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虛空的盡頭,是敵人
皇城，平民區。
魔女之家酒吧。
秦楚眉頭緊皺，看著大量衛兵將里面的酒客驅逐。
“那個，各位，大家一起喝更熱鬧。”秦楚勸說著。
“勇者閣下，這些平民沒有資格和您共飲，還請注意身份。”副官畢恭畢敬的沖著秦楚說道。
“大家不都是人嗎？”
“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在天穹大陸，這是根深蒂固的觀念，只有貴族才算人，而平民甚至沒有資格稱之為人，更沒資格和貴族待在同一個屋檐下。
騎士，也勉強是貴族的一員。
他們是貴族階層中最低的階級，承受其他貴族的壓迫，轉而將自己身上承受的壓力宣泄在其他平民的身上，以此來彰顯自身的存在和地位。
黝黑皮膚，身穿著粗布麻衣的平民被驅趕出酒吧，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并未表現出什么反抗，只有極少數人嘴巴里面小聲罵罵咧咧。
他們并沒有去咒罵勇者，畢竟剛剛勇者大人還在阻止這些士兵，純粹是這些士兵狗仗人勢。
酒吧內被清理的干干凈凈，騎士們圍繞著魔女之家散開，不允許任何人接近。
吧臺里面，坎蒂絲紫色的長發似乎顯得更有光澤，秦楚能感覺到，坎蒂絲的實力有了小幅度的增長。
坎蒂絲略微狐疑的目光從秦楚身上掃過，這位可是勇者啊，來到自己的酒吧想做什么？
難道說，他發現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如果是這樣的話，情況會有些糟糕。
雖然坎蒂絲這段時間研究荷魯斯大人留下的天火流星，實力有了一定的增長，但她并不覺得自己會是勇者，瑪麗提絲，還有外面那一大群騎士的對手。
紫色恍若寶石般的眸子中警惕一閃而逝：“尊敬的勇者大人和騎士閣下，兩位想來點什么？”
“一杯魔女的心臟，謝謝！”
“我要魔女的頭發…”
坎蒂絲嫵媚的笑了一下，修長蔥白又纖細的手指，靈活的搖晃著手中的酒具，很快，一杯猩紅的魔女的心臟，已經推到了秦楚的面前。
而瑪麗提絲面前的酒杯當中，一些黑色的液體如絲般綻放，一眼看過去整個酒杯里面好像全都是纖細的發絲，美麗帶著一點陰森。
搖晃著手中的液體，秦楚想要和瑪麗提絲碰個杯，然后再來一句為你的眼眸干杯…
這樣應該會很有氣氛。
結果，瑪麗提絲只是抓著酒杯，沖著秦楚示意了一下：“干了…”
然后，一飲而盡。
下一秒，哐啷一聲，瑪麗提絲一頭栽倒在柜臺上。
她已經醉了。
這位大姐的酒量，還是這么的不堪一擊。
基本上沾酒就醉，醉了就睡。
偏生還喜歡喝酒…
聽說在騎士團里面，還專門為瑪麗提絲開出賭局，誰能在瑪麗提絲醉倒之前，將一瓶酒喝完，就能獲得一千瑪娜的賞金。
如此酒量，坎蒂絲都震驚了，她有點茫然的看著瑪麗提絲：“勇者閣下，這位騎士大人…”
“沒關系，她醉了…”秦楚聳了聳肩很輕快的說道，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和瑪麗提絲一起進入酒吧，大概會給自己找個想要撫平悲傷的理由，獨自買醉。
“坎蒂絲小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秦楚微笑著開口。
“當然可…咳咳，勇者閣下是不是搞錯了，我叫凱瑟琳，不叫坎蒂絲…”坎蒂絲抿了下嘴，語速下意識加快，紫色的眼瞳，不由得看向四周。
“呵呵，坎蒂絲小姐可以不用這么緊張的，我并無惡意！”秦楚微笑著伸手將酒杯送到嘴邊：“我只是替某人過來取一份情報而已。”
坎蒂絲的眼睛瞇在一起：“抱歉，我只是一個小酒吧的老板而已，我這里也沒什么情報，您真的沒有認錯人嗎？”
秦楚含笑掃了一眼坎蒂絲：
“我的眼，貫穿千年！”
這一次，秦楚要親自和坎蒂絲進行情報的交換，因為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很多時候行動起來會很不方便，他無法經常用荷魯斯的形象出現。
對于掌控坎蒂絲來說，荷魯斯這個身份必須要維持神秘。
而且，坎蒂絲是個聰明的女人，從荷魯斯的安排和勇者的行動中不難分析出兩者之間存在某種聯系，既然如此還不如主動出擊。
秦楚也不擔心坎蒂絲會將自己曝光，畢竟一邊是勇者，一邊是身上有著魅魔血統的半魔，人們會相信哪邊根本不需要考慮。
而且，他有足夠的辦法去震懾坎蒂絲，讓坎蒂絲不敢輕舉妄動。
坎蒂絲倒抽一口涼氣，從騎士驅趕其他的酒客開始到現在，她的臉色第一次變了。
我的眼，貫穿千年。
那是荷魯斯大人曾經說過的話啊。
女人總是擅長腦補。
她沒有掩飾自己的震驚，紫色晶瑩的雙眸中滿是景仰。
勇者為什么會知道這句話，難道說勇者也和荷魯斯大人接觸過？
啊，真不愧是偉大的荷魯斯閣下，勇者才來到這個世界幾天，身邊高手如云，神圣教廷，大地母神教會，帝國，各方面的勢力都在盯著勇者，在這種情況下荷魯斯大人居然都能將勇者收到麾下，實在是太厲害了！
她的雙手交握，因為激動，身子微微前傾。
她果然沒有跟錯人。
在這個充斥著陰暗和絕望的世界里，只有緊緊跟隨荷魯斯大人的腳步，才能窺視到那些微的光明。
坎蒂絲看了一眼瑪麗提絲，似乎有些擔心這位的存在。
“她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誰也別想將瑪麗提絲從醉酒中驚醒。
“勇者閣下也是荷魯斯大人的麾下嗎？”坎蒂絲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兩人必須要先分出一個高下吧？
這種關系，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同屬于荷魯斯大人麾下，那應該師姐，師弟，這樣稱呼？
莫名其妙的競爭心，總感覺被這個年齡比自己小一點的勇者稱呼師妹的話，有傷自尊。
“麾下？”
秦楚輕輕搖頭，身子向后靠去：
“坎蒂絲小姐，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什么，我并不是荷魯斯的麾下，我們是非常平等又親密的關系。”
秦楚又補充了一句：“我們好的就像一個人一樣。”
平等又親密的關系…坎蒂絲鼓了鼓嘴巴，有點小郁悶。
這么算起來的話，自己豈不是要叫勇者師叔？
不是師妹，直接小了一輩兒。
話說，荷魯斯大人為何要和秦楚的關系這么好啊，明明這個勇者很弱小，都不是她的對手。
難道說是看中了勇者的潛力嗎？聽說這個勇者比初代勇者還要優秀數十倍…
看著面前的小師叔，坎蒂絲有些好奇：“荷魯斯大人呢？”
秦楚悠然微笑：“他去了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
“哪里？”坎蒂絲似乎對荷魯斯的一切情況都是非常感興趣。
這讓秦楚有些莫名其妙。
他目光悵然，望向酒吧外面的夜幕，緩緩吐出了兩個字：
“虛空！”
他想起了虛空中的囚籠，信口胡謅，畢竟還要維持荷魯斯在坎蒂絲心目當中神秘偉大的形象。
但是，他有種預感，自己早晚會真的和虛空當中的存在對上，盡管他心里面只是想復仇而已。
就在此時，秦楚的腦袋猛地一陣眩暈，下一瞬，他的意識仿佛又一次來到了無盡的虛空之中，巨大的球形肉塊之上，遍布著密密麻麻的豎瞳，一雙雙暗紅的眼珠蠕動著，投下了注視。
不可名狀的注視，秦楚的身體瞬間產生了反應，頭痛欲裂靈魂都快要炸碎的同時，皮膚之上無數眼睛如寄生蟲般快速滋生，皮膚下裂開一道道縫隙，快速靈活顫動的眼珠凝視著秦楚的雙眼，一顆顆眼瞳中彌漫著瘋狂和混亂。
污染，又一次爆發。
秦楚不慌，圣光術綻開柔和的光芒，身上的異象剎那間消失。
坎蒂絲滿臉蒼白，渾身發抖，就在剛剛勇者身上出現異象的時候，她只感覺自己的耳邊充斥著令人瘋狂的囈語，靈魂幾欲撕裂，她的皮膚也是極度瘙癢，就像那密密麻麻的眼珠也會從自己的身上涌現。
那絕對是自己不能去直視，甚至不能去聆聽的存在。
“勇者閣下，剛剛…”
秦楚攤了攤手，語氣平靜：
“你知道的，我們一直在和虛空中，神秘又詭異的存在對抗。”
坎蒂絲眼中，又是恐懼，又是崇拜。
虛空？
那是人類和魔物都無法窺探的禁忌啊，對她來說那是一片完全神秘未知的世界，而荷魯斯大人居然能游走在虛空當中。
這個女人已經完全變成了荷魯斯的小迷妹，對秦楚的話完全沒有任何懷疑，甚至感覺這樣才符合荷魯斯大人的身份。
甚至就連勇者也是如此，剛剛那是虛空中的存在對勇者發動攻擊了吧，她并不是攻擊的目標都感覺自己的靈魂快被碾碎，作為直接攻擊目標的勇者，承受的沖擊只怕是自己的幾百幾千倍…最后甚至還是在勇者身上涌現出的光芒之下，才驅散她耳邊的囈語。
這個勇者，遠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強大無數倍，怪不得能成為荷魯斯大人的隊友。
她忍不住喃喃自語：“虛空里，究竟有什么啊…”
“虛空的盡頭…是敵人。”
秦楚垂落下眼簾，繼續維持著深沉又悠遠的氣質，屈起一根手指，輕輕在酒杯邊緣彈了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們的世界，被鎖鏈纏繞。”
“我們就像這酒杯里的液體，生活在一個巨大的囚籠中而不自知。”
坎蒂絲的身子都在發抖，她感覺自己已經窺視到了一點點這個世界的真相。
原來自己生活的世界，居然是一個巨大的囚籠，那偉大的荷魯斯閣下和勇者閣下，就是為解開世界的枷鎖而奔走嗎？
想想這個世界上的生命，無論是人類還是魔物，為了土地，為了財富殺的頭破血流。
再一對比，荷魯斯大人和勇者閣下實在是太偉大了，太讓人敬佩了。
啊，荷魯斯大人，您是如此的讓人著迷…坎蒂絲的臉蛋兒帶著酡紅，滿眼都是小星星。
話說，這女人，都不懷疑一下的嗎？
我信口胡謅的…
“坎蒂絲小姐，荷魯斯很忙，有些時候可能沒辦法過來見你，所以偶爾會是我出現和你接頭，如果伱有什么情報，可以告訴我，明白嗎。”
坎蒂絲收斂起心中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的景仰，深呼吸一口：“我明白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羅蒙將在三日后襲擊班森…”
時間有點緊張，他還沒有完全將葉卡捷琳娜降服。
看來，需要加快一點進度了。
秦楚身子后仰，放下手中的酒杯，雙手交叉支撐著下巴：
“你想辦法通知羅蒙，告訴他，三日后，洛絲薇瑟和葉卡捷琳娜會從奧維爾帝國皇城離開，前去支援班森，讓他想辦法在半路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