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刀劍無眼,請恕孫媳無能為力
事實上湯和跟梅殷還真想多了，朱允熥此時根本不在京城，而是在趕回京城的路上。
不過雖然他沒在京城，但京城的局勢依然被他牢牢把握。
他每時每刻都能收到來自京城的電文，知道朱允炆的叛軍和朱棣等人的勤王之師進展。
不過他最苦惱的不是朱允炆叛亂，而是苦惱于他們鬧出的動靜太小。
本來他是打算將朱棣這個禍害給除了的，甚至朱棣的危險等級比朱允炆還高。
然而，他怎么也沒想到，朱棣非但沒趁著他重傷、假死，遠離京城數千里之遙，對中樞把控放松的機會造反，反而打起勤王救駕的旗號。
這讓他跟吃了個蒼蠅似的難受，想找茬處理掉這個家伙吧，理由又不是很充分。要是留著他吧，自己真出點什么意外，留下一群孤兒寡母，哪個是他的對手？
朱允熥在康都遇刺的經歷給了他很大觸動，在這之前他一直都是滿懷自信，不屑于跟朱允炆和朱棣他們這些廢材玩弄權謀的。
然而，帖木兒派出的一伙三流刺客，在一個不合適的時機，不合適的地點行刺，還差點要了他的命，讓他頓時覺得之前的想法太過托大。
在這個放眼望去盡是敵國的時空，他輸不起…
他只要輸一次，就要賭上自己的媳婦孩子，以及整個帝國的命運。
因此，在那之后他再也不去搞什么親民活動，同時對于天生反骨的朱棣也重視起來。
至于朱允炆，不過是個添頭罷了。
朱允熥從來就不相信他能鬧出多大動靜，就比如他這次造反，如果沒有朱允熥的暗中幫助，給他派過去幾個二五仔，累死他也休想踏進京城半步，更別提將老朱給俘虜了。
不過有一說一，老朱被抓這事其實也挺出乎朱允熥意料的。
因為在他記憶里，老朱的安保措施一直不錯，不可能出這么大的紕漏啊？
朱允熥一開始聽到老朱被朱允炆控制住，還好生為這老頭擔心了一把。可在聽說朱允炆各種優柔寡斷，這個不敢殺，那個不敢打之后，他就徹底放心了。
他這個便宜二哥還是那么沒用，空有造反的心，卻沒造反的膽子。
相比之下，如果控制老朱的是朱棣，那么朱棣估計早就把老朱弄死，然后將屎盆子扣到朱允炆或者其他人身上了。
“到哪兒了？”
孔彥縉聞言趕忙答道。
“回陛下，咱們已經過了歸化城，還有幾日就能到京城了。”
朱允熥揉了揉漿糊一般的腦子。
“真慢啊，要是能將飛機造出來就好了…”
孔彥縉聞言趕忙勸阻道。
“陛下，飛機之事已經在攻克了，最新的實驗結果飛機已經能飛五里地…”
“不過微臣要勸諫一下陛下，就算飛機研制成功，陛下也不能以身犯險。”
“微臣觀察過此物，此物墜毀的原因實在是太多，風向、發動機、機翼、操作等等都是大問題。”
“即使技術成熟，還有很多不可控因素。”
朱允熥聽到這話更加煩躁了。
“朕都將圖紙給他們了，他們就照著做都做不出來，真是一群廢物！”
“再者說，朕只是讓他們做個滑翔機而已，這東西明明很簡單嘛！”
孔彥縉聞言當即低下頭，暗暗的翻了個白眼。
還真是陛下一句話，底下跑斷腿。
陛下口中簡單的滑翔機，光是木料就費老大勁了，是從海外運回來的特殊木料。
至于發動機更是難以攻克的難關，即使到現在發動機的材料還在不斷改進中呢。
“陛下莫急，很多事需要時間，再有一兩年估計就能有結果了…”
朱允熥見飛機無望，又開始嫌棄上火車。
“這破東西也太慢了，應該提速！”
“朕這次回去，非得將那些廢物好好訓一頓。”
“他們不能什么都等著吃現成的，他們自己也得動動腦子吧！”
孔彥縉聽到這話羞愧的低下頭。
這次陛下還真沒說錯，如果沒有陛下的擘畫，光靠研究院那群廢物，估計再給他們兩百年也搞不出火車，更別提能在天上飛的滑翔機了。
孔彥縉以前是不相信天人之說的，對于外界盛傳朱允熥是仙人弟子之事也頗為懷疑。可當他近距離接觸朱允熥，知曉朱允熥所主持的一系列秘密計劃后，他徹底服氣了。
如果說世上有生而知之者，那這個人一定是當朝皇帝陛下！
如果沒有陛下，大明別說吞并帖木兒了，就連蒙元也未必能滅的如此干脆利落！
“陛下先睡會吧，您已經熬了十幾個時辰了，再不睡的話恐怕傷及龍體…”
朱允熥煩躁的道。
“朕怎么睡得著，西域放著近百萬大軍不動，回來處理這么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朕想想都覺得煩…”
孔彥縉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傻了，這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這分明是藩王造反的大事呀！
“陛下慎言，太皇陛下還在叛軍手上呢…”
朱允熥自信滿滿的道。
“沒事！”
“朱允炆那個廢物不敢傷害皇爺爺，就算他喪心病狂，想拉著皇爺爺一起死，朕也早有準備，不會讓他得逞的！”
“哦？”
孔彥縉一聽這話頓時升起好奇心，本想打聽幾句，卻不料朱允熥一頭栽倒在桌子上，并且很快就傳出均勻的打鼾聲。
孔彥縉見狀無奈的苦笑，隨即招呼王德給朱允熥披上毛毯，然后輕輕的退出去。
金陵紫禁城。
朱允炆惶恐的蹲在角落里，不時的下達荒唐且有好笑的命令。
“把所有房門封上，千萬不能讓他們闖進來！”
“誰都不許出去，誰都不許背叛我！”
徐膺緒聽到朱允炆這般混亂的命令，心想自己是不是該找個機會撤了？
要是再不撤，一會兒兩邊打起來，搞不好自己會被波及啊。
正當徐膺緒琢磨怎么開溜的時候，朱允炆的手下先坐不住了。
“陛下，咱們這么耗下去不是辦法，手下都一天沒吃飯了，扛不住多久！”
“吃飯？”
“對對對，朕還沒用膳呢！”
“來人，給朕傳膳！”
大內義弘聽到朱允炆這樣說，不悅的皺起眉頭。
他突然發現，自家天皇好像做了一件錯事，不該將寶押到這么個廢物身上。
因此，他決定放棄朱允炆，直接拿朱元璋開刀。
只要有朱元璋在手，他們就能從皇宮里逃出去！
“陛下安睡吧！”
大內義弘說完這話，重重的朝著朱允炆脖頸處一擊，當即將其給敲暈過去。
他的這種反叛舉動，當場就被徐膺緒給看到了，但徐膺緒只是愣了下神，并沒有聲張出來。
大內義弘扔下朱允炆，當即朝著床上躺著的朱元璋而去。
“你滴個老東西，趕緊的給外邊人說，讓他們送吃的和喝的進來！”
老朱眉毛一挑，露出輕蔑之色。
“倭人？”
大內義弘聽到這般具有侮辱性的稱呼，臉上的橫肉凸顯，鋼刀不由壓著老朱的脖子，將老朱的脖子劃開一個小口。
“你滴個老東西，信不信我滴殺了你，死啦死啦的…”
“哼！”
老朱聞言都懶得搭理這貨，直接閉上眼睛打盹。
大內義弘見威脅沒用，只能命人去外邊跟朱桂交涉。
本來大內義弘以為會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呢，沒想到外邊的朱桂當場就答應下來，只是提了一個不像要求的要求，讓他們善待他父皇。
這話還用朱桂說，大內義弘還指望老朱這個擋箭牌跑路呢，豈能傷害到老朱？
不多時，一隊瑟瑟發抖的太監和宮女拎著食盒走進乾清宮。
大內義弘嗷的一嗓子，嚇得她們當場扔下食盒做鳥獸散。
但他們在進來的一剎那，大殿的大門就已經被大內義弘的人給關上了，他們想跑都沒地方跑，只能無助的跪在地上求饒，發出嗚咽的哭聲。
只有兩個人沒跪，一個是本已經逃走的秦德順，還有一個面容黢黑，身形老態的老嫗。
大內義弘認識秦德順，知道對方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監，也就沒把他當回事。不過對于這個老嫗，他還是多看了幾眼，見對方竟然不怕自己，不由抽出刀子在對方的脖子比劃幾下。
“你為什么不跪？”
老嫗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咿咿呀呀的說不出話來。
秦德順見狀，趕忙替她說道。
“她是個聾子，聽不到你說啥，也不會說話。”
“哦哦…”
大內義弘聞言，又看了看老嫗，見對方已經一把老骨頭了，也就不再關注此人。
“你們兩個去伺候床上那老東西，千萬不能讓他餓死！”
“好說！”
“我們倆過來，本就是為了伺候皇爺的！”
秦德順一把抓起老嫗的手，朝著朱元璋的床榻走去。
老朱看到秦德順再次回來，當即用眼神詢問了下，在看到秦德順點頭后，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秦德順從食盒里端出飯菜，放到老朱面前說道。
“陛下，其實圣孫早就有準備了，根本沒用上您安排的地道，而是走了另一條…”
“哦？”
“那逆孫也命人挖了一個？”
秦德順聞言苦笑道。
“是啊！”
“這事老奴都不知道，瞞過了咱們所有人，嘿嘿嘿…”
朱元璋聽到這話開心的哈哈大笑道。
“這逆孫…總算干了點正事，哈哈哈…”
老朱在笑過之后，立馬注意到邊上的老嫗了。雖說這個老嫗身形衰老，臉上也滿是皺紋，但在給他端茶倒水的時候，不經意間露出的小手出賣了她的年齡。
這絕對不是老嫗，而是一個妙齡少女或者少婦的手！
“她是？”
“陛下不認識她，她叫妙妙，一直在道觀里替皇家祈福…”
老朱一聽這話瞬間明悟，敢情是徐妙錦那個死丫頭。
“哦哦哦，咱知道了…”
在老朱跟秦德順喋喋不休的閑聊之時，大內義弘一直注視著他們，見他們沒聊什么過分的話，他就不再關注他們說啥，而是關注他們吃啥了。
老朱在得知大孫的后宮和子嗣都轉移到安全地方，心里大定之下胃口也變好了，竟然主動端起飯碗吃起來。
然而，他這邊才吃了兩口，就被一支滿是老繭的手給搶走了。
“拿來！”
大內義弘搶過老朱的飯碗，三兩口就將吃光，然后又開始掃蕩老朱吃過的菜，喝老朱喝過的湯。
大內義弘將整個食盒里的飯菜都吃光，依然覺得不過癮，又從地上拎過來一個食盒，從里邊端出一碗飯遞給老朱。
“吃！”
老朱豈能給一個倭奴試毒，聽到這話眼皮都沒抬一下。
最后還是秦德順站出來，接過飯碗大口的吃起來。
大內義弘見秦德順吃過飯后沒有中毒跡象，這才拎著食盒跑到一邊慢慢吃起來。
在他的指揮下，其他倭寇有樣學樣，都拉著太監宮女試毒，確定每個食盒都沒被下毒后，他們這才放心大膽的吃。
在他們大吃大嚼之時，徐妙錦暗暗抓住老朱的手，將老朱的手放到床頭的一個凸起上，然后小聲說道。
“陛下，若出狀況，您就使勁按下去，定能保你無憂…”
老朱聞言笑著點點頭。
“咱知道這個，你想干啥就干啥吧，不用擔心咱！”
其實老朱早就知道乾清宮內的機關，只要他將床頭的凸起按下去，整個床就會翻過來，將其扔到床底的地宮之中。
地宮整體都是用鐵板打造，別說刀劍砍劈，就是用大炮轟都轟不破。
他之所以一直沒啟用機關，只是想看看自己那些不孝子的表現。
而且，這還只是第一道機關，第二道機關在地宮之中。只要打開第二道機關，乾清宮的內就會打開一個暗門，暗門內直通外部，里邊常年埋伏著二十名護衛，手持最先進的連發火銃。
這種布置不僅在乾清宮有，就連他在外邊的行宮也有類似的布置。
正因為內緊，所以才外松。
老朱坐在床上，用手不住的摩挲著床頭的機關，眼神不由自主的飄向蹲在角落里喃喃自語的朱允炆。
“給咱個面子，一會兒留他一命吧！”
徐妙錦聽到這話不悅的看向朱允炆。
“太皇陛下，刀劍無眼，真打起來誰都不好說，請恕孫媳無能為力。”
“唉…”
老朱聞言沉重的嘆了口氣，只要他將機關按下去，等他再出來就指不定是什么光景了。
正在老朱猶豫著按不按下機關之時，一旁吃飯的大內義弘突然眼睛一瞪，憤怒的看向徐妙錦罵道。
“你滴會說話？”
“你滴大大的騙子，竟敢騙我她是啞巴，我砍你死啦死啦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