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女公子
石門小窗打開，來人是個青年獄吏，他往里一張，皺眉嘟囔道：“真晦氣，什么時候死不好，偏偏無鹽公子來采氣時死。”
說著石門緩緩打開，兩名隨從進來將龔偉尸體抬了出去。
獄吏隨后走進囚室中，先看了看樊克，又看了看陸禹，稍微猶豫了一下，才抓起鎖鏈將陸禹從地上提了起來。
那壓得他難以動彈的囚鎖，在這獄吏手上竟如無物般，看來這套囚具僅對被囚之人有效。
獄吏牽著他就往外走，陸禹謹記著樊克剛剛的囑托，一言不發跟在后面，出了囚室，他才發現身后一整排竟然都是相同的石門囚室，一眼不見盡頭，不知關了多少人。
更不知這是在地上，還是在地下。
“亂看什么，找死么？”
獄吏一斥，陸禹連忙收回目光，低下頭來。
獄吏道：“你是新來的，這里的規矩只有一條，那就是讓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沒讓你干的，那就不許看，不許聽，更不許問，明白了么！”
人為刀俎，陸禹只能點頭稱是。
獄吏帶他走過幾間囚室，在盡頭一拐，來到一間寬闊的大殿中，殿內燈火通明，一鼎大香爐透著奇香，香爐后七八名衣著光鮮的青年男女分坐在一個個玉榻上。
除他們外，陸續又有十幾人被獄吏提進殿中，被分別押往那些青年男女榻前。
“跪下！”
陸禹與另外兩人被押到一個少女榻前，一跪到地。
少女影子婀娜，但陸禹不敢抬頭看她，只能看到她銀色鏤空軟鞋下若隱若現的根根白膩腳趾。
獄吏恭聲道：“無鹽女公子，人都帶到了，都是本月從未采氣過的雷法爐鼎。”
名為無鹽女公子的少女一動不動道：“那開始吧，盡快采完，我還有要事。”
她聲音嬌脆，聽起來只有十五六歲。
“是。”獄吏一抬手，一只古樸的小鼎落在三人面前。
“把手按上去！”
獄吏一聲令下，其余兩人自覺各伸出一只手掌按在了那小鼎上，陸禹猶豫了一下，也伸出手來。
“這是？”
他手剛一觸到鼎身，就不禁目光一變。
這小鼎似有一股巨大吸力，他體內脾宮中的法力不聽使喚倒轉至手心，流入鼎中，就連血液似乎都有被吸離身體之勢！
沒過多久，他身旁的兩人均面色一白，而他脾宮法力本來就不受控制，增長起來無休無止，這兩日接連大戰，損耗了不少真元，都未能阻止法力增長的勢頭。
如今被這小鼎一吸，反而覺得輕松舒爽了不少。
可是另外兩人卻面色越來越難看，再數息后，身體竟如篩糠般抖動起來，一人慘呼一聲，居然一下暈倒在地上。
另一人冷汗直冒道：“女公子饒命，小人快不行了。”
陸禹見狀一怔，心想不過是吸些法力而已，這兩人反應為何如此劇烈？
雖然還想讓這小鼎多吸一些，但他不想表現得異于常人，當即一咬舌尖，有樣學樣慘叫道：“小人也不行了，女公子饒命！”
獄吏手一揮，小鼎飛回他手中。
還醒著的兩人登時一震，陸禹自是裝的，但另外一人卻絕非偽裝，只見他面無血色，如一堆爛泥般癱倒在地上，看起來痛苦至極。
“有這么嚴重嗎？”陸禹暗暗咂舌。
“女公子，請過目。”獄吏雙手捧著小鼎恭敬獻上。
“不看了，直接送到丹房去吧。”
少女起身，踩著陸禹的背走下榻來。
陸禹悶哼一聲，忍不住斜眼去看她，不料還沒看到，一記長鞭狠狠抽來，“啪”的一聲大響，將他后背抽的皮開肉綻！
陸禹驚痛交集，揮鞭獄吏喝道：“瞎了你的狗眼！”
另一名獄吏道：“女公子，此人是安陽縣陳先大人今日才押來的新人，還不懂規矩。”
“陳先？”
本已要離去的少女聞言腳步一頓，折身緩緩朝陸禹走來。
陸禹吃了一虧，慌忙將頭埋在地上。
“你就是新到府上那個靈墟妖童的兄長？”
少女停在了陸禹身前。
陸禹聞言不禁一顫，強忍喜悅道：“是，小人陸禹，您見過我妹妹陸冬嗎？”
少女道：“原來她叫陸冬，你把頭抬起來我看看。”
陸禹應聲抬頭，看到這少女臉時，險些驚呼出聲。
只見這少女鼻眼歪斜，一道紫紅相間的巨大胎斑從左眼劈到下巴，最瘆人的是她側臉上還生長著一簇簇的暗瘡，讓她看起來就如同那煉尸一般令人作嘔，與她的婀娜身材全然不搭。
少女見他眼神直勾勾的，像是早有所料，冷聲笑道：“怎么，我是不是很丑？”
陸禹這才回神，慌忙低下頭，心想此女已經不是美丑可以論述的了，簡直是丑的慘絕人寰，驚世駭俗。
若說虞姬是他此生見過的最美麗的女人，美的不可方物的話。
那么此女也同樣可以用“不可方物”來形容，只不過是丑的“不可方物”。
當然這話不能說出來，只能說道：“小人不知。”
“你是不知美丑，還是不知我丑不丑？”
“這個…”
陸禹正不知該如何回答之際，突然一青年男子笑道：“丑，無鹽妹子，是我們陳家最丑之人，放眼天下，都是罕有。”
青年男子高大英武，手中捧著一只小鼎，朗聲朝這邊走來，顯然他也是和少女一樣的來此采氣之人。
陳無鹽冷聲道：“陳旭，我沒有問你，我問的是他。”
陳旭哈哈一笑，道：“他是個階下囚，怎敢說實話。”
陳無鹽不理他，低頭看著陸禹道：“我再問你一遍，我是不是很丑？”
陸禹暗暗苦笑，承認道：“是。”
他本以為自己這一句話，必將再次引來鞭撻，但誰知陳無鹽竟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的確很丑。”
一旁陳旭竟也贊道：“好，好膽色。”
說罷，他轉身大踏步離去，陳無鹽道：“陳旭，楚盈姊姊出關在即，若傳聞是真的，你對靈墟妖童不感興趣嗎？”
陳旭頭也不回道：“虛無縹緲之事，我向來不感興趣。”
陳無鹽丑臉一皺，向獄吏吩咐道：“把他們都帶下去罷。”
“是。”
陸禹被獄吏提起的那一刻，反倒松了口氣，這陳家人一個個看起來都神經兮兮的，尤其是這陳無鹽。
丑，真的太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