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驚天布局
茫茫東海之上，一艘白骨飛舟劃破云層，沖散一隊隊迎面而來的海鳥。
哪怕已經過去五天，舟上眾人還是對之前的經歷心有余季，每每回想時都忍不住暗嘆自己命大，還有使者大人的運籌帷幄，帶他們精準找到正道防守缺口，一舉從青州海岸線突圍。
當然，事實上林山根本不是料敵先知，而是有人給他透露了消息。
那晚紫霄宗三大元嬰期長老聯手而來，馬劍圣義無反顧殺向“九天雷瀑”，給所有人爭取時間的同時，也解開了大家的封印枷鎖，一場大逃殺就此拉開帷幕。
所有魔道修士恢復修為之后大喜過望，轉眼間四散而逃。
與此同時，正道修士也恢復了修為，而且此次紫霄宗同樣帶來了一批援軍，全部都合圍而至。
血河殿殷無明不愧是魔道新星，一人之力抗衡數名正道金丹真人，其手下的“魔道三派聯合執法偵緝隊”也個個都是精英，吸引了正道追兵大部分目光。
林山一行人趁機在黑夜中突圍，四面八方亂糟糟如同鬧市，無數法術法器四下亂飛，一幫小弟們緊緊圍著他殺了出去，好在有黑骷魔君輔助之下有驚無險。
不過在離開重圍之際，一道傳音出現在他耳邊。
原來是御獸谷的“裴真人”，感念這兩天林山的照顧，投桃報李之下，暗中隱晦地給他指了條明路，雖然沒有明說哪處海岸線把守空虛，不過以林山的悟性還是能夠猜出地點。
不得不說裴真人這老頭真的能處，有恩就報絕不隔夜，而且林山不過是區區一個魔道筑基罷了，放走也不影響大局。
后來他們一行人兜兜轉轉，走走停停，躲過一處處圍剿追殺，最后還是成功逃離大陸，進入東海范圍。
東海目前還在魔道陣營的掌控之中，正道聯軍正在內陸東部收復失地，同時四處圍追堵截各路敗兵，想必在沒有完全消化掉內陸之前，東海暫時還是安全的。
不過，一想到如今的局勢，恐怕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東海多半也守不住了。
這是遲早的事。
魔道經此一役損失慘重，大宋東部地盤的丟失，相當于己方陣營中的“內陸家族和宗門聯軍”的瓦解，再加上東海修士和魔道三派的嫡系部隊戰損，可謂是徹底被打掉了元氣。
再無和正道陣營抗衡的本錢。
林山一邊對未來憂心忡忡，一邊擔心“馬劍圣”的安危，也不知他如今是生是死。
那晚三名元嬰期圍攻他一人，可謂是兇險之極，縱然是當初的“護教法王”也是難以匹敵，不得不召喚“蓮裙女子”也就是所謂的世尊虛影降臨。
而他一介江湖劍客，能從其中活的下來嗎？
“唉，差點就以為要傍上元嬰期靠山了，結果剛剛拜師就...”
林山神情蕭瑟，似乎也有點開始自我懷疑，難道自己真的“有毒”？災星體質？
當初在清河郡林家的時候，就先后有林凡、典當行掌柜給自己背鍋；后來行走江湖時，運鏢隊直接被劫，蒲師傅也跟著他遭罪，最后下落不明；再后來從帝都前往易川時，不光同伴黃仙師死了，整個隊伍六人中，包括在公孫世家被自己干掉的“斗笠女子”，除了自己全都死了；再往后正魔大戰，好不容易傍上黑蓮教掌教真人，結果這條大腿也無了...
林山不由心虛地瞥了眼身邊的一幫人，當初從東海出征時，手下足足上百人，前呼后擁好不熱鬧，現在他們狼狽逃回東海，只剩下二十多個，怎一個慘字了得。
呼還好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經歷，不然指不定就棄我而去了。
旁邊的黑骷魔君看他心神不寧，以為他還在擔憂馬劍圣，倒是破天荒安慰起他來。
“想開點，你這個新拜的便宜師尊，來歷跟腳恐怕沒那么簡單，應該沒那么容易隕落...”
“哦？”
林山這下恍然回神，看著身邊的黑骷魔君，看它魂火的搖曳狀態，似乎不像是隨口一說。
“你憑何做出判斷？”
“沒有具體依據，只不過他身上的某些特質，讓我想起了一些久遠的傳說...”
林山不由好奇心上來，他知道黑骷魔君這貨游歷過許多個世界，論閱歷豐富程度無人可及，許多古老秘辛都略知一二。
“你有沒有聽說過，劍修二字。”黑骷魔君轉頭凝視他。
“劍修？”林山按照自己的理解，思索片刻有些不確定地回答：
“你說的是那種，本命法寶是劍，時時刻刻溫養在丹田之內，飛行或對敵之時再取出來，舍此之外再無身外之物，一心只祭煉自己的劍...”
“不！你說的是那不是劍修，只不過是披著劍修的皮，實則還是仙道文明體系下的修仙者。”
黑骷魔君遙望遠方的海平線，一隊隊海鷗成群結隊，一簇簇魚群跳躍翻騰，思緒一瞬間發散，語氣變得滄桑悠遠。
“真正的劍修，是幾個紀元之前的天地主角，他們領悟的是劍道，錘煉自己的劍心，升華自己的劍意，凝聚自己的劍勢，構筑自己的劍域，體內修煉的是劍元，與我們是完全不同的修煉體系。”
“我曾經游歷過一個極為古老的世界，里面有一處上個紀元遺留的廢墟，其中有關于歷來紀元模湖的記載，讓我印象十分深刻。”
“據傳虛空萬界中，一個混沌紀元，為一億兩千九百六十萬年，每個混沌紀元都有自己的修煉體系，比如上個紀元就是術士薩滿文明，上上個紀元為血道修羅文明，再往上還有儒道、劍道、巫道、武道文明等等...”
“而我們這個紀元，便是仙道文明。隨著一些以前紀元遺留的影響，一些古紀元的影子在仙道文明偶爾重現，只不過都是披著一個外皮，其實骨里子還是修仙者。”
“就如同現在你所知道的，修真界那些所謂儒門功法、血道功法、體修功法、巫毒詛咒等等，都是被仙道文明同化后，衍生出來的旁門左道罷了。”
“你看現在凡間的武者，最高境界是不是只能修煉到先天境界？在往上就斷了前路進無可進。那是因為這個紀元的主角是仙道文明，武者注定不能崛起，除非改頭換面去修仙，不然只能百年之后，塵歸塵土歸土...”
“紀元大勢，天道欽點，氣運所鐘，一紀一迭。”
林山聽完之后恍然大悟，同時對黑骷魔君的經歷羨慕不已，連這種秘聞它都知道，簡直比一些活化石老古董知道的都多，還有什么是它不知道的？
看來以后要好好壓榨這貨，讓他把腦子里的東西，通通給我抖出來...
而黑骷魔君也因為察覺到，林山自從有了先天靈寶之后，好像對自己的依賴程度大大降低，甚至人家器靈的陣法水平比自己還高，自己逐漸可有可無，所以連忙想法設法展現自己的價值。
二者各自心懷鬼胎，誰也暫且不想離開另一方，暗中斗智斗勇。
此時林山又緊接著提出疑問：“那你剛剛所說的真正劍修，指的是...”
“沒錯，就是你那個便宜師傅，他身上已經有了劍修雛形！”
黑骷魔君不遺余力給他解釋道：“那晚他不僅接連展現了劍心通明、還有劍意沖霄的境界，甚至我還能從其身上感受到劍勢！”
“劍勢？有什么奧妙關聯嗎？”林山不太懂其中的聯系。
“勢，神魂力量的外在體現，具有攪動天地元氣的能力...”
黑骷魔君給出提示，林山瞬間恍然大悟。
“攪動天地元氣，這是元嬰期才有的神異，神通法術才有的威能！”
黑骷魔君點點頭，接著給他延伸奧妙：
“在仙道文明體系下，每個階段都有各自的特征：練氣期蛻變靈識，筑基期神識外放，金丹期法力提純，元嬰期法相金身...”
“到了元嬰期這個境界，同階修煉者戰力天差地別，拋去神通法寶的外力因素，單論自身而言，對勢的領悟理解還有施放運用，大概率會左右一場戰斗的天平。”
“而法相，便是勢的外在體現，可以幫助修士更好地操控天地元氣，輔助其提升法術威能。有的人法相內斂收束于體，有的人法相虛影彰顯于外，還有極少數天驕凝結法相金身，更有甚者法相能離體行走，堪比身外化身...”
“所以說越到后期，悟性尤為重要，關系到修行生涯的方方面面，差距會隨之越拉越大...”
“嘶”林山倒吸一口涼氣，那豈不是說越到后期，戰斗時間很有可能逐漸縮短，甚至一些極端厲害的大能之士，直接一出手就鎮壓對面敵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無需擔心太多，真正的天驕雖然有，但是修真界無比廣闊，被你碰上的概率不大，大部分修士都是庸庸碌碌之輩，像本魔君這樣從微末之際殺上王座的少之又少...”
林山怪異地看著吹牛的骷髏架子，你要是真有你說的那么厲害，還會遠征地獄第三世界“三頭地獄犬”領地失敗，被人家打得本體那邊屁也不敢放，只能在異界偷襲找找面子？
黑骷魔君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而是繼續自顧自說著：
“你的便宜師尊誕生了劍勢，本身就有操縱天地元氣的能力，接軌于劍道文明相當于元嬰期，同時記憶奪舍了元嬰后期的護教法王，也擁有的元嬰期的龐大法力，所以他真正實力絕對不差，哪怕暫時無法以一敵三，但是想來保住性命還是幾率很大的...”
“只不過，他走的并非換湯不換藥的修仙者道路，而是劍修和修仙者并存，這種逆天之路今后可謂舉步維艱，畢竟這個紀元仙道才是主角，劍道這種古紀元的體系意外誕生，很有可能遭到天道針對，從而天罰不斷...”
“當然，這條路雖然曲折離奇，但如果他真的能保持勇勐精進，那日后成就恐怕不可估量，甚至有可能成長為諸天當中真正的大人物...”
林山聽得心驚肉跳，可還是忍不住疑問：
“咱們修仙者承受天罰雷劫，一旦度過之后就會有天地甘露賞賜，提升資質悟性鋪平前路。我師尊遭受天道針對，按理說哪怕抗住了也不會有賞賜吧？那他日后潛力如何提升？”
黑骷魔君猶豫一下，有些不確定地猜測：
“他這種異類，天道一定會打壓，不會得到劫后補償是母庸置疑的。但是既然他能夠覺醒，并且走上劍修之路，那說不定...
有前世的跟腳？劍道紀元的遺志？背后推動陰謀的黑手？古老大能的試驗品？上界勢力的投資？”
黑骷魔君一連列舉出好幾個猜測，林山此時卻冥冥中靈光一閃，忍不住冒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你說，以上列舉的那些，會不會...全都有呢？”
“我艸！！！”
黑骷魔君被他個想法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嚇出病來，隨后幡然醒悟，連忙拉住他叮囑：
“快，趕緊，立刻，馬上，和你這個便宜師尊斷掉一切因果聯系，不然不光你遭殃，你身邊的所有人都得跟著遭殃！”
“聽哥一句勸，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至于嗎...”林山也反被它嚇了一跳，這才僅僅是推測，是不是過于小題大做了。
但黑骷魔君卻是急得跳腳：
“當然至于，這種牽扯到錯綜復雜的勢力角逐，甚至紀元更迭的古老陰謀，不是你能承受的，你小子還真不讓人省心，我都懷疑你是不是災星...”
“不對！你還跟詭異生物有糾纏！你tmd就是災星！”
黑骷魔君魂火飛速燃燒，這一刻思維瞬間要發散，腦子越轉越快：
“不光如此，當初你在我面前施展過詛咒神通，你一個區區筑基期的毛頭小子，施展鎮派神通竟然還沒有施法前搖，該不會...你他娘的已經凝結...神通種子了吧？？？”
“我本體就是元嬰期骷髏族，哪怕是族群覺醒的骨道神通，我都沒有凝煉成神通種子，你小子竟然已經有了？”
“荒謬，實在是太荒謬了，這神通種子絕對不可能是你自己煉成的，一定是背后有仙界大能給你傳法，或許...你早就得到了大人物的投資！！！”
黑骷魔君不愧是周游世界的老怪物，呆在林山身邊這么久，竟然從蛛絲馬跡就能推測出他的一些底牌，甚至于這還遠不止它的極限。
此刻它顱中魂火又開始瘋狂燃燒，繼續透支魂力進行推演。
“跟我們地獄世界簽訂契約的那位仙界大能，其詛咒神通脫胎于數個紀元前的巫道文明，說不定是仙界某個喜歡考古的大老。”
“一般這種不專心提升仙道修為，喜歡深度鉆研其他文明的人物，多半是活了無數歲月的究極老怪，仙道修為進無可進，所以才打算另辟蹊徑作為借鑒。”
“而你能得到這種人物的賞識，并且親自傳法投資，為你提升詛咒這種給別人帶來麻煩厄運的神通，說不定你本身就是個災星！就是個禍源！最擅長干這事兒！老子先前猜的沒錯！”
“甚至于詭異端的生物聞著你的味，都爭相奔赴忙不迭趕來，想要靠近你，貼近你，我我我...我真是倒了大霉了，怎么攤上你這么個玩意兒？”
“不是，你說誰是玩意兒呢？你才是玩意兒！”
林山慢條斯理地撥開黑骷魔君顫抖的骨指，索性直接不裝了，眼中泛著綠油油的光芒，嘴上掛著詭異地笑容，勐然把身體往前一湊！
“嚇？”
黑骷魔君直接嚇得癱坐在地上，一時間弱小無助，仿佛一個即將被宰殺的羔羊一般。
林山哈哈大笑，指著地上的骷髏架子合不攏嘴，對自己剛才的惡作劇十分滿意。
可背后卻布滿了冷汗。
他不慌嘛？他慌啊！
但是，這東西，他敢承認嗎？
那必不可能。
林山此時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撒謊都不打草稿：“黑骷老哥多慮了，我能施展鎮派神通，其實不是我自己的能力，而是借助一件寶物...”
“什么寶物？”
黑骷魔君這時候略微緩過來一點，依舊是不敢靠近林山，似乎有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意思。
林山想了想，還是把那個“釘頭七箭書草人”拿了出來。
其實因為有神通種子，他自己隨便做一個草人也能詛咒別人，只不過這個“草人”作為巫道宗傳承寶物，和虛空中的仙器有聯系紐帶，多了一項“偷窺”的功能，可以遠距離探測敵人的狀態，了解自己的詛咒進度。
屬于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但有總比沒有好，多多少少也算個寶貝。
黑骷魔君只是看著，沒敢伸手碰這個“草人”，他覺得這玩意兒是仙界大能賜給林山的，這種已經有主的“投資”，誰碰誰倒霉，如果壞了大老的部署，它一定死得極慘。
“來，老哥拿過去仔細瞅瞅，我真沒騙你！”
“別別，你快拿走，這是仙界大能給你的東西，我不能碰，我不想死...”
黑骷魔君在甲板上連滾帶爬，瘋狂后退，似乎生怕沾染上什么恐怖。
林山不由無語，發現這家伙似乎魔怔了，旋即收起了草人，又拿出了虛星盤。
“來，那老哥把這個拿去瞅瞅。”
“好嘞！”
黑骷魔君立馬跳起來，興沖沖上前就要接過。
“滾你丫的！”
林山一巴掌把這貨呼到一邊，一邊恨恨地收回了靈寶。
我就知道，這貨果然賊心不死！
黑骷魔君這下終于反應過來，不由訕訕不已。剛才看到先天靈寶完全是下意識反應，什么害怕情緒直接丟到九霄云外了。
看來自己也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這次反而讓它認清了自己，更加堅定了得到先天靈寶的決心。
去他丫的詭異和陰謀，在能看得見的利益面前，這些未知的危險通通都是狗屁！我輩骷髏只爭朝夕，管他身前身后？
剛剛還怕的要死，現在一看到虛星盤，又立馬跟打了雞血一樣，地獄生物天性貪婪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二者各自心懷鬼胎，表面上繼續虛偽熱絡。
時間一晃而過。
一周后，他們來到了東海深處的一座火山群島，魔道東海臨時總部已然遙遙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