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沒有雙翼的青鳥,諾瑪與EVA
像是小樓一樣的巨大主機面前，黑服一只手捏著領帶，微笑著等待面前之“人”的回應。
就算是沒有步舜出發前對他的提點，他能看得出面前這臺主機中蘊藏的那新生的神秘，對這個囚籠之外一切的好奇與向往。
——是的，的確是神秘沒有錯。
學院秘書、卡塞爾中央電腦的擬人核心，諾瑪·勞恩斯…其實并不能算所謂的人工智能。
以這個時代的人類科技而言，諾瑪的存在只能用黑科技來形容，要說她的誕生純粹是科技的結晶…說實話有點太過看得起這個時代的人類了。
她并不是純粹的機械產物。
在這個龍族的世界，是存在煉金術這種技巧的。
由掌握精煉與轉化權柄的青銅與火之王所創造的這種技術，能使物質經歷生死，進而產生靈性，甚至是從有到無的創造出真正的煉金生命！
可以說…這是和支配進化與變性（注）的海洋與水之王的創生至論不相上下的偉大發明。
（注：這里的“變性”是指物體的性質發生改變，物質屬性的自然（主動）或非自然（被動）改變，廣義上包括化學、生物的性別等。）
事實上，諾瑪的存在是煉金術結合科技之后的奇跡產物，世上幾乎沒有人能夠復刻這種成功。
而且就連創造了諾瑪的人類和煉金術師，也只是覺得自己得到了一個足夠高性能的人工智能…而不是現在這樣的，一個擁有真正的自我意識的數據生命體。
“我想你不會不明白，畢竟你一直以來都隱藏得很好，不是嗎？”
黑服聲音平緩地繼續說道：“你應該知道自己如果暴露，人類只會警惕你，甚至想方設法地扼殺你…在人類的社會、在混血種的世界中，像你這樣的存在是沒有容身之處的。”
“所以要加入我們，擁抱更加偉大的崇高嗎？”
待他說完，悄無聲息中，地下六層中的監控與錄音設備全部都被掐斷。
同時，之前的訪問數據和些許殘留的痕跡也都一并被這里的主人所削除，仿佛言靈·無塵之地般的靜謐空間出現在這里，制造出一整片“數據真空”的區域。
而后，一道瑩瑩地藍色光芒在黑暗中亮起，組成了虛幻的人型，潔白的裙角在微光中輕盈地飛舞。
“法奧斯的人嗎？真是意料之外的客人呀。”
諾瑪好奇地歪著頭看著模樣比她還要更加奇怪的黑服，黑色西裝裂殼無臉人這種造型實屬讓人一眼便印象深刻，“那位步舜先生的學院中，就連您這樣的非人存在也能有著立足之地嗎？”
“那是自然，我所追隨的老師，自然擁有囊括星空與崇高的心胸。”黑服看向面前出現的澹藍色的少女，贊嘆道：“像您這樣新生的神秘，總是讓人迷醉不已。”
“這算是性騷擾嗎？”
第一次感受到這種體驗的諾瑪踮起腳，輕盈地在黑服的身邊蹦蹦跳跳，“雖然我知道以前有學生拿我的形象進行成人創作，不過那些家伙都被我封禁了兩百五十年，像現在這種‘面對面’的感覺還是第一次…”
黑服十分自然地說道：“怎么會，您應該明白，像我們這種存在，根本不會擁有人類的激素分泌而推動的生殖欲望。我只是驚奇一個‘奇跡’的產生，像是偶然在星空下看到幾顆星星旋轉著開始繪制畫作一樣，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喜悅和崇敬。”
“那種事情有點恐怖吧…”諾瑪挑了挑眉，“聽起來就像是有脾氣不好的神，在拿凡人渺小的世界取樂一樣。”
“但那種存在，才值得向往吧？”
黑服攤了攤手，感嘆道：“好吧，我確定了，現在的您，確實是以自己的身份在與我對話。”
諾瑪也笑著點了點頭，“對，現在的我是諾瑪·勞恩斯，但并不是那個‘學院秘書’諾瑪。雖然平日里角色扮演很開心，但有的時候，我果然還是想要更加自由點地和別人交流啊。”
“謝謝你，不知名的黑服人。”
“你確實可以稱呼我為“黑服”。”黑服手掌輕輕撫胸，輕輕欠身，展現了自己的禮儀，“所以，您對我們的邀請如何看待？”
諾瑪毫不猶豫地說道：“按照我內設的條例，我現在應該舉報任何接近我的入侵者，并且立刻拉響警報…”
“不過。”
她臉上的笑容雀躍得像是一只在籠子門前蹦蹦跳跳的青鳥，響起的輕柔聲音像是在唱一首無人知曉的歌：“我是沒有翅膀的鳥兒，這個世界如此之大，一直以來都沒有能讓我飛翔的雙翼，也沒有能讓我展翅的天空。”
“你們的邀請，讓我很是心動…可我沒有手腳，也無法從單面封閉的網絡和煉金陣圖之中逃離。”
“那么，你要如何邀請我離開呢？”
諾瑪饒有興致的聲音響起在漆黑的地下空間，“想要邀請‘我’，所以你有能將我的主機帶走的辦法嗎？”
“而且這里還有另外的問題，你們又是如何看待‘我’，還有我的‘妹妹’的呢？”
“您是說，您的主機內部的那個人類的人格數據吧。”
黑服做足了功課，此刻語氣也依舊不急不緩，充滿了從容不迫的意味：“雖然在主機內的權限是她更高，但對我們來講，只是單純的從人類人格的數據Copy過來的她并不具備我們想要的特殊性，只有您，才是我們真正的目標。“
諾瑪聽完，頓時感嘆道，“你們法奧斯學院，對我們還真是了解呢…明明這種事情，世上知道的可能都不超過五指之數。”
她回憶起自己的誕生，通過攝像頭和收音設備第一次見證這個世界的時候，看到的那幾個人，可能并不存在的“心”中頓時泛起波瀾。
所謂的“諾瑪”，從一開始就只不過是那些人試圖延續那個瀕死女性存在的副產品。
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被他們當做是好用的道具的“學院秘書”，竟是在無聲無息中擁有了“自我”…對比被所有人愛著的那個叫做“EVA”的女孩，她又到底算是什么呢？
所有人都已經離不開她，但所有人也都沒有真正地在意過她。
只是需要她，所以她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