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文學)
嚴子休并沒走遠,而是到四海客棧要了一間房休息了。
他知道,去猛龍山莊當然很重要,但對高老爺這樣的人,你越是委曲求全,越求不了全。就算自己什么都忍讓了,到時候他一不高興,不讓跟著去,一切都前功盡棄。
實在不行,再另想辦法。
逍遙鎮雖然有四五萬人,可消息卻傳得像風一樣快。
“你知道嗎?賈老爺看到西席嚴先生和賈小姐晚上一起回家,心里生氣。找個借口把嚴先生趕走啦。”
“你那消息不準。我表弟就在賈府看門,他親眼所見。不是他把嚴先生趕走的,是嚴先生自己請辭的。”
“請辭?他為什么要請辭?多好的活啊,一個月管吃管住,還給五十兩銀子呢。”
“志不同道不合唄。嚴先生想在盡職盡責的前提下,為逍遙鎮多做一些事。”
“對。賈老爺是覺得嚴先生花他賈府的錢為大家辦事,自己太虧了。所以不允許嚴先生再這么做。”
“你這個話說對了。姓賈的就是那樣的人。誰不聽他的,他就大發雷霆。”
“聽說嚴先生想去猛龍山莊,這下子賈府不擔保,可去不成了。”
“嚴先生可是好人哪。他的兩千兩頭彩都捐得差不多了。”
“他見到窮人就給錢,說不定把老本都賠給大家了。”
“嚴先生第一次到鎮上,我就看見了。他的衣衫陳舊,估計沒攢多少錢。”
“這么冷的天,他到哪里吃住啊?”
很快,高公子就知道了。他行動力很強,馬上派人尋找嚴先生。
聽說嚴先生住在四海客棧,他立即趕了過來:“嚴先生,您受委屈了。”
“我沒事。謝謝高公子這么晚還趕來看我。”
高公子說:“我們都是朋友,理所應當來看看。嚴先生,您不怕和賈老爺結下冤結嗎?”
嚴子休道:“我本心是不想傷害任何人的,也不想和誰結怨。但是別人非要怨恨我,要和我結怨。這種情況,我管不了,也不怕。”
高公子一挑大拇指:“佩服!嚴先生,我已經和家父說了,如果您不嫌棄,就隨我去猛龍山莊吧。擔保的事,我高府全力找人解決。”
“噢?那令尊會不會因為我幫助逍遙鎮而不高興呢?”嚴子休需要確認一下,高老爺和賈老爺是不是一樣的人。
“哪里話,家父對嚴先生的善舉十分欽佩,贊不絕口呢。”
東方不亮西方亮啊。嚴子休一想這樣也行:“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今天太晚了,明天到府上拜會令尊吧?”
“嚴先生,我也是這樣想的。明天上午辰時我來接您。”
次日辰時,四海客棧外面,來了一大群人,吹吹打打,很是熱鬧。
嚴子休出來一看,只見一條橫幅橫跨當街,上面寫著“恭迎高府西席嚴子陵大善士”。
下面兩列儀仗隊,兩匹高頭大馬,高公子騎在其中一頭上,另一匹空著。看熱鬧的人,把客棧外面圍得水泄不通。
他心中一笑,覺得高公子真是會玩,這不是辦賈府丟人嗎?
高公子跳下馬迎上前來,朗聲說道:“奉家父之命,恭迎本府西席嚴子陵大善士。”
儀仗隊一齊高呼:“恭迎高府西席嚴子陵大善士!”
嚴子休自然也是配合:“多謝高東家,有勞高公子。”
“請。”
“請。”
兩人上馬,緩緩地并轡而行。
大街上的積雪早已被高府安排的人打掃干凈了。
儀仗隊在前面吹吹打打,十分喜慶。
兩旁邊的人群議論紛紛:“這高府的動作可真是夠快的。昨晚嚴先生辭職,這一大早就來人迎接。”
“老賈是有眼不識金鑲玉,把這么一位大善士推到門外。真是的。”
“哎,我們那幾家,要不是嚴先生發起的活動,說不定這個冬天就過不去了。”
“可不是。上天保佑嚴先生,大富大貴,長命百歲。”
“高公子,你搞這么大陣仗,又是掃雪儀仗隊,又是不是以工代賑啊?”嚴子休問。
“哈哈,被嚴先生看出來了。凡是今天出來幫忙的,都是雙份工錢。”
嚴子休比了個大拇指:“高!”
高公子一樂:“另一個想法嘛,就是氣氣賈家。”
嚴子休問:“高公子,誰都看得出來你喜歡若煙。你這么辦賈家丟人,不怕徹底沒了希望?”
“我想明白了,強扭的瓜不甜。我再討好他們家也沒用。”
嚴子休贊道:“不錯,這個心態不錯。求之往往不得,不求的話,說不定反而會自得呢。”
“哈哈,那就借你吉言了。”高公子坦承道:“說實話,前兩天我以為你是我的情敵。但昨晚你給我們講那些道理的時候,我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若煙主要是敬佩你的學識和人品,何況就算她喜歡你,那也是她的自由。”
“哈哈,我也說實話。我不是你的情敵。”嚴子休提點道:“你知道嗎?若煙很有主見,她喜歡平等的交流,不喜歡整天仰望著主人的寵物。”
高公子豁然開朗,開心地說:“多謝嚴先生指點,我明白了。”
高府在逍遙鎮西面,面積比賈府小多了。青磚綠瓦,風格古樸,看起來有些年頭。
大隊人馬來到高府門前,高老爺高升正帶著一群人在大門前等候,黃老也在其中。
高老爺看上去有五十多歲,慈眉善目,滿面笑容。
嚴子休和高公子急忙下馬。
“有勞東翁遠迎,如何敢當?”嚴子休施禮道。
高老爺回禮道:“哪里哪里,嚴先生愿意屈尊,我高家上下得償所愿,無不歡喜。”
“恭喜高老爺,恭喜嚴先生。”黃老迎了上來。
“黃老同喜。請。”
“請。”
進了高府,只見里面已經擺了四桌宴席。
高老爺、高公子、黃老和嚴子休等人坐在主席上。其他賓客依次落座。
高府這邊歡聲笑語,賈府那邊正在僵持。
賈少爺和賈小姐都逼著賈老爺去請回嚴先生,賈老爺堅決不肯。
正在互不相讓之際,下人來報:“老爺,高府把嚴先生請走了。一路上吹吹打打,還拉了一個橫幅。”
“啊?”賈老爺又驚又怒。
賈少爺急問:“橫幅上寫的是什么?”
“恭迎高府西席嚴子陵大善士。”
賈老爺那個氣啊:“不行。我得去找高府算賬去。這簡直是往我眼里面推石磙。來人吶!”
賈家兄妹一齊阻攔:“你找高府算賬,不是徹底得罪高府和嚴先生了嗎?”
賈老爺氣喘如牛:“那,那你哥哥的傷怎么辦?”
賈小姐分析道:“爹,雖然你得罪了他。我和哥哥沒得罪他。以我對嚴先生的認識,只要我哥哥求助,他以后還會幫的。”
賈少爺說:“妹妹說得有道理。爹你找個機會,給嚴先生賠個不是嘛。”
“我給他賠不是?!”賈老爺又要炸毛。
賈小姐沉思了一會:“我仔細想來,爹對他的態度,嚴先生并沒有計較。問題出在你要找老姜和黃老先生的麻煩。在那句話之后,嚴先生才明顯開始不高興的。”
賈少爺勸道:“爹你不要再找老姜和黃老的麻煩了。他們又沒錯,還給我們推薦了高人。是你心眼太小,又怕妹妹被嚴先生拐走,又怕嚴先生拿了你的錢給大家辦事。”
賈小姐臉一紅,低頭不語。這個傳聞她當然也聽說了。本來沒這事,但卻傳得有鼻子有眼。
賈老爺快氣炸了:“這都是誰說的?!我什么時候怕你妹妹被拐走了?啊?!”這還真是他心里的擔憂,但不能承認啊。
“都,都這么說。”賈少爺嘟囔道。
高府宴席結束后,嚴子休主動提出,給高府上下、今天的來賓包括儀仗隊的人把脈看病。
此言一出,眾人喜出望外。
高老爺十分高興:“來人吶,騰出一個院子,準備熬藥的砂鍋和火爐。”
只見高府之中,不斷地有人帶著藥方出去,又帶著藥材進來。闔府上下,人人笑逐顏開;院里院外,飄蕩著各種藥香。
忙到下午,終于看完了所有的病號。
嚴子休見高家父子確實有仁義心腸,就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提了個建議:“東翁,高公子。距離前往猛龍山莊還有三四天的時間。我想以高府的名義,面向全鎮義診三天。兩位覺得如何?”
“好,好啊!”高老爺一拍大腿,“貧困患者的藥費,我高府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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