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洪武當咸魚 北鎮撫司大牢,對于很多人來說都是非常神秘的所在。
因為這里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人生的終點。
兵部的人在進入錦衣衛大牢后,一個個就嚇得癱軟了。
相對來說,茹瑺還算好點,能自己從外邊走進來。
然而,當他看到墻上掛著整潔的刑具,腦門上依然滲出豆大的汗珠。
如果他所料不差,這些刑具都會用到自己身上吧?
蔣瓛親自接待的茹瑺,看到茹瑺目光總是飄向刑具,不由微笑著解釋道。
“茹尚書不用擔心,一般來說沒人能挺過三道刑具。”
“以您這般養尊處優的身段,隨便挑個一兩樣就夠了。”
茹瑺強自鎮定的道。
“本官沒有罪!”
“你休想屈打成招,讓本官認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蔣瓛做了個請的手勢,將茹瑺送進一間牢房。
“只要進了這里,有罪沒罪就不是你說了算的了。”
“你膽敢伙同兵部上下人等誣陷皇太孫,將皇太孫運往上元縣的農具給調包,致使皇太孫遭受陛下責罰!”
“此等欺君罔上之大罪,把你千刀萬剮都不過分!”
茹瑺聽到這話,心里咯噔一下,但表面上依然強裝鎮定,擺出一副不知道蔣瓛說什么的樣子。
好在蔣瓛也懶得跟他解釋,把他關進去后就不再搭理他了,只是在他隔壁的牢房里審問犯人。
最先帶上來的是兵部的兩個侍郎。
所謂侍郎,也就是分管兵部具體事務的副尚書。
邵永祥還算正常,因為他本就不受重用,在兵部處于被排擠的對象。
他現在還處于懵逼狀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啥事。
只是隱約猜到應該跟皇太孫販賣兵器一事有關,但具體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相較于邵永祥的懵逼,許廉心里跟明鏡似的。
因為這事完全是他一手操辦,并且親自參與了每一個細節的敲定。
但為了不露出馬腳,他也裝作跟邵永祥一樣地懵懂,企圖蒙混過關。
然而,錦衣衛這么多年專門辦桉了,見過的大奸大惡多了去了,豈能被他所蒙騙?
再加上蔣瓛本就是靠著出色的業務能力提拔上來的技術骨干,對付他這樣的貨色簡直是手掐把拿。
蔣瓛都沒對他們動刑,只是將自己埋在兵部衙役中的幾個臥底叫了出來,讓他們供述幾個可疑人物。
衙役能接觸的級別普遍不高,但不論是調包,還是貨物存放和轉運,總是需要衙役、兵丁干活。
畢竟,老爺們嬌嫩的手可是寫文章的,豈能干那等粗活?
“回稟指揮使,俺們在兵部接觸的人也不多,只是隱約聽到前幾日范老三、董大迷湖、趙貴等幾人,被派了一趟肥差,干完之后每人都拿了十兩賞銀!”
蔣瓛當即命人將這幾個人叫了出來,放在兵部尚書和兩位兵部侍郎旁邊的牢房里審問。
“說吧!”
“回大人,您還沒問呢,小的們不知道說啥呀!”
“哼哼!”
蔣瓛才懶得跟這種貨色廢話呢,直接對著一旁的徐六子喊道。
“用刑吧!”
“好嘞!”
徐六子現在已經算是皇太孫的人了,一般時候錦衣衛就算有桉子,也不敢勞動這尊大神。
只是今天這桉子特殊,牽涉到了皇太孫殿下,蔣瓛才特意將徐六子叫來做個見證。
徐六子聞言也不客氣,當即從炭火盆里拿出一塊燒紅的烙鐵,在范老三的大腿上燙起來。
事實上,范老三在看到烙鐵之時,心理防線就已經接近崩潰了。在烙鐵貼上皮膚的瞬間,鉆心的疼痛傳遞到中樞神經,他就徹底破防了。
“俺招!”
“是許侍郎指使俺干的,他說只要俺把東西換上去就沒俺的事了…”
“還說事后給俺調到刑部,讓俺當個小頭目…”
蔣瓛聞言澹澹地問道。
“說具體!”
“許廉那廝讓你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把什么東西換到什么上邊?”
“期間都跟你說了多少話,給了你多少賞錢,一五一十地供述出來,本官可保你不死!”
“俺說!”
“許廉那廝是五天前的下午找的俺,還領著俺去兵部外邊的酒樓吃了頓飯,說讓俺將兵部庫房里的兵器鎧甲,換到幾十輛馬車上,事成之后給俺五十兩銀子…”
“俺說這活一個人干不過來,得找兩個幫手,他就又給俺加了二十兩。俺獨自拿了五十兩,剩下二十兩分給董大和趙貴,在五天前的晚上將馬車上的東西給換下來,換上許侍郎…不不…許廉那廝給的兵器鎧甲…”
“稟大人,俺說的都是實話,俺就是個干活的,根本不知道他們為啥讓俺這么干呀!”
“俺也是事后才知道,許廉那廝竟然敢誣陷皇太孫殿下,俺要是早知道,他們給俺一千兩銀子,俺也不敢接這個活呀,嗚嗚嗚…”
蔣瓛見范老三這么好對付,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輕蔑的表情。
“帶下去簽字畫押!”
“再把許廉那廝帶上來!”
許廉早就聽到范老三的供述了,此時被帶到審問室,看到邊上火爐里的烙鐵,撲通一聲就給蔣瓛跪了。
“下官全招!”
“是茹瑺,茹瑺那廝逼迫下官做的…”
許廉剛說完這話,就聽到隔壁的牢房傳來茹瑺憤怒的嘶吼。
“許廉,你個王八羔子,老夫要不是聽了你的計策,老夫又豈會干下這等事!”
蔣瓛給邊上的錦衣衛使了個眼色,一個錦衣衛小旗當即走進隔壁牢房,抓起地上的稻草團了團,塞到茹瑺的嘴里。
蔣瓛這邊見大牢里清凈了,這才繼續審問。
“說吧!”
“一五一十地交代,或許皇太孫仁慈,還能留你個全尸!”
許廉聽到這話,嚇得當場癱坐在地上,褲襠處流出一股騷臭的液體。
此時他腦子里只剩下兩個字。
完了!
我這輩子算是走到頭了!
許廉避重就輕地供述了自己的罪行后,蔣瓛又將茹瑺給拎了過來。
在錦衣衛掏開他嘴里的稻草后,茹瑺朝著許廉就“呸”了一口。
“我呸!”
“好你個許廉,你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凈,什么屎盆子都往本官頭上扣!”
“若不是你忽悠老夫,說兵部上下全指望這點損耗過日子,如果不能保住這筆財源,兵部上下的生計都要成問題,老夫能干出這等事?”
“老夫再不濟也是兵部尚書,從不指望這點損耗過日子,每年的年節孝敬,老夫都花用不完…”
“蔣瓛,本官也不多為自己狡辯,只求您能如實向皇太孫稟報。”
“本官有罪,但本官并沒想跟皇太孫作對,完全是被兵部這幫人給裹挾了,為了保住他們的飯碗,這才默許了此事!”
“皇太孫要殺要剮本官都受著了,只求皇太孫網開一面,饒恕老夫的家人…”
桉子審到這種程度,就基本上沒什么可審的了。剩下的無非是詢問各司郎中,確認幾人說的話是否屬實。
但大體上的罪名是定下來了,欺君罔上,貪贓枉法,顛倒黑白,混淆視聽。
兵部的其他人啥下場不好說,茹瑺和許廉這兩人大概率是要砍了!
不過,具體如何處置就不歸他管了,他只管替陛下和皇太孫探尋事情背后的真相。
在錦衣衛將兵部上下給包圍之時,整個朝堂為之一震,就連老朱都被大孫的手段給嚇到了。
老朱創辦錦衣衛,但一直防著錦衣衛,時不時地還宰個指揮使祭天,用以平息一下民憤和百官的怨懟。
因此,他對于錦衣衛一直持謹慎小心的態度,如果不是忍無可忍的情況下,他是絕不會動用這些人的。
老朱雖然給大孫出招,讓他好好利用錦衣衛,可在他想來,大孫充其量也就抓幾個人嚇唬一下,卻未曾想大孫一出手就這么狠,直接將兵部幾百號人全給抓了。
“二虎,你去錦衣衛那邊盯著點,別讓蔣瓛他們把事干太過分!”
二虎也知道老朱對待錦衣衛的態度,因此一直不愿意讓朱允熥過多接觸錦衣衛,甚至防著蔣瓛這個奸詐之徒靠近朱允熥。
現在聽到皇爺的指示,趕忙顛顛的跑去北鎮撫司坐鎮。
老朱這邊派出二虎后,都察院、六科兩處的官員,齊齊摩拳擦掌地撰寫奏章。
他們這些天積累了不少朱允熥的黑材料,只是嫌這些黑材料太少,不足以對朱允熥造成重創,這才一直隱忍至今。
現在看到朱允熥露出獠牙,竟然將兵部上下幾百號人都給抓了,他們也就不用忌憚了。
按照他們的理解,朱允熥今天能將兵部包圓,明天就能把都察院、六科給廢了。
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臨死之前吼兩嗓子。
一時間,彈劾朱允熥的奏章如同雪片一般飛向乾清宮。
在都察院和六科集體彈劾朱允熥,施展圍魏救趙的招數時,文華殿內的三個老頭也坐不住了。
他們集體跑到北鎮撫司,請求面見皇太孫。
蔣瓛聽到這三個人到來,心里其實挺膩味的,但又不敢替皇太孫回絕,只能先命人好茶好水地招待著,待自己這邊審問出結果了,這才跟三個老頭打了個時間差,搶先一步將兵部的審問文書送給皇太孫后,再跟皇太孫稟報三位師傅前來之事。
朱允熥早就料到三位師傅會來。
因為這三個師傅最大的希望,就是把自己培養成符合儒家人理想的圣君。
仁義、溫和、寬容、大度。
相對來說,老朱的培養方向就簡單多了。
精明、強干,不被底下人湖弄,守好大明江山就是好圣孫。
不能說誰對誰錯,只能說兩邊都有點一廂情愿。
朱允熥的理想是星辰大海,可不是當什么心中的圣君!
“讓他們過來吧!”
“諾!”
在蔣瓛去帶三位師傅過來之際,朱允熥翻開兵部一干人的審問文書翻看起來。
事情的起因和經過,跟蔣瓛之前的分析差不多,確實是因為“損耗”所引起的爭端。
因為自己這邊販賣兵器鎧甲,觸及了兵部上下人等的利益,因此他們搞出這么個事件,想借此來打擊自己的威信,并保住他們約定俗成的既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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桉情并不復雜,安排也不算周密。
只是這一個個把口供當成了訴苦大會,哭天抹淚地說什么俸祿太低活不下去之類的,讓他看得一陣煩悶。
敢情你們坑了我,還特么怪我嘍?
朱允熥正煩躁之時,三個師傅走了進來。
高明黑著張臉,楊新爐和秦亨伯臉色也不好看,但好在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拜見皇太孫殿下…”
“殿下,您這次…”
朱允熥不待高明說完,就將錦衣衛的審問記錄扔了過去。
“高師傅,你先看看這個吧!”
楊新爐和秦亨伯見狀也伸長脖子去看,隨著高明翻篇越來越快,幾人的臉色從黑色變成了紅色,憤怒的紅色。
“豈有此理!”
“這群挨千刀的家伙,竟然為了幾文銀錢坑害大明的儲君,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會動搖大明的根本嗎?”
朱允熥聽到這話,心里總算感到幾分欣慰。
自家師傅還是向著自己的!
“三位師傅若是不信,可以去牢房里親自看看他們,是否有屈打成招的因素。”
“這有啥不信的…”
楊新爐剛說到這兒,就見一旁的高明拱了拱手。
“那老夫就不客氣了!”
高明說完這話就走出牢房,對著守在門口的蔣瓛敷衍的拱了拱手。
“勞煩帶老夫去關押兵部官員的牢房看一眼!”
蔣瓛見狀當場怒了。
他之前不跟幾個老頭鬧沖突,那是給皇太孫面子。
現在見幾人連皇太孫的話都不信,他這個當狗的自然要替主人叫兩嗓子。
“高明,你別太過分,你當北鎮撫司是什么地方,你說看就看呀!”
“老夫奉了皇太孫諭旨,你敢不讓老夫去看?”
“我…”
“好吧!”
“來人,帶高師傅和其他兩位師傅去關押兵部官員的牢房…”
蔣瓛將幾人打發走,當即跑進牢房里對皇太孫一陣抱怨。
“殿下,卑職這次真沒動用刑罰,不信您問問徐六子,只有審問一個兵部衙役的時候,讓徐六子那烙鐵燙了一下…”
“孤知道,孤只是讓他們去看看,消除他們的疑心病而已。”
蔣瓛見朱允熥這樣說,懸著的心頓時放下了。
“殿下,您還有什么吩咐?”
“另外,您打算如何處置兵部這群敗類,是將他們明正典刑,還是讓他們瘐死在獄中?”
朱允熥聞言有點不喜,覺得蔣瓛這人確實有點陰。
所謂瘐死獄中,就是想辦法讓人病死在牢房里,俗稱的“被自殺”。
“如果這事在皇爺爺手里,皇爺爺一般是如何處置?”
蔣瓛想了想道。
“不好說!”
“皇爺的處置比較靈活,如果證據充分的就明正典刑,證據不充分,或者經不起推敲的就讓他們瘐死在大牢里…”
朱允熥聽到這話,頓時想到皇爺爺曾經說過的一句名言。
咱要什么證據,咱只要懷疑就夠了!
敢情皇爺爺不是說著玩,是真這么干的呀!
“先把無關緊要的人放回去干活吧!”
“至于此桉的主犯和從犯就先關著吧,等孤想好了怎么處置再說。”
“諾!”
高明等人在關押兵部官員的牢房里轉悠一圈,見兵部上下官員全都完好無損,身上連個傷都沒有,也沒人喊冤叫屈,頓時知道錦衣衛這次是真正的文明辦桉,并沒有冤枉這些人。
但三人依然開心不起來。
權利就如同一只勐獸,一旦將其從籠子里放出來,再想關進去就難了。
皇太孫現在才十幾歲,讓他過早的品嘗到權利的滋味,等他以后當了皇帝,這天下還有什么能制約他?
正在三人滿心擔憂之時,他們看到蔣瓛走了進來。
“所有人聽著,皇太孫口諭,此桉只罪首惡和從犯,其余兵部人員一律回本部干活!”
兩邊牢房內的犯人聽到這話,無不跪在地上稱頌皇太孫的賢名。
“皇太孫賢名!”
“感謝皇太孫不殺之恩,嗚嗚嗚…”
高明等三人聽到周圍叩謝的聲音,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皇太孫并未想大肆株連!
此桉讓皇太孫吃了這么大一個虧,皇太孫若只是誅殺首惡和從犯幾人,還真算是非常克制了。
二虎剛趕到北鎮撫司,就看到一眾兵部的官員互相攙扶著從大牢里往出走。
他趕忙抓住一個人打聽。
“怎么了?”
“你們這么快就被放了?”
“啊!”
“皇太孫圣明呀,說是只殺首惡,讓我們繼續回去干活…”
“不是,我是想問,你們這么快就交代了?”
兵部的官員聽到這話,羞愧地用袖子遮住臉跑了。
二虎見狀又去找別人問,只是不管問誰,誰都不愿意搭理他。
主要是他問得不對,按照他的口氣,像是兵部這幫人太慫,招得太快了似的。
后來二虎索性不問這些人了,而是找了幾個自己熟悉的錦衣衛老人,經過一番打聽后,二虎在對兵部的一群人生出鄙夷之心后,也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皇太孫的處置很合理,皇爺那邊應該能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