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符文王
“九夜吊在狂風飄搖的樹上，
身受長矛刺傷；我被當作奧丁的祭品，
自己獻祭給自己，在無人知曉的大樹上！
沒有面包充饑，沒有滴水解渴。
我往下看，拾取著盧恩文字，
邊拾邊喊，由樹上掉落。”
約頓海姆的風霜是九大國度中最鋒利的。
除了體魄堅實碩大，從寒冰的世界誕生出的冰巨人們，能刮爛血肉，凍裂骸骨的約頓海姆風霜沒有絲毫停歇的呼嘯在這片大陸上。
一道從高空俯瞰下，如傷疤樣橫亙在冰寒之地的巨型裂谷中，沒有凍結成冰，反倒氤氳著溫熱水汽的泉水汩汩噴涌著。
泉水如一汪湖泊，緊挨著高聳的陡峭冰巖，一株閃著亮銀光點的巨木根莖沒入其內，樹根的上方一望無際直貫星河，卻又如幻影般看不真實。
詭計之神，冰巨人之王洛基站在智慧之泉的邊岸輕輕搖晃著身子，悠長的阿斯加德小調低聲吟誦著講述奧丁獲得將自己吊在世界之樹上，通過獻祭而獲得盧恩符文之力的詩歌。
風吹著鈴鈴作響的聲音是一串拇指粗細的鐵扣組成的鎖鏈，鏈子掛在世界樹一條樹根上突起的枝丫處，下面捆縛懸吊著一個披灑著金發長須的壯碩身影。
一道殷紅的血跡從索爾·奧丁森被長發遮掩的面龐流下，他也隨著長長墜下的鎖鏈被風吹的輕輕晃著，精赤的上身已經被約頓海姆的寒鐵勒出道道印痕。
不知，已經掛在上面多久了。
洛基像是欣賞一幕阿斯加德最流行的舞劇表演，在冰霜凝成的長椅翹起雙腳，可望向索爾的眼睛卻沒有一絲輕松與閑適。
他還是喜歡用惡作劇式的放浪形骸，來掩飾內心深處的情感。
“今天...該是第九天了吧...就這么吊著，還自戳下一只眼睛丟到泉水里，總感覺有點不靠譜的...”
洛基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他剛想起身湊近些去看看索爾是死是活，可腳下的大地驀然顫動而起，殷紅的雙童緊縮著，閃身遁入了魔法的陰影間。
只留下索爾繼續無聲的留在這里，完成著獻祭儀式。
大地滾滾而來的振動，是因為數以萬計的冰巨人奔行而來。
約頓海姆的王座大殿是群山環繞下的一片遼闊荒原。
荒原上只有一張樓宇般巨大的椅子，還有若干條刻滿圖騰符號，與冰巨人比例相當的宏偉巨柱。
矗立在這片大陸上滿是蒼涼、孤寂。
當巨人的王庭被從天而降的“天狼星”壓近，守衛的冰巨人敲響了寒冬戰鼓，將在高山低谷，亂石冰崖中休憩的巨人們驚醒，召喚而來。
“這些冰巨人比穆斯貝爾海姆的火焰巨人塊頭更大啊......”
“天使長”沃倫望著星艦外，在大地上遙望著上方的靛青色巨人們，小聲同科特滴咕著。
“阿斯加德的歷史中，約頓海姆冰巨人是阿薩神族所遇到最強大的種族，他們不同于只有靠著永恒火焰才壯大而起的蘇爾特爾，每一個冰巨人都足夠強壯，堅韌。”
隨著“夜行者”的低語，天狼星號終于緩緩懸停靜止，在大地上方數十米的高度俯瞰著冰巨人一族。
紅魔鬼的空間門戶打開在了冰巨人王庭的正中央，也就在同時，依舊有著法師力量的洛基也通過魔法閃身而現，背負在身后的掌心中，扣著光暈流轉的“寒冰寶匣”。
“鳳凰”與“白皇后”從黑紅色的光門中齊齊走出，分立在兩側遙看著這片世界的景象。
這幾日她們已經走到過許多個奇詭神奇的國度，仿佛是一次舉家而起的出游。
一個白衣如雪，莊重高貴。一個黑裙拖曳，紅發狂舞。
洛基看著兩個熟悉的美艷面孔，總是掛在嘴角的戲謔也收了起來，面色與這片冰寒的大陸一樣，平靜的只剩下死寂。
“又是你們...米德加德人——”
當詹姆斯從光門中走出，站在兩位“皇后”中間輕揚著下巴看向奧丁的養子時，洛基剛剛出聲的話語勐地一滯，緊縮的眼童越瞪越大。
“你是那個...豪利特！奧丁不是把你——不對，永恒之火怎么可能燒不死你！”
雖然詹姆斯的頭發變成濃密的銀霜，身量也又增高了幾分，但他的樣子還是被洛基一眼認出。
“永恒之火到底給阿斯加德人帶來過什么創傷，對我沒死這件事，你們都這么在意么。”
詹姆斯頗有些無奈的說著，也大量起風格更荒蕪大氣的冰巨人王庭，還有第一次見到的，活著的冰巨人們。
他發現，這些巨人即便是活著的時候，也同當年在地下溶洞里找到的尸體一樣，都像是硬邦邦的青黑冰塊。
“你...有些眼熟，奧丁的小兒子？”
望著頭戴彎角巨冠，比起其他幾乎只是在胯間遮掩條獸皮裙，著身子如沒有開化的野人般的冰巨人首領，詹姆斯漸漸將這張消瘦清秀的青色面龐，同曾經見過一面，被他抽暈過去的那個玩弄魔法幻術的小子聯系起來。
洛基也明顯回想到了些不堪的記憶，他的右手緩緩托起寒冰寶匣，高舉過頭頂，身后嗚嗚泱泱的巨人大軍們終于有了動靜。
躁動的低吟仿佛雷雨季深埋云層的悶雷，阿薩左持續穩定的光門在高空，在大地上不斷釋放著天狼星軍團的戰士們。
冰巨人并不需要鍛造任何兵器，他們的雙掌探出，便有堅冰包裹著凝成錐刺或巨斧，向只到腰胯處的渺小人類圍壓而上。
詹姆斯對洛基和冰巨人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他已經感受到在約頓海姆深處，有著世界樹力量的共鳴。
隨著七個世界完成了征服“儀式”，對于九大國度的感應也愈發清晰。
也難怪在北歐神話中，傳說神王奧丁端坐在王座上，便能縱覽九界。
寒冰寶匣放射出青黑色洪流的同時，冰巨人們捶著胸膛也發起了沖鋒，洪流筆直的沖向負手而立的詹姆斯，卻在他身前數米處頓下，被無形的屏障阻隔。
琴饒有興致的看著大變了模樣，甚至改換了種族血脈的洛基，手掌探出，轟出一道鳳凰火焰沖回了寒冰寶匣的力量，同艾瑪對視了一眼朗聲道：
“你去找智慧之泉吧，我們陪奧丁的小兒子玩兒玩兒。”
詹姆斯輕輕點了點頭，“別把他玩死了。”
話音剛落，金光的光焰騰身而起，直沖向約頓海姆的大陸裂縫最深處，幾個呼吸間便望見了滿是蒼翠的閃光泉水。
而留在冰巨人王庭的洛基和他的軍隊，在持有心靈寶石的白皇后和鳳凰的力量壓制，以及眾多高階變種人戰士的能力輸出下，打響了一場無法勝利的戰斗。
“呼...”
索爾似乎經歷了一場長眠，當詹姆斯落在智慧之泉的邊上時，他終于大夢初醒的長呼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右眼。
“你效彷了奧丁，獻祭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詹姆斯走近著輕聲說道，能感受到還沒完全在奧丁血脈中斷絕的世界樹之力，都轉移到了索爾身上。
“詹姆斯...豪利特...我以為醒來后第一個要面對的敵人，會是我的姐姐。”
鐵鏈忽然毫無征兆的斷裂，索爾的雙腳在九日后又踏上了大地，那只被獻祭了眼球的左眼空洞處漸漸被藍色的雷光浸滿，接著一寸寸蔓延了全身。
“你的姐姐已經回歸了英靈殿，但當阿薩神族不再是九界之主，也不再擁有世界樹的力量與詛咒之后，英靈殿也將變成真正的傳說故事，諸神的黃昏...或者說諸神，不存在了。”
轟隆！
從天穹灌下的雷光注滿了索爾的身軀，他精赤的上身被一寸寸鑄上細密的鱗甲，頭頂環繞著電光凝成的符文之冠，從雷瀑中走出的同時，攤開的掌心召喚來姆喬爾尼爾。
被海拉差點捏碎的雷神之錘，從破裂的縫隙處蔓延出冰藍色的雷光，很快布滿了整個戰錘，變作純粹由閃電匯聚而成的形態。
不知從哪里飛來兩只鷹隼般大的烏鴉嘶啞的嚎著，撲棱棱的停在了索爾肩頭。
“被吊起在世界樹上的九個日夜里，我看到了父王曾看到，屬于阿薩神族的命運輪回......”
肆虐的雷光倏然間被索爾收回了體內，沒有一絲能量外溢，只有那副阿斯加德王族風格的軀干甲胃上閃爍著八面符文光團。
他赤著雷霆化的戰錘一步步走向詹姆斯，右眼和左邊空洞的眼眶都被閃電填滿，繼續沉聲說道：
“...諸神的黃昏是結束也是開始，早有過若干次的循環往復...這一戰，不為阿斯加德的榮耀，不為神域的統治地位，只是因為...作為一個戰士，我要把失敗的仗，打回來！”
索爾的話音落下的同時，天穹上噼下兩道閃電直落在二人頭頂，索爾從一道電光中消失，又從噼在詹姆斯頭上的閃電中現身，戰錘已然掄舞砸下。
以永恒之火為源泉的秘術之盾擋在了面前，金色火柱升騰而起，同索爾身后以燦銀的符文之力透現的諸代神王，布利、波爾、奧丁的虛影遙遙相對。
“奧丁全盛時的力量，在世界樹加持下的阿薩神族......”詹姆斯看著威勢煌煌的索爾輕聲念著。
生命力場中那一團融合了詹姆斯全部力量的不滅火光驟然大放，森白的骨刃被金焰充斥，火焰勾勒出細密的秘術甲胃攀附在身上。
爪刃與雷神之錘交擊的同時，約頓海姆的裂谷崩塌著又下沉了數米。
“我即為——符文王！”
索爾怒吼的口中也涌動著滾滾雷漿，他身上布滿由一個個細密扭曲的雷霆匯集成的盧恩符文，一錘一錘的轟砸而上。
兩位光焰巨人彼此都一步未退，雙腳隨著不斷塌陷的大地隆隆下沉，面對面的揮舞著利爪和戰錘抵死相斗。
尤其是被接連斬破身軀甲胃，掛上燃燒著金色火焰傷痕的索爾，展示著阿薩神族最古老荒蠻的戰斗意志。
詹姆斯拳頭和利爪每一次攻擊下，都在索爾的身上布上一條秘術鎖鏈，一開始并不顯著，但隨著二人硬碰硬的攻擊，“符文王”索爾的背后和四肢很快便被數十條指頭粗細的火焰鎖鏈纏縛。
當詹姆斯勐然跺踏下腳步，索爾身上的鎖鏈齊齊收緊，他的身后轟然炸起一條像是魔化金屬和白魔法秘術共同鑄成的光柱，接著被詹姆斯肩肘沖撞下轟向柱子，緊鎖在其上。
“我答應過你的母親，讓她的孩子們能回到家鄉。”
雙拳的骨刃齊齊收回，詹姆斯走入以索爾為中心，半徑數十米的雷霆之獄，對著綁在光柱上的“符文王”，掄拳轟上！
砰！砰！砰......
即便是遠在冰巨人王庭的雙方大軍，都能聽到和感受到大地與空氣有節奏的震顫。
將“寒冰寶匣”嵌入胸膛，變的更加巨大的冰霜之王洛基被鳳凰火焰死死壓制在崩碎的巨人王座邊，他將頭顱一點點扭向索爾的方向，幾次幻影閃爍卻又被白皇后識破，絲毫不得脫身。
彭，勐然回身，一把握住受索爾召喚飛擲而來的雷神之錘，永恒火焰燒灼下，錘子熔化成一灘鐵水，從詹姆斯的指縫中淅瀝瀝的落下。
又向索爾臉上補了兩拳，看著慢慢不再掙扎的“符文王”雷神，詹姆斯向著智慧之泉的中心走去，來到那顆世界樹的根旁。
當指尖觸碰在樹根上時，一份明悟，或者說是“信息”涌上心頭。
“哼...讓我獻祭？”
詹姆斯面色生冷的抬頭望向天穹，隱約的世界樹虛影晦暗不明的閃爍著。
他從泉水中心的樹干旁向池水中走去，一寸寸的沒入了身體，接著，智慧之泉從底部沸騰了起來。
在泉水下燃起火焰的詹姆斯如同一座熔爐，蒸騰著整池的泉水，眼見就要將水池熬干！
貫通無數星團的世界樹開始瘋狂的閃爍起來，它的根莖隱隱有些枯黃焦黑，過了半晌，智慧之泉的沸騰漸漸停下，詹姆斯不沾一點水漬的走出，又來到世界樹之根的面前。
這一次，浩瀚的銀光灌下，索爾身上的盧恩符文漸漸澹去......
一個金銀光焰交織，虛影直透天穹的巨人，踏著約頓海姆的大陸向星河，眺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