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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王見王

  達米埃塔城郊。

  自從各路十字軍分散出擊之后,原本有些擁擠的城外大營,就顯得空曠了許多。

  原本亞平寧雇傭兵團占下一座薩拉森城堡后,也可將此地改為駐地,但敵人的抵抗意志太過頑強,他們損失慘重之下,將整個城堡聯同莊園里的異教平民殺了尸橫遍野。

  一座只剩下殘垣斷壁的城堡,就算想充當傭兵團的駐地,重建所需的花費也是天價。

  他們只得帶著搜刮來的微薄財富,回到達米埃塔城郊的營地,向城里的商人出售戰利品來換取軍需。

  此時,只見一道沖天的湛藍色光幕下,兩名頂盔貫甲的騎士,率先踏出光幕,一桿繡著紅底三金獅紋章的旗幟,被其中一人打起,高喊著呵斥那些上前看熱鬧的傭兵。

  “退后!”

  “統統滾開!”

  “再近一步者死!”

  騎士們魚貫而出,他們手持長戟,攔在兩邊,緊跟著,是一個個氣勢駭人,手持丹麥斧的精銳衛兵,簇擁著一個渾身散發著尊貴氣息的男人,從傳送陣的光暈中走出。

  男人戴著頂王冠盔,穿著印有三頭金色雄獅的紅色罩袍,騎在一頭披著紅色馬衣的雄健駿馬。

  明明只帶了數十名侍從和騎士,但他的眼神卻宛如巡視自己領地的雄獅,只是冷眼掃過,便使那些原本還對騎士們的趾高氣昂頗有微詞的傭兵們紛紛低下了頭顱。

  塞巴斯蒂安整理了下衣冠,走上前去:“尊貴的阿爾比恩國王陛下,恭迎您的到來。”

  男人微微頷首,臉上帶著使人如沐春風的笑容:“塞巴斯蒂安閣下,這就是魔法的玄奇,前一秒,我還在阿基坦的莊園里,下一秒就橫跨了整片地中海,來到了埃及。”

  塞巴斯蒂安皺眉,不太滿意男人的說法:“一切都是天父的安排!”

  “哈,是,沒錯,魔法也只是天父賜予我們的一小撮恩惠。”

  塞巴斯蒂安松了口氣,這位英俊的國王,在卸下威嚴過后,相處起來要比想象中的更容易些。

  “我的陛下,您就只帶了這些人?”

  塞巴斯蒂安掃過獅心王的追隨者們,雖然一眼看去,便知這些兇悍的騎士皆是戰斗力極強的猛士,但數目實在是太少了。

  理查無奈笑道:“你殺死的異教徒太少了,如果規模足夠宏大,收集的異教徒血牲足夠多,我最起碼也能將我的王家衛隊盡數帶來。”

  兩人正交談著,只聽遠處一陣煙塵激蕩。

  獅心王神情微變,竟是露出了一絲驚喜的神情,反倒是他的衛隊們,紛紛露出了如臨大敵的神情。

  “敵人的騎兵來了?”

  “準備作戰!”

  理查看向塞巴斯蒂安,不由分說道:“我的騎士們要借用你們的坐騎,快些為他們準備戰馬,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跟這些異教徒們較量較量了。”

  塞巴斯蒂安苦笑道:“陛下,來的應該不是敵人的騎兵,而是洛薩侯爵的騎兵。”

  就算對洛薩心懷不滿,他也不敢攛掇獅心王去跟洛薩火并,到時一看旗幟,紋章就一清二楚了。

  “那位圣地守護者?”

  獅心王微怔:“有意思,都隨我來,我們去看看這位圣槍守護者麾下,大名鼎鼎的翼騎兵!”

  一眾人簇擁著獅心王來到營門口。

  只見遠處煙塵彌漫,百余名甲胄鮮明,在陽光映照下顯得熠熠生輝的騎兵們,正飛奔而來,持旗扈從們高舉手中的旗幟,雙頭雄鷹還有耶路撒冷十字架(由四個T形十字組成主體的中央十字架,架臂之間則有四個小希臘十字架構成)在烈日下盡情舒展。

  獅心王見獵心喜,驚嘆道:“真是一支雄壯之師!”

  只是片刻功夫,翼騎兵們便停在了營門口,整齊劃一勒住韁繩的動作,更顯他們配合默契,騎術精湛。

  洛薩只一眼便看出了獅心王的身份。

  安茹家族的三獅紋章,即使在后世也是相當出名的。

  傳說中,他并不為自己的父親亨利二世所喜,還在狡狐腓力,母親埃莉諾的攛掇下,悍然發起了數次對自己父親的叛亂。

  有一次,理查在戰敗后,被父親亨利二世丟進囚有雄獅的牢籠與雄獅角斗,卻被理查赤手空拳將雄獅活活打死,并且掏出了其心臟,獅心王之名也由此而來。(注:非史實)

  他不僅是阿爾比恩的國王,同時還是阿基坦公爵,諾曼底公爵,安茹伯爵,統治著半個高盧的領地,后者的重要性還要勝過孤懸海外的阿爾比恩島。

  也因此,人們有時會稱其為安茹國王。(注:這個名字類似于哈布斯堡君合國這個稱呼,僅指代國王統治下的諸領地的統合,不具備任何法理依據)

  此外,獅心王理查還迎娶了一位實力非凡的女巫作為自己的王后和財政大臣,代他掌管整個阿爾比恩,為此,他甚至撕毀了跟腓力國王的姐姐的婚約。

  無論是在世俗,還是超凡世界,他都擁有者遠超常人想象的勢力。

  不過雖說獅心王早在扯旗造父親的反和鎮壓地方叛亂時,就展現出了卓絕的軍事才能,但真正使獅心王成為傳奇的,還是他抵達圣地后,率領十字軍跟薩拉丁兩個人間的角逐。

  也因此,在個人威望上,洛薩跟這位傳奇君主,也就是不相伯仲,甚至還要略勝一籌。

  洛薩騎在巨馬背上,毫不示弱地跟對面的王者對視著。

  這位歐洲君主的相貌很是英俊,留著金紅色的卷發,整個人的氣勢儼然一頭雄獅,看似尋常的身軀里隱藏著巨大的力量。

  他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個說法,如果說,中世紀的歐洲君主們,大抵可以劃分為三類,一種是內政型君主,戰爭時期,只坐鎮宮廷,為前線統帥提供軍需和士兵。

  另一種則是統帥型君主,坐鎮大營當中,總攬全局,發號施令,以薩拉丁為例。

  最后一種,則是將軍型君主,每逢戰斗,必身先士卒,沖在一線。

  洛薩跟獅心王,無疑就是其中的典范。

  在中世紀,一個國王可以暴虐,可以貪婪,可以好色,但只要他足夠能打,為主而戰,就能贏得所有人的欽佩——獅心王理查顯然就是其中的典范。

  據說他一生都沒踏上過阿爾比恩幾次,反而對阿爾比恩的民眾敲骨榨髓,收取重稅,但在他落難被捕后,阿爾比恩人民反倒踴躍捐款,湊夠了贖金。

  在后世威斯敏斯特宮前,依舊佇立著這位絕對算不上賢明的國王的銅像。

  洛薩在打量他,獅心王也在認真打量著這位騎乘著披甲巨馬,相貌英俊的年輕君主。

  “你就是洛薩侯爵?”

  “是的,陛下。”

  洛薩向對方微微頷首致意,這個時代的禮儀還不規范,他作為外邦大領主,是否向理查行禮介于兩可之間,更何況洛薩是全身著甲,若受人指責,也可推脫行動不便。

  獅心王微笑著稱贊:“早在阿基坦時,就聽說過你在圣地立下的豐功偉績,真是天父保佑,才使基督世界出現了你這般年輕的英才。”

  “陛下謬贊了,這都是天父的意志.”

  洛薩一邊推脫,一邊下了坐騎。

  日蝕太高,要讓獅心王仰面跟他對視,不免顯得他太過囂張跋扈。

  理查來到洛薩近前,視線立刻凝在了洛薩華麗的圣十字板甲上,他是個戰爭狂人,對戰斗的敏銳程度,不遜于讓娜,很清楚這件看似華而不實的盔甲,若是在戰場上,幾乎就是一座無法穿透的鋼鐵堡壘。

  “要不都說,東方是財富之源呢。”

  他有些感慨道。

  為了拉起一支遠征東方的十字軍,他對內橫征暴斂,大肆出賣王室地產,賣官鬻爵,這才湊夠了一萬余精銳十字軍,以及他們從加斯科涅到圣地的船費。

  如今,口袋已是空蕩蕩的了。

  洛薩笑著說道:“陛下若是有意,等到迎接您的宴會后,我會派人為您量身定制一套新式板甲。”

  塞巴斯蒂安默默觀察著,這兩位看似和睦的君主,心中卻并沒有感覺有多著急。

  在統軍作戰這方面,塞巴斯蒂安很確信,獅心王理查絕對要比洛薩強,即使把洛薩踢出局,獅心王理查率領的十字軍,也能輕松擊敗埃及的薩拉森軍隊。

  而且,以他對獅心王的了結,這位君主,是斷然不可能看得起一個僭稱公爵的日耳曼蠻子的。

  至于洛薩,在他看來也是個攥住權力就不愿松手的家伙,這種說一不二,剛愎自負的人,跟另一個剛愎自負的人碰在一起,若說能和睦相處才怪了。

  只需他稍加挑撥.不,他就算什么都不做,這倆人也一定會斗起來。

  “我得感謝你,洛薩,所有基督徒都該感謝你,是你挫敗了異教徒想要占據圣地的陰謀,擊敗了邪惡的異教君主,也是你拿下了達米埃塔作為十字軍進入埃及的支點。”

  戴著王冠盔的君主,眼神中滿是欣賞和贊譽。

  洛薩不卑不亢道:“陛下,這是每一個虔誠的基督徒都應該做的事。”

  他不喜歡理查的語氣,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而他洛薩不過就是個為王前驅,聽命于他的將軍。

  他正色詢問道:“恕我直言,陛下,你的軍隊在何方?”

  “我的軍隊已經在加斯科涅登船了,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乘風破浪,來到我們的面前。”

  洛薩忍俊不禁道:“陛下您是說,您的軍隊會沿著伊比利亞西岸前進,穿過異教徒掌控的直布羅陀海峽,再橫跨整個地中海來到埃及,對嗎?”

  理查的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半點羞愧的情緒,只是矜持地點了點頭:“是這樣的沒錯。”

  “但我還雇傭了一支比薩人的艦隊,他們會在半個月內,派出滿載著谷物,麥酒和軍械的運輸船隊,此后,每個月他們都會運送物資到達米埃塔,直至我們光復埃及全境。”

  洛薩沉默了下,才道:“我代替所有在東方的法蘭克人和基督兄弟們,感謝陛下的慷慨相助,您的輝光,將使最虔誠的圣徒都為之動容。”

  就離譜,這獅心王這么不要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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