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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章 人間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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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羅天,凌云殿。

  仙氣云霧之間,有威嚴的聲音傳出。

  “戰況如何?”

  “回稟大帝,天鐘帝君與伏龍觀當代似乎陷入了僵持。”

  “陷入了僵持?怎會陷入僵持?不是說天鐘帝君的‘死鐘’最克生靈活物、人道修士,‘四季鐘’又專治四時靈法嗎?怎么還會與伏龍觀當代陷入僵持?”

  “老神也不知曉。”

  老神君恭恭敬敬的回答著:“帝君為了更好的壓制伏龍觀當代的四時靈法,雙方交手沒有多久,就以四季鐘隔絕了天地,現在以那座石山為中心,方圓百里都已被隔絕,神官天將們根本進不去,也看不見其中景象,只是雙方久久沒有分出勝負,同時根據偶然散溢出的一些天地波動、靈韻玄妙推斷,雙方應是陷入了僵持。”

  “石山?”

  “便是禾原‘借來山’。”

  “禾原?禾原不是一片平地嗎?哪來的石山?”天帝頓了一下,“難道是當年伏龍觀當代鎮壓雪原妖王留下的那座山?”

  老神君的聲音也頓了一下。

  過了一下才有聲音傳出。

  “正是,正是那座山。”老神君聲音恭敬,“天鐘帝君鬧的動靜太大了。此前幾百年間,他幾乎從未顯靈過,然而過去幾個月他卻在光州及其周邊頻繁顯靈,很可能被伏龍觀猜到他要下界,與之為敵,從而提前做了準備。”

  老神君聲音頓了一下。

  “按理來說,伏龍觀當代即使能與天鐘帝君相抗,也不至于如此的輕松。老神猜測,其中奧妙很可能與當年之事有關。”

  “當年之事?”

  “這就不知曉了。當年之事如何,伏龍觀當代是如何鎮壓雪原妖王的,只是周雷公全程親眼所見。”老神君的聲音一頓,又略有些緊張的補充一句,“老神也只是猜測。并無推責周雷公的意思。”

  “我有話要問你。”

  “大帝請講。”

  “伏龍觀當代為何知曉天鐘帝君準備在禾州與之斗法?”

  “大帝懷疑老神?”

  “只是詢問,你如實答便是。”

  “這…這…老神如何知道?何況大帝怎么確認他知曉天鐘帝君準備在禾州與之斗法?若是伏龍觀當代在禾州早有準備,他自然會挑選禾州以待帝君下界。而且他在禾州早有準備一事,也只是老神的猜測。”

  “那你既知曉伏龍觀當代曾在禾原鎮壓妖王,為何不曾提醒天鐘帝君?”

  “大帝與殿中諸位神君皆不曾想到,老神又如何能想到?”

  天帝沉默了下來。

  殿中氣氛似是有些壓抑。

  過了好久,才又有聲音傳出。

  “之后又當如何?”

  “回稟大帝,雙方陷入僵持,說明本領相差不大。然而人壽百年,神壽千年,人力比之神力向來后勁不足,禾州仍是距離天鐘帝君道場所在的光州最近的地方,以老神所見,勝算仍在帝君。”

  “伱去吧,朕要親自去看。”

  “老神告退。”

  殿門大開,老神君駕云而去。

  眨眼之間,已是深秋。

  光州霧山的秋景十分有名。

  既因山上種滿了楓樹、鐵杉、槭樹、柿樹等紅葉品種,每到深秋,滿山都會紅遍,不同的樹種紅的時節和顏色又不相同,有的會呈現出鮮艷的血紅色,有的則是火紅色,有的只是黃中帶紅,讓整片山斑斕而有層次感,籠罩在霧山常見的晨霧中,滿山紅遍又朦朦朧朧的感覺更是非同一般,同時也因為這里是江湖劍道圣地、光霧山的門派駐地,紅葉美景之中,又添幾分江湖氣。

  舒一凡剛一睡醒推開窗便見到了這般霧籠紅葉的絕美山景。

  看似來到光州霧山已經十幾年了,這般風景也應該見過十幾次了,然而前面一些年他常常下山忙碌,為民除妖,山中紅葉最好的觀賞時期也就那么七八天,常常錯過,就算不錯過,一年也看不了多久,加上每年景色又都不相同,所以看膩是完全談不上的。

  在窗前一站,便出了神。

  真是難得悠閑。

  昨夜好似做了個夢。

  夢見了先生。

  人年紀一大,就愛做夢。

  夢見先生倒是不算難得,卻也不多見,當年那段旅程即使在他的生命里也算是很特殊的,這些年常常夢見過往與舊人,倒也夢見過不少次。

  有時夢見當年。

  當年的場景,當年的自己和先生,還有三花娘娘,一匹棗紅馬,對話行事又有些不同。

  有時夢見近期。

  自己一覺睡醒,或是在山中做什么,便有門人飛速來報,有一名年輕道人,帶了一只三花貓,一匹棗紅馬,自稱姓宋名游,乃是掌門的舊人,前來拜訪,自己則匆忙穿上衣鞋,或是放下手中事情,前去相見。

  又或是自己行于某處,山間路上,亦或是再去參加安清柳江大會,一不小心,便聽見了馬兒鈴鐺聲,轉身便是熟悉身影。

  有時夢見將來。

  大安十年,夏秋交際,自己前往逸州,在一座想象中的高山上,道觀中,見到了正在喂雞的道人與正在嬉戲的三花貓,棗紅馬就在旁邊安靜的吃著草。

  只是夢中之事向來模糊,清醒之后便更會模糊,在舒一凡的夢中,哪怕是夢見當年,自己也最多夢見一名道人的身影,清楚知道他就是先生,卻很少看得清道人的容貌。

  昨晚的夢倒是稀奇。

  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先生的容貌,先生說的話,即使現在也仍然沒有消逝。

  先生說什么來著…

  舒一凡眼神一凝,陡然正色。

  那不是夢!

  “刷!”

  絕世劍客立馬轉身,三兩下披上衣服,拿上佩劍,便出門而去。

  僅僅當日黃昏——

  “咚咚咚…”

  驚雷劍派的鐘聲亦是響了起來。

  此鐘并不報時,尋常只在早晨、中午與黃昏會響起,一聲便是晨練午練晚練,兩聲便是早飯午飯晚飯,若是連敲了三聲,便是召請門中長老前去商議事宜,四聲則連管事也請,五聲及其以上便是大會,在山中的內門弟子只要聽見,皆需到場。

  鐘聲越多,事宜越急。

  “咚咚咚…”

  此時鐘聲就沒有停過。

  門中長老、管事與內門親信弟子亦是慌張至極,片刻之間就已全部到位。

  舒一凡還請門中長老管事清點了一遍,若有光州本地人,便請回去。

  隨即驚雷劍圣手提佩劍,神情凝重。

  “而今世道不穩,神靈無德者眾,有無德之神下界為亂,禍害人間,舒某奉仙師之命,召請諸位,助仙師鏟除無德之神!

  “舒某手中有一份名錄,剛從州城衙門得來,記錄著整個光州的道觀廟宇,需請諸位內門弟子火速前往,星夜兼程,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全部趕到,并檢查廟中是否有天鐘帝君的神像。若有便留下來,若無便回門中,等候安排。

  “光州周邊幾州的道觀廟宇也得前往,便請諸位長老管事辛苦一些。

  底下長老管事、弟子門人皆是茫然。

  “天鐘帝君?”

  “哪位仙師?”

  “我們到了又做什么呢?”

  驚雷劍圣只是環顧一圈,四周便又安靜下來。

  “正是禾州與北方那位仙師。

  “別的莫要多問,我等要做的,便是找到整個光州及其周邊所有供奉有天鐘帝君神像的廟宇,等到冬至那日子時一過,全部弟子一同動手,將之斬碎,不得有誤。隨即留守當地,不準有人再立再供。在此之前,需請諸位把守秘密,莫要宣揚出去。”

  砸碎神像?

  眾人震驚。

  卻也神情鄭重,抱劍稱是。

  聲音鏗鏘,響徹霧山。

  “斬碎神像之時,若有旁人問起,亦或阻攔無需遮掩,只報光州驚雷劍派名號、如實講述即可。”

  簡簡單單一句,卻是對于如今驚雷劍派的實力、在光州民間威信名聲的絕對自信。

  “是!”

  不多時,一名名劍客帶上長劍與馬,皆領命下山而去,在霧山腳下分開,很快散于江湖中。

  武人自有沖天豪情。

  更何況斬妖多年的驚雷劍派。

  只是此次不同。

  此次要斬神靈!

  長京,相府。

  幾經風雨幾經浮沉,如今的俞堅白早已不是當年逸都城中初見、年邁不誤風流的俞知州了。

  十八年歲月風霜,以及政務煩勞,早已使他成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容顏一天比一天老,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卻還得強撐下去——如今天子寵幸國師妙華子,然而妙華子所行所為與他師父當年截然不同,作為宰相的他是唯一一個能在朝中勉強與之對抗的人,若他倒了,便再無人可以制衡這妖道了。

  如今這間大廈,是他在支撐。

  朝中有識者皆不愿他倒下。

  “唉…”

  俞堅白嘆了口氣。

  惟愿得一明君,天下太平,百姓安生。

  沒有多久,外面有人來報。

  “劉尚書來訪。”

  當年逸都知縣,后來普郡太守,再后來調任京官的劉長峰,如今已成當朝大員,正任禮部尚書。

  雙方見面,劉長峰便一陣行禮。

  俞相請他坐下,看了茶水,語氣親近:“長峰最近睡得可好?”

  “俞相也做夢了?”

  雙方對視一眼,都已明了。

  閑話便已不必多說。

  “先生行走天下以來,斬妖除魔不知多少,行事一向為民,如今托夢于你我,又涉及這位古神,定有特殊與為難之處。本相是無條件信任先生的。”俞堅白說到這里頓了一下,“便請長峰托職務之便,先行下令,送書光州、越州、禾州、寒州、路州與絡州幾地的官府衙門,將之從道觀請出,不準再供。本相這就上書,請奏陛下罷黜神靈。若陛下允準,自然是好,若是不準,本相咳咳離油盡燈枯也不遠了,先斬后奏總比抗命不尊好,陛下也不會因為這等小事為難本相。總之定不連累長峰。”

  “俞相哪里的話?下官與先生也是舊識更曾在禾州親耳聽聞先生除妖事跡,親眼見證先生除妖為民,下官對于宋先生又何嘗不信任呢?何況相比起一位從未聽過的神祇。”

  “無需多言,便先去吧咳咳咳…”

  “俞相注意身體。”

  “知曉了。”

  “下官告辭。”

  尚書躬身退出,出門而去。

  老相稍候片刻,也騎驢入宮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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