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的追問下,依媛美羽猶豫許久,她想到你的叮囑,說出了實情。
女孩先從朋友的事說起,說她如何與那個女孩達成了默契,說是出去玩,其實是在外面閑逛。
然后,她講到暑假的那天上午,她漫無目的地走到小賣鋪的門口,被小賣鋪的叔叔叫去工作,被用那件事威脅。
這不就是脅迫嗎!而且還是脅迫小學生來給自己做家務!淺野奈緒心中氣憤,隱隱的,她還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見過,她沒將這份熟悉感放在心上。
依媛美羽繼續講述著,講小賣鋪的叔叔會給她好吃的,還教她彈鋼琴。
淺野奈緒心中的氣消了些,覺得那個小賣鋪叔叔也不是特別壞。不過,她心中依然有著不忿,無論如何,單身男性騙小女孩來照顧自己也太過分了!
記憶場景顯現。
淺野奈緒捏緊拳頭,面色嚴肅:“他在哪里,我要去好好和他談一談!”
“誒?你確定嗎?”依媛美羽困惑地看她,“媽媽能出門走到叔叔面前嗎?”
淺野奈緒很想果斷得說一聲能,但她做不到。
“能…吧?”她看著面前的女兒。
“果然是疑問句啊。”依媛美羽嘆口氣。
女孩臉上的失望,在淺野奈緒的心中激起勇氣:“我能的!”
她走下床,在臥室里翻箱倒柜許久,她戴上了針織帽,披上了厚大衣,鼻梁上架一副黑墨鏡,墨鏡下套一副白口罩。
“走吧。”她將大衣的帽兜蓋在頭上,雙手插在袖子里,全副武裝。
“媽媽你見到叔叔能好好的說出話來嗎?”
“肯定能的…大概。至少我要讓他知道,他用來脅迫你的那個把柄,已經不存在了!”
“好吧,叔叔每天八點起,我們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窗外,下了一天的雪終于停了,地上的積雪沒過腳踝,許多村民拿著鐵鍬,正在清理院子和路面。
依媛美羽穿著厚厚的紅色羽絨服,頭戴紅色針織帽,歡快地走在雪地上。
和媽媽一起徒步出門還是第一次,去醫院檢查時都是打車來往。
祖母也跟來了,是媽媽硬拉她來的。媽媽不敢獨自面對小賣鋪的叔叔。
說起來,我好像忘了告訴媽媽叔叔的名字?反正家里蹲媽媽應該不認識叔叔,等見面再說好了。
出了院子,依媛美羽俯下身,揉一個拳頭大的雪球,丟向身后的媽媽。雪團準確地打在淺野奈緒的腦袋上,順著針織帽滑落。
“不要欺負媽媽,來牽著媽媽的手。”淺野奈緒拍拍針織帽,繼續觀察四周。
她的反應過于微弱,讓依媛美羽興致缺缺。
“才不要牽手,我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女孩將手背在身后,模仿老太太走路。
“我知道美羽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所以快來牽住媽媽的手,不然媽媽會走丟掉的!”
“誒——?”
依媛美羽抓抓腦袋,媽媽也會走丟的嗎?
難道是話語陷阱?故意將自己置于弱勢地位,騙取對方的同情?
依媛美羽打量媽媽,她那縮頭縮腦,惶恐不安的模樣,實在不像是演戲。
她沒辦法,只能走到媽媽的身邊,伸出套著紅手套的手,握住了媽媽的白手套。
雪地上,一大一小兩串腳印貼得很近。
走出村子的中心,再走一小段距離,她們就到了那棟住宅前。
依媛美羽拉著媽媽從后院進去,通往客廳的移門鎖著,她從旁邊的花盆下面拿起鑰匙,打開了門。
“進來吧。”她推開移門,熱情地招呼媽媽和祖母。
淺野奈緒被女兒熟練的動作驚呆,身后的老人推她一下,她才回過神來。
“不行,我不能這么進去。”淺野奈緒搖頭,“你把他叫出來吧。”
“好。”依媛美羽抬起頭,朝樓上喊:“叔叔!我媽媽來啦,你快點兒下來吧!”
不一會兒,一個慵懶的男聲從樓上傳下來:“等我一會兒。美羽你招待一下媽媽吧!”
“吶,叔叔知道了,媽媽和祖母快點兒進來吧。”依媛美羽去拉媽媽的手。
“不用,我就在這里。”
淺野奈緒堅定地拒絕。她有些生氣,那個男聲剛剛的話語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美羽你招待一下你媽媽吧”,好像這里是美羽家,而她是一個外人一樣!
她心中生出極大的危機感。這個小賣鋪的叔叔,難道是想要和她搶奪美羽嗎!而且是蓄謀已久那種?
美羽是她和悠希的孩子,誰也不能搶走!
她握緊了女兒的手掌,女孩疑惑地抬頭看她。
“以后不許到這里來!”淺野奈緒對女兒說。
“嘛,祖母之前也是這么說的,嚇死我了,不過她馬上就改口了。”依媛美羽相信,叔叔一定有能力讓媽媽也改口。
女孩的話語讓淺野奈緒眉頭一皺,點出了被她忽略的一處疑點。
淺野奈緒想,奶奶果然清楚地知道這件事!為什么奶奶不和她說實話,為什么要包庇這個小賣鋪的叔叔?
她扭頭看奶奶,卻見到老太太已經靜悄悄退到了院門外。發現她的注視后,老太太雙腿邁得飛快,不一會兒就跑遠了。
淺野奈緒愣住。奶奶你跑什么?
她剛準備去追,依媛美羽猛地掙脫她的手掌,跑向客廳。
“叔叔下來了!”
她的話語歡快,腳步輕盈,像見到父母的幼崽,乳燕投林,撲向往外走來的青年。
青年雙手背在身后,等女孩到他近前了,一抬手,將一個雪球丟在女孩的腦袋上。
女孩愉快的心情,充滿重逢喜悅的飛奔,都被這雪球砸倒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時候挨一下雪球,于是捂著腦袋,愣在原地。
青年開懷的笑聲將她停滯的大腦喚醒,她氣得跺腳:“叔叔你好幼稚啊!”
女孩轉過臉,決定不理他。
“好啦,快叫你媽媽進來吧。”南悠希拍拍她的腦袋。
依媛美羽這才想起媽媽來,她看向院子,發現媽媽直愣愣地立著,不說話,也不行動,好像也遭了雪球突如其來的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