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笑了笑,又問道:“得花多少時日。”
“這可說不準,不過.應當不出三月。”
無形之音說道:“且聽,空穴來風,凡人因畏生恨,因恨化魔,以魔對魔,不僅破執念,也能破肉身。”
“好!就等三月,破了執念,我親自出手!”
道士笑容更盛,點了點頭,頗有時趣的觀望這方天地,點頭贊道:“好洞天!聽說你為此洞天,邀請遷山宗在此開墾百年?”
“一百二十年,歷經四代凡人,聚攏人氣,方有此洞天。”無形之音應道。
道士眼中露出一絲艷羨,“可惜我等修行,需要那人間之地,否則也擇一洞天,豈不美哉。”
洞天福地,可不是隨便選一處地方就行的,遷山宗的法門他略知一二,非天然之洞天福地,那得需要凡人前往艱苦之地扎根生息,少的要幾十年,多的上百年,等那土地吸滿人氣,將艱苦之地化為人間活地,才可成洞天。
比如這地方,他很早以前來過,那會兒還是個窮山惡水,遷山宗牽引凡人到此,耗費大力氣這才將那窮山惡水改造成這樣,當然,主要是以遷山宗的法門為主,至于死多少人.
凡人死活,實屬正常。
“道友說笑,人間之地與洞天福地,各有優點,我孤家寡人,圖個清凈,你護佑蒼生,責任重大,分屬不同罷了,人間之地,也是洞天福地啊。”無形之音笑道。
“道友過譽了,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哪有什么護佑不護佑的。”
那道士莞爾一笑,道:“等破了那魔道執念,我等也可結伴去南平國,如今那里沒了陸地神仙,合該我等入主。”
他們和南平國淵源上千年,一直以來,都是點到為止,雙方都有默契,但是若沒了陸地神仙,那事情就不一樣了。
“的確如此,南平國失了主持之人,為了不讓妖魔亂世,我們是要入主進去,避免南平國生靈涂炭吶。”無形之音說道。
他們兩個,本就是北高國唯二的筑基境,以往大事,也是他們做主的。
他們定下了,那基本就定下了。
道士心下一松,興致起來,更加細致的觀望著這洞天福地。
山峰高聳幾乎入云,端坐云端之間,云霧繚繞,往下俯視,更是一片秀麗河山。
翠蘚堆藍,白云浮玉,光搖片片煙霞。
虛窗靜室,土地生花。山窟龍珠倚掛,縈回滿地奇葩。
真是個人間仙境。
這洞天效用,能讓人心境不擾,滄海桑田,過千年而不慮,是個清修之地。
“道友,這段時間,何不與我結伴,在此歇息。”無形之音邀請道。
“正有此意,倒是叨擾道友了,說來可笑,修道日長,卻還沒有徹底領略這一番大好河山呢,哪像道友你,閑情逸致,居于山水,伱看這云,白霞藹藹,似那流蘇,直沖天際.”
說著,他眼睛一亮,指著遠處天空,道:“道友,你且看,這山處于云端,卻還有白氣到來,實在是讓人心曠神怡,這白氣滾滾如云,內里更是化為實質,仿若極光一樣!真是個好風景!”
不管是真心話還是吹捧,那無形之音,也該回饋才對,只是道士說完之后,周圍卻一下沒了聲音。
道士渾然不覺,帶著驚喜,指著天空,在那說道:“云中帶光,東來三千里,此乃吉兆啊,真是好洞天,好福地!”
天邊,那白氣好似一片大云,滾滾而來,云層當中,似乎還透著一抹光,緩緩透過云層,閃爍一邊角來。
就如大日透云層,普照萬物,實殊美麗。
天空仿佛有兩輪大日一樣。
兩輪大日 “道友?你為何不說話啊道友?”
“道友.”無形之音終于發出聲音。
道士這時卻會心一笑,道:“莫非這景象,你也沒見過幾次?那我這次可趕巧了,你看,這極光出動,直射天邊,實在是曠古之”
“這不是洞天景象。”無形之音的聲音,冷靜的可怕。
從云里探出的極光,突然朝著這山峰直射過來,這極光巨大,就如那大日墜下,占據了道士的整個視野。
“景”
而這時,這道士才說完最后一個字。
轟!!!
通天徹地一般的巨大極光,直接降臨下來,將半座山峰更淹沒掉,山峰在白光里的虛影一點點崩碎融化,隨著極光消散,半座山峰化為虛無。
一座高入云端風景秀麗的山峰,被攔腰轟斷,只留下了山腰,變成了一座斜口的矮山。
白光在天空大放,似一輪大日忽而降下,照耀的周圍熾白,等著那白光稍歇,這巨大白光才稍稍讓人看清,似乎是濃縮成了一個人形。
那人周身環繞著白氣,腳下似有風在踩踏,一襲黑黃紋龍大氅與發絲一同飄舞,露出了一張堅毅的面孔。
在他身后,還有一朵銀云跟隨,銀云之上顯現一個銀甲小將,也是一臉堅毅,還帶著憤怒之色。
正是宋印和孫九碑。
兩道身影從天空逐漸下落,到達斷山位置,宋印的拳頭這才收起來,“沒想到還能遇上采生派的邪道,正好,我正找你呢!”
宋印虎視這周圍一圈,眼中白光驟起,喝道:“邪道,出來!!”
隨著喝聲,他周身的白氣更是往外爆散,又猶如那大日一樣,照耀萬物,其白氣朝外蔓延,瞬間也就包裹那斷山,像是溶解了一樣,斷山很快就消散無形。
偌大一座山,此刻完全消失,若不是地面上的石頭面外還保留著存在痕跡,這里有沒有山都還兩說。
師兄在和誰說話?
那邪道不是被轟沒了嗎?
后方的孫九下意識睜開眉心靈眼,銀光閃爍之下,卻還是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什么都沒看到。
但是他的身軀,還是戒備了起來。
師兄說有邪道,那就一定有!
宋印眼中之神光,就盯著一方向,并且眼珠子還在不時轉動,似乎是真的在看什么東西。
無形當中,一個聲音好奇的響起:“你這魔頭,有幾分本事,居然真能發現我?”
真的有人?!
孫九碑一愣,靈眼張到最大,拳頭握緊,死死瞪著宋印看過去的方向。
宋印冷聲道:“你等邪道怎會是我對手!”
“呵呵呵”
無形之聲似乎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道:“確實不錯,有點手段,發現了我這倒反天罡之神通嗎?能夠打死段道友,實在是想象不到,你居然是煉氣階。我若有形體在,怕不是你對手”
宋印舉起拳頭,對準一方向便轟出白光來,這白光直沖天際,宛若形成一道流星。
但很快,他便蹙起眉頭,五指一張,散落在周圍的白氣迅速聚合,宛若蒸騰一樣,在那方向形成一團白色熾焰灼燒。
“這白氣果真厲害,魔頭,這便是你入執念之手段嗎?但可惜,我無形體,無人能對付得了我。”
無形之中,聲音又起,這聲音就像是有人在他耳邊說話,無處不在。
聲音突然宏亮起來,似有千人之聲混合,“在下于道全,聞聽宗掌門。”
“聒噪!”
宋印周圍爆出白氣,將那聲音給覆蓋掉。
只不過.
“無用嗎?”宋印平靜開口。
那聲音遠離,又響徹在空中。
“你這魔頭好不曉事,看你神光內斂,分明是有理智,為何入魔呢?”
“呸!口口聲聲說我們魔頭,你分明才是邪道!”孫九碑對著聲音方向啐了一口。
那聲音啞然失笑:“魔道都是這樣,自以為是,說是信念深重,不過是執念作祟。我為邪道?你這魔道,先禍害南平國,現在又來禍害我北高國,卻恬不知恥敢來說人邪道,貽笑大方。”
“你顛倒黑白,是非不分,讓那些凡人對我們恐懼,不是邪道是什么?!”孫九碑怒道。
“哦?你這小魔頭有幾分意思,顛倒黑白?什么是黑,什么是白?為何是我做的呢?你們闖入北高國來,先是滅我國武裝保衛之力,讓我們無力去對抗侵入邪道。”
“后又打我守靈護尸之所,讓其妖魔滋生霍亂民土。連那收容孤寡幼童的善門都不放過,搗毀門宇,破滅家園,而到現在,你們還要侵占凡人最后生存的一點土地,這些,都是真實的吧?”
孫九碑紅起了眼睛,握緊了拳頭:“你在說什么屁話,他們都是邪道,跟你一樣的邪道!”
“你從哪一點認為我們是邪道呢?你認為我們是邪道,我們認為你們是魔頭,所以.這準則在哪?你說得清?不,你說不清的。”聲音呵呵笑著,帶著無盡嘲諷。
“你們以凡人為媒介修行,視凡人為牲畜豬狗,凡人因為你們而身在水火,不得善終,不是邪道能是什么?!”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照你這說,這蒼天也是邪道。可蒼天無情,哪里又能知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啊,能知道正邪的,只有你我這等存在啊。你說凡人身在水火?你可知,若無我們,凡人早該死絕了”
周圍似乎有風吹過,那風一旋一旋,形成一幅凡人在耕作的畫面,只是這畫面沒維持多久,突然便生出了一群渾身帶著腥臭血氣的人形來,擄掠凡人,撕手吃腦,猙獰殘忍。
就在這時,一群力士從天而降,將那群人形給打死。
“你看,邪道滋生,涂炭生靈,若無我們,凡人哪還有機會耕作?”
畫面再轉,化為電閃雷鳴,黑夜之下,一具尸體破土而出,殺入一村落中,弄的滿地橫尸,那些尸體充滿尸毒,復又站起,化為僵尸,形成僵尸大軍。
此時,一群拿符道士出現,制止這些僵尸,讓他們重歸土地。
“妖魔出現,若無我們,凡人又如何能祥和生存?”
畫面又變,殘手斷腳的孤兒坐在滿是尸體的家中大哭,一群面目慈祥之人走了進來,對這孤兒施以援手。
“突遭大變,若無我們,凡人又如何能有棲身之所?”
緊接著,那畫面變成了一片荒蕪之地,眾多凡人在一群修行者的護送下,來到此處,耕田開荒,將其變得繁榮肥沃,接著,那群修行者又帶凡人去往下一處荒蕪之地。
“世道荒蕪,若無我們,凡人如何能有大好河山?”
風再吹動,畫面消失。
“若無我們,這凡人世道,早就破滅了,我等修行,換點供奉,也是為了護佑蒼生,你等怎能說我們為邪道呢?”那聲音,帶著悲愴,也帶著一絲.調笑。
“你”
孫九碑一陣恍惚,他眨巴眨巴眼,迫使自己堅定下來,“不對,不是這樣,邪道滋生,剿滅邪道便是,為何要凡人供奉,吸取凡人氣力?妖魔出現,降妖伏魔就好,為何要炮制尸體,為了制造尸體,更是讓人家破人亡,經歷哀悲!”
“那些幼童,分明完好,我親眼所見,是你們讓他們成了殘缺,為的就是討得錢財,其中產生之靈韻供你們修行!”
“凡人定居安樂,你們偏要讓他們遷移,為此不惜弄出鬼怪,明明有大好地方卻無人耕種,只讓人尋求死地而求生!”
“你不否認凡人是由我們庇護咯?”
孫九碑說的正歡,可那聲音突兀的來了一句,讓他頓在當場。
“你看你看,你也無法否認對不對,再者說,你說我們視凡人為牲畜,可那也只是你們認為,凡人他們認嗎?你們經歷的凡人,對你們是恐懼的,對我們才是尊敬的。”
“如此論正邪,我們是正道,而你們這群擅殺正道的,當然是魔頭了!口口聲聲為了凡人,可卻什么都做不到,只知道殺害我們這些庇佑凡人的正道,這誰正誰邪,一目了然。”
“你們.才是邪道魔頭!!”
如此話語,聽得孫九碑渾身一震,眼中露出迷茫之色。
他是凡人出身,曾也拜過飛石齋,雖然在師兄影響下,認為飛石齋是邪道,可那飛石齋好像也曾庇護過凡人。
他就不是其一嗎?也沒有變成石碑石雕。
至于那些變成石碑石雕的.
在后來遇到的披甲門面前,那寧愿變成石碑石雕,也不愿被生吞活剝拿了做血祭。
可是,可是大師兄說的也對 不,不對,大師兄只有一個,金仙門只有一個,一個是不足以為例的。
全天下都是這些正道做派,他們才是對的,那金仙門,那大師兄便是魔.
“呵呵,呵呵呵.”
看著孫九碑露出迷茫,空氣中傳來得意的笑聲。
若是有形,于道全定是神采飛揚。
上鉤了!
聞聽宗的法門,是破人心境之法門,于道全無形無相,誰也打不到他,可付出的代價也是有的,他無形體,自然也無直接對敵的神通手段。
自家這法門神通,從不直接對敵,當然神通法術,又豈是你一拳我一腳,發火生電之能。
斗法這東西,自然是千變萬化。
這些魔頭自詡為了凡人,那就從凡人入手,破他道心執念,這一旦被破,他們道心一損,自然就弱了。
這小魔頭與那大魔頭差不多,小魔頭上鉤了,那大魔頭自然也.
“真聒噪。”宋印的眼眸,沒有絲毫波動,道:“你說夠了嗎?邪道。”
沒受影響?
不,不可能,這等魔頭只要執念深,怎么可能不受影響?!
沒有執念?
那就更應該受到影響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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