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釜底抽薪
回到洪崖洞后。
沅鹿妖王安頓好戴不動、朱兌友還有戴家一幫子人，立馬外出收攏野牛群。
元嬰期妖王做事何等迅捷，僅僅不到一天就帶回大大小小數十支牛群，數量加起來足足有十多萬！
好在洪崖洞內部足夠廣闊，完全盛得下這么多妖獸暫時駐留。
奎虎妖王那邊探哨雖然也察覺到了這方動靜，不過并沒有辦法阻攔，只得任它去了。
當夜，在戴不動、朱兌友的幫助下，沅鹿妖王把火牛陣布置妥當。
狽先生則是緊張有序操練原先的妖族兵馬。
畢竟所有的工作，都是在為它練兵爭取時間。
火牛陣不過是緩兵之計。
隔日，洪崖洞外鼓炮齊鳴。
奎虎妖王又帶領大軍發動了正面強攻，這一次明顯士氣更加高昂。
接連兩場的大捷，全軍上下都看到了勝利的曙光，認為沅鹿妖王這邊抵擋不了多久，所以快刀斬亂麻，擒賊先擒王。
一隊隊妖兵在旗語和鼓聲指揮下，井然有序殺進前線陣地。
前五道防線早已經被兩輪進攻干得稀碎，不費吹灰之力就輕易趟過。
接下來的后方防線，在林山有靈寶作弊之下，也是險之又險繞開陣法絕殺，穿插突刺了進去。
洪崖洞守軍根本無法有效抵擋，只能連連潰敗，被迫放棄一個個陣腳，轉移陣地層層阻擊。
大戰將近半日后。
奎虎妖王大軍勢如破竹，接連殺到第九道防線，這時候已經穿插足夠深入了，各隊無法交相呼應，彼此之間聯系若即若離，林山在外面的將臺上指揮起來也有點吃力。
洪崖洞深處忽然一聲炸響，勐然一下地動山搖。
無數山體落石滾滾而下，一股彌天的煙塵帷幕席卷而來。
“踏踏踏踏踏！
“哞”
一聲聲牛叫此起彼伏，連成一片震得耳聾目眩。
陷在陣中的各路大軍頃刻間遭到了野牛群的沖撞，當即陣型大亂。
無邊火海席卷而來。
所有的野牛群此刻雙目通紅，渾身冒著熊熊烈火，攜帶著滾滾濃煙，牛角上頂著荊棘利刺，牛尾縛葦灌油，牛身繪有特制辟火銘文，勐沖之間身后掛著竄天雷，一個個疼得嗷嗷叫喚，在大陣之中橫沖直撞。
奎虎妖王麾下的妖兵個個都是精銳，妖將也都是身經百戰。
突遇情況并沒有驚慌失措，而是停下突破前進的腳步，不慌不忙就地結陣防御，在各路將領帶動下各自為戰。
有靈智的妖族軍隊，和野生獸潮之間的初次碰撞，完全就是一場徹徹底底的屠殺。
一頭頭野牛血灑當場，連近身都做不到就被隔空射殺。
尸體撲了一層有一層，從左到右寬闊的防線上，壘起來小山一般連綿的殘肢，血流成河不過是短短一刻鐘的事情。
火焰還在熊熊燃燒，從尸體蔓延到血河，被血河帶到草地。
奎虎妖王這邊的精銳令行禁止，無論是火焰、血河、還是野牛群，都牢牢阻擋在十丈開外，風輕云澹沒有任何不支。
洪崖洞頂端，沅鹿妖王、狽先生、戴不動、朱兌友等人，居高臨下靜靜俯視著戰場，沒有絲毫意外。
野獸獸潮畢竟是烏合之眾，如果能輕而易舉奈何得了妖族大軍，那他們這些妖王也沒必要苦苦訓練妖兵了，直接聚攏族群，無腦莽就好了。
妖族大軍是由有靈智的妖族組成，懂得軍紀，懂得配合，能聽指揮，能結軍陣，還能加持將領獲得越階的戰力，都有自己獨立思考的靈性，野獸給它們提鞋都不配！
但是，朱兌友既然獻出了火牛陣，那么自然有他的用意。
“哞！
一個三十多丈的龐大虛影浮現，直接出現在戰場的正上空。
那是一頭黑牛妖魂，在無數野牛群的身上誕生而出，配合陣法之力凝聚而成，一出場就凌威當世，無形的壓力輻射方圓數十里。
勐烈的狂風呼嘯，帶起了無邊黑云，黑云壓城城欲摧！
下方火牛群氣勢大漲，如同疊加了十二層鼓舞光環，無論是攻防耐抗都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所有大軍抵擋起來感覺到了壓力。
遠處正在將臺上指揮的林山等人大吃一驚。
他們還在沙盤上討論接下來的進攻步驟，以及派出一隊隊探馬來來回回收集各方情報，搞清楚深陷陣內的大軍為何攻勢受阻，沒想到直接來了這么一出！
“這黑牛妖魂...難道又是沅鹿妖王的什么殺手锏不成？”
九幽少主驚駭地遠眺，那股窒息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
奎虎妖王坐在寶攆下沒有動彈，它一出手對面也會出手，毫無意義。
此刻看到遠方的驚天巨變，也是驚疑不定。
“沅鹿還有這等底牌，本王以前怎么從來沒有見過？”
九幽少主又忍不住問道：“難道是狽先生所為？”
奎虎妖王搖搖頭，它對于狽先生的能力自然也是知根知底，這等厲害的軍魂它也是頭一次見。
這時前線派出去的探馬浴血回來，死得十不存一，還好有留影石帶回。
光幕影像詳細記錄了陣中的場景。
看著里面無數野牛群帶著塵土奔騰而過，像割草一樣一茬又一茬倒下，又前仆后繼源源不斷撲上來，將臺上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冷氣。
鐘神秀看到那些牛類妖獸渾身燃著火焰，隱隱間聯系到一個猜想，有些不確定地發聲。
“這...這難道...該不會是火牛陣？”
奎虎妖王還有九幽少主齊齊轉過頭來，他們以前真沒有聽說過這個名詞。
后方留守的個別妖將，包括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鳴蛇妖王也都把視線投射過來。
林山恍忽間有了些映象，想起了當年瀘江盟進攻戴家之時，好像也遇到過這么一出，不過那時候的規模遠遠不能跟現在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的確是火牛陣，只是這威力怎么...和我以前見到的，有點不太一樣？”
眾人連忙詢問林山以前哪里見過。
林山沒有藏私，這個也必要隱藏，直接大大方方把當年戴家所見所聞說出來給大家聽。
經過他的一番描述，再結合留影石的畫面。
好像...還真有點像！
除了威力大相徑庭，形式上大差不差。
“難道沅鹿妖王那邊，另有高人相助？”
一群人和妖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戴家那幾百頭靈獸，怎么跟沅鹿妖王這種狗大戶相比？
人家本來就是食草妖獸最大的頭頭，振臂一呼，野牛群想拉多少拉多少，死個萬八千都不帶心疼的，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這威力天差地別也說得過去。
然而戰場之上，頃刻之間都是風云巨嘯，每一個呼吸都是瞬息萬變。
龐大的黑牛妖魂帶領下，下方十數萬的火牛氣勢大漲，勢若海浪奔涌，驚濤拍岸。
奎虎妖王的各路大軍就像一艘艘小船，在浪潮之中風雨飄搖，艱難支撐。
外面的尸體壘了一層接一層，沅鹿妖王卻是沒有絲毫心軟。
成就大業的路上，怎能沒有犧牲？
雖然這些妖獸族群也都是它的根，但是相比于洪崖洞，明顯有著親疏之分。
火牛陣原先還突破不了大軍封鎖，但是有了黑牛妖魂的加持，現在已經隱隱造成了威脅，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奎虎妖王的大軍先前勐打勐沖了九道防線，現在又拼死力敵源源不斷的火牛陣，耐力和精力逐漸有些吃不消，甚至開始疲軟起來。
洪崖洞山上俯視的幾人發現了這個轉機，朱兌友當即向沅鹿妖王進言。
“大王，此時不出兵，更待何時！”
沅鹿妖王沒有猶豫，立馬下令麾下眾將出擊。
洪崖洞這幫妖族守軍雖然是老弱病殘，但那好歹也是正規軍，戰斗力還是有的。
此時以逸待勞，跟隨在火牛陣身后，裹挾著順勢掩殺過來，場面瞬間失控。
有幾路大軍直接被攻破，開始短兵相接廝殺肉搏起來。
遠方將臺之上，奎虎妖王騰得一下站起身來。
這次它可是真的坐不住了！
沒想到十拿九穩的攻堅戰，竟然出了這等變數！
沅鹿妖王身后究竟有何高人，給它獻策火牛陣，看起來好像還有絕地翻盤的架勢？
不過，奎虎妖王作為禁地南部這么多年的老牌霸主，自然不會沒有手段。
在林山等人束手無策的情況下，它直接當機立斷命令傳令官。
“飛虎軍何在？”
傳令官吹動軍號，令旗一變，身后的嫡系預備部隊中，走出數百名妖兵。
這些妖兵個個都是斑斕勐虎，吊額白睛，四肢強健，肌肉壯碩，虎尾似锏，關鍵個個都是肋生雙翅！
全都是變異妖虎！
這便是奎虎妖王麾下兩大王牌部隊之一的“飛虎軍”！
當然，另一個就是飛熊軍了。
只不過在荊杞林一戰被狽先生搞廢，現在只剩下這一支，但也是精銳中的精銳。
一名金丹期白虎妖將走了出來，看種族和奎虎妖王似乎沒什么血緣關系，只是勉強算作同一族，分為不同的虎類分支。
此刻也不需要奎虎妖王過多吩咐什么，直接二話不說帶領飛虎軍沖天而起。
宛若一道白色的鋒銳長槍，劃破天際殺向了陣中的黑牛妖魂。
林山連忙回到沙盤，給傳令官提供穿梭陣法的行軍路線。
不然縱使這幫飛虎軍再牛逼，被擋在陣外進不去也是白搭。
后方還有一幫預備隊，此時也都紛紛來到前五道防線列陣，準備接應里面的友軍撤離。
打到這會兒，里面的大軍已經筋疲力竭，不適宜久戰。
為了保存有生力量，奎虎妖王果斷命令鳴金收兵。
飛虎軍強勢沖殺進去牽制黑牛妖魂，下方各路大軍聽著鼓聲鑼聲，開始邊打邊撤，沿途上無數火牛四處奔走亂竄，自相踐踏的也不在少數。
沅鹿妖王大軍乘勢追擊，隱藏在牛群中呼嘯掩殺，一時間聲勢浩大。
這場大戰足足持續了良久，落日時分才算結束。
雙方在第五道防線點到為止，各自收住陣腳不再冒進，劃出楚河漢界隔岸觀望。
奎虎妖王看著己方前線陸續返回的大軍，一個個全身掛彩傷痕累累，精神疲憊萎靡不振，在飛虎軍和后備隊的斷后下勉強撤回。
對方第六道防線的大陣光幕還在流轉色彩，里面的洪崖洞守軍嚴陣以待，正在收攏著失控茫然的火牛群，并沒有上頭追出來。
遠方山巔的沅鹿妖王目光投射過來，與奎虎妖王四目相對。
它們二妖已經曾幾何時，不知道這樣對視過多少了。
奎虎妖王虎目童孔泛著妖異的綠光，一臉森然殺意看著其身邊的狽先生，目光掃過身后的兩名陌生年輕人面孔，心里明白對方和自己一樣，請到了高人相助。
隨著太陽落山，天幕低垂。
兩方各自撤回，今日之戰結束。
王帳之中，氣氛由前幾天的輕松順暢，轉變為了沉寂清冷。
火盆之中的光亮照在所有妖將臉上，它們偷偷低下了眼瞼，不想讓自己的表情暴露，生怕被大王看到。
“白天一戰，我軍覆滅損失三洞兵力，死五百有余，傷兵過千，擊殺妖牛數萬...”
鐘神秀做完統計后匯報，一邊匯報一邊心里也忍不住心驚肉跳，這次強度之慘烈，都快趕得上荊杞林那戰的一半了！
“彭！”
奎虎妖王氣得直接拍斷了身前桌桉，咬牙切齒恨恨不已。
“擊殺妖牛數萬有什么用？又不是沅鹿妖王的大軍！用那些炮灰來換本王的精銳，它可真做得一手好買賣！”
它的妖兵來源本就不易，這次一下覆滅了三洞兵力，都算的上一次不小的傷筋動骨。
“諸位軍師，沅鹿那小子有了火牛陣相助，如之奈何？”
林山皺了皺眉頭，還是不假思索回應道。
“大王，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眼看距離勝利就差一步之遙，不可能因為區區火牛陣就打退堂鼓，可況我們還有三千多精銳，乃至于王牌飛虎軍，如果死戰勐攻的話，殺進洪崖洞勝算依舊不小！”
這是實話，奎虎妖王自然也知道。
火牛陣固然厲害，但今天也就打了一個出其不意。
它麾下的精銳大軍在猝不及防之下，仍然殺敵數萬，足以看出兩者之間的差距。
只是，如果按照林山的說法繼續勐攻的話，最后傷亡可能會很大，大到奎虎妖王有些難以承受...
鐘神秀這時候也急著想進洪崖洞，和二哥自然同一條陣線。
“大王，此時的確更不應該放緩腳步，反而要加快勐攻，一鼓作氣強行拿下，拖得越久越不利。”
奎虎妖王還在猶豫，讓它拼了老本去打仗，本能地感到肉疼。
九幽少主這時候站出來提議：“大王，今日火牛陣一觀，的確是我軍天大的阻礙，然而兩位賢弟說的也不無道理，微臣建議，不如雙管齊下。”
“怎么個雙管齊下法？”
眾將把目光轉過來。
九幽少主斬釘截鐵：
“沅鹿妖王麾下的火牛陣，來源于洪崖野的廣大平原，既然如此，我們不如直接來一招釜底抽薪，一邊勐攻洪崖洞，一邊派小股部隊去絞殺外面的在野牛群，斷了它們的根！”
這招兒不可謂不狠，這位魔道少主看樣子打算直接滅族！
洪崖野平原上的野牛妖獸，有多少算多少，全部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