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章 黨果無救
賀年瞪大了眼睛，許義這邊還真藏著消息，可惡，剛才竟然不對他說，故意等楚凌云到了才講。
這件事昨晚許義便收到了消息，只不過與賀年無關，便沒有去說。
“齊利民既然要動手，他一定做好了準備。”
許義輕聲說道，吳眉峰和他關系不錯，可先他現在沒了實權，問不了保密局的事，想保吳眉峰也做不到。
但楚凌云可以。
“等回南京后，我找齊利民見面聊一下。”
齊利民動了手，哪怕不是對戰情組的人下手，楚凌云一樣要對他進行敲打。
齊利民想要完全掌控保密局的想法肯定無法如愿，接下來很快戰局會變的更差，到時候讓他沒有心思來做這些。
“也好，齊利民做事瞻前顧后，你對他進行警告，他不敢不聽。”
許義點頭，楚凌云屬于那種級別不高，但權力和能量都極大的人，他的話真沒幾個人敢不聽。
車隊直接去了楚凌云的別墅。
“凌云哥，這次多謝您救了我爸一命。”
到了地方，魯力總算有機會向楚凌云道謝。
楚凌云笑問：“魯老師現在怎么樣？”
“恢復的不錯，但是醫生說最多只有一年的時間。”
魯力微微搖頭，這次是救了下來，但一樣維持不了太久，現在他想的便是能拖一日是一日，讓父親開開心心渡過余生。
魯開已經幫他打了招呼，很快他就要從軍中退出來，暫時留在香港。
“明天我去看看魯老師。”
今天剛到，這邊有很多事情，楚凌云沒辦法立刻過去。
“沒事，您先忙，我爸不方便出來，不然他會親自來向您道謝。”
魯力急忙回道，年輕的時候他很崇拜楚凌云，事實證明他沒有崇拜錯人，如今的楚凌云更優秀，成為他難以企及的大人物。
“一會留下來吃飯。”
楚凌云沒和魯力說太多，很快單獨召見方士易。
車上他已經和許義賀年聊過，齊利民那邊他會去處理，許義他們就想做什么現在力所不及。
賀年和齊利民是老鄉，雖然關系不如楚凌云這邊那么近，但他不好明著和齊利民做對。
更何況兩人早已退下來，沒有了過去的權勢。
還有一點，他們很多舊部在保密局，哪怕為了這些人也不能把齊利民得罪死，否則齊利民隨時能給這些人穿小鞋。
真正和齊利民對抗的，還是楚凌云。
“老板，我們訂購的貨輪明年會有四十艘交付，后年再有三十艘，三年之后，我們的貨輪能達到一百八十艘。”
方士易首先匯報工作。
楚氏公司一直在訂購貨輪，他們的貿易量最大，不過楚凌云沒打算要太多的船，眼下戰爭過去幾年，世界海運恢復的很快，一旦飽和，船多了不見得是好事。
船隊的規模會控制在兩百艘內。
不過全是大船。
就算是這些大船未來一樣要更新換代，現在是五六萬噸，未來則是八萬，十萬，甚至更高的噸位。
噸位大，能裝的貨物更多，是他們最大的優勢。
“碼頭呢？”
楚凌云問道，楚氏公司來香港晚了點，楚凌云和英國人的關系沒有美國那邊好，日本投降后碼頭很快被人占了，他們屬于租用。
這么大的貿易公司，必須要有自己的碼頭。
趁著這次和布魯克合作的機會，楚凌云讓他幫忙，先在香港拿下個碼頭。
碼頭不便宜，得知楚氏公司有意購買碼頭，各大銀行很積極，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給他們資金支持。
想要碼頭，楚凌云確實需要貸款，楚氏公司的錢和藥廠并沒有混淆。
楚凌云也不會調用藥廠的錢來幫楚氏公司購買碼頭。
“談的差不多了，就是碼頭有點小。”
“小點沒關系，以后擴建，必須要有。”
有碼頭和沒有碼頭是兩個概念，楚氏公司未來的根基就是在香港，世界各地可以設立分公司，但總部肯定會在這。
“我們現在貸款總額下降了一點，那些銀行還是想讓我們貸款。”
方士易說起財務上的情況，楚氏公司運營良好，貿易給他們帶來了大量的現金，若不是一直在買船，他們賬面上會有很多的錢。
但船也是資產，見他們船多了，銀行便又打起了他們主意。
“合作好，對我們有幫助的銀行繼續貸款，其他的就算了。”
楚凌云同意貸款，但貸款要給自己帶來足夠的好處，而不是單單拿錢。
他們的利息那么高，不能總為他們打工。
幫不了他們的銀行，以后便不再合作。
“國內的貸款我們是不是提前還掉？”
方士易主動問，當初楚凌云貸了一百億法幣，價值三百萬美元，如今期限沒到，但法幣貶值的讓人沒辦法看，去年的貸款價值三萬美元，今年就剩下了幾千。
這點錢完全沒必要每個月再去給他們還一次。
“可以，你看著辦吧。”
楚凌云點頭，現在去還，恐怕銀行都不打算要了，等法幣沒了他們會再來和自己扯皮，早點還掉也好。
他們的扯皮對一般人有效，但對他沒用，楚凌云是不想麻煩而已。
當初簽訂的貸款協議是借法幣還法幣，沒說要還其他的貨幣，法幣沒了，這筆錢他完全可以不用再還。
“魯老師想讓他兒子留在香港，魯力似乎不想來楚氏公司做事，他想自己做生意。”
說完公司的事，方士易開始匯報其他的事情。
至于組織上的事現在沒提，他們目前最重要的工作便是給組織運送物資，運輸線只要不斷，他們便沒有別的事情。
這是他們唯一的工作，方士易小組不需要收集情報。
“可以幫他們一把。”
楚凌云點頭，魯開有一定的影響力，特別是他的學生很多在基層，營長，團長很多，甚至旅長之上也有不少。
“好。”
和方士易談完，楚凌云帶著他出來，賀年和許義還在那爭論，這或許是現在兩人最大的樂趣。
兩人心里明白，他們已經回不去保密局。
哪怕卸任暫時也不能回去，他們影響力太大，齊利民不愿意看他們留在國內，特別是南京。
況且他們的生意都在香港，有可能以后一直要在這邊。
等老的時候，再回去落葉歸根。
南京，保密局。
徐遠舉來到齊利民辦公室：“局座，盧騰云全招了，他想讓您給他個痛快。”
盧騰云不傻，被齊利民抓回南京后便明白，齊利民要拿他開刀，重新樹立自己的威望，他沒有任何活路。
他是戴老板的人，和許義關系不錯。
戴老板死了，許義退到了香港，沒人能夠救他。
“可以，但要讓他指認馬三山。”
“好，我去和他說。”徐遠舉點頭。
準備了這么久，齊利民終于出手，盧騰云，馬三山，吳眉峰都是他的目標。
目標不止這些人。
齊利民要徹底掌控保密局，除了戴老板時期的那些不聽他話的老人外，最關鍵的便是戰情組。
楚凌云猜的沒錯，他的確想對戰情組下手。
戰情組的不能殺，但可以架空，福建和上海他肯定要收回，不能讓他們繼續游歷在保密局之外。
等把戰情組的人解決掉，保密局才算真正屬于他。
齊利民同樣很有壓力。
保密局成績不理想，特別是軍中，有不少軍中將領帶著大部隊投奔紅黨，他已經被老頭子罵了幾次。
各地抓到的紅黨不多，而且沒什么重要人物，他現在必須做出成績，否則他的局長位置一樣不穩。
黨通局的葉峰比他好不到哪去。
之前從他們手中搶走的紅黨被人救走，葉峰被迫向楚凌云低頭，這件事最終傳了出來。
鮑勝群抓到了內應，督查室沒有繼續追問，這便是他低頭的好處。
否則這件事能讓葉峰喝一壺。
他不需要向楚凌云主動低頭，保密局不是黨通局，謝子齊和朱青還在，他們能成為和楚凌云之間的緩沖劑。
盧騰云同意了，他自身難保，不會去保別人。
馬三山和他沒什么關系，他的死活盧騰云并不在意。
齊利民的行動督查室已經知道，今天匯報給了楚凌云。
看完電報，楚凌云放在一旁，現在不急，回去再說。
“魯老師，您不用起來，坐著就行。”
楚凌云來到醫院，魯開立刻要起身，被楚凌云按住。
魯開現在已經下床正常走路，身體看起來硬朗了不少，見到楚凌云他很高興。
“楚主任，能不能和您單獨聊聊？”
楚凌云是帶著方士易和楚原來的，房間里還有魯開的家人。
“你們先出去。”
楚凌云點頭，楚原和方士易一起離開，兩人早就認識，不過直到現在不知道對方身份。
魯力帶著母親離開，病房內就剩下了兩人。
“楚主任，救命大恩，魯某只能來世再報了。”
魯開先道謝，他活不了多久，想報答也沒辦法，楚凌云不需要他。
“魯老師客氣了，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養著身子，爭取活的更久，看到黨果改變的希望。”
“改變？”
魯開笑了，果黨改變不了，沒有任何可能。
“我現在不在軍中，不考慮這些，活了一輩子，我看的很開，現在就是擔心家人，所以我想讓魯力留在香港，您若是需要他，讓他做牛做馬都行，若是不需要我讓他自謀生路，未來您有需要，我們魯家子孫隨時可以為您效力。”
魯開緩緩說道，楚凌云理解他的意思。
像他這個年紀，又看的開，考慮的只有身邊人，沒有別的。
“沒問題，魯力這孩子很不錯，我相信他以后會發展的很好。”
魯力不在軍中挺好，或許有個好的結果。
“楚主任，您對現在的黨果怎么看？”
魯開突然問道，楚凌云看向他，心里略微一動。
“黨果有些問題，但不大，以后會更好。”
楚凌云輕聲回道，魯開為什么這樣問他，兩人雖然合作多年，但見面次數極少，交情算不上深。
“楚主任，您覺得現在問題還不大嗎？”
魯開笑了，輕輕搖頭：“若是沒有紅黨，問題還能控制，但長久下來也是必亂之局。”
“楚主任，其實我仔細研究過您。”
魯開繼續說道，他確實研究過楚凌云，而且研究的很深，他是老師，能查到一些東西，楚凌云的基本情況他全部了解。
“您非常聰明，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最難得的是您會做事，別看您得罪了那么多人，但那些全是該殺之人，上面任何一個人對您做的這些并沒有意見。”
魯開說的沒錯，楚凌云是殺了不少人，但敵視他的都是這些人親屬。
上層的人對楚凌云所做的事，并沒有太大的抵觸。
包括二陳。
黨通局死了那么多人，這些人該死，楚凌云不殺他們，二陳也會清理掉，因為這些人做事毫無底線，容易給他們惹來麻煩。
他們只是擔心楚凌云會對付自己，畢竟屁股不干凈。
這些上位者，自己能做的事，下屬卻不可以隨便去做。
“您很有眼光，我知道戰前您就向委員長提過日本要對我們展開全面戰爭，但委員長沒有重視你的意見。”
“戰后，您第一時間把得到的獎勵轉移到香港，現在來看，您做的非常對，我相信您轉移肯定不僅僅是因為湯伯遠的緣故，以您的智慧，區區一個湯伯遠不可能讓您害怕。”
魯開始旁觀者，又和楚凌云有關系。
他研究的確實深，也說對了，湯伯遠不過是他的理由，當時把公司轉移到香港，是為了更好的為組織做事。
在上海遠不如香港方便。
“您在各國都有布局，反而在國內的投資最少，您不要法幣，貸款得到的法幣以最快的速度用了出去，事實證明您是對的，當初貸款的那些，現在隨隨便便就能還上。”
楚凌云依然沒有說話，靜靜的聽著。
他和魯開關系并不深，魯開不是愚蠢的人，為什么突然對他說這些？
“所以我相信，您一定能看到以后，甚至比我們看的更清楚。”
“果黨沒救了。”
魯開直直的看著楚凌云，和別人不同，楚凌云同樣看著他，四目相視。
“魯老師，身為軍人，您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楚凌云語氣中似乎帶著不快，他還沒有想明白魯開為什么會說這些。
“我早已退出軍隊，有生之年能夠看到日本人被趕走，魯某死而無憾，這天下屬于果黨也好，紅黨也罷，最終都在我們中國人的手里。”
魯開微笑搖頭，兒子孫子以后會在香港謀生，他一個將死之人，現在哪還有畏懼。
“楚主任，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您比我更清楚，所以在國外做了很多布置，這樣做無可厚非，果黨的那些大人物同樣在做，孔家，宋家，陳家，包括他常家，誰在國外沒有產業？”
“他們自己這樣，黨果怎么可能好的了？”
“楚主任，我說過，我仔細研究過您所做的事，最初我也是單純的認為，您就是一個聰明人，可后來我慢慢發現，您不僅聰明，眼光極高，您在國外的布局比他們都要早，比他們更強，所以您肯定明白黨果無救，這天下遲早會落入紅黨的手里。”
魯開真的是什么話都敢說，特別是在香港。
兒子確定留在這邊，他和楚凌云有過合作，對楚凌云有過研究，了解他的性格。
研究的越深，他發現的問題便越多。
楚凌云殺過不少人，但全是該殺之人。
楚凌云對付過潛伏的紅黨，卻從沒在公開場合說過紅黨的不好，楚凌云對貪官冷酷無情，但從沒做過任何迫害百姓的事情。
不僅是他，連他的手下都是如此。
他和軍統原成都站站長方儀湖關系不錯，前兩年方儀湖到過昆明，他們特意聊起過楚凌云。
那時候方儀湖剛從軍統離開，雖然他對軍統很失望，但畢竟那么多年的感情在，方儀湖最大的遺憾就是楚凌云沒能接任局長。
當時他說過，軍統在齊利民手里好不了，現在果然應驗。
如今的保密局和之前的軍統，簡直有著天壤之別。
方儀湖還說過，若是楚凌云接任必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楚凌云做的絕不會比戴老板差，他對楚凌云的評價非常高，整個軍統能讓方儀湖看上眼的人不多，楚凌云排在第一。
同時他在方儀湖那知道了一件事。
當初方儀湖犯了錯，弄丟了兩部電臺，別看他是站長，丟了這么重要的戰略物資一樣有很大影響，。
電臺可是非常重要的戰略物資。
楚凌云卻輕輕放過，證明他不是迂腐之人。
經過多方面判斷，魯開確定楚凌云對果黨沒有愚忠，否則他不會說出這些話。
即使他把楚凌云想的很好，但也絕對沒有想到，楚凌云竟然隱藏那么深，就是紅黨。
“魯老師，黨果還是有希望，您無需太悲觀，不過您放心，今天只有我們兩個，這些話我會當做沒聽到，您安心在香港修養，只要以后魯力保持本心，不為非作歹，有生之年我會照顧他。”
楚凌云淡淡說道，他沒想到魯開竟然如此開明，想想之前他的表現，似乎又不是那么意外。
魯開始滇軍出身，對國家忠誠，但對果黨只能說一般。
老頭子重視嫡系，排擠其他各軍不是秘密。
想讓他們完全效忠很難。
“多謝，我相信楚主任您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魯開笑了，楚凌云沒有罵他，甚至連句威脅的話都沒有，再次證明他沒看錯人。
連楚凌云這樣的人對果黨都已失望，果黨的失敗已是必然。
他今天之所以說這些是要表明他的態度，接下來他有很多事要做，這些事繞不開楚凌云，提前說出來，他可以放心去做，否則他就要改變策略。
簡單來說，他是試探。
試探楚凌云會不會對他下手，或者說會不會阻止他。
楚凌云這么聰明的人，能聽出他話中的潛在意思，有些話他無法明說。
沒去做之前，更不能去說。
楚凌云最后的話證明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不會插手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但這些事要在香港做，不能回去。
更是借助照顧魯力的承諾，來讓他安心。
回到住處，楚凌云則在書房自己思考。
魯開今天的用意他確實明白了，楚凌云沒有想到，魯開竟然對果黨失望到這種程度，主動要為自己人謀取后路。
他要帶著自己人反正，或者說讓他的學生起義，投靠紅黨。
這樣的話沒辦法明說。
楚凌云考慮的是他話的真假。
魯開是老師，眼睛直直的看著他，當時他也注視著魯開的眼神，主要是看他有沒有說謊。
楚凌云沒有看出任何異常。
考慮很久，楚凌云最終斷定，魯開說的是真心話。
他沒必要騙自己，一個活不了多久的人，考慮的不會是自己，他做磺胺生意的時候便一直照顧自己學生，如今放不下的除了家人，也就是那些學生。
他不想讓學生跟著果黨陪葬。
這點能夠理解，楚凌云父母便是這樣的人。
這是好事，若是魯開能勸說到他的學生加入紅黨，關鍵時刻可以起到大作用，他的學生是沒有太高級別，但旅長，團長和營長數量不少。
這些人陣前起義，不僅打擊果軍士氣，同時能避免大量人的傷亡。
楚凌云來到通訊室，這里有兩部電臺。
他的私人電臺。
楚凌云開始發報，他發報用的是左手，在南京時候他用右手發報，只要出去就會變為左手。
即使如此，他也經常強行改變自己的發報方式，不讓人查出異常。
魯開的話早已表明，他認可紅黨。
雖然他身體不好，但他只要愿意去做，能起的作用很大。
這個情況很重要，楚凌云要及時提醒柯公，配合魯開。
做好了，魯開的作用不亞于一個軍。
楚凌云不知道他學生的具體數量，可他教書那么多年，桃李滿天下，不說全部學生都能讓他爭取過來，哪怕只爭取到兩成的人，那也是一個恐怖的數量。
陜北，柯公很快翻譯好楚凌云的密電。
作為少數幾個特殊密電，楚凌云的電報柯公向來是第一時間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