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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九、謝令姜師兄未免玩的有些變態了

  梅林小院里屋的床榻前,空氣有些陷入莫名的凝固。

  二人之間,撒落的月光顯得氣氛格外的冷清。

  氣氛開始變得有些沉默。

  這時,場上的月光有兩處來源。

  一處是來自于旁邊緊閉的窗戶縫隙。

  月輝從中被切割的斑駁零落。

  里屋的景象宛若一塊漆黑的幕布,月輝就像是一道斜斜的筆畫,從幕布中間畫出一條斜豎。

  這條“斜豎”依次經過:朱紅漆的衣柜、穿青裙的啞巴廚娘的清麗側顏、毛茸茸的褐絨地毯。

  還有一處月光。

  來自另一邊床榻上正擋在沉睡青年生身前的白毛少女手里。

  她兩手緊握一柄纖長的寶劍,劍身上正有月光如流水般緩緩淌過,就像是在觀看一副滔滔江水的圖畫,只不過其中的江水換成了能散發月光的異水。

  不似人間產物,更像來自天上月宮。

  就算有人說鑄劍時有一輪明月被熔鑄了進去,估計也會有人相信。

  這處月光此刻正微微顫顫,跟隨著葉薇睞緊握劍柄的小手一起顫栗。

  朦朦朧朧的月光顫巍落在一張猶有怔然的小臉上。

  她銀牙如貝,死咬粉唇,睫毛顫顫的凝視前方搖頭擺手的繡娘:

  “怎么是你…你…你偷偷接近檀郎做什么?”

  不知為何,或許是某種默契,葉薇睞壓著嗓音問,她不禁轉頭,側視了一眼迷糊翻身繼續睡的主人,灰藍眼眸中閃過一些遲疑之色。

  “咿呀…”

  用力擺手的繡娘,似是見葉薇睞沒有再固執搖人了,她朝前方空空的伸手,似是想抓住什么。

  “伱…”葉薇睞看見這位廚娘的目光有些癡傻的落在歐陽戎的身上,她微微皺眉。

  “你和主人什么關系?”

  似是察覺到有些不對勁,白毛丫鬟忍不住問道。

  月光下,繡娘低下腦袋。

  兩手自然垂下,揪著身側的青裙衣擺。

  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這啞女繡娘明明比豆蔻少女的葉薇睞芳齡大上不少,甚至掌握一套對大多數世人都生殺予奪的頂級練氣術。

  可是卻在葉薇睞漏洞百出的兩手握劍直指姿勢,與一雙藍眸的輕瞇審視下,顯得有點怯弱可欺,柔順如羊。

  或許是面前的這白毛少女是檀郎親密的貼身丫鬟,狐假虎威。

  也或許是深夜自來的理虧心虛。

  又或許是…某種更深層次的自卑吧。

  “忘了,你不會說話…”葉薇睞見狀低語一聲。

  手中指人的長劍,被微微放下來一點,快要垂到地面。

  葉薇睞認識繡娘,之前甄氏還在梅鹿苑時,她去后廚學習綠豆糕的手藝,與繡娘打過交道。

  只不過并沒有深交,但是眼下她的反應倒也很明顯,是此前對于這位啞巴廚娘的印象不錯。

  這或許是此刻警惕稍減的原因吧。

  “你不像是要害人,是有什么難言之隱嗎…”

  低頭嘀咕的葉薇睞,藍眸上翻,眺望著面前手腳似是無處安放的繡娘。

  自小就受盡世態炎涼與惡意冷眼的她,對于他人的善惡心念,似是有一種天然的敏感。

  繡娘聞言,林間小鹿似的輕盈抬首,忙不迭的點著腦袋,啊嘴無聲,小臉面色卻是有些松氣歡喜。

  啞女廚娘也不怕葉薇睞手中的月光長劍,前邁一步,看著檀郎背影,她左手豎起食指立在唇前,右手指向擺放有紙墨筆硯的書桌方向,似是朝葉薇睞示意。

  “嗆”一聲,葉薇睞干脆收劍入鞘,劍歸木架。

  她看著一臉真誠的繡娘,小聲嘀咕:“是去書桌邊聊嗎…”

  猶豫了下,葉薇睞睡裙下的白皙小腿曲起,粉臀往前拱挪,似欲下床,弓足探鞋。

  可這時。

  繡娘突然偏頭東望,注視緊閉的木窗,木窗后,是空蕩蟲鳴的庭院與…蘇府方向。

  忽然的變故,令葉薇睞小身板往后縮了縮,不過她眼尖的瞅到了繡娘正聚攏在一起的秀眉,小聲問:

  “怎么了?”

  剛問出口,她小臉怔了下,像是反應過來什么,趕忙轉頭,看向身后方。

  睡容香甜的歐陽戎左手,默默握在一柄白檀玉靶刀的玉質刀柄上。

  是不久前,葉薇睞面對去而復返的深夜來客,慌忙之間放置的。

  剛剛注意力全在聊天上,竟是疏忽忘記了。

  “是不是有人來了?糟了,應該是謝姑娘感應到主人深夜握刀柄,擔憂出事,趕過來了。”

  繡娘不禁目光投向檀郎手中握著的那柄刀。

  面對繡娘上移的目光,葉薇睞小臉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

  “唔,剛剛是我被嚇到了,病急亂投醫。”

  “啊…”繡娘小臉上露出些緊張拘謹之色,左右四望。

  雖然她有特殊的吐息之術,能藏匿氣息,不易被發現。

  可是那位謝姑娘不是瞎子,眼下正直沖梅林小院而來,眼睛也盯著這兒。

  在繡娘的感知中,此女距離已經不足百米,現在跑出去,被發現的概率不小。

  葉薇睞趕忙下床穿鞋,四望屋內,她小鼻子皺起,語氣有點小懊悔:

  “糟了糟了,謝姑娘進來看見你,肯定會叫醒主人…等等,要不你鉆床底躲躲?”

  “…”繡娘。

  謝令姜本來要回屋休息了的。

  今夜倒是沒有某梅花妝女郎跑上屋頂陪聊。

  她與往日一樣,坐在屋頂發呆。

  其實也不光是在發呆相思,同時也是在打坐運氣。

  至于睡眠,對于練氣士而言,運氣修煉、沉浸內視就是最好的休息養神。

  不過今夜風冷,謝令姜剛準備回屋,突然轉頭望向梅林小院方向。

  那一處她早就望眼欲穿的地方,此刻依舊黑燈瞎火,寂靜無比。

  謝令姜黛眉淺皺,嘀咕:“這么晚,大師兄不睡覺握刀做什么?”

  下一秒,一陣襲來的晚風,拂過空蕩蕩的屋頂,女子倩影消失。

  謝令姜的身影出現在梅林小院外。

  她皺眉看了看漆黑的門窗。

  旋即,心里隱隱升起些不好的預感。

  “大師兄!”

  謝令姜不禁脫口而出,霎那間,閃身來到正屋門前,伸手就要排掌推門。

  可旋即,屋內傳來一聲略帶倦意的少女嗓音:

  “誰呀?”

  緊接著是少女穿鞋下床,走來開門的腳步聲。

  謝令姜動作微微頓住。

  此刻,練氣士的靈敏聽覺告訴他,屋子依舊是兩道熟悉的呼吸聲。

  她眉頭依舊微微皺起:

  “是我…你們還沒睡?”

  “唔謝姑娘怎么來了?”

  伴隨少女的疑惑聲,“吱呀”一聲,房門被從內推開。

  “大師兄他…”

  謝令姜欲語,看見從屋內走出的嬌小身影,她話語卡住,柳目睜大了些。

  謝令姜看見開門走出的白毛丫鬟,銀發如雪瀑般及腰,小身板上沒穿睡裙,身上裸露出大片白皙細膩如牛奶的肌膚。

  她赤著白足,下半身僅穿一件粉白短褻褲,僅僅遮蓋到膝蓋與大腿根中間偏上的部位,露出渾圓勻稱的細腿。

  葉薇睞的身子僅在同齡人中顯高,與謝令姜比并不算太高,但是腿型極好,纖瘦款的,多之一毫則嫌余,少之一毫則嫌欠。

  連謝令姜都不僅多看了一眼。

  不過讓謝令姜愈發側目與無語的是。

  這白毛丫鬟上半身的粉白繡荷花的肚兜都沒有穿好,頸后的細繩沒系,細繩從兩臂旁悠悠垂落,她僅僅將就的兩手抱著繡荷花的小塊菱形布料遮著鼓囊胸脯,似是忙著過來給她開門,沒來得及穿好胸衣。

  靜立門前的謝令姜微微側身,從葉薇睞身上偏開了目光。

  所幸謝令姜站在門外,背對后方明月,站在葉薇睞的角度應該看不見黑暗中她微微泛紅的臉頰。

  謝令姜努力保持如常面色。

  只是心里不禁犯嘀咕:

  貼身丫鬟弄成這副模樣…大師兄每晚都在干些什么呢,白天不是說好了晚上好好睡覺嗎,凈整些浪費精力的,白天還治不治水了…

  晚上也治水是吧?

  偏目盯著一旁青石板的謝令姜,眼底涌出一點小哀怨與懊惱。

  她出身陳郡謝氏,家族中那些謝氏兒郎幾乎都有陪房丫鬟什么的,有的甚至十四五歲就婚娶了,小妾都不止一房,早就見怪不怪了。

  所以對于男子身邊這種暖床的貼身丫鬟,倒是沒什么心理芥蒂,男子只要遵守倫綱,正妻大婦只有一個,且不不沉迷女色,厭棄正妻即可。

  這是大家閨秀、高門貴女的家教修養。

  況且大師兄平日不近女色,好不容易在甄氏的壓迫下收了一個貼身丫鬟,大師兄又是到了血氣方剛的年齡,倒是可以理解,也無從指責,人之常情。

  謝令姜此刻羞惱哀怨的真正所在。

  是心疼某師兄,白天忙也就罷了,結果晚上似乎更忙…

  謝令姜女兒家的細微心思,葉薇睞猜不到,不過若是換個女子,例如繡娘這樣的,她或許可以。

  但對于面前這位身份尊貴、出身五姓七望的謝氏貴女,蠻族出身的葉薇睞下意識的有點害怕,每回站在謝令姜身邊,她都會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葉薇睞隱隱清楚,或許是一種叫做自卑的東西在作祟。

  “唔,謝姑娘,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緊事?”

  此刻,葉薇睞兩手抱胸,手指揉眼,仰著小臉,粉唇嘟囔。

  謝令姜回頭,正視她問:“大師兄睡下了?”

  “嗯。”葉薇睞點點頭,鼻音慵懶。

  她眼下站位有些微妙,開門后略微側開了身子,似是放人進屋之狀,可她的小身板又有一小半擋住了道,令腰間挎劍的謝令姜沒法筆直走進。

  謝令姜的目光,像是提醒了葉薇睞,小丫頭低頭看了看自己凌亂著裝,小聲補充了句:

  “床上有些亂…主人也是…”

  謝令姜抬起的右腳,默默收回到門檻外。

  站房門外的她,看了看面前這位睡眼惺忪、小臉疲倦的白毛丫鬟,又轉目探望了一眼白毛丫鬟身后的屋內,她皺眉道:

  “大師兄大半夜的,摸我裙刀做什么?”

  門前肚兜少女似是臉蛋微微一紅,小聲說:“主人他不小心的。”

  謝令姜一下子就聽出了這白毛丫鬟的心虛。

  她轉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葉薇睞,身子微微前傾,宛若大婦壓迫一般,令后者不禁微微后仰,退了一步,緊張道:

  “謝姑娘,奴兒…”

  謝令姜忽然語氣加重,打斷道:“你大半夜耽擱大師兄休息也就算了,還在我面前說謊?”

  “不是不是…”葉薇睞胸脯前的兩只小手用力搖擺,捂胸的肚兜都差點滑落下來。

  “快說,實話!”謝令姜右手扶劍,凝眸盯她。

  其實從剛剛起,謝令姜就一直豎起耳朵,傾聽屋內聲響,里屋的那一道呼吸聲,確實保持著正常人睡覺一般的舒緩平常。

  謝令姜發現葉薇睞小臉漲的通紅,語氣也結結巴巴。

  “奴兒說,奴兒說,謝姑娘別生氣…其實是…其實是貼一起睡覺…睡到一半,主人忽然命令我整齊穿衣佩戴裙刀,然后…然后看他樣子他好像是更喜歡了,后來一時興起…興起間,抓衣辮都還不夠,手又抓住了裙刀的刀柄…”

  白毛丫鬟后面幾句話聲音越來越小。

  謝令姜歪頭,滿臉困惑:“什么意思?什么貼一起睡覺,讓你佩戴我裙刀做什么,又什么更喜歡了,一時興起?”

  葉薇睞小腦袋緊埋胸里,身子扭捏,小聲說:

  “就是…就是主人和奴兒睡覺時,嘴里喜歡念叨謝姑娘的名字,好像是…是把奴兒當成謝姑娘了,主人更開心了…”

  沉默。

  門內外的氣氛只有沉默,空氣都快要凝固成鋼鐵了。

  這一回,輪到謝令姜滿臉通紅。

  “你…你們…不知羞…胡鬧…荒唐!”

  謝令姜羞的直跺腳,扭頭就要走人。

  葉薇睞胸口起伏了一陣,似是松了口氣,旋即微微吐了下粉舌尖,謝姑娘剛剛的俏臉,紅的她在黑暗中都清晰可見,像猴子屁股。

  院門前,謝令姜忽然停步,“等下,屋里什么氣味?”

  “啊,是…是東林寺大師給的助眠檀香。”

  謝令姜背身站了會兒,葉薇睞小臉變了下,謝令姜突然回頭,朝屋內喊道:“大師兄?”

  屋內寂靜。

  “大師…兄?”

  謝令姜又輕喚了一聲,可是卻運用了靈氣修為。

  葉薇睞都不禁瞪眼,感覺耳邊聲音宛若洪鐘大呂。

  屋內依舊安靜。

  謝令姜回身,大步朝屋內走去。

  “謝姑娘,主人他沒穿衣裳…”

  葉薇睞渾身緊繃,說到一半,卻被抿嘴的謝令姜揮袖拂開。

  謝令姜腳步不停,扶劍的手緊了緊,腳邁入房門,彌漫檀香的里屋突然響起歐陽戎的迷糊呢喃:

  “小師妹?你…你這是干嘛…別抱我…快松手…你我師兄妹一場…”

  謝令姜腳步在漆黑里屋前頓住,如釘子一般扎地,同時感應到了他又在摸她的裙刀…謝令姜猛地調頭,甩袖離屋:

  “大師兄你…你們…荒唐…荒唐!”

  謝令姜憤惱丟下一語,腳步匆匆離開。

  葉薇睞小臉微愣,瞧著這位謝氏閨女逃跑似的背影,她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好奇回首,望了眼屋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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