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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九章 說書

  五日之后,望安城朱雀街,天下樓。

  這是望安城近期口碑最好,菜式最新,酒水最佳,最熱鬧的酒樓之一。

  當胡侃與胡來兩兄弟一起走入樓內,就聽見里面的說書先生,在說魔神葬天的故事。

  「隨著諸神一聲令下,瞬時七萬人頭滾落。他們欺騙中土的人族部落,說是他們的神靈葬天需要血祭。然而諸位需知,那戰神葬天就如我們現在的圣皇一般身有萬古千秋之血,元力無窮無盡。根本沒有魔癮,也無需血食,他更不需要自己凝聚星辰,就可以逍遙自在。」

  「那諸神還派遣人族的敗類,那些投靠諸神的所謂神使,到中土敗壞葬天的聲名。他們宣揚葬天乃是魔神,喜好血食,喜好殺戮,喜好征戰。」

  「時日一久,葬天日日都被怨煞環繞。原本以葬天的神通偉力,大可將這怨煞之力磨滅大半,不用這么痛苦的。然而葬天由有巢氏一手養育成人,心性是何等的弘毅寬厚,他認為這些怨煞是因自己而死,是故非但沒有將之磨滅,反倒將之背負在身,任它們啃食自身的血肉——」

  胡侃聽到這里的時候,兄弟二人已經來到了三樓的雅間坐定。

他們隨即就聽見  「可惡!可恨!」

  隨后是‘嘭"的一聲響,還有一陣嘩啦啦的雜亂碎聲。

胡侃透過窗戶往  那是有一位外地來的武修聽的怒不可遏,一掌拍碎了桌案,以至于木屑紛飛,那些碗碟碎片與湯湯水水灑了一地。

  最近這段時間,這情況在京城各大酒樓與茶館里面已經是常態。

  換菜。

  周圍的客人對那外地人也沒什么惡感,他們反倒是心有戚戚,大聲議論,

  「砸的好!確實可惱可惡!」

  「這些神靈,全都該殺!老子若有一日有幸照見永恒,一定會提刀追隨陛下,將那些滿手血腥的神靈,一一擒而殺之!」

  「可不是么?諸神與那些巨靈,將我們人族視為豬狗,未來我們也會以豬狗視之!」

  「我以前只知道葬天被稱為魔神一事,可能另有隱情。這位魔神與黎貪,子羽,從沒主動向信徒索求過血食,那魔戰樓一脈是,可在諸多魔門中是造孽最少的。卻萬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的情由。」

  「最可惱的,還是那些投靠神靈的人族。艸他姥姥,他們沒膽量反抗諸神,禍害同族倒是挺有本事。我以后要是遇見了,非得宰幾個泄憤!」

  胡侃從窗外收回了腦袋,與自己的兄弟胡來相視一笑。

  胡來舉了舉杯,語含欽佩道:「不愧是陛下,明見萬里,今日你我當浮三大白!」

  朝廷大鴻臚寺早在兩年前就開始培養了大量說書先生,駐于各地酒樓,茶館,城門口等等人流密集的場所。

  他們由朝廷供養,身有九品下的官職,平日里負責宣講大鴻臚寺編訂的各種故事,還有朝廷的政令與稅制等等,避免地方百姓被地方官員欺瞞蒙騙。

  胡來最有印象的是,這些說書先生講的幾段與朝廷法制有關的公案。

  什么雙釘連環案,兄弟爭產案,張三誤殺案,李四盜竊案,妯里爭夫案,不但離奇引人入勝,也能讓百姓知道朝廷的律法是什么樣子的,在什么樣的情況下該做什么樣的判定。

  胡來當時感覺很新奇,認為這是楚希聲的神來之筆,對于穩固大律統治實有極大益處。

  就比如朝廷在各地強推均田均賦均戶之政。

  那些士族豪強想要像以前一樣鼓動百姓對抗朝廷,效果就不怎么樣。

  大伙都知道是咋回事,自然不會輕易被豪強蠱惑。

胡來卻  萬沒想到,這些說書先生的真正用處,卻是在這天地無光之際。

  近日朝廷緊急下發了一些有關于燧人氏,有巢氏,愚公,智叟,葬天,玄黃始帝,黎貪等人族先賢的故事,令這些說書先生宣講,以至于各地百姓非但沒有因日月無光與接二連三的災難而恐慌,反倒是漸漸群情洶涌,同仇敵愾。

  不只如此,最近天機閣的《天機武譜》,還有朝廷的《論武神機》,也在大篇幅刊載著血睚,武烈天王等眾多人族前輩武修與諸神對抗的典故。

  「陛下委實卓有遠見!」

  胡侃也笑著與胡來碰了碰杯:「諸神想要用天災動搖神州人心,卻不知陛下早就防著這一手。」

  此時的大律國勢,從各條街道上井然有序的人群就可以看出來。

  人們對官府的指令都配合至極,可見他們對大律朝廷,對當代圣皇的信任。

  他們可能沒法幫助朝廷對抗諸神,卻都不愿為朝廷添亂。

  胡來則是‘嘖"了一聲,含著些許不解道:「其實這些先賢故事,朝廷早該讓人講解,而不是等到現在。」

  胡侃聞言則灑然一笑:「你這就糊涂了,豈不知亢龍有悔?我倒覺得現在講剛好合適。」

  龍為君位,亢是至高,意思是龍上升到最高位置,就要走下坡路了。

  民心士氣這東西,可能會在短時間內被刺激到頂點,卻無法長久持續。

  等到過一段時間,人們將這些故事聽的久了,就會漸漸的麻木。

  楚希聲分明是連這一點都預料到了,所以等到現在。

  這位陛下需要的,也就是這短暫時間的民氣爆發。

  這勢必可將陛下的聲望與皇道秘法推升到頂點。

  胡侃近日翻閱大寧朝留下的皇家秘典。

  發現諸神在這個時候降下諸多天災,挑撥大律朝的人心,很可能是阻止陛下踏入永恒。

  他發現歷代的開國皇帝,雖然都是當世的絕代天驕,卻很少有人能夠見證永恒,像玄黃始帝與三代圣皇那樣長生久視。

  歷代的皇帝能夠踏入永恒階位的,只有寥寥數人。

  許多皇家的武道與術法高人推測這多半與皇道秘法有關。

  民心越是低迷,越是雜亂,對當事人的影響也就越大。

  似那武烈天王,也是自封了幾千年,等到世人幾乎將他遺忘之后,這才在楚希聲的幫助下踏過永恒之門。

  所以那龍氣,很可能會擾亂楚希聲的心神與天道之間的聯系。

  唯有玄黃始帝與三代圣皇,還有過往歲月中那幾位有著至圣明君之稱的皇帝,受龍氣的影響較小,才能踏過這個門檻。

  「而且!」胡侃往外面的窗戶看了一眼:「若非是這持續的天災,若非是這日月無光,百姓也不會對諸神怨恨至此,更不會如此同仇敵愾。」

  諸神以為降下災難,就會動搖大律人心,就會瓦解陛下的力量,阻止他踏入永恒。

  卻不知此舉正落陛下之懷,可以讓他進一步的凝聚人心,提純龍氣。

  「唔!」

  胡來不由陷入凝思:「你這么說來也有道理——」

  正當他說到這里的時候,天下樓內有一人走到樓內的天井位置,朝著上面一抱拳:「上面可是當朝四品神機學士胡侃,與天機閣地煞館主胡來先生?」

  胡侃聞言一愣,朝著下方看了過去。

  他隨即認出那是近期登上地榜的高手,地榜三百二十三位‘銅拳鐵手"泉笑。

  胡侃當即抱了抱拳:「正是我二人,請問閣下有何見教?」

大約三年前,胡侃被朝廷征召入  職論武樓,以四品神機學士之身,成為謝真卿的副手,幫助謝真卿主持《論武神機》。

  胡來則是留在了天機閣,在天機老人隱退之后,接任地煞館主,負責編纂地榜。

  「不敢!」

  那泉笑也拱了拱手,他的神色畢恭畢敬:「我想問兩位先生,這日月無光,還有最近頻發的風火之災,真的是諸神所為?而非是陛下與朝廷行事荒唐,因此獲罪于天?」

  「確系諸神降災!」

  胡來不由一聲冷哼,朝著什么是我朝獲罪于天,所以天降災難,簡直荒唐!

  自大律朝一統天下以來,厘清吏治,均田均地,輕徭薄賦,哪一樣不是為百姓著想?哪一樣不是為天下長治久安?天若有情,也該獎賞才是,豈會降災于世?

  那些傳播遙言之人,要么是諸神的走狗,要么是因朝廷的均田均稅之令,所以怨恨朝廷的地方豪強,其心可誅!陛下是得玄黃始帝與三代圣皇等眾多人族先賢認可之人,豈會像他們說的那樣不堪?

  且近年來我人族崛起之勢,誰都能看得見。豈不見我大律國力,蒸蒸日上?豈不見我朝大軍,已經打到赤紅戈壁之南?豈不見那些巨靈部族,已經不敢在北方肆意殺戮我人族?

  你聽了說書先生的話,就該知道我人族與諸神的恩怨,也該知道諸神絕不愿見我人族再次崛起。是故以神力降下天災,只為阻陛下踏入永恒。」

  胡侃則笑望著泉笑:「泉老哥,我們兄弟二人是陛下故交,所思所想自然是向著陛下。所以我二人無論說什么,泉老哥估計都不會深信。所以我勸閣下,還是自己用心去看,自己用心去聽,自己用心去想。自然能知其中的是非黑白,曲直究竟。」

  他又往下方那些正在傾聽的眾人拱了拱手:「諸位!當今天下,日月雖然無光,陛下卻可以身代日,照耀天地。這天地間的風火之災雖然接連不斷,卻有我大律朝眾多半神鎮壓維持,難以為禍百姓,星空中還有南極長生大帝與人族眾神為奧援。

  除此之外,諸位可知我們的西宮皇后一劍傾城問素衣,已身證帝君?她在北方中土地帶降下寒災,封凍三百萬里方圓之地,中土巨靈至今都無法化解。且這天災連綿的日子不會太長久——」

  他抬頭看著天空,眼神萬分期待的看著空中那輪大日。

  「我們的陛下與皇后都已登神在即,待陛下照見永恒之刻,自當滌蕩天下,掃清一切諸神群魔,讓他們再無法為患!」

  樓內的客人們聽到這里,都精神一振,又是一陣議論。

  「陛下這就要登神了么?好快!」

  「不算快了,試問陛下是何等的天賦?那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天下盼之久矣。」

  「真是期待啊,圣皇以超品之身,就能鎮壓中土四大神山,獨力抗衡諸神中的幾位帝君。他踏入永恒之后,會擁有何等樣的力量?」

  「這就難怪諸神要極力阻止了,陛下一旦登神,我人族崛起之勢,那就是真的勢不可擋。」

  「我們的皇后殿下,也是不遜色于葬天,玄黃與文皇的蓋代天驕,還持有逆神旗槍。一旦這二位登神,就該如葬天愚公那樣,舉旗伐天了吧?」

  「伐天!就該伐天,諸神殘暴,我神州人族秉承天命,自該舉棋伐之!」

  而就在天下樓,甚至整個望安城,都在為伐天一事而議論紛紛的時候。在中土的極東之地,天灶星君正眉頭大皺,看著眼前正站立在一輛火焰戰車上的金甲青年。

  那是他的弟弟赤輪星君神赤輪,即將奉虛神奢源之令,在日月更替期間,代替太陽,照耀中土,化解中土地帶越來越深重的冰災。

神赤輪明顯興奮不已,他正在反復擺弄著身下戰車,還有  他腰間的兩把日輪刀,適應著這兩件陰神月羲被迫借出的神器。

  天灶星君卻隱隱感覺不安,他語重心長道:「小弟此行一定要小心,化解這中土積蓄的寒力其實還在其次,首要是要注意保全自身。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想那陰神月羲豈是好招惹的,那司辰星君更非是易于之輩。

  他們就真能眼看著他們的幼弟,獲取屬于大日的權柄?

  便是那陽神太昊,即便未來真的成了月亮,那也是祖神層次。

  父神焱融復生以來,行事一直都很小心,怎么這次又昏了頭?

  神赤輪被他諄諄叮囑,卻毫無不耐之意。

  他神色平靜的笑了笑:「兄長放心,我曉得輕重。這寒力能化就化,化不掉就算了,我得先保全自己。如果性命沒了,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天灶星君聞得此言,這才稍稍安心。

  神赤輪是他諸多兄弟中,實力僅次于禍斗的,如今又有兩件陽神太昊的神器在手,力量比之帝君都分毫不讓。

  他如果保持警惕,應該沒幾人能一舉將他殺死。

  而此時在他們附近,與天灶一起行動的貪狼星君,正目光陰冷貪婪的看著南側方向。

  他正捏著手中的一團光,心里怒恨不已。

  這團金光,正是源于神普照。

  就在不久前,那個正在南方照耀著天地的某人,那個人族的圣皇雜碎,居然來邀請他對某個號稱‘欲望之主"的神靈動手!

  他難道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死敵嗎?

  可惱的是,貪狼星君不能自禁的動心了。

  他執掌貪婪,而‘欲望之主"則掌握欲望。

  然而沒有欲望的貪婪是不完整的。

  貪狼星君忖道那個雜碎真是該死!

  他居然敢用欲望的權柄誘惑他!讓他去攻伐萬災之主!

  不過貪狼星君一點都不想壓抑自己的貪欲。

  他的貪婪之法,本就是越貪婪越強大。

  如果刻意去壓制,只會背離這條天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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