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8 雨過天晴

　　.黃蓮這兩天的心情簡直是糟透了。頑劣的學生，難纏的家長。還警告我說要跟校長投訴我的行為，什么東西…小學老師裝什么裝？黃蓮今天早讀時也是帶著些情緒的，大家感覺也沒什么熱情，黃蓮點了幾個人回答不上來罵了幾句讓后面站著。這時幾個陌生的學生跑進了教室，引得黃老師一陣不滿。「你們幾個，哪個班的？都快上課了，你們跑我們班做什么？」劉世陽戰戰兢兢地將玻璃茶杯遞向黃老師。「那個…黃老師，對不起，就是，我，那個…昨天下午檢查衛生的時候，不小心把桌子撞了下，然后把、把你的杯子給摔了…」于是整個班級立刻安靜下來，靜靜注視著講臺。這可是一個天大的爆點消息了。大家都在等著黃蓮的回應。「是…是你干的？」「為什么不早點承認錯誤？」「我…那個…」黃蓮臉上現在的表情比吃了還難受，因為她除了批評劉世陽之外沒有其它的話可以講。這個不長眼的東西！要說也該私下說啊，特意挑快上課，學生都在座位上的時候…這不是在故意打我的臉是什么？黃蓮望向劉世陽身后的兩人，這兩人她是眼熟的，9班的優等生，年級第一班長林有兮，她夢寐以求的好學生。至于這個男的不太記得名字，但昨天也打過照面。這兩個人學習成績都不錯，就是可惜課間跟著夏緣彭雪一起玩，自甘墮落。「你們兩個跟著來干嘛？」梅方面無表情地解釋道，「我們是夏緣和彭雪的朋友，聽她昨晚的遭遇后，今天專門好好調查了下情況才了解了真相。我認為，即使是學生都能輕松調查出來的結果，您作為老師不應該犯這樣血口噴人的低級錯誤。」「既然現在有人已經承認是自己摔碎的杯子，您難道不會為昨晚對待彭雪和夏緣的態度感到羞愧嗎？」臺下的學生們竊竊私語起來。「黃老師這次真的太過分了些。」「我就說不是彭雪干的，她要干了就會承認…」黃蓮很快就明白，這倆學生是來替好朋友出頭，來找她麻煩的。「有什么過分的？你們就知道聽她們倆瞎扯，昨晚彭雪目無尊長，沖撞老師，她難道就不過分嗎？只要我在這里，我反正是不會讓她回來的。」「但據我所知，是您傷害緣緣在先，彭雪是為了維護緣緣才沖撞的您。她沖撞老師固然有錯，但您難道就不缺一個道歉嗎？」林有兮以義正辭嚴的口吻與不卑不亢的颯爽之姿震懾全場，天生自帶領袖氣質的林有兮，在這樣的對峙局面中顯得咄咄逼人，很快就吸引了全班學生們的注意。「這人是林有兮吧…就是那個9班的班長，據說年級考試從來沒有下過第一名…」「怎么會有這么厲害的人，她又颯又帥，成績還好，什么小說女主人設？」「相比較之下，跟我們班那些只會卷作業的成績好的比起來，真是天差地別。這才是真正的學霸啊，不…應該說是學神吧！」黃蓮在林有兮的斥責聲中愣了小半晌，這時打鈴聲也響了起來，這也讓她回過神來。「趕緊回去上課吧，你們幾個，我們班的事，我們班自己處理。」一旁的劉世陽已經有些躍躍欲試想要逃跑的沖動了。這是什么名場面，我只是一個不小心摔了.杯子還要掏錢買新杯子的小小衛生委員，何德何能站在這樣的舞臺中央！8班大講臺，有命我都不來！不過林有兮的強大氣場卻讓他不敢挪動半步。當然還有一點原因就是梅方緊攥著他的手腕。顯然林有兮和梅方都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林有兮沉聲道，「是這樣，我們希望能得到您對緣緣和彭雪的道歉承諾后再離開。」「你這話什么意思？逼我道歉是嗎？」黃蓮頓時被林有兮的「無理」行為氣得當場炸毛：「我為什么要道歉？哪有老師向學生道歉的道理！你們眼里還有沒有尊師重道這個詞？」「尊師重道是用在愿意和學生們真誠交流的老師身上的，我覺得現在的您是不配用上這個詞的。」梅方接過話茬，「在您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前，都用不上這個詞。」「你們幾個…真的是——」黃蓮站起身來想要去隔壁班找李式兵解決問題，結果林有兮和梅方就把她堵著不讓她過去，她朝著自己班的學生大吼道，「你們傻坐著干什么？動一下啊！還是不是我的學生了？一群白眼狼！」雖然黃蓮在努力嘗試召喚自己的學生幫忙拉開梅方林有兮和梅方頂在前面的肉盾劉世陽，但臺下她的學生們卻一動不動，包括班長在內少數幾個黃蓮的高徒猶猶豫豫地想要起身，然而最后還是坐了下來。既然彭雪的冤屈已經洗清，那么夏緣挨的打，彭雪退的學，都讓黃蓮的行為變成了毫無理由的惡意針對，這個時候如果能認錯道歉，黃蓮也并非不占理，相互溝通彼此諒解，那將會是很好的大圓滿結局。現在班上對黃蓮的不滿遠比看上去積蓄更多，在這樣的場合下，黃蓮已然成了個小丑，這時候誰要是上去幫，誰就是小丑盒子，黃蓮顯然沒有走合家歡路線的打算，她面色鐵青，惡狠狠地說道，「我教書二十多年，第一次聽說還有老師不能打學生這種事？別以為你們是別班的我就不敢打！我要替你們班李式兵好好教育教育你們！」黃蓮揮著手就要朝林有兮臉上招呼，林有兮也不避讓，她像夏緣一樣堅定地注視著。更何況現在梅方就站在林有兮的身旁，他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已經為林有兮抬起胳膊，準備替她擋下這次攻擊。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從教室后排的窗外，忽然傳出一道聲若巨雷的咆哮：「黃蓮！干什么！」這一聲怒吼猝不及防，效果拔群，嚇得8班全體成員包括梅方林有兮在內，心都重重地沉了下來。這是來自校長許明德的怒吼，把坐在床邊的女生差點沒嚇到當場暈倒。而他透過窗戶放出死亡凝視，也讓大家感到一股從初一開始，每個學生都會聽說關于許明德的傳奇故事。當然也有些人親身經歷過。相傳實驗中學窗邊最恐怖的死亡凝視從來不是來自于你的班主任，而是這位許校長，因為他根本無法預測行動軌跡。這位年近七旬的校長至今還奮戰在教育一線，他平時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四處轉悠，觀察本校莘莘學子們的學習動態。看到認真學習他就開開心心，發現上課開小差的他就抬手敲一板栗，很多人的手機、3、游戲機都曾被他收繳，不過他在過年的時候會一個一個還給大家。不過這一次，他的觀察對象并不是學生，而是一位老師。倒…也不能完全這么說。畢竟，許明德當年確實當過黃蓮的高中班主任。這次黃蓮事故現場，不僅僅有許明德一人，他身后還跟著年級主.任，附近幾個班的班主任，以及「罪魁禍首」——特意喊人來吃瓜的李式兵，他還對隔壁10班的岳老師小聲吹牛：「看見沒，那個林有兮是我們班班長，是我教出來的好學生。」老岳聽了直搖頭，「那你最好別亂搞事情，惹她不開心。」「我行得正坐得直，向來是一碗水端平的模范教師，怎么可能被我們林有兮懟啊。」「瞧把你嘚瑟的。」許明德大步流星地走到教室里，猶如張飛般瞪得如銅鈴的眼睛，視線一直落在黃蓮身上。「你教書幾十年，就是這么教書育人的，嗯？」「天天讓學生勇于承認錯誤，自己搞的什么名堂，嗯？」「弄錯情況了，喊聲道歉這么難嗎？我以前教書的時候是這么教你的嗎，嗯？」「你還不讓別人來上學…我看你書也不用教了！真是砸我許明德的招牌！你給我先回去好好學習做人再出來教書！聽見沒有！」而前面還在大家面前趾高氣揚的黃蓮，現在卻唯唯諾諾站在原地低著頭宛如犯錯的小學生，看來許明德對她的威懾力從學生時代一直延續至今。梅方和林有兮看到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白一陣紫一陣，然后規規矩矩地抱著教案，跟著許明德和年級主任走了出去，似乎是要進行一個談話。而就在梅方林有兮和8班學生不知該做什么的時候，許明德忽然老虎探頭，沖著班里大吼一聲，「看什么看！自習啊！還有你們幾個，給我趕緊回班上去上課，不然我可要踹你們了！」于是梅方林有兮和劉世陽速速逃竄，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教室。「只可惜緣緣和小雪不在這里。」林有兮感慨道。「沒事。」梅方搖搖頭，「反正黃老師估計到時候還是要和她們見面，向她們道歉的。」「嗯…你怎么知道？」「因為我了解咱們校長呀。」梅方微微笑，「這可是有過先例的。」這是梅方前世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只不過那時的主角不是黃蓮罷了。有了校長和校領導的親眼所見，以及梅方在后續提供的關鍵證據，也就是那天晚上黃蓮讓大家批判彭雪的紙條，許明德沒有給彭雪下退學命令，而是把彭雪和彭雪奶奶，夏緣和夏緣的父母一起叫來確認情況。許明德從校方角度承認了班主任黃蓮的嚴重錯誤，但也批評了彭雪頂撞老師的沖動行為，考慮到自己是被冤枉的，學校不會給彭雪記過，但要求她在下次年級周會，在全年級同學面前讀檢討。而至于夏緣在這次事件中的行為反應，許明德則表現出大加贊賞：「如果可以的話，我真希望每個學生都能像夏緣同學你學習。你能夠不隨波逐流，信賴朋友，愿意為自己的朋友發聲，這是很了不起、也很有勇氣的行為。雖然你看著弱弱小小，但比起很多大人來說都堅強許多，這在你成長路上將會是一筆無比寶貴的財富。」突然讓彭雪回來時她也是懵逼的，她坐在夏緣旁直嘀咕，「我還準備去鵬城打工了呢…」「瞎說什么，你沒學歷誰要你？」夏緣一邊埋怨彭雪，一邊拉著她的小手手。彭雪也把夏緣的手攥緊。經過這次事件之后，彭雪更加珍惜與夏緣的友誼，她相信自己會為了緣緣的幸福付出一切。而到了談話的最后，許明德又把原班主任黃蓮叫了進來。本來夏緣和彭雪看到黃蓮出現后十分憤怒，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她和先前的模樣判若兩人，現在的她憔悴不堪，兩人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說些什么。黃蓮這次進來是為了代表校方道歉，并想要取得夏緣和彭雪的諒解，除了冤枉了兩人之外，還有無故打了夏緣的事情，講完后她就自己離場了，顯然她也是強忍著怒氣來做這個道歉的，也談不上什么誠意。夏緣和彭雪很擔心如果接受了道歉，就一定要繼續和黃蓮繼續在初事，但又擔心自己還提要求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所以許明德在詢問兩人想法的時候，她們彼此對視著，顯得十分糾結。最后還是夏緣先開的口：「校長，您說，如果一個人道了歉，我們就一定要原諒她嗎？我朋友來之前告訴我說，我沒必要一定得原諒傷害過我的人，讓我不要違背自己內心的想法。所以…我不想原諒黃老師。」彭雪在一旁也點點頭，「我也不原諒。」許明德聽了發出豪邁的哈哈笑聲。「那你這個朋友可真有意思，我就喜歡聽你們這些學生對我說真心話。確實…如果道歉就可以解決問題的話，咱們也沒必要這么努力用功念書了，哈哈哈哈！」「你們不需要去原諒，至于對黃老師的處分，過段時間我們會進行公布。」校方最終給到黃蓮的處分是停職，但黃蓮后續也沒有繼續在學校教書了，誰也不知道她后續去了哪里。至于8班的班主任就暫時由他們的數學老師代替，語文則由隔壁7班的老師代課。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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