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后,騎士們。”
洛薩摘下頭盔,高喊道:“請你們服從我的命令,我是為了拯救失散的同袍,而非丟下更多同袍的性命。”
“我知道你們都是視死亡為歸宿的勇士,但王國經受不起再大的損失了,哪怕是為了王國的安全,我也希望你們能夠保全自己。”
“陛下任命我為騎兵連隊的指揮官,做出不理智的決策,已是大錯,若你們執意跟我返回,便是大錯特錯。”
群情激奮的騎士們逐漸沉默下來。
在洛薩的臉上,他們看到了不容置喙的堅定,仿佛至高無上的君主,話語落下,便不再容許更改。
“高弗雷男爵,接下來,他們就交給你了!”
高弗雷點了點頭。
他的神情有些復雜。
他不明白洛薩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選擇,要知道陷落在敵營中的,可是還有阿馬爾里克,居尹這種跟他們關系很差的“敵人”。
也有些羨慕,維爾納伯爵能有如此出眾的兒子。
他目送著洛薩轉身,十余名翼騎兵跟在他的身后,沉默著,像是一具具凋像,渲染出壯烈的氣氛。
一名騎士低語道:“強敵當前,無畏無懼。”
“保護弱者,無愧天理。”
騎士們低聲呢喃著騎士美德,他們曾以為這只是一種激勵人心的口號,從沒想過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天父保佑,但愿洛薩男爵能平安歸來。”
騎士們在身前畫了個十字,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曾質疑過洛薩憑什么坐上大團長的位置,許多人私底下,更是沒少詛咒唾罵過這個“幸進之徒”。
但現在,他們只是感慨,國王陛下哪怕罹患惡疾,依舊是那個少年英主,擁有著識人的慧眼。
馬蹄在地面上掀起陣陣塵埃。
洛薩知道,自己沒有表面上說起來的那樣光輝。
之所以返回,救人的目的僅排在第二。
第一是為了升級,并且盡可能多地打出一些“貢獻值”。
在王國戰爭的界面,他的貢獻雖然已經超過了沙蒂永的雷納德,但距離的黎波里的雷蒙德伯爵,仍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因為雷蒙德伯爵,派出了足足五千名士兵參與北征,他的“權重”實在太高了。
按照系統對貢獻度的計算,直屬于洛薩的士兵所殺敵人,能按照百分百的貢獻計在他的頭上,但臨時劃歸于他的士兵,殺死敵人,就只計算百分之五十了。
而且,洛薩權衡過此行的危險,說實在的,有般若,漢斯還有翼騎兵們護衛,危險性并不高。
薩拉森人的一處營帳內。
桌上的蠟燭,映照出一張慘白的人臉。
烏爾姆咬緊牙關,額頭上淌下豆大的汗珠,他的小腿腫了一整圈。
在安德里亞斯墜馬后,他不假思索便沖上前想去救他,卻被一名埋伏起來的敵人,用鐵錘砸傷了小腿。
安德里亞斯反倒沒什么事,他警惕地守在營帳口,突然語氣急促道:“敵人要搜過來了,現在怎么辦?”
烏爾姆低聲催促道:“還能有什么辦法?趕緊跑吧!從敵人手里搶一匹馬,隨便找個方向悶頭沖就是了。”
“那你怎么辦?”
烏爾姆冷笑道:“我都這模樣了,你該不會還想著帶我一起走吧?別犯傻了,我們的性命屬于大人,不是隨便浪費的!”
安德里亞斯咬了咬牙,搖頭道:“不行,我不能丟下你,你是為了救我才負傷的,我必須帶你一起走。”
這個曾經的小奴仆,此刻臉上卻充滿了堅毅。
烏爾姆和他對視了片刻,只好敗下陣來:“那就先放一把火,把水攪混。”
幸好他們藏身的這座帳篷,曾是屬于一個部落酋長的,配置了蠟燭,要不然,連個引火的火種都沒有。
火勢很快就蔓延開來。
烏爾姆背著安德里亞斯,借助營帳的掩護,飛速狂奔著。
但他們已經丟失了坐騎。
單憑一雙腿趕路,又怎么可能逃離這座占地極廣的營地呢?
很快,一群手持直劍和圓盾的薩拉森武士,便簇擁著一員將領向他們圍了過來。
“投降吧,我聽說過你們這些羽飾騎兵,只要你們答應做我麾下的馬穆魯克,我就答應饒恕你們的性命。”
薩拉森將領高高在上的聲音響起。
但還不待烏爾姆回話,一柄由鮮血鑄就的投矛,便勐然貫穿了他的后腦,鋒利的矛尖從他的口中伸出。
急促的馬蹄聲,迅速靠近。
洛薩看了兩人一眼,催促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上馬撤退。”
烏爾姆都愣住了,他支支吾吾道:“大人,您怎可因為我們而親身犯險?”
“別廢話!”
洛薩用劍尖輕輕磕了下他的肩膀:“只是傷到了腿的話,騎馬戰斗應該沒問題吧?”
烏爾姆高昂起頭:“至死方休!”
居尹帶著一隊騎兵,在營地里沖鋒著。
戰馬的體力已經消耗了大半,這些大牲口們此刻劇烈喘息著,奔跑的速度也開始放緩,每一個騎士都感受到了他們的疲憊。
他們將一處營地的敵人幾乎殺了個精光。
這時。
居尹突然大喊道:“這些營帳里裝的是糧食!”
“快,快拿火來!”
騎士們聞言,紛紛躍下坐騎,將火盆中的炭火一股腦傾倒在一座座裝滿糧食的營帳中,火焰立刻就蔓延了開來。
幸好今晚無風,否則風助火勢,這一把火還不知要蔓延到何處。
騎士們的臉上充滿了喜悅,他們借助干草垛等物,重新翻上坐騎。
這時,一陣悠揚的號角聲,從遠方傳來。
“糟了,按照約定好的時間,現在我們已經該撤離了!”
阿馬爾里克急得有些六神無主。
“兄弟,我們現在怎么辦?如果不出意外,就剩下我們這十幾個人還滯留在薩拉森的營地里了。這可是三萬異教徒大軍的包圍當中啊!”
居尹也是一陣茫然。
他雖然算不上徹頭徹尾,無藥可治的蠢貨,但勇勐有余,腦袋里的肌肉要遠遠勝過那微不足道的智慧。
不然也不會腦袋一熱,便做出綁架獅心王的母親,阿基坦的埃莉諾的舉動。
“我哪知道怎么辦,拼命吧!”
阿馬爾里克張了張嘴,他想說,自己身份高貴,在耶路撒冷,還有一大筆財產,沒必要在這兒跟敵人拼命。
只要投降,他完全可以花費一筆贖金來換取自己的性命。
那個異教徒的王,據說也不是贊吉王那樣嗜殺的暴君。
“為了天父,為了耶路撒冷,為了呂西尼昂的榮耀!”
但還不等阿馬爾里克開口,居尹便已高喊著口號,舉起手中的武裝劍,向敵人沖去。
阿馬爾里克猶豫了下,也壯著膽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