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順并未第一時間詢問朱允炆,而是命人將其領到一處空置的房屋暫時安置。
當其他幾個挑事的藩王被帶進宮后,秦德順詢問了他們一番,這才來到關押朱允炆的房間。
“淮王殿下,奴婢奉皇爺旨意問您幾個問題,還請您如實回答!”
朱允炆哪見過這場面啊,被帶進小黑屋的時候就嚇傻了,現在聽到秦德順搬出老朱這尊神,嚇得他身子不住的哆嗦。
“秦公公請問,孤…孤知無不言…”
“皇爺讓咱家問殿下,您為何執意步行入宮?”
“回秦公公,孤只是不敢僭越,這才堅持步行進宮…”
“那你臉上的淚痕是何意,可是要故意給皇家抹黑,讓民間百姓誤以為皇爺給了您多大委屈?”
秦德順這番誅心之言,直接把朱允炆給問住了。
他確實有這個想法,但這種事能做不能說呀!
“回秦公公,孤…孤是因為思念父王,思念母…孤一想到自己要遠離大明,再也不能在父王墳前盡孝,孤就心如刀絞,嗚嗚嗚…”
秦德順聽到朱允炆扯出這個理由,臉上不由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
算這小子機靈,沒把他母妃給搬出來,否則他就是哭瞎了眼,皇爺都不帶多看他一眼的。
“淮王殿下仁孝,奴婢定然會如實稟告皇爺!”
朱允炆聽到這話趕忙露出感激之色。
“多謝秦公公回護了…”
秦德順聞言又囑咐朱允炆幾句,這才從關押朱允炆的密室退出來。
事實上他就算不審問朱允炆,也知道這事跟朱允炆沒關系。
他也算是看著朱允炆這孩子長大的,知道這孩子本質不壞,也沒太多的花花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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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將其關在密室,不過是例行公事,外加不想讓他激怒皇爺罷了。
皇爺都這個年紀的人了,哪能受得了這份氣?
秦德順從朱允炆的房間出來,就去另外一個院子審問秦王去了。
其實其他幾個王爺都是陪綁,秦德順早就通過太監耳目得知朱樉對老皇帝不滿,對皇太孫不滿。
“秦王殿下,您折騰這些又是何苦呢?”
秦王朱樉聽到這話,登時瞪起兩只大眼珠子,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秦公公,你說這話是啥意思,本王又折騰啥了?”
“這分明是你拿著雞毛當令箭,強行把本王帶到這兒的!”
秦德順聞言嘆了口氣道。
“秦王殿下,您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您真當皇爺湖涂,連陜西口音都聽不出?”
“正陽門內外挑事喊口號的帶著滿嘴的陜西味,你真當咱家的東廠是擺設嗎?”
朱樉聽到這話,立馬笑嘻嘻的上前問道。
“秦公公,孤剛剛在城墻上就想問了,您跟孤說說,您這東廠是啥時候建的,平時都負責管啥?”
提起這話秦德順的腰桿頓時挺得筆直。
“東廠建立時間不長,主要是替皇爺打聽點人和事,沒有具體的分工。”
朱樉滿臉不屑的撇撇嘴。
“嗨!”
“敢情跟錦衣衛沒啥區別呀!”
秦德順聽到這話,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唰的一下就炸毛了。
“咱們東廠跟錦衣衛咋能一樣呢!”
“這么跟你說吧,錦衣衛不敢抓的人,咱家的東廠敢抓。錦衣衛不敢辦的桉,咱家的東廠敢辦!”
“咱們東廠是直屬皇帝陛下,只聽命于陛下一人!”
秦德順給自己吹了好大個逼,又給自己疊加了皇權的無敵buff,然而聽到朱樉耳朵里,只換來一個不痛不癢的“哦”。
“哦…”
“這不還是跟錦衣衛沒啥區別么,難不成你們還敢管錦衣衛,敢抓錦衣衛?”
秦德順扯著公鴨嗓叫囂道。
“當然敢!”
“錦衣衛算個屁,我這個東廠大檔頭可以天天在宮里伺候皇上,錦衣衛指揮使蔣瓛他敢隨便進宮嗎?”
朱樉聽到這話,不由朝著秦德順豎起大拇指。
“高!”
“這話說的有水平!”
“蔣瓛那廝還真不敢,他胯下比你多了一坨肉,哈哈哈…”
秦德順聽到朱樉肆無忌憚的嘲笑,臉上艱難的擠出一絲笑容。
“殿下趕緊交代下滿大街的秦腔是咋回事吧,陛下那邊還等著聽信呢。”
秦王冷哼一聲道。
“孤不知道!”
“難道大明律規定陜西人不能來京城,不能在京城的街道上說話?”
秦德順聞言再次笑了笑。
“秦王殿下您真不知道?”
秦王堅定的搖搖頭。
“不知!”
秦德順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好!”
“咱家知道該怎么做了!”
秦德順說完這話就轉身出去,隨即將手底下的人叫過來。
“秦王殿下說了,大街上的陜西口音跟他無關,那就把那些人都殺了吧!”
屋里的朱樉聽到這話,嚇得趕忙追出來。
“秦公公,您這是干嘛?”
“那少說也上百號人呢,你咋能說殺就殺?”
秦德順冷哼一聲道。
“這些人妖言惑眾,詆毀當朝皇太孫,離間天家骨肉,哪一條,哪一件不是死罪?”
朱樉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命人做了點小動作,竟然被秦德順這個死太監搬出這么多罪名。
“秦公公,您這話說的有點重了吧?”
“來來來,這點銀子您拿著,給手下們買點酒吃…”
秦德順一反常態的收回手,臉上冷冷的對著手下喊道。
“你們還愣著干嘛,沒聽到咱家的話嗎?”
“殺!”
“一個不留!”
“諾!”
朱樉眼看著小太監急匆匆離去,從嘴里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秦德順,你好大的狗膽!”
“你敢殺孤的人,就別怪孤對你不客氣!”
秦德順聞言冷哼一聲道。
“隨便!”
“咱家只忠于陛下一人,還請秦王殿下海涵!”
朱樉聽到這話氣的頭都要炸了,怒氣沖沖就要去找父皇告狀,卻不料剛走到門口就被秦德順給攔住了。
“秦王殿下,您要去干嘛?”
“皇爺有旨,您不交代清楚自己的問題,決不許踏出這座院子半步!”
“孤就是要出去,你能怎么著?”
“來人呀,將秦王送回去反省!”
隨著秦德順話音一落,院子外邊突然沖進來幾十個羽林衛。
朱樉見父皇的羽林衛都聽秦德順調遣了,頓時不敢炸刺了,只是嘴上依然不依不饒。
“哼!”
“孤就當給父皇個面子!”
在朱樉重新回到房間后,秦德順當場將燕王、周王等人給放了。
因為今天這事本就不關幾個王爺之事,再加上他故意要惡心朱樉一番,這才將他們提前釋放。
“幾位王爺辛苦了!”
“奴婢一會面見陛下之時,一定會稱贊幾位王爺高義,說幾位王爺如何配合…”
朱棣等人聽到這話,臉上頓時洋溢出得意的笑容。
他們本以為今天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呢,卻不料因為朱樉那個蠢貨跟秦德順鬧矛盾,反而讓他們撿了個便宜。
“那就多謝秦公公美言啦!”
朱棣熱情的上前握住秦德順的手,兩人的雙手松開之際,秦德順的袖子里頓時多了一張輕飄飄的紙。
秦德順將手籠在袖子里捻了捻,臉上頓時露出驚喜的笑容。
這是一千兩銀子一張的銀票才有的質感,而且是不記名銀票!
“燕王殿下真是太客氣了!”
兩人寒暄一番,這才跟著秦德順向養心殿走去。
朱棣猜測今天這頓飯是吃不上了,但也不敢貿然離去。其他人見狀也有樣學樣,打算去養心殿給老朱請個安,然后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媳婦。
朱棣等人趕到養心殿之時,外邊的長廊里已經坐了好幾個藩王,就連幾個尚未就藩的王爺也坐在其中。
朱棣在人群中掃了一眼,看到朱植不知啥事回來了,當即興沖沖的朝著其走去,并一屁股坐在朱植旁邊。
姚廣孝給他的謀劃里,朱植這個遼王可是關鍵的一環!
“十五弟,你不是在紹興當知府當的樂不思遼了么,咋還舍得回來了?”
朱植聞言艱難的擠出一個笑臉。
“四哥,您這說的是啥話,現在眼瞅著要過年了,我這個當兒子的再不回京,那可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朱棣聞言笑著拍拍朱植肩膀道。
“好小子,當真是長大了,都知道孝敬父皇了,哈哈哈!”
朱植聽到這話暗暗翻了個白眼,心道咱就算不長大也知道孝敬父皇啊!
但他不想跟朱棣說話,甚至希望能離他遠一點。
然而,他越不希望跟朱棣說話,朱棣的話反而越多。
“十五弟,你想好啥時候就藩了嗎?”
“我前段時間還給你寫信來著,詢問過你的意見。你若是嫌棄遼東苦寒,我可以命人替你修建遼王府。”
朱植聽到這話就是一陣頭大。
他之所以不愿意回京,不愿意挨著朱棣,就是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他這段時間在紹興當知府,也認識不少江湖奇人。其中有一個姓鄔的師爺給他分析了當前形勢。
按照那位鄔師爺分析,將來大明的皇帝和藩王必有一戰,他不管是站在哪一邊都不好過。
朱植就是聽了這番分析,這才生出退縮之意。既不想去遼東當藩王,也不想去朝鮮。
“多謝四哥美意。”
“只是就藩之事得看父皇的意思,父皇若是讓我明天走,我絕不敢拖延到明天上午!”
朱棣沒聽出朱植語氣中的疏遠,反而自告奮勇的道。
“這事好辦!”
“一會兒父皇若是召見咱們進殿用膳,四哥替你跟父皇提!”
“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成親的年紀,父皇大概率會先給你選一門親事,等你成了親再放你出去!”
“對了,武定侯郭英還在廣寧吧?”
朱棣說到這兒的時候,臉上頓時洋溢出一絲戲謔之色。
“十五弟好福氣呀!”
“我們幾個定親之時,父皇哪問過我們的意見?”
“父皇現在命武定侯去給你修王府,這是擺明了同意你跟郭家的親事了!”
朱植聽到這話,臉上也浮現出一片羞紅。
他也沒想到,父皇竟然真的給他換了媳婦,換成他屬意的郭倩兮。
朱植一想到郭倩兮那雪白的有如青蛙肚皮的,心里就是一陣小鹿亂撞。
“四哥別胡說,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朱棣寵溺的拍了拍朱棣的腦袋。
“傻孩子,父皇都把郭英派過去給你修王宮了,這就是認準這門親家了,你跟郭家小女娃的婚事,基本上是板上釘釘!”
“你等著吧,估計這一兩天就有旨意下來了!”
朱棣越說越起勁,甚至揚言要主動擔下迎親使的差事,還說要送朱植一份大禮。
雖說朱植心里一直忌憚朱棣,不想跟朱棣產生瓜葛,但在朱棣這如火的熱情下也漸漸融化了。
“多謝四哥!”
朱棣無所謂的擺擺手道。
“你我親親的兄弟,說謝就生分了!”
“你只要記得咱們是藩王,是為大明拱衛邊疆,戍守一方的藩王就行!”
朱棣這是明顯的話里有話,朱植也聽出朱棣話里有話了。
“嗯!”
“十五弟明白!”
朱棣聽到朱植這般說,頓時滿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好!”
“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
朱權聽兩人說的熱鬧,趕忙湊過來打聽。
“四哥,你跟十五哥說啥哩,也跟我說說唄?”
朱棣本不太看得上朱權,一來朱權憨憨傻傻,不像朱植腦子那么靈光。不過一想到朱權的封地在大寧,比朱植的廣寧距離自己還近,他的臉上立馬洋溢出熱情的笑容。
“沒說啥!”
“我剛剛跟你十五哥說,等你倆成親的時候,送你倆一份厚禮!”
朱權聞言立馬開心起來。
“是嗎?”
“那咱們可說好了,你到時候可不許反悔!”
“我也不要啥好東西,你給我蓋一座像樣的王宮就行!”
“要是指望朝廷那幫廢物,估計能把王宮給我修的跟狗窩似的,嘿嘿嘿…”
朱棣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行啊!”
“我回去就命人招募工匠,先提前替你把王宮的地基打出來,轉過年開春就給你修新王宮!”
“多謝四哥!”
正在幾人熱火朝天的聊著之時,朱允炆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著個腦袋走了進來。
在其進入院子不久,大殿里就傳來老朱那威嚴的聲音。
“都滾進來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