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回憶的鐵盒
夏緣急不可耐地拉著梅方看看這些過去的珍藏回憶，梅方鼓搗著影碟機鼓搗了半天才把連線接在祖屋家里的閉路電視上，老家祖屋的方腦袋電視機顯現著影碟機的品牌名稱。
“現在應該可以播放了…你們要全都看一遍嗎？”
“那當然了…有多少我都要看多少。”
于是梅方從林有兮手里接過擦拭過一遍的光碟，將第一張光碟放了進去。
滋滋、滋滋滋。
光碟讀盤的過程中一直在不停放出咔滋咔滋的聲音，電視機屏幕也出現了畫面亂碼的問題。
“這些光碟放太久了，估計是壞道了…”
“都試試看，肯定有能播的！”
夏緣說著又遞給梅方一張光碟，這次她擦拭地更加仔細，梅方也就一個一個試了下，電視機終于出現了270P超低清視頻畫面。
電視屏幕里出現了梅方小區房子客廳的樣貌，茶幾上擺著一個點著蠟燭的蛋糕，一個小男孩就坐在蛋糕的正前上，頭上戴著生日帽。
“是小學時候的阿方！在過生日嗎？這是幾歲生日來著…”
“6歲，你看蠟燭的數量就知道了。”
林有兮這邊話音剛落，視頻里就傳來了梅利軍的聲音。
“梅方，看這邊，鏡頭看這邊！給老爸笑一個！”
年僅六歲的梅方望向鏡頭，夏緣看到梅方6歲時的樣貌立刻托著腮作出一副花癡的表情。
“太太太、也太可愛了吧！好想把六歲的阿方親親抱抱舉高高呀！”
夏緣對梅方的稱贊還沒結束，屏幕里的梅方忽然一臉冷峻，對著梅利軍做了一個國際友好手勢。
林有兮和梅方看到這一幕頓時沒繃住笑出了聲，只有夏緣還在哇哇大叫。
“阿方你也太沒禮貌了！怎么可以對爸爸做這種手勢？”
夏緣的吐槽到一半，視頻里也出現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
“梅方，伱也太沒禮貌了，怎么可以對你爸爸做這種手勢？”
隨著梅利軍的手持鏡頭轉移，畫面里出現了一個雙團子頭的小姑娘，她正在拍著梅方的肩膀訓斥他。
“是我是我誒！哇，我那個時候也好可愛。”
“十年前十年后說的話都一樣，你也很了不起了。”
夏緣這邊正教訓著梅方，而后又昂著腦袋望向鏡頭外的另一個地方：“林有兮，你不要把鼻涕吸回去呀，那樣就是把鼻涕吃掉了臟死了，要用衛生紙，要講衛生！”
夏緣小跑著奔向頭發亂糟糟的林有兮，6歲的林有兮就像是從哪個垃圾堆里撿來的野孩子，一副邋遢不已的樣子，夏緣和梅方看到后也頓時繃不住了，連忙拉住想要關掉電視機的林有兮。
“這種東西有什么好看的，快…關掉…”
“不不不！就要看就要看！不看這個我都快忘記有兮小時候是什么樣子了！”
梅方從后面摟住林有兮的腰，夏緣則抓住林有兮兩條胳膊，大家看著電視屏幕里的小林有兮在小夏緣的指導下擤鼻涕，而后被夏緣牽著去茶幾前，望著蛋糕嘬著手指，然后鼻涕又緩緩流了下來，鏡頭里傳來梅爸梅利軍的聲音：
“夏緣，林有兮又流鼻涕了，幫她擦一下。”
“哦哦，好。”
小夏緣總是不厭其煩地幫林有兮擦鼻涕。
“噗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夏緣和梅方一直看著林有兮野孩子一樣的過去狂笑不止，一向人前高冷的林有兮此時此刻也是羞憤至極，趁著梅方從后面抱住她的契機，一直向后磨蹭著梅方，想要逼他繳械，而這個時候視頻也到了最后。
“來，梅方，許個愿吧！”
小夏緣伸手將小梅方的生日帽戴好，“你要記得哦，許愿的時候，不要把愿望講出來，那樣愿望就不靈了。好，現在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開始許愿吧…”
這個時候的小梅方總是很乖巧地聽從小夏緣的安排，小夏緣也在這個時候拍起了巴掌，梅利軍順勢關燈。
明亮的燭火下，夏緣開始清唱起生日祝福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夏緣一邊拍著巴掌，一邊唱著歌，一旁的林有兮也跟著在一旁哼哼唧唧地附和，不過她一直都是昂著腦袋看夏緣。
然后這部錄制光碟的視頻也就播放結束了。
“這張是阿方的6歲的生日會，也是有兮小時候吃鼻涕的黑歷史…我要重新記錄一下。”
“這個沒必要重新記錄了吧。”
林有兮冷冷道，“你不覺得這種東西就應該隨著記憶一起掩埋嗎？”
“我不要、我才不要。”
夏緣拿著光盤不肯交給強硬的林有兮，“這是我們最美好的回憶，我才不要破壞她！”
“緣緣啊，你再這樣，我可真是要生氣了。”
“生氣也沒用！阿方…快幫我！”
梅方在林有兮的冷淡注視下奪回了光碟。
“我們以后不放了，有兮會生氣的。但是不要毀掉吧？這東西要是毀了，以后就再也找不到了。有兮你說呢？”
沉默了一陣后，林有兮點點頭，接著說道，“我們繼續看吧。”
“怎么…有兮你這是想通了嗎。過去的回憶我覺得沒什么好羞恥的，小孩子都是這樣的，我小時候也很——”
夏緣話音剛落，林有兮就上去換掉了光碟。
與其他的光碟不同，這張光碟上面明顯寫著2004.6.1的日期，一下子就知道是兒童節的視頻錄像。
電視屏幕里，出現了一個讓夏緣感到不妙的畫面。
“下面請欣賞——由電教2班夏緣同學，為大家帶來的歌舞表演《敞開心扉》！”
土味十足的舞臺上，小夏緣一只手拿著魔法杖，身穿縫制版的魔法少女服飾登上了舞臺。
小夏緣登臺時并沒有前奏展示，她先是擺了個動漫里才有的姿勢，配合著說出了羞恥無比的臺詞：
“隱藏著黑暗力量的鑰匙啊，在我面前顯示你真正的力量！現在以你的主人小櫻之名命令你——封印解除！”
“夠了夠了！不要再放下去了！”
這次情緒崩潰的轉眼就變成了夏緣，她呼喊著要關掉電視屏幕，林有兮早有準備攔住了她，一旁看樂子端水的梅狗這次自然也不會放過緣緣，他就像摟住有兮一樣緊緊抱住緣緣，有兮也沒有給她掙扎的機會。
“這衣服真好看，是俞老師親自給你縫制的吧？這個舞蹈我記得是自己編排的，很了了不起，就是這個妝容，真的好土…哈哈哈…”
夏緣一邊穿著COS服，臉上涂著腮紅，頭上點著一顆紅心，眼皮上閃爍著偏向綠色金色的眼影，睫毛拉得老長，夏緣一邊捂臉崩潰，一邊嗚嗚大哭。
“過去的回憶我覺得沒什么好羞恥的，小孩子都是這樣的，別這樣，緣緣…”
林有兮一邊柔聲安撫著夏緣，一邊用緣緣的話勸說她坦然面對。
這個有兮，殺人還要誅心啊…
“阿方…梅叔叔是怎么回事，怎么還在錄我的節目視頻啊？”
“啊…那個，那個是——”
在夏緣的土潮表演結束以后，鏡頭一轉，挪到了一旁站立著的梅方身上。
“拍完了嗎？老爸。”
“拍完了拍完了。你小子…果然是喜歡夏緣吧？竟然還要我幫你拍她的表演視頻。”
“總而言之，很有趣不是嘛。”
小梅方嘻笑道，“早晚有一天，我要讓長大的夏緣看到這個，她一定會看得很開心。”
“你小子，心眼是真的壞…”
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了。
但是現實世界的斗爭尚未結束。
“梅——方——”
夏緣掙脫林有兮的束縛，轉頭就紅著臉質詢梅方道：
“你現在看到了，看到我社死的場景了，你對此等了七八年，現在滿意了吧？嗯？”
“我、我那個時候還小…不懂事！”
“這么小就這么多壞心思，怪不得長大后變得更壞了！”
夏緣騎在梅方身上，把他狂扁了一頓后才稍稍撒氣。
林有兮一邊享受著歡樂的社死氣氛，一邊換了一張新碟子進去。
“現在看到什么我都不會覺得驚訝了。”
夏緣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梅方撓著頭跟著一起坐下。
“想開點，下一場說不定就是我的社死現場了…”
“嗯，也對…沒錯。”
夏緣話音剛落，電視機的屏幕再次跳轉，但這次出現的卻不是視頻錄制畫面，而是白梅縣電視臺的新聞節目。
起先幾分鐘播放的都是正常的新聞，以至于梅方他們都以為是拿錯了。
“要不要換個碟子？”
“嗯…再等等，再等等…”
顯然，現在的梅方已經想到了什么。
一組節目后，白梅縣的電視新聞主持人開始播放新的新聞詞。
“6月是即將迎來畢業的季節，無論是幼兒園的小朋友還是中學的大孩子，他們一定都對畢業充滿了各種復雜的情緒，現在就讓我們前往糧食幼兒園的大（2）班，看看班上的小朋友們是怎么看的吧！”
“啊，是那回——”
夏緣也終于想起來了這道光盤刻錄的目的。
但是這次三個人都沒有著急去關電視，也許社死過一次后她們都沒什么好怕的了。
電視屏幕里再次出現了夏緣小天使的身影，她正對著主持人作出禮貌但不失尷尬的露齒假笑。
“小朋友，可以給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做個自我介紹嗎？”
“好呀！”
小夏緣對著鏡頭虛空揮手，目光完全看錯了地方。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夏緣，是糧食幼兒園大二班的學生，今年五歲，不過再過一個月就過六歲生日了。我的興趣愛好是彈鋼琴，平時最喜歡玩的游戲是過家家！還有…我特別喜歡當媽媽！”
“噗——”
“喜歡當媽媽這件事，我真是從6歲就開始的呀。”
夏緣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這次錄制視頻的轉播里，主持人詢問著小夏緣舍不得的朋友，小夏緣列舉了許多幼兒園時期關系很好但現在已經完全不聯系的朋友。
當然，位列其中的梅方和林有兮顯然是最特別的。
“我最喜歡的小朋友是林有兮！”
“為什么是她呢？”
“因為…我覺得林有兮很厲害！她能做很多我不敢做的事情，而且…她也很可愛。啊…最重要的是…”小夏緣笑瞇瞇地說道，“她一定也最喜歡我！”
“呼呼…好甜呀。”
梅方在一旁陰陽怪氣，弄得一旁的夏緣和林有兮一起給他來了一下。
接著視頻里，電視臺的主持人還詢問了林有兮，接著便是林有兮貼在梅方耳邊說悄悄話告訴答案的場景。
“有兮那個時候也好可愛！受不了了！”
“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動作呀…”
林有兮說著便整個人都壓在梅方背上，學著視頻里幼年的自己，伏在梅方耳邊輕聲說道：“你現在聽這樣的聲音，會覺得興奮嗎？”
“興奮，當然興奮了呀…所以你別再撩撥我了。”
“我偏不。”
林有兮就在夏緣專注著看視頻的時候強行和梅方貼貼，手都往領口里伸進去了。
就在這時，視頻里的主持人又問了夏緣一個問題。
“那，班上的男孩子里，哪一位和你關系最好呀？”
鏡頭隨著小夏緣所指的方向，落在了梅方的身上。
此時的林有兮則是雙手搭在梅方的肩頭，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
“是…梅方！”
“那你喜歡梅方嗎？”
小夏緣的回答干脆而純真，“喜歡呀。”
看到這一幕夏緣不再糾結于自己的社死，而是有一種莫名的感慨。
那時候的喜歡，怎么可以這么簡單…
當記者詢問緣由時，夏緣在電視節目里大大方方地給出了理由。
“因為，因為，因為媽媽說，女孩子對待感情一定要專一，喜歡了這個男孩子就不能同時喜歡別的男孩子，只能跟這個男孩子結婚，跟他生毛毛。”
鏡頭里還特意給到了小梅方的驚訝表情和小林有兮的沉默表情。
“哦，我知道了，你對感情很專一呢…那你一定想跟梅方小朋友生毛毛呀？”
小夏緣這會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可以…可以呀！我喜歡女孩子多一點，要生女鵝才好…”
電視節目到這里就被掐掉了，視頻播放也定格在夏緣笑著說想要生女兒的燦爛笑容畫面里。
三個人沒有當場社死，而是低著頭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都忘了這些事了…這都快十年了吧，嘿嘿…”
“我還記得一點。”
林有兮在一旁開口笑道，“我記得緣緣你當時對我說，你很生氣很生氣，說阿方那個時候不想跟你拉勾勾，不愿意跟你生毛毛呢。”
“有…這回事嗎？”梅方撓撓頭，“我都忘記了。”
“這樣呀…”
梅方其實并沒有忘記。
“小孩子過家家式的喜歡，無非是天真爛漫的孩提心性。”
這是梅方當初拒絕和夏緣一起拉勾勾的初衷。
他不想欺騙小孩子的感情。
但是現在十年過去了。
他和夏緣還在一起。
經過了這么多，夏緣還喜歡著她。
他們甚至在昨天都已經kiss過了。
但他仍然無法接受夏緣的這份戀情。
因為他并不能像夏緣想要成為的女孩那樣，成為對待感情專一的男孩。
喜歡了這個女孩子就不能同時喜歡別的女孩子，只能跟這個女孩子結婚，跟她生毛毛。
這些梅方現在都做不到。
至于我現在能做的…
這時林有兮忽然拍手提議道，“看這邊的東西也看得差不多了，這個光盤我覺得可以帶走。還有一些書籍可以裝箱子帶走，其它的，我看就不用——”
“等一下…應該還有一些東西，我記得放在一個盒子里。”
于是，夏緣和林有兮跟著梅方一起去房間里搜尋，終于讓梅方翻出一個鐵盒子來。
“這里面裝著的是什么？”
“應該是…童年最美好的記憶吧。”
梅方輕輕旋開鐵盒子的密碼鎖，打開了鐵盒子，把它全部騰落出來。
鐵盒子里面的東西讓夏緣和林有兮頓時陷入了對過往的無限回憶中。
有夏緣送的手制橙色小老虎布偶，有林有兮送過的小錢包，有以為梅方真的要離開，夏緣和林有兮送給梅方留作紀念的發簪，有三小只兒時的一張泛黃合影，甚至還有梅方當初借了夏緣10塊錢一直遲遲沒還的欠條。
不過，夏緣和林有兮都不約而同地拾起了一件看似一點也不起眼的物件。
兩只千紙鶴。
夏緣拿著的那只是粉紅色的精致千紙鶴，林有兮拿著的淺藍色千紙鶴卻顯得皺巴巴的。
“我記得…我還記得…”
夏緣捂著臉陷入了無限感慨之中，不久之后，兩人便聽見夏緣哽咽的啜泣聲。
林有兮輕輕撫摸著夏緣的后背，她的聲音充滿了溫柔。
“所以說，我早就跟緣緣你說過，阿方他——”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打算和我們倆永遠在一起了…
不僅僅是為孩提時期的純真友誼，更是那一句永恒銘記的一生承諾。
夏緣抿著唇，向梅方和林有兮伸出了小手手指。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那個約定嗎？”
“迄今為止，我們三個，都踐行得很好耶。”
除了我和有兮…
當然我們后來又和好啦。
“不過話雖如此…但還是想更新一下我們的承諾，畢竟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你們覺得呢？可以吧？”
梅方和林有兮微笑著點點頭，心照不宣地伸著小手手指過去。
三個人的小手手指勾纏在一起。
“我們三個，從今往后，還是不能吵架，還是要繼續在一起…要，永遠永遠在一起。拉勾——”
梅方和林有兮跟著夏緣的聲音一起應和著。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對不起大家，我又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