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直到傍晚時分,酉時四刻,才終于處置完戒律院突發的幾件事務,抽出空暇來到了無相神宗的下院。
此時距離他中午去道一殿給宗主李長生壓陣,恰好過了三個時辰。
——放在‘時之秘境’,就已是三天時間。
當盧守陽落在下院的大門口中,下院院主已經迎候于此。
這是清虛子最得力的一位部屬,一位三品修為的長老。
此人武道知識極其淵博,兼修多門功法,擅長調教弟子,且有著一雙識珠慧眼,尤其擅于發掘人才。
盧守陽看了此人一眼,卻眉頭大皺:“秦長卿,你又兼修了兩門武道?當自己是秦沐歌?或是身具萬象或是歸一血脈?”
秦長卿聞言神色訕訕:“師兄看出來了?”
盧守陽卻冷聲笑著:“你一身氣息凌亂至此,誰看不出來?你的天賦,是能夠進入二品的,可別走錯了路,把自己折騰廢了。又或是你癡心妄想,想要修無相圣傳?”
無相神宗其實還有一門圣傳,叫‘無相圣傳’。
不過這門圣傳極難修持,等于沒有。
無相圣傳需要兼通多門功法,將無相功推升到十六重以上,從中提取完整的天規道律。
修行無相功不難,難得是要兼通多門,還有提取‘天規道律’。
至今以來,唯有昔日無相神宗的第一代與第七代宗主,還有包括秦沐歌那位祖先在內的寥寥二十七人修成。
不過其中真正打破人神之限,進入超品的,只有兩位宗主與秦沐歌的那位祖先。
其余二十四人,都未能將‘無相圣傳’推升到極限。
秦沐歌那位祖先還因故退出無相神宗。
他自毀無相功,卻又在此基礎上,自創‘萬神源流大法’與‘萬神劫’。
百余年前,鐵山秦氏的萬神源流大法有了些許缺憾,才有后來秦沐歌化名拜入無相神宗一事。
“我也知道,武學太駁雜了不好,如果天賦不足,最好是專精數門。可我這人就是個武癡,實在忍不住。”
秦長卿一聲輕嘆。
隨后他神色一肅,轉移開話題:
“請師兄移步通天臺,稍后恰好有一場劉若曦的擂戰。劉若曦的對手是幽州青云榜第三十九位微生梁,此人目前在通天榜上排位十四,劉若曦向此人發起挑戰。”
盧守陽不由微一頷首。
幽州青云榜的含金量極高,第三十九位已經是非常出色的超天驕了,雖然在通天榜上未入前五,卻可穩穩拿下一個直入外門的名額。
這樣的天才,應該能考校出劉若曦所有的天賦與潛力。
他當即浮空踏步,往通天臺的方向行去。竟是縮地成寸,一跨步就是三里距離。后面的秦長卿使足了力氣,才能勉強跟上。
而此時的劉若曦,正站在通天臺三號擂臺的上方,渾然不知盧守陽的到來。
她對于那些擂臺四面觀戰,議論喧囂的外院弟子們也全不在意,眼神如鷹,無比專注的看著自己的對手微生梁。
——只要擊敗了此人她就可以進入通天榜的前十五位!
下一期的幽州青云榜,也將有其一席之地。
而此時在人群當中,陸亂離正雙手抱胸,飽含不解的看著劉若曦:“也不知楚希聲與她說了什么?讓她這么著急?六天當中,連續三十九場擂戰,一天都要戰個七八場,明明還有三個月才會大開山門,有必要這么迫不及待?”
她說話的對象,正是楚蕓蕓。
此時的楚蕓蕓也站在人群里面。
她是來下院學習術法,偶爾也會來看劉若曦的擂戰。
楚蕓蕓主要是來下注的。
無相神宗外院,目前知道她與劉若曦關系的不多,莊家愿意接受她的大額賭注。
可惜無相神宗禁賭,目前外院幾個莊家的盤子不大。
以前的大莊家方不圓,也進了時之秘境,一個月內都不接注。
楚蕓蕓仔細觀察著劉若曦的對手,忖道這零花錢,應該十拿九穩了,口里則漫不經心道:“兄長說她不比良臣,若曦出身平平,家底淺薄,未來修行一定會受資財所困。兄長當然會資助她一部分,問題是他自己都缺錢財,沒法大包大攬。
所以通天臺打榜,是若曦最好的出路。她在通天臺上展現出的天賦越強,武道越出色,從無相神宗獲取的資源也就越多。”
陸亂離柳眉微蹙:“問題是如此一來,若曦必定會遭同門之嫉,她展現出的鋒芒太凌厲了,而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楚蕓蕓卻有不同的見解:“可以被風摧垮的樹木,如何能秀于群木之林?武道修行,必須有逆水行舟,知難而進,直面狂風大浪的勇氣。”
此時她似想到了什么,又含著幾分戲謔的斜目看了一眼陸亂離:“對了,還有一樁事得告訴陸師姐。無相神宗把兄長安排在了天瀾居,就是秦沐歌以前在無相神山的故居,里面有好多秦沐歌留下的東西。可惜,陸師姐現在還是記名弟子,進不去。”
陸亂離的眼角頓時一抽。
她側過頭,看向了旁邊高高聳立的巨大石墻,還有墻上掛著的‘通天榜’。雙拳不禁緊緊一握,眼里面竟透出了一股殺氣。
陸亂離忽然感覺楚蕓蕓的話很有道理。
能受天磨真鐵漢,不遭人嫉是庸才!
天瀾居很可能有逆神旗的線索,顧不得那么多了——
而此時臺上的裁判,已經得到了秦長卿的示意。
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已至,這場擂戰可以開始了。
“二位注意了!”
裁判目光冷冽的看著二人:“錢落之刻,即可出手。違規之人,視為落敗。同門切磋,當點到即止。違反門規,惡意傷人者,門規懲戒!”
此時他右手一彈,將一枚銅錢彈飛到了空際。
劉若曦素來罕言寡語,不喜言辭;對面的微生梁也是一個人狠話不多的角色。
二人神色默默,等待那銅錢落下。
隨著一聲‘鏘’的輕響,二人幾乎同時拔出刀劍。
微生梁修為七品上,要比七品下的劉若曦高出整整半品。
然而兩人的刀劍,幾乎同時在擂臺中央轟擊交匯,迸射出刺目火花。
微生梁交手第一刀后,就心中大定。
此女的力量本就遜色他一籌,又因雙刀戰法,單手持刀之故,力量更弱于他。雙方第一擊交手,此女就被迫退了一步。
刀速倒是挺快,與他伯仲之間。
不過這是對方動用秘式極招,全力爆發十二成氣力的結果,無法持久。
且對方的右手刀,已經被他遠遠蕩開。
而就在微生梁疾步踏前,第二劍揮斬出去的時候,劉若曦的左手,又是一刀斬過來。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那是與她右手一模一樣的招法,只是換了左手刀。
微生梁不得不暫時停住攻勢,撤劍回擋。
他沒想到對方一式全力爆發的極招之后,又是不遺余力的一擊。
如此一來,之前的邁步追擊就成了敗筆。否則兩人距離拉開將近一丈,劉若曦這一刀給他的威脅遠不如前。
微生梁沒有意料到的是,他回劍這一檔,就再沒有了出手回攻的機會。
劉若曦接下來的第三刀,竟是一模一樣的招法。
那雙刀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只是左右接續,一刀接著一刀,讓他逐漸應接不暇,左支右絀。
就在第十七刀的時候,微生梁終于失守,被劉若曦的長刀噼斬到了脖頸前方。
那刀穩穩的停在了微生梁的肌膚前一寸處,讓他脖頸生寒,面皮醬紫。
臺上的裁判毫不遲疑:“劉若曦十七刀勝!”
此時在半空觀戰,俯視著下方的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頓時雙眼微凝。
“萬古千秋之血,日月經天之手,光陰瞬影之身——”
他心中波瀾隱生,忖道真是奇了。
今日中午,他才從李長生那里得知楚希聲可能擁有‘萬古千秋之血’。
結果傍晚來無相神山下院,居然又撞見了一個萬古千秋。
這億萬人中都難得一見的血脈天賦,竟然在一日之內出現了兩個,且都是在他們無相神宗。
下院院主秦長卿則微微一笑:“此女除了鐵山秦氏獨有的‘歸一’血脈,其余秦沐歌擁有的天賦,她都應有盡有,只是階位遜色數籌。
不過預計此女這次接觸‘血源圖柱’之后,應能追上些許,所以我說她現在,有著秦沐歌五六成的風采。
說來您沒有撞見她的絕技,此女也已修成神風明鏡刀,睚眥刀意到了第七重,這次她是以力壓人,沒用出來。預計此女,或能將睚眥刀意推升到十四重以上,未來可于北方戰場以一敵萬。”
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不由微一頷首。
秦長卿看人確實很準,沒有虛言。
“稍后將此女從通天榜除名,直入外門修行。此女的天賦,無需再試了。教習院也可撥出一定資源,供她修行睚眥刀,此外還可引導她選修一門圣傳,看看情況。”
秦長卿聞言一笑:“師弟明白。”
這正是他把盧守陽請來的目的。
擂戰越多,劉若曦的根底就露得越多。
此女有著超天柱的資質。
在其成長起來之前,很容易被人針對。
就在此時,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忽然一聲輕咦,看向了下方。
只見一位五官妍麗的少女,忽然飛身踏上了擂臺。
女孩十五六歲,眉目如畫,瓊鼻秀挺,眉心間嵌著一枚百合形狀的寶石花鈿,她神色興沖沖的,顯得活力十足。
那正是陸亂離,她朝著微生梁一抱拳:“本人陸亂離,而今忝居通天榜三百二十四位,今日欲向微生師兄挑戰,不知微生師兄可敢應戰?”
進入外院這六天,她也不是什么事都沒做。
陸亂離也來過通天臺打榜,只是不像劉若曦那么鋒芒畢露。
陸亂離的想法是距離無相神宗大開山門,還有三個月。
時之秘境也會持續長達一個月時間。
在此之前,計錢錢那個來歷成疑的女人,是沒法對楚希聲做什么的。
所以她有的是時間,慢慢來吧。
只要她能在時之秘境結束之前,拜入神宗外門即可。
只是計劃永遠及不上變化,陸亂離沒想到楚希聲居然入住了天瀾居。
那個家伙怎不早說?
微生梁聞言則是胸中郁怒,一聲冷笑。
自己不過是被劉若曦這個天賦奇特的女孩,敗了一場而已。
現在隨便什么阿貓阿狗,都敢向他提出挑戰。
——區區的通天榜三百二十四位,算是什么東西?
他本來是可以拒戰的,雙方在通天榜上的排位差距甚遠。
哪怕他拒戰,旁人也不會說他什么。
不過今日微生梁卻想出一出胸中這口惡氣。
方才的那一戰實在過于憋屈。
劉若曦純粹就是以無窮無盡的真元量來壓人,刀法都不帶任何變化,也讓微生梁修持的一身高深劍術沒有任何展示的機會。
此時正好用這不自量力的女子,解一解胸中煩悶。
也順便讓周圍觀戰的師兄弟知曉,他微生梁是什么人物,他的劍又是什么樣子的。
“這一戰我應了!”微生梁袍袖一振,眼含期待:“就在此處,速速開始吧!有勞教習,為我二人再主持一場擂戰。”
陸亂離眼神一亮。
她沒想到,微生梁居然還真的應戰了。
二十個呼吸之后,擂臺之上發出‘鏘’的一聲銳鳴。
隨著擂臺上一道三色刀光閃過,微生梁的長劍直接脫手,滴熘熘的向上翻滾。
陸亂離的刀,精準無比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微生梁眼神茫然,面色呆滯。
這一次他竟敗得更快,僅僅十二刀就被對方擊潰。
微生梁的童孔已完全失去焦距。
他想今日真是見了鬼了,這兩個女人,怎么一個比一個強?
她們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似她們這樣的天賦超絕之人,為何以前都籍籍無名?
還有自己苦修數年的劍法,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為何在她們的面前,自己竟連二十招都撐不過?
陸亂離則是好整以暇的將長刀收入鞘中,同時往周圍挑釁的一抱拳:“陸某今日在此擺擂,欲以手中之刀,會一會無相外院的英雄豪杰,求賜一敗!諸位師兄弟只需排位在通天榜前百之列,有信心勝我一招半式的,盡可登臺賜教!”
這一瞬,整個通天臺內外觀戰的弟子都一陣嘩然,幾乎所有人都面現怒容。
劉若曦已經站在臺下。
她聽到陸亂離這一句,不由一陣發愣,瞠目結舌。
她這個陸師姐平時行事散漫,吊兒郎當的,性格也很隨和,不與人爭,有點隨波逐流。
沒想到今日,她竟能這么勇?
此時在空中,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微一揚眉,眸中現出了一抹異澤。
秦長卿見狀毫不意外:“守陽師兄,你看出來了?”
“略有所得,此女的刀意,似乎是三相武意,其實另有跟腳。”
盧守陽背負著手,眼神平靜:“如果我沒猜錯,此女的根本刀法,應該是‘大明王輪’。你們教習院,是早已知道她的身份了?準備對她作何處置?”
“清虛師兄之意,是不做處置,任之由之。”
秦長卿發現盧守陽的目光掃望過來,他微微一禮:“師兄不知,不久之前,刀劍如夢陸沉親至本宗,與宗主密議了一個時辰,當時是由清虛師兄作陪。”
盧守陽頓時了然。
這二人之間,一定達成了某種交易。
對于刀劍如夢陸沉,盧守陽沒有惡感,反倒是對此人的忠義頗為欽佩。
雖說如今‘往生天’內,正掛著陸沉對楚茗的懸賞。
不過此人并非是針對無相神宗,而是不愿無相神宗的‘血睚圣傳’,落于京西楚氏之手。
“那就任其自然。”
盧守陽凝神想了想:“待她戰過十場之后,從通天榜除名,調入外門。”
他擔心這個小丫頭,會將下院這些杰出弟子的武道信心打沒了。
此女十成力氣都沒用一成。真要全力出手,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她一合之敵。
盧守陽的話音未落,就忽然心有所感,看向了山頂上方。
他感應到了宗主李長生的召喚。
這位正以覆蓋整個無相神山的龐大神念,號令神山內所有的大長老前往道一殿議事。
當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匆匆返回神山山頂,踏入道一殿的時候。
神山內的諸位大長老,都已齊聚于殿內。
盧守陽環目一掃,發現就連平時不喜庶務的神丹院與天器院的兩位師兄,竟也被宗主招到了此地。
他們正在坐在座椅上,凝神翻閱著手中的幾本經卷。
藏經閣大長老王白眉則背負著手,立在李長生的前方,眾人的上首處。
他侃侃而談,說著木劍仙的來歷典故。
“木劍仙松延年,是三萬六千年前出現的一位人物。根據我尋到的史籍記載,此人第一次出現,是在百萬群山的南側,他一現身就擊敗了當時的天榜第四,號稱天下第一劍的南陽子。值得一提的是,他當時還未跨越人神之限,踏入超品之林。”
“此后木劍仙一直長存于世,一直到兩萬三千年前,都有武修在筆記與各種典籍中,記錄過他的蹤跡。至于其真實年齡已不可考,只有一些術法高人猜測,他可能已有數十萬年的壽命,誕生于中古年代。”
“此人雖是松木之身,卻劍法通神,在那個時代號稱無敵,所有人族,妖族,巨靈一脈的高手都被他一力壓制。幸運的是,木劍仙并不以妖族自居,性情澹泊好靜,所以那一萬三千年中,我人族幾代皇朝并未受到影響,反倒數次仰賴其力,平抑神劫。”
“——他的劍道極其精妙,且兼通多門。什么五行八卦,太虛時序,生老病死,御劍之術,他都全數掌握,甚至還能在體內,模擬出人族功體。不過誰都不知道他的劍道,是從哪里學來的。”
此時人群中的巡山院大長老方正,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典籍。
“王師兄,情況我差不多弄明白了。木劍仙在兩萬三千年前突兀失蹤,不見蹤跡。今日在時之秘境內的火頭山山腹,卻出現了他的筆跡與手繪的真意圖。問題是即便如此,也不值得宗主為此鄭重其事,將我等全數召集至此?當然,如果是‘血睚圣傳’有生命危險,那自然是兩說。”
他抬眼看著李長生:“所以應是木劍仙留下的文字與圖畫,有什么不同尋常之處?”
“確實不同尋常。”
李長生一拂袖,將二十四個古樸粗獷的文字,還有九副圖畫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他用的應是中古時代的金文,我其實不認得。不過其中蘊含著他的神意,讓我當時見了這些字,就通曉其意。后二十個字,只是解釋劍法精義,無需在意,關鍵是前面四個——”
李長生的語聲凝然,看著殿中的諸位大長老。
“四字的意思是‘學劍,助我’!”
在場眾人聞言不由面面相覷,眼現著凝然之意。
御堂大長老燕歸來若有所思:“木劍仙松延年曾天下無敵,身列超品。似他這樣的人物,居然被逼到以這種方式向人求助,可見其處境已惡劣已極。
說來‘時之秘境’最早出現時,也確實是在兩萬年前左右,與木劍仙失蹤的時間相同。且‘時之秘境’本身也很有問題,這座六品秘境第一層的面積居然可比數郡之地,南北三千五百里,東西三千五百里,這面積哪怕是放在那些古代戰場中,也很夸張。關鍵是這龐大的秘境,時間流速還是外界的十二倍。”
他看著宗主李長生:“我現在有幾個疑惑,木劍仙松延年現在是否還活著?此人為何會進入時之秘境,他有何目的?宗主現在又是什么打算?是否想要救助此人?”
“前兩個問題,我來回答吧。”
藏經閣大長老王白眉的白眉一展:“木劍仙松延年一定還活著,他能將神意留存于字,就可見其元神未散,不過他本體現在是什么樣的情況,我等就不得而知了。
至于此人為何會進入時之秘境,這是幾萬年前的事情,已不可考了。不過我遍閱古籍,現在有了一個無法證實的猜測。古有野史記載,木劍仙最初出現于人世的時候,神智尚懵懵懂懂,智慧不高。他當時渾渾噩噩,遍游天下,逢人就問愚公何在?智叟何在?”
“愚公?智叟?”御堂大長老燕歸來的童孔不由微微一張。
“這就是有人猜測他的壽元達數十萬載的緣由。”
王白眉笑著解釋:“這位木劍仙,很可能是與愚公及智叟有關。還有人認為他的劍法,很可能是得自于智叟。”
在場的眾人聞言,不由神色一動。
無相神宗崛起于一萬一千年前,且在短短數千年內位居一品神宗之列。
不過他們的源流,其實可追朔到中古年代,其中就有一部分來自于智叟。
王白眉則繼續道:“傳聞昔日愚公伐天,功敗垂成,最終與智叟一并,被封印于時序長河之內。而時之秘境,是在兩萬余年前突然出現。在此之前,沒有任何關于時之秘境的記載,也沒有人找到過時之秘境的蹤跡,我在想是不是有一個可能?”
他雙眼微凝,透著猜度之意:“這‘時之秘境’,是否被木劍仙從時序長河中強行拉拽出來?而此人的目的,是為助愚公與智叟脫困?”
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聞言微微搖頭。
愚公與智叟,是不可能被封印于時之秘境的。
不過王白眉的猜測,也可能是對的。
木劍仙如果不將‘時之秘境’拉出時序長河,又如何確定愚公智叟,是否被封印于這座古代戰場?
“可能性很大,我以前進入時之秘境的時候,就感覺不正常。里面高達十二倍的時間流速,多半是因天道規條的反饋作用,為補上這座秘境封印后缺失的幾十萬載歲月。”
御堂大長老燕歸來點了點頭:“那么宗主之意,是想要救助這位木劍仙?那么救他脫困之后,對我宗有何好處?又該如何去救?”
“好處極大,或可令我無相神宗受益無窮!”
術師院大長老知非子在此時插言:“我也曾聽說過木劍仙其人!昔日一品術師宗門‘太微垣’,就因早年對木劍仙有過一次點慧之恩,助其開啟了部分靈慧,就被木劍仙庇護了一萬余年。太微垣以術師為主,卻能長存一萬余載,全盛時甚至上攀一品,可謂我術師一脈的傳奇,也是術師最后的輝煌。
再由此人為愚公智叟,不惜甘冒奇險,將時之秘境這座古代戰場強拖出時序長河之舉,就可知其為人性情,必是知恩必報,一腔碧血。如果我宗能助其一臂之力,必有無窮裨益。”
殿內的諸人聞言,頓時都神色微振,朝著李長生看了過去。
眾人的想法近似,如果有機會結好一位超品高人,何樂而不為?
在這個前后數個大劫前赴后繼,即將臨近的當口,此事足以振奮人心。
哪怕這位木劍仙的境況糟糕到極點,一時半會不足以依靠,也可指望日后。
以此人的絕世劍術,定可在未來成為無相神宗的得力奧援。
“你們誤會了一件事。”
李長生的胖臉無比凝重,他微搖著頭:“現在不是我們想不想救的問題,而是我們的血睚圣傳已被卷入其中。事涉超品,其中的兇險可想而知。此外——”
他又抬起頭,看向了上方的九副圖形:“至于能不能救,同樣得看這位血睚圣傳。這考校他的悟性,也考校他的能力。我等在秘境之外,只能勉力提供些許助力,所以此事非是取決于我等。”
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聞言眉梢一揚:“楚希聲如今何在,他在火頭山是否安全?”
“他?”
李長生當即凝聚起了目力,借助手里‘時之秘境’的源石,往秘境的內部遙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