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六章 近神
“周宗主！”
建元帝瞇著眼睛，略含惱怒的遙空與‘摘星拿月’周知對視：“朕自即位以來，對你們星宿仙宗一直敬重有加，三十年來總共十七次冊封，禮遇之隆僅次于都天神宮。
這次朕御駕親征，不但提前奉上了厚禮。且麾下將士對你宗也是秋毫無犯。你怎敢與叛賊勾結，不宣而戰，背叛大寧，與朕為敵？”
星宿仙宗舉宗而至，以九萬精英武修與七千術師加入鐵旗幫水師。
這對朝廷來說無疑是致命一擊。
星宿仙宗遣來的這些門人，只怕至不濟都是外門弟子的身份，有著六品的修為功體！
這九萬七千人的戰力，實可相當于兩三百萬的大軍。
就更不用說星宿仙宗的那些一二品高手了。
他們都有著氣撼山河，移山填海之力，往往一個人就足以決定一處局部戰場的局勢走向，是無比沉重的砝碼。
如果不是建元帝還有其它的準備，他現在就該考慮從天淮河的南岸撤離了。
這一戰，大寧水師簡直敗局已定。
在星宿仙宗的全力打擊下，大寧水師哪怕沒有全軍覆滅，也剩不下多少船。
那些用于運送兵馬的民船，還有已經登船的十數萬大將，大半要葬身魚腹。
朝廷在南岸的兩百八十萬大軍，只怕也沒多少人能安全撤回北岸。
不過建元帝很疑惑。
這很不應該。
‘摘星拿月’周知是天下赫赫有名的一品高手，據說他的戰力也達到了超一品境界。
不過相較于他的修為與實力，周知的交游廣闊更知名于世。
此人長袖善舞，在與無相神宗關系極佳的同時，也與各大神宗交好。
星宿仙宗甚至一度扮演了朝廷與無相神宗之間的橋梁的角色。
這樣一個人怎么會在局面還未明朗，甚至是鐵旗幫居于劣勢的時候，突兀的下場？
且是一舉投入所有的籌碼！
何況星宿仙宗的功體，武道與術法，都很依賴周天星辰，受神靈的影響很深。
然而周知毫無理睬之意。
除了開始那一刻，他就沒再正眼的瞧建元帝一眼。
哪怕建元帝一字字聲如雷震，無比精準的傳入他的耳中。
周知還是懶得搭理，他甚至是略覺厭煩的皺了皺眉，眸中充滿了厭惡與輕蔑。
這位在掃望著建元帝的周邊。
先是凝神看了看建元帝胸前那頭有著龍頭狗身的異獸，接下來又望向了建元帝左側的那群鐵甲護衛。
周知雙眼一凝，隨即微一拂袖。
“星羅天海星旗電戟！”
一瞬之間，天變地異！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站在濃霧上方往四面方向眺望。
會發現周圍天空忽然暗沉下來。
明明還是白天，接近正午時分，天上卻顯出了眾多的星辰。
隨后整片天空全都‘塌陷’，帶著那漫天星辰從上方墜落下來，墜落于凡間！
那一應的星辰不但被放大了足足百倍，還往下劈出了無數道電光，朝著建元帝的輦車方向轟落下去。
那雷霆一開始只是大腿粗細，旋即形成了一根根巨大的雷柱。天地間籠罩著一片刺目藍光，讓所有的禁軍甲士不敢睜眼。
還有無數的雷漿四面散射，氣勢煊赫，沛不可當，夷滅著此間一切邪異之力！
國師禹昆侖卻在此刻單手托天，托起了整片天空。
周知這一擊星旗電戟的神威磅礴浩大到不可思議，簡直等同于神靈！
不過那并非是完全屬于他本人的力量。
星宿仙宗是術士力量最強大的宗派之一。
禹昆侖預計在周知的身后，那大霧之內，至少還有三千名，甚至是五千名星辰術師的助力，以及一座規模龐大的星辰陣法。
由此可知這家宗派與鐵旗幫早有勾結。
國師禹昆侖卻亦非孤身一人。
他的身后同樣有大量的朝廷術師輔助施法。
在中軍的后方，龍輦之后的那座營寨里面，就有一萬兩千位術師。
他們一部分是出自大內，一部分則是從南北各地征發而來。
禹昆侖本人更有一座耗費數億重金打造的陣壇，跟隨建元帝的龍輦移動。
禹昆侖施展的夢幻之法覆蓋周圍五十里，就像是一把無比巨大的傘，將建元帝周圍的禁軍甲士，全都籠罩在內。
在這遮天巨傘覆蓋遮蔽的范圍內，絕大多數的雷霆都被抹消。
那些聲勢浩大的雷漿化作了一只只水泡氣化。
不過還是有一部分雷霆轟入進來，強行擊碎了他這‘夢幻泡影’的天罡法，在周知的意志扭曲操縱下，朝著建元帝左側的鐵甲御衛轟擊過去。
此時龍輦的周圍，又飛騰起了十二條金黃色的巨龍。
它們在龍輦附近盤旋飛舞，形成了一片直徑一里的金黃色光罩。
那刺目的藍色雷霆，與金黃色光罩僵持片刻，最終將之擊潰粉碎。
那一條條粗達人臂的雷蛇，繼續蜿蜒而下！
建元帝周圍還有笑紅塵為首的眾多宮廷高手護衛在側。
他們的神色稍稍遲疑，終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空中的雷霆都不是針對建元帝去的，對建元帝其實毫無威脅。
楚茗更是毫無反應。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建元帝，一動不動。
那血紅色的目光極其瘆人，換成任何一個心志稍微弱一點的，都要頭皮發麻。
而此時那鐵甲御衛中，忽然閃現出六個身影。
他們的兵器各自不同，或持刀槍，或是空手，卻都在頃刻間把所有轟擊過來的雷霆全速鎮壓掃滅。
‘摘星拿月’周知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那清俊出塵的臉微微發青，凝重如鐵，眼神則無比失望，一字一句的說道：“果然如此，尸軍與望天犼，好！好得很！”
對面龍輦上的建元帝卻是驚怒異常。
讓他惱怒的不是剛才那神靈般威力的浩大雷光，而是周知那輕蔑厭惡不屑一顧的姿態。
這個老匹夫！他安敢如此？
這一瞬，建元帝竟有了直接放出望天犼，讓望天犼的尸毒釋放出去，將星宿仙宗上下所有人等，還有那一應的鐵旗幫將士，全都感染，轉化毒尸的念頭。
屆時他倒要看一看，這老賊是什么樣的表情？
不過建元帝還是壓住了胸中的戾氣。
初代望天犼的尸毒是不可控的，連望天犼自身都無法控制。
一旦這尸毒傳播過去，這大河南北必將釀成大規模的尸災，周圍數州甚至十數州的地域都將十室九空，淪為白地焦土。
而這些人口稠密之地，可以為他提供龐大的皇道龍氣，還有他急需的錢財稅賦。
正常人都不會做出這種愚蠢之事，建元帝更不會。
尤其今日這一戰，建元帝自忖自己有著必勝的把握。
他心念電轉，臉上卻是毫無異色。
他一邊用手輕輕的撫著望天犼的頭，一邊笑著說話：“周宗主好眼力，此獸確實是望天犼。不過宗主大可放心，此獸是朕以百余頭高品巨靈的血肉凝煉而成，不沾半點我人族之血。
且朕已將此獸降服，駕馭由心。昔日眾神為擊退二代圣皇的北伐大軍，煉造出初代望天犼這一針對我人族的兵器。然而朕近日細細思量，此獸未必不可為人族所用。
這就是一件兵器，沒有善惡之思，端看此物被掌握在誰的手里。至于尸軍，這不是稀松平常么，何獨我一家？
諸宗諸派，都不乏御尸之人。這附近就有一家尸山宗，近年屢次幫助鐵旗幫作戰。楚希聲手里還有一頭何羅魚煞尸，近年在水上殺傷極眾。且御尸而戰，豈不好過于讓我人族將士去與巨靈拼命？”
建元帝說到這里語聲一頓，轉而用冷冽凌厲的眼神盯視周知：“今日之戰與你們星宿仙宗無關，請周宗主三思而后行，莫要自誤！
趁著水師還未交戰，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周宗主是真要打算將傳承一萬一千年的星宿仙宗，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建元帝的語聲未落，整片天地再次轟鳴炸響。
無窮的星力從周知的身周爆發開來，像是通天巨柱一樣貫穿整個天地，轟穿九重云霄。
接下來卻是無數的星辰劍光，從那周天星辰上轟射而下。
它們含著各種屬性的力量，金木水火土風雷陰陽生死等等無所不包！
且如雨點一樣的密集，覆蓋建元帝龍輦周圍五里方圓之地，持續不絕，源源不斷。
與此同時，對面大霧之內也傳出了‘篷篷篷’聲響，瞬時成千上萬的箭雨轟射出來，遮天蔽地般的轟射在建元帝中軍一百三十五萬禁軍甲士的上方。
這些箭支，全都有著星辰之力的加持，不但有著遠超往昔的射程，還有著超出至少一倍的威力。
僅僅十個呼吸之后，這條長達三十里的戰線就響起了一片‘叮叮當當’的聲響，到處死傷狼藉，一片片凄厲無比的哀嚎聲傳遍四野。
更可怕的是在天空中，還有前后五重箭雨。
對方在濃霧中，至少組織了二十萬精銳射手，在十個呼吸之內完成六次連射。
而這一百萬支箭，即將在接下來的幾個呼吸之內先后墜落。
國師禹昆侖的夢幻巨傘，也只抵御了幾個呼吸時間，就被雨點般的星辰劍光轟擊到千瘡百孔。
先是零星的星劍轟落下來，接下來數量竟是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這些星劍也不再是指向那些左面的鐵甲御衛，而是轟向了建元帝本人。
建元帝的一眾大內及錦衣衛高手已經準備出手，為建元帝抵御那漫天劍氣。
建元帝此時卻抬手往下一壓，示意一眾部下停手。
他笑吟吟的看著楚茗。
楚茗的臉上還是沒有絲毫表情，猩紅的眸子里沒有任何波動。
不過在龍輦的上空二十丈外，卻出現了一片片銀鏡刀罡，竟將所有的星辰劍光全都反射偏折。
建元帝不由哈哈大笑，眼神得意非常。
楚茗即便再怎么怨恨抗拒他又如何？
當他的意念傳達過去，此女還是得乖乖聽從他的指令行事。
不過當他感應到周知身上的磅礴星力，視線再次被吸引過去時，他的眸光卻又微微一沉，流露出了幾分怒恨與殺機。
僅僅只這短短十幾個呼吸，‘摘星拿月’周知與他身后的那些術士及箭手，就殺傷了他麾下接近一萬禁軍將士。
此時他竟還有余力，再一次凝聚起了浩大雷霆，以誅神極招‘星旗電戟’轟擊龍輦。
建元帝看著從空中降下的浩大雷霆，還有那刺目的星光，也不僅暗暗心驚。
這一擊‘星旗電戟’的神威，仍是比肩神靈！
幸在禹昆侖與眾多大內術師的法力也極其強大。
那磅礴浩瀚的雷霆穿透夢幻巨傘，威力就已經減弱到不足五成。
在擊穿建元帝的十二龍天守之后，神威繼續衰減。
剩余的那些雷霆雷漿，都被楚茗的睚眥刀全數反射偏折，送入地底。
剩余的那些雷霆雷漿，都被楚茗的睚眥刀全數反射偏折，送入地底。
此時禹昆侖的瞳孔中卻是現出了一抹凜然之意。
他雙手捏著法印，仍在全力維持著夢幻巨傘，卻轉頭對建元帝道：“陛下，霧中的術師遠遠超出預料，可能達兩萬之巨。臣請出戰！”
“兩萬術師！”
建元帝不由瞇起了眼，隨后一聲冷笑：“只怕不止吧，他們還有能力維持覆蓋整個戰場的水霧，術師的數量可能達三萬人都不止，且其中有十幾位宗師人物。
所以不止是星宿仙宗，那南北天門只怕也來了？這霧里面，不知藏著多少天南地北的魃鬾魑魊。”
鐵旗幫起霧的目的之一，應該是為防楚茗。
他們顯然是得到了什么情報，對楚茗的存在有了防備。
起霧無疑是一個好辦法，只要鐵旗幫的幫眾看不到楚茗，也就無法產生敵意殺念，無法為楚茗所用。
至于他們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掩飾鐵旗幫的眾多助力。
許多江湖人物，還有那些出身世家豪門的高手，他們出于各種原由，還不敢光明正大的與朝廷為敵。
在濃霧中就沒有顧忌了，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出手，肆意的殺傷朝廷將士，卻不用擔心暴露身份。
建元帝隨即不解的詢問：“這周知的誅神極招，緣何有如此神威？”
他是懷疑周知的身后有諸神的助力。
如果永恒諸神也決議參與介入，那才是最棘手的情況。
“陛下莫要小看了他們，星宿仙宗昔年初建時確實依賴星力。不過據我所知，他們早在三千年前，就擺脫了諸神的牽制。此事與楚家的初代先祖有關，此人福緣滔天，經歷了一次奇遇，僥幸從一處無比險惡的古代戰場，帶回了兩件神物。
一是初代紫微的頭顱；二是初代勾陳的一截手指。其中的指骨被楚令西煉成了‘星辰權印’，那頭顱被楚家初代先祖留在星宿仙宗，被星宿仙宗祭煉成一件極其隱秘的鎮宗法器，據說可以讓他們的弟子，直接繞開周天星神，駕馭星辰之力，且更接近原始面貌。”
禹昆侖語聲淡淡的解釋道：“所以他們與周天星神其實是合作的關系，他們使用星辰武道，使用星辰法術，可以傳導星辰之力，壯大星神的天規力量。可如果周天星神把祂們的力量收回，他們也不會受太大影響。”
禹昆侖說到這里語聲一頓：“陛下，不能再拖了。臣先出戰，拖住周知。還請陛下盡快令楚茗出手！不過今日之事有些詭異，陛下需萬分小心自身的安全。”
那‘摘星拿月’周知分明是以自身為基點，引導霧中的術師施法。
他還不止是在引導術師。
此人還是那二十萬弓手的‘眼睛’。讓鐵旗幫的精銳弓手，能夠在十幾里外的濃霧中，準確的辨知敵人的范圍與距離。
禹昆侖的術法遠遠凌駕于對方之上。
濃霧中隱藏的那幾個一品術師，在術法造詣上及不上禹昆侖百分之一。
問題是他們人多力大，禹昆侖與朝廷術師的法力，遠遠無法與之比較。
且他們作為防守一方過于被動。
對方藏身于霧中，如動于九天之上，可以從容的尋覓弱點，肆無忌憚的狂攻猛打。
他們卻只能被動的防守。
且防御面積寬達五十余里，難免左支右絀，力不能及。
而今唯一的良策，就是將周知逼退，讓那些術師與箭手失去他們的眼睛。
禹昆侖心里卻升起了一股疑惑。
對方的戰法很怪異，哪里會有一開始就將戰略性的術師力量，首先投入戰斗的？
如此這般，這些術師哪怕是將法力耗盡，又能對朝廷兵馬造成多少殺傷？
十萬，還是十二萬？于整個戰局而言，并無太多補益。
相反如果對方將這些術師隱藏，在關鍵時候發力，他們給朝廷一方帶來的威脅與殺傷力就絕不可同日而語。
禹昆侖的血脈力量，甚至讓他生出了一絲警兆靈覺。
對方像是有意將他從建元帝身邊引開？
不過接下來他還是化作遁光閃身而去，出現在了周知的身前。
大寧的將士近年死傷甚多，尤其這半年當中，朝廷與鐵旗幫隔河大戰，沿河十幾個戰場的死傷已達百萬之巨。
所以在禹昆侖眼中，他們的每一個將士都很寶貴。
至于建元帝的安全。
應該不用太擔心，這位陛下早就不是世人認知中的那個皇帝。
他的戰力已凌駕天榜之上，超出幾乎所有的神宗之主。
何況在其身側，還有楚茗與初代望天犼在內的為數眾多的強大戰力。
更有‘照世魔燈’宗神化隱遁在后。
當禹昆侖閃身到十數里外，他那像是水晶一般的軀體瞬時展出三頭六臂，各持刀劍轟向周知。
這正是超品天罡法‘降龍伏虎’！
是模仿巨靈‘先天神體’的法術，具備擎天巨力之神通，變化三頭六臂，可鎮真龍，可伏白虎。
禹昆侖的身體又膨脹十倍，增至三十余丈，
這是‘法天象地’，能大小如意，大則身軀返祖，融入天規力量，擁有先祖巨神之力；小則隱于芥子，匿藏形跡。
早年的人族英杰，就是通過這兩種法術與巨靈抗衡。
周知沒有與他正面對抗，他當即化作一點星光閃爍，出現在了百丈高空，隨即信手一揮，瞬即一條千丈劍罡，斬向禹昆侖的水晶法體。
建元帝遙空看了他們兩人一眼，隨即把目光轉向了天衙都指揮使萬俟羅睺。
在禹昆侖離去之后，萬俟羅睺就是他身邊最信任的術士之一，且是其中較為得力的一個。
“羅睺。”
建元帝瞇著眼睛：“稍后能否把這水霧吹散？朕不要求全數掃除，只需吹散其中一部分就可。”
萬俟羅睺聞言之后笑著行禮：“問題不大，國師一直保留了五千術師未曾使用，就是為了驅除水霧。據我所知，他們已經連相應的法陣都布設好了。”
不遠處的笑紅塵頓時不易察覺地皺起了眉頭。
最近他感覺到這萬俟羅睺對他的威脅越來越大。
“好！”
建元帝輕贊了一聲：“來人啊，傳令全軍，即刻起誦念楚茗之名！就說朕之龍驤大將軍楚茗，已斬下鐵旗幫水師大都督舟良臣，與鐵旗幫主帥陸亂離人頭！”
楚茗猩紅的眼中瞬時現出了一抹異澤。
萬俟羅睺也瞇起了眼睛。
建元帝此舉正是為楚茗吸引敵意殺念。
在濃霧當中，雙方將士都視野受限，他們看不見，也就無法證實。
而此時龍輦兩側，已有無數羽檄都尉策騎而出，往四面傳達軍令。
他們一部分人騎著神俊無比的龍駒異獸，一部分人則駕馭著四足飛龍。
建元帝微微一笑，側目看向了楚茗：“茗兒，這是你第一次出戰，也是你名震天下之日，稍后需全力出手，千萬勿失朕望！”
楚茗還是神色默默的不作聲。
不過在她的兩側，卻出現了一片暗影。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暗影中潛藏著兩只巨獸，一只正是睚眥，一只則是只余骨架，渾身黑氣的三足金烏。
也就在片刻之后，整個戰場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震吼聲。
“我軍必勝！龍驤大將軍楚茗，已陣斬鐵旗幫水師大都督舟良臣，斬殺鐵旗幫主帥陸亂離！”
“龍驤大將軍楚茗，已斬殺舟良臣與陸亂離，大寧萬勝！陛下萬壽無疆，永享國祚！”
禁軍各部的吼聲有些許差異，大致相近。
站在龍輦上的楚茗，已感受到了無數的敵意殺念向她匯聚過來。
建元帝也生出了感應，他唇角微揚：“茗兒你可以去了，此戰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殺人，殺的越多越好。羅睺，令那些術師施法！即刻！”
這吼聲帶來的敵意殺念只能持續一時片刻，且不太好用。
那些鐵旗幫將士只知道楚茗這一個人名，他們都不知道楚茗長得什么模樣，甚至以前就沒聽說過這個人。
所以要想長久的維持下去，繼續增強戰力，還是得驅散霧氣。
建元帝看著天空中正與禹昆侖激戰的周知，心中殺意沸騰到極致。
此戰了結之后，他一定會揮軍夷平整個星宿仙宗！誅戮他們余下的弟子！徹底斷絕這家神宗的傳承！
萬俟羅睺當即躬身一禮：“是！”
讓建元帝略覺詫異的是，接下來足足二十個呼吸，楚茗竟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微微皺眉，側頭看著楚茗。
“茗兒！”
建元帝加重了語氣，同時將自身近神層次的強大神念，都壓迫過去。
在他的周身，還現出了十二條金龍，在附近纏繞環舞。
他心里面暗暗驚訝。
楚茗的意志竟然如此之強？
她居然能夠抗拒他的指令如此之久。
建元帝眼神冰冷：“還愣在這里做什么？快去！”
就在建元帝越來越不解，越來越覺奇怪，且暗生防備之心的時候，在天淮河的上游處忽然刮過了一股強風。
這強風不但吹散了臨河一帶的水霧，還將大寧中軍一百三十五萬禁軍甲士上空的水霧刮走了一半。
楚茗抬起自己蒼白的雙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她喃喃的道：“是啊，該我出手了！好不容易才等到這機會。”
那個國師禹昆侖為策萬全，在她的身上留了后手，可以在頃刻間將她制服。
楚茗的眼，隨即瞳孔怒張，從眼角中流出鮮血。
她的語聲，本該是百靈鳥一般，音質甜軟，清新悅耳。
然而她剛才發出的語音，卻干澀難聽，宛如破鑼。
這一瞬，建元帝周圍所有人都感覺心臟一悸。
而就在下一瞬，龍輦上驀然傳出‘鏘’的一聲脆響。
楚茗已經拔刀而出，那如流光般的刀影卻并非是指向他們的敵人，而是往建元帝的頭頂斬去。
周圍的所有大內高手，都來不及做任何反應，就感覺到一股絕強的刀意斬入心靈。
他們完全無力對抗，直接口鼻溢血，半跪于地。
楚茗發出的神意刀，更是一擊轟碎了那看似氣勢強大，神威浩蕩，不可輕犯的十二龍神天守。
當她那燃燒著火焰的金色刀光，轟擊在建元帝拔出來的天子劍上，這個長寬達一里的龐大龍輦竟是轟然粉碎！
“這一刀，感謝陛下對我的栽培之恩！活埋整整八十一日，多謝了！”
她幾乎一字一句，含著切齒痛恨。
建元帝口鼻溢血，整個軀體被楚茗劈飛到三里外。
當他聽到楚茗說的話，瞳孔猛的收縮。
楚茗竟然完整保存了生前的記憶！
這怎么可能？國師不是將她的記憶徹底洗去了嗎？
——還有，她為何能夠擺脫禁咒的束縛，對他這個主人出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