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話,排好隊的人一窩蜂的就要往天階涌入。
“維持秩序,維持秩序!”
蘇有根還在那喊著:“一次只能進十人,只能進十人,天階狹長,莫出了意外!先放十人進去!”
堵住口子的守衛們分開道路,讓最前排的十人入了進去,又重新堵住了入口。
這十人中,男女老少都少,甚至還有個需要拄拐杖的老頭,顫顫巍巍的登上天階。
只是他剛拾上一階,整個人就不動了,嘴角更是露出了幸福的笑意,接著身軀像是被什么東西推著一樣,挪到了臺階前。
“老朽這是失敗了嗎?”老者抬頭看了眼這入云天階,嘆了口氣,“好美的夢啊。”
“老丈,看到什么了?”蘇有根好奇道。
“老朽看到,金銀遍地,妻妾成群,門下仆人無數,錦衣玉食好不快活啊。”老者笑了起來。
“老丈好夢。”蘇有根聞言,拱手道。
就是不適合金仙門。
其他上了臺階的人,有的走了兩三階停下,有的走了長了一些,但基本都停了下來,接著身軀平移,似乎是被清風給送到門口。
無一例外,全都失敗。
“下一批。”
蘇有根絲毫不覺得驚訝,讓守衛們將道路放開,讓考核失敗的人出去后,又讓新一輪的人上去。
天階很長,但他們要到的地方也不是頂峰,只是到達外門的廣場而已。
金仙門現在三個地方,以伏龍關登天階為基準,頂層的真傳,中間層的內門,以及最下層的外門。
但就是這外門,都讓人進不得,考核的人,最長也就走了個十來階,然后身軀停住,被一股風卷著送了下去。
“下一批。”蘇有根的聲音繼續響起。
在金仙門真傳廣場,透過圓鏡術看到那些凡人一個個被送下去,孫九碑目露遺憾,鈴鐺笑嘻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至于其他三人,在那時不時的瞥一眼面無表情的宋印,面上扭曲內心忐忑。
“師,師兄啊”
張飛玄大著膽子上前,道:“這考核之舉,到底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宋印搖搖頭,道:“這考核神通,我借鑒了一下原先須彌脈之妖‘山鬼’的力量,引人入夢進入幻象,能讓人發覺自己內心深處想要的東西。”
“但這本身就屬于每個人的心象,我自然不知道他們什么情況,不過既然沒通過,那就不符合我金仙門擇弟子之標準。”
原來你不知道啊!
三人內心都是一松啊。
“那個糟老頭子,還想著錦衣玉食妻妾成群呢,這樣的人當然過不了了。”王奇正語氣輕松的道。
“與這沒有關系。”
宋印搖頭道:“錦衣玉食妻妾成群仆人遍地酒池玉林,那只是人的欲望,我金仙門不禁欲,人有所想太過正常,但前提是不妨害別人。我之神通,越往后走,越通心象,就越能問心。”
“那位老丈不僅僅是想要錦衣玉食那么簡單,這神通中,定有磨煉他內心之舉,但卻讓他屈服了,有欲望可以,但為了欲望向邪道屈服,這樣的人,我金仙門肯定不要。”
說著,他一指圓鏡里拾階而上的一位少年,道:“你且看這人,連上十三階毫不停歇,這就代表最基礎的欲望對他無用,可也代表著,他心中有更大的追求,但是正是邪,那就得看了”
圓鏡中的少年不斷登階,連走一百多階,速度就慢了下來,一直走到三百多階,就徹底停下,嘴角浮起一絲滿足的笑意,止步不前了。
而后,他被一縷黃風吹動,送到了山下。
像這樣的人,在考核的凡人中不少,多是些年輕人,先期登天階快步走,到后面越來越慢,最終停下。
而成績最好的,不過上了五百多階。
可這登天階到達外門之處,總有千階之長,五百多,才過一半而已。
而一整天下來,卻再無一人到達五百多階,直到夜晚,人們撐不住回去歇息了,宋印才嘆了口氣,“任重而道遠吶,我們也歇息吧,明日請早。”
說著,他一揮大袖,轉身朝殿內走去。
“諸位師兄晚安。”孫九碑也拱了拱手,緊跟著宋印后面,上了樓去。
“好家伙,一個都沒有啊。”王奇正見他們倆消失掉,悄聲道:“那不是有幾個資質好的嗎?這都沒上?”
金仙門入門而已,沒那么夸張的,今日上臺階考核的人,還有他認識的幾個,都是根骨不錯的完人,比底下的那些個師弟好太多了,結果還通不過這考核。
這是不是有些太嚴苛了。
“好事。”
張飛玄說道:“省得麻煩,你看師兄最近都在干嘛,凡人都在練兵了,火銃都出來了,回頭金仙門人一多,咱們可是要和那些個正邪道硬碰硬的。”
師兄以濟世救人為己任的話,遲早要和南平國里的人碰上,現在他不碰,是因為金仙門人數不夠,他們加上大師兄也就二十三個人,前段時間因為一個百守城都忙得腳不沾地,就這點人,肯定不夠往外擴張的。
但不擴張就是好事,他可沒師兄那股子心性,之前想在須彌脈養老,雖然被逼著入主人間吧,但好懸沒出什么大亂子。
入主人間,有吃有喝,逍遙快活,現在與他以前的夢想無異了,誰有病要往外跑啊。
“師兄以咱們心性為模板做的考核,這要是上來了,那算什么啊?”張飛玄一搖折扇,自信笑道。
怎么著,這里是藏污納垢聚集地啊?
換金光來坐鎮,那他認下了。
但要換師兄在這,他可不敢認。
這里的凡人好啊,沒那么多想要干壞事的,所以這才上不來。
“伱說的有理。”王奇正點點頭。
第二天,考核仍繼續,但同樣的,沒有一個人能上到外門廣場,最厲害的上到了七百多階,最終停下。
那人是個北上逃難來的,幸運的是個完人,沒有被有聲無聲門吸取過,但家中之人因為戰爭緣故,盡皆死亡。
其為人堅韌,心中似有大抱負,可奇怪的是,他從一開始上臺階時,就是步履沉重,直到七百多階實在是上不去了,這才恍惚停下,露出滿足與邪惡之笑,然后被送了下去。
“我不服,我不服啊!”
那人被送到山門口后,硬頂著守衛們的阻攔,眼瞳赤紅,激動道:“我忍住了錦衣玉食!我忍住了家人復生!我復仇成功了,我只是在成王的路上迷茫了一下而已,我有什么錯!我有什么錯!”
接著,他就被人壓了下去。
宋印看著圓鏡之內,嘆了口氣:“可惜了,資質根骨都不錯,人似乎也很努力,但是過不了心中那一關啊,若是只為復仇,是不會通不過考核的。”
“成王?看到自己當王了啊?”張飛玄詫異道。
以這神通來看,怕是在什么成王之上,做了些什么事情,違背了師兄設下的考核標準,這才失敗了。
至于標準是什么.
張飛玄不太敢想。
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更為不堪,最好的也就是兩三百階停下。
第二天考核,仍舊無一人入門。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連著五天,都沒人能入那金仙門考核,成為一名神仙。
但凡人不覺這有什么問題,神仙嘛,本就是高高在上,哪有那么容易就成的。
只是隨著時間變化,排隊的人卻是越來越少了,百守城凡人雖眾,但完人也沒那么多,經過前幾天的篩選,已經沒剩多少人了。
又是一天清早,做完早課后,張飛玄他們來到廣場,通過圓鏡看著底下明顯少了很多的排隊人群,不由松了口氣。
這人越來越少,看來快結束了。師兄這次招收門人的計劃,估計要失敗。
黃風從天階降下,蘇有根收到信號,叫喊出聲:“考核開始!”
“徐獵戶,加油啊,我們看好你,你肯定能成為神仙的!”
在排隊人群后方,看熱鬧的人紛紛叫嚷起來。
那排在最前的一名中年人回過頭,有些羞赧的朝著他們抱拳,不好意思的道:“我盡力。”
“徐兄,你怎地才來?”
就是蘇有根看到此人,也是眼睛一亮,笑問道。
那徐獵戶笑道:“其實早該來的,但是之前有人委托我去打肉,這就耽擱了。”
“神仙親自收人啊,要是錯過了那可就不好了,這打獵什么時候都行吧。”在他身后的人開口道。
“不是這樣的。”
徐獵戶笑呵呵道:“受人之托,就要完成這事,萬一人家緊需呢,既然答應了人家那就要做到,若是真錯過,那就錯過吧,說明我沒緣嘛,我這樣活的也挺好的。”
這話讓后方之人肅然起敬,拱手道:“徐獵戶高義!”
“嘿,你還挺受歡迎,但話可別講太滿,你以為這是你家開的啊,可別踩上兩階就不行了啊。”
只是在他并行的人中,一名滿臉橫肉,兇相比王奇正、王虎都不遑多讓的人不屑一笑。
“多謝勸告,你也要加油啊。”那中年人露出一口白牙,笑的燦爛。
“哼!”
看著他那副模樣,滿臉橫肉之人嗤笑一聲,不再去看他,而是大步走上了臺階。
他叫夏侯癡,北上逃難的人之一,以前是專門做剪徑生意的,還是個頭子。
也就是土匪頭子。
上了百守城后,本想著重操舊業,你一桿槍我一柄劍,做大做強,再創輝煌,但金仙門來的快沒給他這個機會,接著就招收弟子了。
他也想來試試,萬一呢?
萬一做了神仙,那不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嗎!
做神仙,那可比當土匪有前途多了!
“那是徐承筑吧?”
山門上,張飛玄望著圓鏡內作獵戶打扮的人,訝道:“我以為他來過了,結果這才來啊。”
“哦此人不錯。”宋印點頭道:“可期待一番。”
徐承筑,獵戶,現年三十一歲,在這百守城中,十分有名。
在普德時期,他就是個以打獵不求回報之人,但并非是那種需要福報的,他是見到有困難的,寧愿自己餓肚子,都會把打來的獵物贈與有困難的人家。
后來普德死了,他還是一如既往,那會兒是最亂的時候,好多人沒飯吃,是他帶著人到外面打獵求生,幫助弱小。
平日里也是個好心腸,求到他了有事就幫,就算不求他,他見到難處了也會盡力幫忙。
認識他的凡人,沒一個不尊敬他的。
之前太守府招兵,蘇有根也想聘請他為領頭,但人家拒絕了。
這位的心性,可是久經考驗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