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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出人意料

  楚茗下船的時候心情很不好。

  這一天來,她陸續收到京西楚家傳來的信符。

  幾乎無一例外,都是讓她小心自身安全的。

  各方面傳來的消息都很惡劣。

  自她暴露了‘鐵睚鏡甲’這一能力之后的當天,大寧最大的殺手組織‘殺生樓’與‘往生天’出現了她的高額懸賞。

  那竟是三份三品上秘藥,或是九份三品下秘藥。

  四品以上的秘藥主材是無法保存。

  所以這是三位一品天榜高人的承諾。

  ——那是天榜第五‘永歲飄零’玉獨行,天榜第九‘刀劍如夢’陸沉,天榜第十六‘九劍琴魔’郎北望。

  只要有人能夠將她殺死,就可在這三位一品天榜高人的全程護送下,取得他們想要的秘藥主材。

  這份承諾簡直無價,是再多的魔銀都難換取的。

  被這么三位天榜高人同時盯上,楚茗豈能不慌?

  據說北方的巨神遺族也因此群起騷動,反應之劇烈,甚至超出大寧境內。

  只是楚家的情報網,并未覆蓋北境,暫時不得究竟。

  楚茗已經心亂如麻。

  她當初被天子選定繼承‘血睚圣傳’的時候,就知道其中蘊藏的兇險。

  需知昔日,就連霸武王與鐵山秦氏都未能頂住。

  尤其昨日,他們楚家的末席家將‘陰陽圖’麻泰,也被百步神拳強行襲殺。

  這不但使得她身邊的防衛力量進一步下降,更讓楚茗如驚弓之鳥。

  神拳判官洗碧天的拳力可隔空千丈,襲殺高品武修。

  從年前到現在,楚家已經有數位高手,連同兩名楚家嫡出子弟,死于洗碧天之手。

  那是她父親目前最忌憚,最棘手的敵人。

  楚茗不能不懼。

  不過當平天寶船在無相神山落地,楚茗的心情還是一松。

  這是有兩位一品高人,百余位二三品高手坐鎮的無相神山。

  無相神山也是無相神宗精心筑造而成。

  它本身就是一件超大型的法器。

  在周圍三千里地域內,無相神宗僅一宗之力就可對抗整個大寧朝廷。

  二十七年前,夜狼神族統合眾多附庸,聚集一千三百萬兵馬強攻無相神山,卻不能撼動無相神山分毫。

  夜狼神族因此元氣重創,數十年都無法恢復。

  這也是數年前夜狼神族大敗,全族都被秦沐歌夷滅的因由。

  楚茗忖道那些想要她命的殺手反賊,魔頭巨孽,再怎么猖狂狠辣,也沒法在無相神山內部對她出手。

  否則無相神宗顏面何存?

  她放松心情,隨著清虛子一起往無相神山的頂部飛去。

  楚茗并無御空之能,全靠清虛子以浩大元氣化作三色神光,吸攝著二人一起飛向山頂。

  此時的楚茗,終于有閑心關注身邊的楚希聲。

  只見此人正神態從容,悠然自若的四面顧盼,打量著無相神山的山色風景。

  她不由一聲冷哼,眸中略含冷意道:“你現在很得意?成為‘血睚候選’,從此平步青云,前程無量,確實值得你得意。

  不過我聽說一件事,昨日‘殺生樓’與‘往生天’,都有天榜高人給你開出懸賞,以二百萬兩魔銀,加一份四品下秘藥,懸賞伱的性命。”

  楚希聲聞言一愣,他還真不知這樁事。

  鐵旗幫目前還是一個地方幫派,沒法幫他打探到這些消息。

  他的心緒微微沉冷。

  一份四品下秘藥,遠比幾百萬兩魔銀更有吸引力。

  何況他在殺生樓的懸賞,之前就積累到三百萬兩。

  這前后積累的賞金,甚至能引起地榜高人的興趣。

  這意味著接下來的幾個月,他將時時刻刻處于危險當中。

  楚茗見楚希聲也開始眉頭大皺,神色憂愁,心情又好了不少。

  兩人同為無相神宗挑選的血睚傳人,怎么能只有她提心吊膽?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不過下一瞬,楚希聲就好奇的看她:“那你的懸賞是什么?該不會是三品秘藥?”

  楚茗氣息一窒,隨后就偏過頭,不想再與楚希聲說話。

  而此時在他們前方,宗三平正與清虛子說著話。

  他同樣眉心微皺:“清虛師叔,我在船上探過楚希聲的根底。他雖然主修的是無相功,不過除此之外,楚希聲還輔修了一門‘九煉極元紫金身’,且有相當火候。除此之外,錦衣衛那個號稱‘刀獨尊,箭無影’的季姓千戶,就在他的隨從當中。”

  “這事我知道,他現在還是錦衣衛地衙的副千戶。”

  清虛子說完這句之后才反應過來:“你想要說什么,認為楚希聲不可靠?”

  宗三平一陣愣神,原來清虛子知道此事?

  那我還能說什么?

  清虛子啞然失笑:“楚希聲的事情很復雜,此人出身正陽武館,身世清白,曾被扯入逆神旗與戾太子遺黨等諸多紛爭,所以倍受錦衣衛重視。不過他本人絕對可靠,你大可放心。”

  宗三平卻仍放心不下,他回道:“即便楚希聲出身清白,宗門也不可大意。錦衣衛給他修煉的,可是‘九煉極元紫金身’。”

  這門橫練功法在大寧立國以前大名鼎鼎,可如今許多人都聽說過‘九煉極元紫金身’的惡名。

  錦衣衛對這門頂級橫練傳承做過手腳,成為控制江湖高手的工具。

  “九煉極元紫金身——”

  清虛子一聲沉吟,眸光卻有些怪異:“此事你也無需擔憂,那小家伙精明著呢,豈會讓錦衣衛占了便宜?”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清虛子已經駕馭三色霞光,帶著眾人降臨于無相神山之巔。

  位置恰是位于主殿‘道一殿’側旁的神刀臺前。

  此處竟也有二百人候立于此,且全都穿著真傳弟子的袍服。

  遠處還有幾千人在圍觀,他們或站在亭臺高處遠眺,或是立足于樓榭的窗欄內瞭望。

  楚希聲立定之后,就凝神望了一眼前方的高臺。

  這座玉白色的高大石臺通體都由九天玄石筑成,高達九丈,從臺頂到下方,共有一百九十九級。

  那通體暗金質地,夾雜血色符文的‘血睚神刀’,就被供奉于石臺頂端。

  此外石臺之上,還站著幾個人。

  他們站在臺上,竟仿佛一座座崇山峻嶺,都是靈機浩瀚,威勢迫人。

  楚希聲來無相神宗之前做過功課,看過無相神宗一些核心人物的畫影圖形,故而一眼就認出他們的身份。

  那是——無相神宗當代宗主‘李長生’!

  ——戰堂大長老‘傲國’!

  ——御堂大長老‘燕歸來’!

  ——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

  ——巡山院大長老‘方正’!

  ——術師院大長老‘知非子’!

  ——天器院大長老‘御云想’!

  ——神丹院大長老‘王知命’!

  楚希聲與楚茗二人不由心神一凜,都神色肅然,眼觀鼻,鼻觀心,收斂起了雜念。

  無相神宗雖然號稱弟子數百萬,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記名弟子與外門弟子。內門以上,統共才一萬余人。

  此情此景,正可見無相神宗對他們的重視。

  宗三平則心神狐疑。

  他感覺宗門為刀前辨血一事如此大張旗鼓,有些兒戲了。

  ‘血睚圣傳’關系何等重大,怎能容這么多閑雜人等圍觀?

  不過當他想到楚茗的‘鐵睚鏡甲’早就暴露,‘血睚圣傳’一事已經轟傳天下,也就微微搖頭,壓住了心中的疑念。

  宗主想必是知道瞞不住世人,才不禁弟子圍觀。

  宗三平不由略生愧意。

  這件事的源頭在他,如果不是他途中照料不周,‘血睚圣傳’不至于這么早就走漏消息。

  不過當時長老院的諭令,是讓他重點照看楚希聲。

  宗三平也無可奈何。

  教習院大長老清虛子直接落在了石臺高處,朝著宗主李長生一禮:“宗主,這二人便是楚茗與楚希聲,皆已平安抵達。”

  李長生方面大耳,身形矮胖,皮膚白嫩,整個人看起來雖像是個圓球,面相也很和善。

  可當他睜開眼,目放神光,朝著楚茗與楚希聲凝神細望,他們二人只覺身上仿佛壓了一座高山!甚至是一整個世界,要將他們碾壓成齏粉。

  那目光更仿佛絕世寶劍,將他們從內到外,都刺個通透。

  幸在僅須臾之后,李長生就收回了目光,面上浮起了和煦笑意:“那就速速開始吧!說來不怕諸位師兄弟笑話,老夫竟已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這二人是否有修行神意觸死刀的資質。”

  他旁邊的傲國啞然失笑:“何止是宗主,此間諸位師兄弟,誰不翹首以盼?”

  他隨后看向臺下:“內門弟子楚希聲,速上前來!”

  就在此人語落之際,楚希聲只覺此地數千道或好奇,或審視,或期待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其中的幾道視線,甚至有著不遜于宗主李長生的威勢。

  楚希聲卻微一抬眉,毫不露怯的大步登臺,拾級而上。

  而就在他登上第一級臺階的時候,臺上血睚神刀就已微微震顫,一股金紅二色的刀氣透出刀身,開始幻化出睚眥之形。

  此時臺上的諸位大長老,眸色都微不可察的一變。

  李長生依然和煦的笑著,他重重一聲咳嗽,將袖子有意無意的從血睚神刀的刀身上拂過。

  那幾乎成形的睚眥刀氣瞬時逸散,血睚神刀上的靈光也黯淡了些許。

  此時臺上的幾人,卻都不自禁的相互對視了一眼。

  他們面上毫無異色,若無其事,

  臺上的清虛子,卻看出這幾人的眼眸深處,竟都滋生出了絲絲喜意。

  這幾頭城府深厚,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狗,此時心緒竟都激蕩到幾乎抑制不住。

  楚希聲則毫無所覺,他身姿利落的登上石臺,站到了血睚神刀的前方,神色恭敬肅穆的深深一禮。

  “弟子楚希聲,見過宗主與諸位大長老。”

  “起來!”

  李長生袍袖一拂,將楚希聲虛空扶起。

  他再次上下看了楚希聲一眼,隨后萬分欣慰的笑道:“好俊的后生,記得前一期的論武神機與天機武譜,不但說你天賦超絕,未來定有地榜之望,還說你清新俊逸,氣度翩然,是翩翩濁世的美少年。

  今日一看,果不其然。難怪劍藏鋒與正陽武館的雷源,葉經源三人為你上書教習院的時候,都提起你在秀水郡,迷倒了當地無數少女少婦。甚好!甚好——”

  “宗主!”

  御堂大長老燕歸來略含不耐的打斷了李長生的言語。

  燕歸來面貌四十歲許,面色泛青,五官崢嶸,額角高高凸起仿佛巨角。

  他銅鈴般的巨眼一翻,冷冷的斜睨了一眼李長生。

  這位宗主大人嫌棄無相神宗長老院一眾人等大多面貌奇偉,賣相不佳,甚至奇形怪狀,影響無相神宗形象已不止一日。

  所以門中如清虛子與宗三平這等臉長得好看的,都額外受李長生信重。

  燕歸來慮及大庭廣眾之下,還是得給自家宗主一點顏面,終還是按捺住胸中的一口惡氣。

  他轉頭朝著楚希聲和藹一笑,同時往前方的血睚神刀一指:“可將你的血液滴在刀前,供血睚神刀辨識。你二人從東州與京城乘船至無相神山,一路橫跨近十萬里。途中遷延十余日。

  按說宗門該讓你們休息一兩日,讓你二人稍解旅途困頓。然則血睚圣傳一事干涉重大,必須盡早確認不可。”

  楚希聲見狀心中微突。

  這人面相與氣勢都挺兇,像是要吃人。

  看起來簡直比魔修還魔修。

  不過他還是毫不猶豫,用刀割開了自己腕脈。

  楚希聲用的是金風玉露刀,卻費了不少力氣才割開手腕。

  他身上的四重罡力,加上‘白虎翼甲’,僅憑金風玉露刀本身的刀鋒,竟然無法將之劃破。

  明明楚蕓蕓用牙咬的時候,一下子就咬開了。

  此時那血睚神刀,再次嗡然震鳴,一股浩瀚刀氣從內沖霄而起,化成巨大的‘睚眥’之形。

  這次李長生沒有阻止,直到刀氣化形完成,凝聚出一只百丈大小,豺身龍首的巨獸,準備怒聲咆哮時。

  李長生的衣袖,卻又再次在血睚神刀的刀身上輕輕一拂。

  那刀氣頓時就散化無形,四面消散。正在震顫中的血睚神刀,又恢復了平靜。

  此時李長生白眉一揚。

  只因他的左手指,出現了一線小小的血痕。以他的高深修為,一時間竟無法恢復。

  這是‘血睚神刀’的反噬。

  神刀刀靈對他屢次三番的壓制,似分外不爽。

  石臺周圍肅立的一眾真傳,還有外圍看熱鬧的眾多內門弟子都不知究竟,紛紛發出了惋惜的輕嘆。

  這位南方來的‘血睚候選’竟能引發‘血睚神刀’的刀氣化形。

  這位差得就是睚眥血脈,否則定可獲得‘血睚神刀’的認可。

  臺下的楚茗,則是神色一松,冷笑了笑。

  剛才‘血睚神刀’刀氣化形的時候,她還以為楚希聲有望取得圣傳資格。

  結果只如此而已嗎?

  御堂大長老燕歸來微一頷首:“確有資質修成第一重的神意觸死刀,有資格為血睚候選,下去吧!弟子楚茗,請上前來。”

  楚希聲感覺‘血睚神刀’的刀靈似有許多話要與他說,不過他還是毫不戀棧的走下高臺。

  今日眾目睽睽,楚希聲不敢造次。

  他僅是血睚候選,就被天榜高人懸賞了四品秘藥;如更進一步,暴露圣傳身份,不知會是怎樣的慘況。

  楚希聲很快與拾級而上的楚茗擦身而過,二人目光交匯了一瞬,就各自收回視線。

  楚希聲讀懂了楚茗那一剎那的眼神。

  不該是你的東西,就不要妄想去拿。

  這女人的性情,與他記憶當中一模一樣。趾高氣揚,盛氣凌人。

  楚希聲懶得搭理。

  楚茗也看到了楚希聲眼里的桀驁與不屑。

  這個人就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不知天高地厚的刺頭。

  京西楚家的聲威與權勢,對楚希聲起不到絲毫作用。

  唯有刀劍與死亡才能將此人徹底解決。

  楚茗很快來到石臺上,在血睚神刀的前方站定。

  她同樣神色恭肅,朝著臺上的李長生與幾位大長老大禮一拜:“弟子楚茗,見過宗主與諸位大長老。”

  “起來!”李長生笑著一拂袖,將楚茗身軀托起。

  他仔細端詳了一番楚茗的面貌身姿,不由微一頷首:“秀外慧中,眉目如畫,不愧是京西楚家的嫡女,風姿不俗。來,將你的血液滴在刀前,以供血睚神刀辨識。”

  楚茗懷疑自己是否生出了錯覺。

  她感覺眼前這幾位大長老對她的重視,遠遜于楚希聲。

  之前楚希聲登臺,這幾人的視線都不離楚希聲片刻。

  輪到她的時候,之前那個把眼珠子瞪得像車輪似的御堂大長老燕歸來,眼圈就小了一輪。

  楚茗心內怒恨。

  自己京西楚氏嫡女的身份,就這么讓無相神宗防備?

  他們寧愿花費巨大的代價為楚希聲求購‘天地根’,也不愿多一點信任與關注,給她這個有資質直接修成‘神意觸死刀’的人選?

  楚茗隨后又把視線集中在了血睚神刀上。

  她面色清冷的割開了自己的腕脈。

  就在血液灑落的時候,楚茗狀似不經意的一甩,竟將幾滴鮮血,直接灑在了血睚神刀的刀身上。

  旁邊的戰堂大長老‘傲國’與戒律院大長老‘盧守陽’等人都注意到了她的這一動作,他們神色微動,目中都流露出了一抹厲意。

  這楚茗膽子好大!

  長老院還未確定楚茗‘血睚圣傳’的身份,此女就敢將血液,直接滴在血睚神刀上?

  這是想做什么?

  要造成既定事實,以‘血睚神刀’倒逼長老院認可她的圣傳身份?

  不過幾人不悅歸不悅,卻都未出手阻止。

  李長生更是瞇起了眼,笑容似乎更和善了。

  楚茗則是眼現期待,目光灼灼的看著眼前這把通體暗金,夾雜血紋的神刀。

  按照父親的說法,‘血睚神刀’的刀靈期待神意觸死刀傳人已達八百年之久,急需與血睚刀君相似的刀意與血脈蘊養其靈。

  昔日秦沐歌曾與此刀結緣,卻半道而廢,只會使刀靈的處境更加惡劣。

  一旦血睚神刀與她的鮮血接觸,定會發生極大反應。

  這將是她在無相神宗內最大的支撐與依仗。

  除她之外,無相神宗的這些人再不會有第二個選擇。

  即便日后楚希聲得了天地根轉換資質,血睚神刀也只有一把。

  只是下一瞬,楚茗的面色就微微一變。

  當她的血液灑上‘血睚神刀’的時候,‘血睚神刀’的刀身也開始一陣輕顫,同時一股恢弘磅礴,浩大犀利的赤色刀氣,如洪濤般的從刀身內沖出,直接就將楚茗的鮮血震為血粉,散于天地。

  那赤色刀氣隨后又沖起云霄百丈,化成了一頭巨大的‘睚眥’。

  它龍首豺身,口中銜刀,朝著楚茗怒聲咆哮。

  楚茗再次生出錯覺,感覺這‘血睚神刀’透出的刀氣,就是沖著自己來的,其勢如泰山壓頂,似含著無邊惡意。

  她面色蒼白,遍體生寒,神魄當中也承受重壓,幾乎寸寸崩裂。

  就在楚茗懷疑自己,即將被那凌厲的刀意劈成無數碎片的時候,她聽見了一聲輕咳。

  僅僅一瞬間,楚茗神念間承受的壓力就一掃而空。

  那仿佛要將她整個人劈碎的刀意,仿佛也不存在。

  楚茗心神一松,抬頭望了過去,只見宗主李長生不知何時把他的手放在了血睚神刀的刀身上,他白胖的臉上,含著些許訝意;“不錯!不愧是能使睚眥盤現出九層靈光之人,你這小丫頭,竟能使血睚神刀反應如此劇烈。”

  旁邊的清虛子,卻發覺李長生藏于衣袖內的手臂,竟出現了一絲絲細微血痕。

  那飽含惡意的刀意沖擊,竟使強達一品的李長生都有點猝不及防。

  清虛子心神不由一舒,虧得是宗主及時出手,否則今日真無法收場。

  楚茗卻未能察覺李長生衣袖下的一幕。

  她聞言一怔,瞬時釋然。

  剛才血睚神刀種種異狀,想必是受她血脈激發所致。

  只因神刀的反應過于劇烈,給了她被‘血睚神刀’針對的錯覺。

  不過剛才她血液被震散一事,還是讓楚茗耿耿于懷。

  她似乎沒捕捉好時間,恰逢刀氣沖出的時刻,沒能將血液直接灑在刀上。

  就在楚茗心念電轉之際,那刀氣繼續變化。

  赤色的紅光直沖天機,將上空的云層遠遠排開。

  楚茗心知接下來,就是刀氣化虹,千山嘯動。

  昔日秦沐歌入無相神宗,刀前辨血的時候,‘血睚神刀’就是這般反應。

  還有年初,‘血睚神刀’感應到傳人之刻,也引發千里周圍的地脈震蕩。

  楚茗已經感知到自己腳下的地面在震。

  這是‘血睚神刀’溝通天地之靈,連接地下靈脈,引發的地顫。

  這宏大異像,也使得神刀臺內外的無相神宗弟子,為之一陣嗡然。

  “這個楚茗,還真有修成神意觸死刀的資質。”

  “可惡!怎么偏偏是京西楚氏的人?”

  “刀氣化虹直沖百丈,睚眥之形身尾一百余丈,震嘯千山,山搖地動。這份氣象,直追秦沐歌當年啊。”

  “方才那位楚師弟也激發刀意化形,可只以聲勢而論,完全無法與之比較。”

  “這可就麻煩了,誰不知京西楚氏乃是天子的走狗臂膀?我現在寧愿血睚神刀未得其主。”

  “神意觸死刀天下無敵,此等絕學,豈能掌控于朝廷之手?”

  楚茗不由唇角微揚。

  她雖沒能將鮮血,成功灑于血睚神刀上。

  可此時‘血睚神刀’的反應,卻已明確昭示,她楚茗才是能真正修成神意觸死刀之人!

  這豈是楚希聲那個贗品可比?

  她甚至抬起了下巴,略含著幾分期待的看著前方的宗主李長生,還有那戰堂大長老‘傲國’等人,心中生出了桀驁之意。

  這幾位無相神宗的核心人物見了此情此景,不知會作何想法?

  不過就在這一瞬,那血睚刀身的顫鳴驟然一停,恢復了平靜,那沖天刀氣也隨之一收,散化無形。

  下方地面輕顫了片刻之后,也仿佛沒有發生過,恢復了寧靜。

  此時不但楚茗一陣愣神,神刀臺內外的眾多無相神宗弟子,也為之錯愕。

  他們神色不解,面面相覷。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間就停了?”

  “震嘯千山,山搖地動呢?”

  “你們看那刀,已經沒動靜了。”

  “奇怪!不可能突然就沒了動靜,莫非此女的資質還有缺陷,未得血睚神刀認可?”

  “多半如此,這與昔日秦沐歌刀前辨血時的情景不一樣。當時刀氣化虹之后,氣象之宏大,遠勝今日——”

  楚茗同樣不能置信,她隨后就定定看著宗主李長生壓在血睚神刀上的手。

  她心念電轉,隨即滋生怒意。

  她猜測是李長生有意壓住了血睚神刀的刀氣。

  李長生則對她的目光視如不見,他環視了身側的傲國與清虛子等人一眼。

  “諸位師兄弟,此女似有修成神意觸死刀的資質,卻又似是而非,以為如何?”

  傲國濃眉一蹙,陷入凝思,他語含遲疑:“不妨再看看,先授予‘血睚候選’,再觀察一些時日,看看究竟?”

  臺下的楚希聲聽到此言,不由一樂。

  忖道這結果倒是不錯,自己不用叫楚茗師姐了,否則真夠惡心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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