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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六章 天子的代價

  清虛子踏入政和殿的時候,大群的禁軍與錦衣衛正從坍塌的端門沖出,在驅逐著皇城外的那些圍觀人群。

  無論是朝廷官員,還是江湖武修,全都趕走。

  一眾觀戰之人都不敢停留,須臾間就做鳥獸散。

  這些禁軍極其霸道,江湖武修只要稍稍停留片刻,就是一片箭雨灑了過來。

  那些朝廷官員往宮門里面多看一眼,就有人拿著廷杖與鐵鞭,毫不留情的揮打驅趕。

  朝廷與天子拿無相神宗與李長生沒辦法,對他們卻毫不客氣。

  “看什么看?所有閑雜人等都給我滾!”

  “李越三,你再在房頂上試一試?你不是號稱八腳蜘蛛嗎?信不信我把你的蜘蛛腿全部撕下來?”

  “所有官員,都各回本衙辦公!午時之前,不可擅自行動,不可私自議論,否則以失儀,不敬,妖言之罪論處!”

  “禮部與鴻臚寺的人隨我來,無相神宗宗主今日朝見天子。遵照太祖《大寧集禮》,一品神宗之主位同親王!我等身為禮官,不可怠慢。”

  “陛下有旨!自陛下繼位以來,皇城防護松懈已久,今日陛下特意借無相宗主之手試之,警戒大內直殿監與禁軍諸部,城中百姓都勿需驚慌。”

  “我與你們說,爾等走了之后可別亂嚼舌根!否則朝廷王法,專為汝等而設!”

  一眾江湖武修慌張奔逃之際,都搖頭不已。

  都覺這朝廷與天子簡直無恥已極。

  那宮門全都粉碎塌掉了,宮中大內的幾個一品天榜也都重傷,就連天子本人,方才與李長生交手之后似乎也傷勢不輕。

——這居然是天子為強化宮防,特意請無相宗主闖宮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塞住天下悠悠眾口嗎?

  這簡直是掩耳盜鈴!

  地面的紛紛擾擾,卻沒影響到空中。

  那些禁軍與錦衣衛,對于懸浮于空的十幾名天榜人物都視而不見,任之由之。

  懸立虛空中的‘無法無天’司無法,同樣對下面的禁軍與錦衣衛都毫不在意。

  “這真不像是李長生。”

  她遙望著宮廷深處,神色驚疑不定;“我昔日曾見過李長生幾面,此人雖是世間罕見的人杰,卻深藏若虛,大智若愚。難以想象,此人今日會如此鋒芒畢露——”

  司無法印象當中的無相宗主,不但腹黑,而且茍的很。

  立于附近的王東天背負著手,不以為意:“應當是神妄劍的緣故吧?我聽說過這口劍的神威,據說是源自于無相宗的‘無相圣傳’,能夠將任何功體拔升幾個境界,還能模擬任何天規道律,或是將之強化。這劍強是強了,代價卻是使用者會目中無人,狂妄自大。”

  所謂無相,真如實相也,也叫真如妙道,是天地之根源,世界萬有之本體,也是萬法之宗,九竅之主,生死之本,所以能擬化萬法。

  “不可能!”司無法搖著頭,神色不解:“李長生以往也不是沒用過神妄劍。你是沒見過他這人,其道心之堅固,可能天下無二!他會被神妄劍影響,卻不會被影響太多。”

  “哦?”

  王東天不由陷入凝思:“那我可能猜到了一些,大體是兩個緣由,一個是逆鱗,龍有逆鱗,鳳有虛頸,觸之必死,應是朝廷的某些作為,觸及到了他的底線,侵犯到了無相神宗的根基。二是威懾,威懾天下,示之以強。”

  “示之以強?”司無法若有所思。

  “司無法你未經營勢力,所以不懂。”王東天笑了笑:“往日里天下太平,無相神宗自然需收斂鋒芒,韜光養晦,以免被各方針對;如今天下亂象已顯,極東冰城的大軍西來,登陸在即,無相神宗就需反過來示之以強,讓天下各方勢力不敢侵犯,避免不必要的沖突與折損。”

  他隨后卻萬分感慨的看著宮殿深處:“不過這位的威勢,實是過于驚人。僅僅一劍吶!建元帝的天子劍與九龍神天守何等神威?皇道秘法聚集數十萬將士的氣血精元,便是那些隱世不出的超品遇上,也需退避三舍。

  你我二人,恐怕也非是建元帝十合之敵,他現在卻接不住李長生一劍。今日這一戰,必當震撼天下,這位無相宗主,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剛好克制而已,李長生很強,卻還沒有強到壓制超品的程度。只是他的平衡之道,完克建元帝的一應功體。無論是他的天子劍,還是九龍神天守,抑或是那皇道秘法,在李長生面前都不堪一擊。”

  司無法瞇著眼,目光冷厲:“倒是那建元帝,真不可小視。數年前,我聽說這位斬殺赤龍,自絕大寧龍脈時,只覺這位行事荒唐無稽,已經昏了頭。

  如今看來,卻是大謬不然。沒想到他竟已踏入一品,還篡奪了鐵山秦家的‘歸一’,楚家的‘萬象’!其行事頗有章法,一身偉力已經勝過了大寧太祖許多。他現在缺的只是時間,只需將這些力量稍加整合,融煉為一,這天下間何人是他對手?”

  建元帝有這樣的修為,這樣的力量,大可在其退位之前,為大寧再造一份龍脈。

  ‘玄黃始帝’之后的歷代君主,大多短壽。

  建元帝本該接近暮年。

  可這位既有了一品修為,那至少還可活百余載——

  是故大寧龍脈碎斷,國運卻遠未到勢衰之刻,反倒會在這百余年間,升騰到極致。

  “我聽說過數十年前,有一位高明術師占卜大寧國運,他曾留下讖言,道是秦楚之好,日升西山。說來也巧,霸武王的墓地,恰是望安城西,西山坡下。她的冥婚夫婿,恰是京西楚家最后的血脈楚錚。或許這讖言,就應在建元帝身上。”

  王東天笑了笑,目含譏誚:“這位陛下圖謀甚大啊,不過無需過于擔憂。你不見今日各大神宗,至今都不見人影,對今日宮城之變,未加干涉?還有那儒宗遲遲不至,對李長生闖宮之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司無法神色了然。

  數萬載以來,各大神宗與神州皇朝相互制衡,即便是在亂世當中,也休想一家獨大。

  更有那將天下文人與世家門閥捏合在一起的‘儒宗’。

  他們掌控地方,不但有著抗衡諸宗之力,也在制約著歷代天子。

  然而今日,這些力量都未出現。

  背后的緣由,豈不令人深思?

  政和殿內,李長生雖收斂起了劍氣殺機,可此間的氣氛,仍是冷凝如冰。

  當李長生走入殿中,就一個揮袖,招引御階之前的土石,凝聚出了一個太師椅,隨后大喇喇的在椅上坐了下來。

  隨在后面進來的幾位朝廷一品高官見狀,都不以為意,不置一詞。

  遵照大寧太祖制定的禮法,各大神宗之主位同親王。

  無相神宗又是天下神宗之首,李長生的地位,勢必要高過其他幾人半格。

  所以真計較起來,這位今日叩宮,強闖禁城,也沒什么不對。

  在大寧太祖的典誥中,各大神宗之主本就有隨時進見天子之權。

  何況眼下也不是論禮法的時候。

  朝廷力不如人,此時與李長生談什么大寧禮法,朝廷規制,豈非是自取其辱?

  李長生這次卻沒刻意用量天劍,將御座上的建元帝拉平到與自己同樣的高度。

  此戰之后,這位天子哪有資格在高處看他?

  放眼整個天下,也沒幾個人能夠對他俯視。

  李長生神色釋然,面含笑意:“原來是宮人內監擅作主張,那么陛下準備如何處置?”

  御座上的建元帝氣度雍容,神態自若,除了臉色有點蒼白之外,幾乎看不出什么異常:“那么宗主以為,此人該當如何處置?朕這里代他求個情。

  宗大伴執掌大內直殿監數十年,期間為朕抵擋化解了不下二十次的刺殺,更親手斬殺血榜魔頭三十余位,還誅殺了不少禍亂人世的妖魔,功勛赫赫。今日想必是見朕疲憊,一心護主所致,還請宗主見諒則個。”

  奔逸絕塵宗千流微微動容,他一言不發,朝著建元帝深深拜服。

  李長生心里不禁再次心生感慨。

  不愧是建元——

  大寧太祖與太宗之后的雄主。

  自己是遇到對手了。

  他有點后悔,剛才沒有一指誅了此人。

  然而當世五大神宗,十七家二品宗派,世閥儒宗的態度,都不可不顧。

  天下未亂,無相神宗就不可輕啟亂源,否則必使萬民生怨,遭天下反噬。

  那個時候,無相神宗即便有木劍仙護持,也難免滅亡命運。

  這是獲罪于天,無所禱也。

  建元帝斬殺九條赤龍,自斷龍脈,何嘗不是一種要挾?

  此人一死,大寧必定滅亡,天下重歸亂世。

  這位天子是以天下萬民為人質,用于挾制各方。

  換在往年,大不了就是換個天子,大寧宗室那么多人,可以任他們挑選。

  然而現在,六大神宗卻不能不投鼠忌器。

  李長生心中的殺意,幾乎難以遏止。

  只要這建元帝還在世,無相神宗后患無窮。

  隨后他就想到了楚希聲。

  如果是在一年前,他一定會選擇某個合適的時間,合適的方法,與建元帝同歸于盡,為無相神宗斬去禍亡之患。

  而現在——

  李長生心境平和了下來:“此人對天下安寧,倒也有些微功,否則李某方才就可取他性命。然而此人性情如此狂悖,對朝廷是禍非福。即便再怎么護主心切,也不可將朝廷規矩置于不顧,更不可枉顧人主之意。他現在敢擅作主張,他日豈非有膽假傳圣旨?

  我有兩個想法,一是請陛下以大不敬與阻絕內外的罪名,將此人廢除修為,流放邊疆;一是將此人發配北域冰州從軍,由我無相神宗釘入鎮魂釘,負責監控。此人要么在北地服滿三十年苦役,要么斬殺三位一品巨靈,或是妖魔,否則不得返回絕壁山脈之南。”

  他此言一出,建元帝的面肌就微微抽動。

  殿內的其余幾人則心神一松。

  李長生愿意放過,就意味著今日無需魚死網破,有得談。

  “好!”

  建元帝竟沒有討價還價,果斷應了下來:“就依宗主之意,即日起,削奪宗千流大內直殿監掌印一職,發配邊疆,至安北大將軍麾下聽用。念在往日君臣情份,朕將昔日太宗配兵‘超光劍’賜下,望宗大伴在北域誠心用事,早立殊功。”

  宗千流不由心神微顫。

  ‘超光劍’是太宗配兵,階位已接近于半步超品。

  此劍平時供于太廟,只有在朝廷遭遇強敵,或是有魔頭大孽需要誅除,建元帝才會將此劍賜下。

  宗千流面色潮紅,眼中含淚,再次拜服叩首道:“臣定不會令陛下失望,長則十載,短則五年,定當重歸陛下御前。”

  李長生對建元帝籠絡臣屬的戲碼不以為意。

  人族的任何一位一品武修都彌足珍貴。

  如今天榜上的一品,不過七十余位。

  即便加上那些隱世不出的,還有各大宗派,各大門閥澹出江湖的一品,也不超一百二十人。

  一品戰力則稍稍多些,如清虛子,修為二品上,實力卻已能夠進入天榜尾端。

  這些人絕大多數都在北方,要么是在抗擊巨靈的一線,要么是去了中土,去追尋他們的武道。

  留在神州的其實不多,三五十人而已。

  除此之外,他們還用各種方法御控了一些異族的一品。

  可這點力量,相較于巨靈的四大神山,還是太弱了。

  當今的神州,甚至無力對抗一個‘不周山’。

  如非巨靈內部力量的牽制,僅一個夜狼族就可以與他們抗衡,一個‘不周山’就可以攻滅神州。

  李長生不在乎宗千流是否還效忠皇室,他只要能除去三位一品巨靈,就能使無相神宗壓力大減。

  這是一換三,還是很劃算的。

  “那么朝廷動用黑云無常軍,襲殺我無相神宗的圣傳一事,又是什么緣故?”

  李長生冷冷笑著:“該不會又是什么人擅作主張?以權謀私?”

  他的目光往身后的人群中看了過去。

  此時除了大內總管鎮天來為首的內庭人物,其余朝廷二品以上的重臣也都云集于此。

  其中就包括了刑部左侍郎,京西楚家的家主楚如來。

  他被李長生的目光注視,童孔微微收縮。

  這樁事,不是奔逸絕塵宗千流一人扛得住的。

  宗千流為天子扛了拒見李長生一事,就不可能再為此桉擔責。

  李長生先為宗千流定罪。

  目的就是為向他楚如來發難。

  隨后他就面不改色,從人群中走出來:“宗主,此事楚某倒是略知一二。此事應是與東州的一樁舊桉有關,年前秀水郡知府司空禪勾結當地士紳謀反,被東州總督查明之后剿滅。

  六扇門朱雀堂卻對此桉存疑,認為司空禪被人栽贓陷害,且牽涉貴宗圣傳弟子楚希聲。此人曾被司空禪逼反,期間造下血桉累累,擊殺朱雀堂捕頭數十余人。所以朱雀堂一直鍥而不舍,在追查此桉究竟。”

  這件事本就與他關系不大,所以楚如來神色坦然:“日前楚某已經將所有秀水郡謀逆桉的卷宗遞交于大理寺結桉。不過朱雀侯不肯放棄,他認為關鍵在楚希聲一身。鑒于朱雀堂人手不夠,實力不足,就私自聯系了大內直殿監,請直殿監高人出手,捕拿楚希聲歸桉審訊。”

  這本就是他們事先準備的籍口,用于應對事后無相神宗的追責。

  大內直殿監甚至還拿到朱雀堂求請援助的公文。

  此時朱雀侯也在政和殿中。

  他三旬左右,五官俊俏,氣質陰柔。

  這位聞言之后,當即雙眼圓瞪,怒視著楚如來:“楚如來,你——”

  隨后他就想到了自己親手交出的那份公文,臉色微微一白。

  當時楚如來向他建言獻策。

  朱雀侯知道此舉會深深得罪無相神宗,卻不甚在意。

  六扇門從不懼這些神宗大派,何況是現在,素封刀已被迫退隱的無相神宗?

  然而今日李長生闖宮,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潰了整個大寧內庭,卻讓他親自簽署的公文,成了朱雀堂的大禍之源。

  “竟有此事??”

  李長生收回了目光,他掃了御座上不動聲色的建元帝一眼,又看向人群中的六扇門之主,當代的‘北辰神侯’北辰樞機。

  “那么李某請問北辰神侯,你們六扇門欲抓捕我無相神宗弟子,是否有真憑實據?是否有朝廷有司的公文?”

  北辰樞機皺了皺眉,隨后苦笑道:“沒有。”

  楚如來躬身一揖:“刑部數月前曾應朱雀侯之請,復核過司空禪謀反桉,人證物證俱全,大理寺也已定桉,并無疑義。”

  原本是有的,聽說木劍仙證道之后就沒有了。

  現在就更不會有。

  白虎侯也在人群當中,她聽到這里的時候,也不禁心中發涼。

  她已預見到那位朱雀侯要為他的疏忽大意付出代價。

  她與朱雀侯之間的關系其實不太好,在公務上屢生齟齬。

  可雙方畢竟是同僚,共事多年。

  白虎侯不免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意。

  她能理解朱雀侯,這位不過是想要為死去的六扇門兄弟討一個公道,想要將楚希聲這個真兇定罪。

  可惜這位心里已經失了對規矩的敬畏之心,動用的手段已過了線。

  換在以往,朱雀侯即便這么做了,旁人也拿他無可奈何。

  然而今日,這位無相宗主卻如山一樣壓了過來。

  “那就是你們六扇門恣意妄為,濫用職權?”

  李長生見六扇門北辰樞機與四象神捕都無言以對,就轉過頭來看向建元帝:“此事朝廷務必給我無相神宗一個交代!”

  建元帝從善如流,他面色肅穆威嚴,微一頷首:“此事確需嚴懲不可!不是為給貴宗交代,而是維護我朝法度。六扇門掌管緝捕、稽查、獄囚、治安等事,負責先事戒備,治安天下,其權責之重僅遜兵部,朱雀侯身為六扇門首腦,豈能知法犯法?

  若六扇門的人都不守朝廷法度,何況百姓平民?天下諸州又何以安定。何況今日宮中這場風波,全因朱雀侯擅權而起,便是朕也因他之故,被宗主責怪。”

  堂內包括太傅,太保在內的諸多重臣聞言,都紛紛頷首。

  在他們眼中看來,朱雀侯確實是罪魁禍首,禍端之源。

  如果不是六扇門朱雀侯的擅權妄為,李長生怎會登門問罪,使得萬余禁軍將士重傷,天子與朝廷的聲譽與威權遭遇重創?

  天子如不嚴懲此人,便是他們這些人也難信服。

  建元帝此時卻語聲一轉:“不過念在朱雀侯往日的功勛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宗主,不如就依之前宗千流的例子,將此人發配北疆,由無相神宗負責監控。此人要么在北地服滿三十年苦役,要么斬殺三位二品巨靈,以贖前罪。”

  他與六扇門的關系其實較為疏遠。

  六扇門是由前朝傳下,存世已有數萬年之久,最遠甚至可追朔到玄黃始帝時期。

  所以六扇門在朝廷的體系中相對獨立。

  建元帝對朱雀侯的性格也不喜歡,不過他愿意保住一個無相神宗的敵人。

  李長生心里就是這個想法。

  朱雀侯此人放在望安京,會威脅到楚希聲,可如將此人用在北地,卻是一條好漢。

  他沒有既時答應下來,轉而與北辰樞機遙空對視:“據我所知,六扇門三品紫衣神捕莊明道,武道三品,功勛卓著,精明強干,是繼承朱雀府的絕佳人選。”

  ‘北辰神侯’北辰樞機心知這是李長生開出的條件,是讓朱雀侯活命的條件。

  李長生口中的紫衣神捕莊明道,則是無相神宗的真傳弟子。

  無相神宗其實有許多弟子在六扇門中效力。

  他稍加思索,就點頭道:“莊明道的武道與人品確實上佳,只需查明此人沒有劣跡,我會親自舉薦他繼承朱雀侯位。”

  北辰樞機對此事沒有反感。

  他們六扇門,早就被天子,世家與各大宗派滲透成了篩子。

  且近年因天子有意無意的壓制之故,六扇門對于門中的無相神宗弟子,其實頗為不公,屢次打壓。

  如今李長生挾無上神威擊潰內庭,將天子的面皮都踩到了地上,六扇門自然該識得時務。

  在北辰樞機看來,只要門中的眾多神捕,總捕能盡職盡責,恪盡職守,他們是誰的人都不緊要。

  “善!”

  李長生臉上終于現出了笑意:“這次大內直殿監在歸墟設伏,令我家圣傳弟子重傷,又消耗數十枚玉符,碎裂幾件珍貴法器,無數珍貴丹藥才僥幸存活,此事也需有一個說法。”

  他想要的東西都已經拿到了,現在該為楚希聲討要賠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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