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沒法用?”
舟良臣驚疑不定,轉目看向自己右側一人:“秋弟你試一試。”
那是他的族弟舟良秋。
此人聞言后毫不遲疑,將藏在袖里的令牌取在手中。
他隨后就臉色劇變:“令牌上的符文無法引動了,出不去!”
眾人面上頓時血色褪盡。
之前他們一是仗著有楚希聲這個大高手在,天塌下來也有高個頂著;二是自恃有令牌在手,隨時可退出秘境,性命還是有保障的。
所以他們哪怕被群獸環伺,都還能維持鎮靜。
可如今這最后一條生路也被斷去,就不禁心慌意亂。
舟良臣同樣心緒微沉,遍體生寒。
今日他們這些人,怕是要全軍覆沒!
楚希聲更是整個人都麻住了。
出不去?怎么會出不去?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進退自如,有退路的。可現在卻有人告訴他,這令牌沒用。
所以這兩刻時間,他其實是行走在死亡邊緣?
幸運的是,楚希聲在這幾個月中磨礪出的演技,讓他維持住了表情。
這高手是越裝越熟練的。
也不能害怕,他一旦顯露出害怕的神態,這些妖獸一定會克制不住他們的食欲。
“行了!”楚希聲回過神后就深深呼吸,他目光沉冷的看向了遠方:“到這個地步,我們已無路可退,害怕無濟于事。倒不如一路向前,看看能否噼出一條生路。”
他深刻的領會到一句話,生死之間誠有大恐怖!
楚希聲卻勉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所謂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真要動起手來,無非是舍去性命,拼死一搏。且我觀這些妖獸,對我們未嘗沒有忌憚之心。”
他的語聲中含著磁性,讓眾人的驚慌之情稍稍平復。
舟良臣更加佩服。
不愧是能將他一刀戰敗之人——
與此同時,他聽到楚希聲的胸膛里面,正擂鼓般的作響。
那似乎是楚希聲的心臟,在‘冬!冬!冬!’的跳動,強健有力。
舟良臣狐疑的看向了楚希聲的臉,發現后者面無表情,神色冷漠,就抹去了心里不該有的念頭。
不!不!這不可能。
惟大英雄能本色——楚兄他怎么可能會害怕?
這多半是某種與心臟有關的特殊天賦,可以在關鍵時刻快速跳動,給楚希聲提供更強大的力量。
楚兄他顯然是在蓄力待發。
舟良臣自己的心臟也在劇烈跳動,冬!冬!冬!冬——怎么止都止不住,與楚希聲的心跳聲相映成趣。
不過他這邊,單純只是心慌。
舟良臣暗暗慚愧。
他的家傳功法‘狂海孤舟’,講究的是在狂濤駭浪中逆水而行,于逆境與危難中窺得武道真意。
舟良臣打了十七場生死擂,以為自己不怕死。
可當真正的生死危機臨頭,舟良臣才發現自己錯估了自己的膽色。
楚希聲的心臟,其實已快跳到嗓子眼了。
一張臉也近乎僵硬,做不出其它什么表情。
說來奇怪,他現在的思緒反倒冷靜無比,像是冰塊一樣。
他心里暗暗奇怪。
這令牌可都是經過東州論武樓主,當朝四品神機學士親自檢查過的,怎么會失效?
是神鰲散人布置在秘境中的法陣出問題了?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們繼續。”
楚希聲手按著刀,信步從容。
在旁邊二十多只妖獸的窺伺下,他的腳步竟不緊不慢。
“——諸位不妨放寬心點想,我們這些人,都還不夠這些妖獸塞牙縫。它們現在分明是想要獨吞美食,品嘗我們的味道。所以彼此牽制,相互忌憚,反倒不會貿然對我們發難。”
舟家眾人聞言,都臉色一青。
楚希聲這話說出來,可一點安慰人的效果也沒有,且未免荒誕無稽。
這些妖獸想要吞他們,也就一口的事情。還彼此牽制,相互忌憚,豈非可笑?
舟良臣神色凝重,他特意聞了聞自己,發現全是汗臭。
他忖道自己應該不好吃,可這些妖獸是什么口味就不好說了。
而當眾人走下石橋,又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又變得驚疑不定起來。
楚希聲那番話似乎也不是沒有道理。
否則這些妖獸,為何遲遲不對他們這些食物下手?
就在眾人這么自我安慰著,忐忑不安的隨在楚希聲身后亦步亦趨時,此時在密林的深處,一位五官與楚希聲極為相似的少女正立在一條長約四十丈的巨蛇頭頂。
她遙空看著楚希聲一行人,饒有興致:“你們沒把他嚇住。他好鎮定,這樣都不害怕。”
少女似乎才剛學會說話,發聲艱難且生澀走調,還有點結巴。
她的眼神則愉悅欣賞。
那個人,畢竟是她修骨化形的參照。
以后她還得多學一學那個人的儀態風姿——孤高冷傲,氣定神閑,萬事從容。
少女隨后又笑著拍了拍下方巨蛇的頭:“不可以哦,這個家伙于我有恩,可不能被你們吃了。你們身上的禁制已解,無需遵從神鰲散人的意旨。餓?那再忍一忍!聽我說,人肉其實一點都不好吃,酸死了,何況他們才這么點人,都不夠你們打牙祭呢。
放心,等這次秘境結束,我就會把你們帶出秘境。我們一起去黎山,那邊不愁吃不愁喝,你們可以放開肚皮吃個夠,我說話算話!”
那巨蛇的神色明顯有些不甘,可隨后卻還是無奈的‘嘶嘶’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少女。
楚希聲渾然不知密林中的這一幕。
他發現周圍聚來的大型妖獸越來越多,數量竟然達到八九十頭。
漸漸的,楚希聲也猜這些妖獸莫非真是相互忌憚牽制,所以沒對他們下口?
這原本是他安慰人的話,可現在楚希聲自己也相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于走到了終點。
當楚希聲一行人穿越過一條狹窄羊腸谷道,他們眼前再次開闊。
此處赫然是一片寬達數十丈的漢白玉廣場,末端處則是一座高約三丈的石碑。
石碑之上,赫然是一個蒼勁有力,遒勁挺拔的‘殺’字!
楚希聲不知道的是,隨著他們走入這座廣場,那彌漫于‘妖’字谷道上的白色迷霧轟然散去。
這使得秘境之外的千余人,也能望見‘妖’字谷道內的景象。
此處所有見得這一幕的人,都是神色一愣,現出了震驚之色。
舟雄霸的童孔頓時收縮:“這妖字古道內,怎么會有如此強大的妖獸?”
“應該是在秘境圈養的時間太久,傳承十數代后異變所致。”度靈仙的頭皮一陣發緊,有些后怕:“良臣他們居然過去了。”
而此時在場的眾人,則是議論紛紛。
“這些妖獸肉身強大,年歲最高的,其肉身戰力已接近于七品!他們是怎么過去的?”
“僅僅用了三刻半時間,可惡,之前迷霧阻攔,看不到究竟。”
“沒有太多戰斗的痕跡,應該沒發生過戰斗。”
“這就更讓人奇怪了,這些妖獸的食物稀少,都分明餓瘋了,這應是四條道中最兇險的一條。除非是能將它們震懾住,讓它們不敢妄動。”
“是那個楚希聲?此人有點高深莫測啊,讓人看不清虛實。”
舟雄霸則與他夫人對視了一眼,隨后他就一聲輕笑:“此子果然了得。”
他可確定的是,自家的孩子與里面的家將族人,是絕沒有這個能耐的。
那想必是因楚希聲的緣故,他們才能夠安然通過妖字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