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個盤罷。”
嬴成蟜翻身坐起,清出一小塊空地,拿起木棍在地上寫下了咸陽兩個字。
咸陽下面劃出兩道斜線,一個是世家,一個是皇兄。
“咸陽的世家貴族都已經調動起來,如果樓臺的事情他們還能忍下去,那就把鮑白令之也殺了。
“死一個博士他們能接受,死一個世家家主,失去對博士署的掌控,我就不信這群世家還忍得住。
“只要這些世家貴族視線一直放在我的身上,他們就注意不到外界。擂臺已經搭好,這么多世家,可別害怕的不敢上擂啊。”
在皇兄上面畫了個圓圈。
“要讓皇兄推行取消隸臣妾,這是平等的第一步。接下來就是取消士農工商的籍貫差別,消除職業所帶來的階級,達到人格平等。
“不如此難以聚民意,難以起共情,人格平等是愛國基本。秦國要從軍國主義發展成愛國主義,這是必須要走的路。”
木棍輕點皇兄二字。
“皇兄,你要努力了。”
始皇帝要是在此,秦王劍就照著嬴成蟜腦袋劈過來了,自己怎么會有這么厚顏無恥的親弟?
“足夠關中吃二十年的糧食…把我在天下各地的糧食盡起應該是夠了,但運輸是個大問題啊。齊地至此糧食十不存一,唉,馳道修的太慢了。”
嬴成蟜抹去地面上字跡,寫上西北七郡四個大字。
“軍事訓練由李牧負責不需要擔心,唯一需要小心的就是這家伙千萬不要憋瘋了,跑到匈奴那邊亂打一通。”
木棍在西北七郡再西北邊,寫上匈奴二字。
“有先進的武器供應,蒙恬指揮,小饕餮只要不作死就不會死。匈奴部落沒有統一,拉一批打一批應該不會出什么大事。
“可惜我沒時間去那邊,不知道那邊具體什么風土人情,不然可以著重針對一下,能讓小饕餮統一更快些。”
抹去西北七郡,最后寫下韓地二字。
定神看著韓地二字半天,嬴成蟜又憑借著記憶中的輿圖,在韓地周圍寫上了,秦,魏,趙,楚等字。
“當初只想著以此地要皇兄知曉民意之重要,沒想收入囊中。這樣一個交通發達之地,最適合發展經濟。
“只是按照西北七郡的模板打造太浪費地理位置了,韓地最合適的定位是秦國經濟中心,先要荀老派一些弟子過去管理好了。”
嬴成蟜在地上寫了畫,畫了寫,嘴里嘀嘀咕咕,說著唯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話…
乓乓乓~
巨大的拍打鐵門聲忽然響起,能清晰傳入嬴成蟜的耳中。
“哥!你又忘了給我送飯!哥!親哥!你不會想餓死我罷!”
嬴成蟜不耐煩地打開鐵門,使勁踹了隔壁鐵門一腳。
“閉嘴!一頓不吃餓不死你。”
甘羅在里面用力拍打著鐵門,大吵大嚷。
“士可殺,不可餓!”
“再叫你我把你丟到一層去。”
“一層也要給飯吃啊,我午飯還沒吃呢…”
“我中午沒給你送?我怎么記得送過了…你又不運動,你沒有消耗你餓什么餓?”
“若是我有罪,請拿秦律來審判我,不要讓我挨餓…哥,求你讓獄卒給我送飯罷!”
入秋的風有些蕭瑟,掉落的葉子打著旋在空中隨意飄蕩。
世家的報復很是遲鈍,被推舉為首的綱成君足不閉戶在府中宅了兩日。
“相邦府沒有收到彈劾斯的奏章,樓臺生意較以往差了許多,賓客半個大堂都坐不滿…世家狀況大抵如此,朝政方面…”李斯一板一眼地講述。
“停停停。”嬴成蟜很無奈,道:“李斯啊,我和你說過很多遍了,朝政的事你不要和我說。文找呂不韋,武找王齮,他倆靠不住你就去章臺宮。”
“唯。”
李斯聽命不語。
但這只是今日不語,明天李斯依然會想著給嬴成蟜講朝政之事。
嬴成蟜無奈地嘆了口氣,點指了李斯半天不知道說什么好。
半晌才道:“你啊,就是疑心病太重。”
嬴成蟜知道李斯心思。
半路加入長安君府的李斯相比起呂不韋,韓非,李牧這些人,內心中一直覺得欠缺點什么。
為了表現自己的存在意義,才每日都在嬴成蟜身邊嘮叨些朝政之事,以證其能。
李斯臉上添出一抹不好看的笑容,道:“可不是誰都能每日被君上訓斥兩句。”
“算了,隨你罷,這幫世家還真沉得住氣。小弟冤死在了樓臺沒個說法,他們就不怕人心散了不好帶?”
嬴成蟜喃喃自語,片刻后嘆口氣道:“鮑白令之在還活著沒有,要是活著,就放了罷。”
“斯去看一看。”
李斯出二層,至一層,惡臭酸腐的氣味撲鼻而來。
李斯面不改色,拒絕了身邊獄卒好心遞過來的面罩。
一層的牢獄不是用磚墻砌建,而是一根根有成人手臂粗的鐵管豎直立著,一個個犯人就像是被關在籠子里的猛獸。
地上鼠蟲蟻在散發著難聞氣味的綠色,紅色固液態合物中亂爬,每個犯人的身上都寄居了不少虱子,跳蚤。
他們都沒有什么精氣神,一個個都病懨懨,隨時有可能嘎過去,就算如此手上腳上還帶著沉重的鐐銬,有些甚至脖子上還有夾板。
鮑白令之是不幸的,生活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
鮑白令之又是幸運的,他的手上,腳上都沒有鐐銬,相比其他一層犯人自由了許多。
但他并不滿足,他每日都想脫離此處。
就算要被關在牢獄,也想被關在北重點照顧的咸陽獄二層。
他蜷縮在角落里,便溺的木桶在他躺下角落的對角角落。這是整個牢房中距離他最遠的點,他想離自己的屎尿遠一些。
鐵欄桿被敲響,驚醒了被熏的迷迷糊糊的鮑白令之。
鮑白令之撩開擋在眼前,黏在一起的臟亂頭發。
看到了站在鐵欄桿外面的李斯,李斯側后方跟著一個獄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