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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前倨后恭,小人行為

  “蒙將軍,我這酒,味道如何啊?”

  一張桌子,上面擺了三個熱菜一個涼菜,兩壇酒,嬴成蟜和蒙恬對坐共飲。

  蒙恬的臉因為常年從軍打仗,日曬不少,暗黃中透著黝黑。

  但現在,他的臉上只有一種顏色,紅!

  紅的發亮,滿面紅光!

  “恬未帶兵,不可以將軍稱。”

  秦國的在朝官員是沒有將軍的,只有外出打仗,領兵作戰時候,才會臨時冠以將軍,上將軍之類的稱呼。

  沒有在外作戰的時候,原則上是不可以用將軍這個稱呼的。

  這也是秦法規定的一部分,秦法深入秦國方方面面,包羅萬象。

  當然,如果是將嬴成蟜換做蒙恬熟悉的友人,蒙恬不會如此小心謹慎。

  “恬生平還未喝過如此烈的酒,趙國的胡酒以烈聞名,卻遠比不上長安君的酒。”

  實際上,趙國胡酒雖以烈聞名,但嗜酒之人公認,若是論烈,楚國王酒才是公認魁首。

  嬴成蟜聽到蒙恬不提楚國王酒,而以趙國胡酒相比,笑意更濃郁了些。

  他可不會認為攻過楚國的蒙恬,沒嘗過楚國王酒。

  “哈哈哈哈,喜歡就好,來人,再上兩壇!”

  “不可!”

  蒙恬勸阻。

  他自認千杯不醉,但這次,他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沒辦法,現在他就有些迷糊,再喝下去他確定自己一定會醉,這酒太烈了啊!比楚國王酒都烈!

  秦國民間禁酒,秦臣府邸雖然有酒,但口感不好,烈度不高,相比其他各國相去甚遠。

  造成這一現象的主要原因,是秦國沒有好的釀酒方法,也不想研究學習。

  在秦國,一切的事情都要為兩件事負責,耕作和打仗。

  耕作提供糧食打仗,打仗獲得土地耕作,這形成一個簡單的閉環。

  釀酒不但對耕作和打仗沒有正向作用,反而有反作用,因為酒是由糧食釀造的。

  秦國認為,把糧食拿去釀酒,是極大的浪費。

  所以,不僅民間禁酒,皇室也不提倡喝酒,嬴政本人也不提倡喝酒。

  秦國從上而下,對酒的態度都是如此,自然沒人會去研究釀酒。

  沒人研究釀酒,秦酒的品質自然提不上去。

  一言概之——凡是對耕作和打仗沒有正面影響的事物,在秦國都發展不起來。

  “長安君,再喝下去,恬就要醉了。”

  嬴成蟜端起酒樽,一飲而盡,看的蒙恬微有詫異。

  兩人一直是對飲,你一樽我一樽,嬴成蟜不比蒙恬喝得少。

  但現在蒙恬臉上,紅的有如后世三國的關公一樣。

  嬴成蟜卻還是臉色如常,毫無醉意,就好像兩人喝的不是同一樣酒似的。

  蒙恬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手中酒樽。

  這廝酒量倒是好的很,也對,皇室酒水管夠,他不學無術,自幼飲酒為樂。這些年練過來,酒量比我大些也是應當的。

  幸好先王自趙國接回陛下,要不然秦國落入這恥辱手中,別說一統天下,現在世上還有沒有秦國都是未知。

  秦國上一任王本名贏異人,后改為嬴子楚,史稱秦莊襄王。秦莊襄王只有二子,即是嬴政和嬴成蟜。

  十多年前,如果秦莊襄王沒有從趙國接回嬴政,秦國接任王位的,就是嬴成蟜。

  “這菜肴可還滿意?”

  “萬分滿意,比之陛下宴請之物,不遑多讓。”

  這里蒙恬說了假話,好在他臉色特別紅潤,神色上倒是看不出來。

  長安君府的菜肴味道,要遠遠勝過皇宮菜肴味道,不然嬴扶蘇也不會三番兩次來這里蹭飯。

  “好,你與我皇兄一般年歲,我便叫你一聲蒙兄。如今菜也吃了,酒也喝了,蒙兄,該與我說說儒家之事了吧。”

  果然如此,這豎子對長公子倒是很上心,蒙恬暗道。

  蒙恬瞧不上嬴成蟜,卻還留下來吃飯喝酒,說話明顯與剛來時不同,為的便是嬴扶蘇。

  不然就算他事先知道長安君府酒如此好喝,菜如此好吃,他也不會留下。

  準確地說,是他更不會留下。他會認為和如此貪于享樂,沉湎口腹之欲的嬴成蟜共飲,是一件恥辱的事。

  “陛下乃萬民之主,恬怎配與陛下并列,讓長安君言兄,長安君叫恬名字便可。”

  嬴成蟜點點頭。

  他知道這是蒙恬不想與他掛上關系,連稱呼上都不愿意,是在疏遠他,但他不在乎。

  那又如何呢?

  他也只是想通過蒙恬,了解一下他大侄子的情況罷了。

  兩個人的目的是一致的,這也算是雙向奔赴了吧。

  “長公子之師,姓淳于,名越,齊國人。曾任齊國博士,現任我國仆射,是儒生,在儒家有極大影響力。長公子言行,受淳于越影響頗深,今朝朝堂頂撞陛下,必與淳于越脫不開干系!”

  嬴成蟜呷口酒,砸吧砸吧嘴。

  “儒家在秦國,影響很大嗎?”

  據嬴成蟜的了解,秦國一直是法家的天下。

  儒家這個后世無比顯赫的門派,在秦國一直不受待見。

  蒙恬手抖了一下,咬了咬牙。

  要不是為了嬴扶蘇,他此刻就憤而離席了。

  這個不學無術的恥辱!

  連朝堂勢力都不甚清楚!

  也不知兩位丞相都勸不動的事,這豎子是如何說動陛下暫緩長公子離都的。

  沒準陛下自己想通,這豎子就只是個引子,我在這是白白浪費時間!

  蒙恬這么想著,卻也不敢去賭是不是嬴政自己想通,只能繼續講解:“天下一統,陛下廣招天下賢才,諸子百家盡可入秦為官。儒家乃當世顯學,門生最多,如今朝堂儒生數量已超過法生。”

  秦國自商鞅變法以來,一向是法家圣地。

  也是天下唯一一個純粹以法家治國的國家,云集天下法生。

  人聚集的數量一旦達到一定程度上時,就會尋求話語權,更不用說這個百家爭鳴的局勢。

  話語權放在秦國朝堂上,就叫做政治訴求。

  “我明白了。”

  嬴成蟜點點頭。

  “此事我來處理。”

  這要是旁人說明白了,蒙恬就信了。但是嬴成蟜,蒙恬沉默了。

  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

  你真的明白了嗎?

  我說的好像還不是那么清楚。

  看蒙恬沒有反應,嬴成蟜道:“儒家主張以禮治國,以德服人,恢復周禮。大侄子被利用了,成為了儒家喉舌。明日朝會,我會與皇兄說明的。”

  蒙恬感激道:“有勞長安君了。”

  這豎子還真明白了?

  旁人身上很普通的事,放在嬴成蟜身上,蒙恬就覺得很不可思議。

  嬴成蟜在秦人眼里,實在是太差了。

  著下人送走蒙恬,嬴成蟜自斟自飲。方才攔下蒙恬的酒鬼,不敲門徑自入內,坐在蒙恬所坐的位置。

  “這蒙恬前倨后恭,就是個小人!秦國領軍將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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