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以吾之身軀,創造掌心的宇宙
暴雨所覆蓋之地，皆是神明的領域。
尼伯龍根是龍族為自己創造出來的世界、神國，此刻他們身處的高架橋尼伯龍根固然粗糙，卻依舊有著與之相符的超然。
此乃…王架之前！
祂右手牽著八足天馬的韁繩，左手的神槍岡格尼爾緩緩地鍍上了一層厚重暗金色輝光，本就如同巨人一樣的身軀竟像是要變得比山更高大！
“輕視敵人，并非智者所為。”
狂獵之王說罷，獨眼中綻放出一種奇異的神采。
祂那只象征著智慧的左眼中，似乎有古老的奇異文字來回閃爍，貫穿了古今的歲月。
北歐神話中的奧丁并不以力量著稱，祂被稱作為法術之父、千面之神，是司掌預言、王權、智慧、治愈、魔法、詩歌、戰爭和死亡的諸神之王——
神話與真實間，究竟有多少差別，這是只有奧丁“本人”才知曉的事。
但眼前的狂獵之王，就的確擁有“智慧”！也因而擁有“力量！”
下個瞬間，肉眼可見的球形領域以奧丁和八足天馬為中心，毫無征兆的暴起！
——言靈·無塵之地！
即使是在混血種里面也不算罕見的言靈，并不算在什么高危言靈的范疇。
可這樣一個樸素的言靈經由奧丁之手使出，卻是端的可怕！
不管是冰霜也好碎石也罷，無塵之地以覆壓天下的霸道排斥著領域內的一切，仿佛頂天立地的巨人狂嘯著對四面八方同時出拳，哪怕是最無害的雨滴也在冠絕天下的力量下化作無數的彈丸！
‘什么無塵之地，這tm簡直是神羅天征！’
在沖擊毫無征兆地到來的瞬間，站在最前方的路明非只有勉強地舉起雙臂護在身前，心中暗罵。
然而他只是與無塵之地的領域接觸了那么一剎那，手上的鋸刃便是有大半的利齒被斥力崩斷！
轟擊而來的領域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將他整個人攥在掌心，用力一捏。身上各處立刻爆出一片血花，路明非頓時喉頭一甜，整個人毫無反抗能力地向后砸去！
只是有他擋在最前方，多少給身后的楚子航分攤了部分的壓力。
“停！”
楚子航黃金瞳猛然一瞪，腳下一踏，電光閃爍間以煉金術塑造出泥土的手掌，將路明非包入泥沼的掌心。
同時他額上有青紫色的血管一根根乍起，面色略顯猙獰，把村雨往身前一豎，體內的龍血流動的速度比之前還要更快一倍！
以御神刀為中心，被他激發的煉金領域極度壓縮，如劍聳立，劍分噬浪！
海浪般的斥力，竟被他以同樣的領域為刃，從中分出一條足以庇佑三人的縫隙！
這一幕就像是先知摩西帶領著追隨者，站在紅海前方伸出手杖，海面當即在神明的力量下分開。
楚天驕眼中，自己的兒子現在就是在駕馭與神明等同的力量，創造著他無法企及的奇跡…未來，奧丁說眼前的兒子來自于未來，那他究竟跨越了怎樣的苦難，才擁有了這近神之力？
一種難以言喻的壓力，像是海嘯一樣撲面而來，讓他只能緊緊地抱住手里的黑色手提箱。
男人心底滿是苦澀。
自己果然是個廢物，不僅因為無法保護愛人選擇了放手逃避，此時想要保護孩子的自己…卻什么也做不到。
“楚先生，請別擺出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啊。”
身上閃爍著幽藍色的光弧，步舜仿佛讀心一般地開口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對那個孩子而言，你是他值得驕傲的父親。他之所以奮戰至今，正是為了你…”
“是你的所作所為，給予了他勇氣。”
步舜的話并非安慰，似乎更像是一種對事實的陳述。
可這些話從步舜這自奧丁登場后、仍無比從容自若的男人口中說出來，對楚天驕的意義卻截然不同。
中年男人嘴唇微張，卻是沒能說出話來。
其實到了現在，已經從一連串的刺激中恢復大致冷靜的楚天驕，多少能察覺到一些事實。
假如沒有今日這位“老師”和未來的兒子亂入，今夜遭遇奧丁的他們父子會是怎樣的結局…他能從楚子航的神情與態度中，猜測得八九不離十。
他是懂楚子航的，男孩看似冷漠的外表下有著一顆執拗的心，正因如此他才想要楚子航遠離龍族的一切。
和龍族有關的一切是一場旋渦，一旦卷入就再也無法脫離的漩渦，可現在他才醒悟過來。
——他們這樣的人，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啊。
反倒是他在短短的十來年中，就變得軟弱了…是因為喜歡上了一個傻傻的女人，還和她有了一個孩子，體會到了過去不曾感受到的幸福的緣故么？
一聲嘆息從楚天驕的口中傳出。
背對著父親的楚子航，眼簾微垂。
此刻這立場對調般的情形，已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切。
父親曾經想把他“嫁入豪門”，讓他遠離龍族的一切，平靜安穩地度過這一生…但楚子航自己選擇了那條布滿荊棘的道路，是他主動地投身了這場與龍族的戰爭！
有些仇恨只能以血洗刷，有些債只能用死亡作為終結！
無塵之地的沖壓仍在持續，楚子航礁石般頑強地佇立著，腳下卻已經深深地在地上劃出了兩條溝壑。他用力地咬著牙，握著村雨的右手止不住地顫抖著，像是下一秒就要被風暴所折斷的桅桿。
源稚生的言靈·王權，和它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孩子的玩意…任何存在于物質世界的人，都不得不直面這狂獵之王的威儀。
但這一次，他不會逃！
更要…贏！！
左手猛然伸出，攥緊村雨的刀刃，任由這重鑄后變得更為兇厲的妖刀切開自己的皮膚，飽飲鮮血。
楚子航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喉中頌念著古老幽然的龍文，背后肩胛位置肌肉逐漸凸起，似乎要有一雙翅膀從那個位置破肉而出。
祭祀是最原始的儀式，血祭則是其起源。
煉金術的本質也是一種獻祭。
就連神話傳說中奧丁為了獲取“智慧”，也要把自己倒吊在世界樹上承受九天九夜的風吹雨打，在龍族中獻祭就有這么重要的地位。
“吾百煉軀殼為地之柱；”
“肆虐劍刃為吹拂大地之風；”
“流動的鐵之血為水貫穿天地；”
“不眠龍心為火燭明世界。”
常人難以理解楚子航此時的瘋狂，他是在獻祭，在完成一項前無古人的壯舉！
和康斯坦丁戰斗時曇花一現的完神體姿態，所需求的條件實在是太過苛刻，那并非他想要就能隨時展現的便利戰力。
但與康斯坦丁一戰后，得到這位青銅與火之王的饋贈，楚子航卻也將過去的自己遠遠地超越了…
——煉金術。
青銅與火之王所創造的奇跡，那位無足無翼的神明為了彌補自身缺陷，以智慧來追逐力量的偉大工具。
昔日的龍族文明因為煉金術的誕生而輝煌，在龍族最巔峰時期，火之眷族甚至可以搬山逐月，以此煉制鑄造連神也能側目的器具。
現在的楚子航就能有智慧，去取得一種新的力量！
地風水火，四大元素，世界最基礎的構成。
曾經諾頓在創造七宗罪時，就以各種要素來充當四大元素的象征，來完成對世界這個概念的解構與再構筑，從而創造出了足以弒殺神明、斬斷命運的究極兵裝。
楚子航當然沒有諾頓那般冷酷豪奢。
他既沒有數百萬生靈的活靈充當催化劑，也沒有一位完整龍王的神軀充當素材，對煉金術的理解也遠遠不及創造了這一技術的青銅與火之王。
可如果被看似簡單的條件所限制，就稱不上是一位合格的煉金術士了。
就是在承受奧丁這壓力的短短十來秒的時間內，楚子航就計劃好了一切。他要用自己的血與肉作材料，以這具擁有燭龍之心的身體充當煉金鍋爐——創造掌心的宇宙！
“就在此刻！”
也許是一秒，也許是更短的一彈指。
赤紅的蛇紋爬上肩頭，稚嫩的蛇睜開眼睛，俯視著乘著風雨而來的神王。
楚子航被淋濕的身軀上，妖異的紅光纏繞雙臂，將御神刀與屠龍者緊密相連，劇烈升高的體溫將周遭的雨水化作一片白霧，焰云般纏繞著青年的身軀。席卷整個世界的雨水不再壓迫他的脊梁，似人似龍的青年挺直腰桿，對王之憤怒猙獰地怒吼！
如此功成。
即使只是粗陋、只能維持片刻的狀態。
但現在的楚子航于這塵世的重量，已經大大不同。
——看似渺小的人類，在自身脆弱的軀殼中開辟了世界。
仿佛背負了一個尼伯龍根的重量，襲來的斥力不再是難以承受的重壓。無塵之地的領域被崩解了，這只是一個“小把戲”罷了，即使是奧丁也無法用這么一個簡單的言靈去殺死與祂同等的王。
昔日因恐懼而退卻的少年，不再是會被神明的威嚴所壓倒的稻草。
步舜欣慰地笑。
好，今天還是更新了，時間卡的有點死了…有點堅持不住了，晚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