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混在洪武當咸魚 奉天殿。
朱元章端坐在輪椅上,心不在焉地聽著底下官員的匯報,腦子里卻在想另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增加國庫收入。
事實上,這并不是個秘密。
滿朝文武都知道大明缺錢,皇帝陛下缺錢。
基于此,黃子澄在草擬考題之時,才會將“賺錢”的題目加進去。
朱元章果然上套,看到這個題目就挪不動眼珠了,一下子就指定了這個題目。
不過,朱元章可從未指望過大本堂里那群混賬能寫出什么有用的東西,朱允熥的文章純粹是意外之喜。
“陛下?”
“啊?”
老朱聽到工部侍郎的聲音,腦子立馬清明。
“你剛剛說啥?”
“陛下,微臣剛剛說皇陵修葺,中都營造都需要錢,是不是要暫停一項…”
老朱聽到工部侍郎的回答,略微思索了下,將大孫之前提出的建議說了一遍。
“邵永善,之前有人跟咱建議,讓咱將官辦作坊交由民間經營,朝廷只需固定比例抽成即可,你覺得此法是否可行?”
邵永善聞言眉頭一皺,這事他聽工部尚書秦逵說過,這提議分明是吳王殿下所提,而且已經被秦尚書懟了回去,陛下為何又舊事重提?
“陛下,此法看上去確實可行。”
“可依微臣看來,此法有幾個弊端。”
“首先是官辦作坊設備陳舊,匠人懶惰,只是簡單地讓民間管理,似乎很難奏效。”
“其次是質量如何保證呢?”
“現在作坊歸于官府管理,工匠還偷奸耍滑,一旦讓他們自己經營,那豈不是打造出來的兵器、農具更沒法用了?”
“而且兵器生產,事關江山社稷安危,如何防止匠人私自打造,以及控制兵器的流向,都是一項非常繁重的工作。”
“以工部現有的官員數量來看,根本就管不過來…”
朱元章聽到這兒就不想再聽了,因為邵永善這是擺明了不贊成此事,再聽下去也無非是各種推托和借口而已。
但朱元章卻非常想做這事,一來是確實可行,二來也確實沒別的辦法搞錢了。
不管是提議加印寶鈔,還是提高商稅之類的建議,無不弊病重重。
雖然朱元章不懂后世的市場經濟規律,但他以一個普通農人的樸素認知來看,也知道寶鈔不能亂印。再印下去,那東西就真成擦屁股紙了。
老朱又聽了一會兒邵永善的抱怨,隨即對著邊上的秦德順悄悄說道。
“去大本堂一趟,把咱大孫和他的三個師父叫來。”
“諾!”
朱元章吩咐完這句話,再看向下邊的官員時,嘴角就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了。
他當然知道這些官員反對的是什么,如果這建議是朱允炆所提,或者是其他文官所提,那他們肯定舉雙手贊成。
現在他們如此反對,只因為提這個建議的人不對。
老朱想到這里不由心生感慨,感慨自家的傻孫子,已經稀里湖涂地卷入儲君之爭了。
只是這事確實不能怪那孩子,主要還是自己從沒給過那孩子一句準話,讓那孩子心生誤會了。
哼哼!
既然你們看不起咱大孫,那就讓你們見識見識咱大孫新拜的三個師父!
老朱這想法多多少少有點炫耀的成分,炫耀他們皇家面子大,炫耀他大孫本事大。
不多時,朱允熥懷揣著忐忑的心上來大殿。
在來奉天殿的路上,三個老頭就給他講解了陛見的禮節,并囑咐他務必照做。
朱允熥走上大殿,立馬按照三位師父所教的那般,朝著朱元章行了個叩拜大禮。
“孫臣朱允熥拜見祖父皇爺爺,皇爺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老朱坐在輪椅上,看到大孫行禮如儀,有板有眼的樣子,心里開心得恨不得伸出兩個巴掌,給大孫鼓鼓掌。
自家大孫真是撿到寶了,剛拜了三個師父,就有如此大的長進,未來更是不可限量!
既然大孫依足了禮節陛見,那他也不能湖弄了事。
“愛孫平身!”
老朱說完這話,趕忙朝著大孫的身后張望,故意裝作第一次見到的樣子問道。
“咦!”
“愛孫平身!”
“你身后跟著的三位布衣之士是何人呀,還不趕緊給咱引薦引薦?”
朱允熥聽到這話眼珠子瞪得滾圓,他如果沒記錯的話,早在吃早膳的時候,他就已經跟這老頭說過了吧?
朱允熥愣神的工夫,他身后跪著的三個老頭可是秒懂。
他們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什么事沒經歷過,什么人沒見識過?
朱元章雖然貴為皇帝,但也終究是個人,是人就有虛榮心。
“回稟陛下,草民松江楊新爐!”
“回稟陛下,草民松江秦亨伯!”
“回稟陛下,鄙人蘇州高明!”
其實就算朱元章不故作驚訝地“咦”那么一聲,大殿上的文武官員也注意到這三個老頭了。
皇帝上朝的大殿,突然出現三個布衣老頭,這本就是一大奇景。
三人還跟著朱允熥一起進殿,自然更能引起眾人的關注。
然而,在聽到三人的自我介紹后,武將那邊反應不大,文官這邊卻是集體炸鍋。
這是楊維楨之子楊新爐?
江南當代文壇、詩壇雙科領袖?
那個秦亨伯也是個牛人啊,別看名聲不顯,但確實是當時有名的大儒。只是不喜功名,只喜歡游山玩水,訪遍名山大川。
至于那個高明就更厲害了,乃是吳中四杰之一的高啟之弟,在蘇州府有著極高的聲望。
凡是出自蘇州籍的官員,就算不是出自其門下,也對其人的學問、風骨極為贊譽。
因此,一眾文官聽到是這三位大神,無不震驚得目瞪口呆。
就在眾人驚詫莫名之際,朱元章再次開口。
“原來是三位大賢呀,不知三位大賢為何跟在咱大孫身后?”
“回稟陛下,草民等三人有感于三皇孫殿下的誠心向學,為人至善至孝,已經接受他的拜師禮,正式成為了他的師父。”
如果說看到三人上殿,眾人已經足夠驚訝。可當三人說出成為朱允熥的師父之時,一眾文官則集體傻眼。
此時他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變天了!
這三人可能對朝中的六部大老影響不大,但對于朝中的中下層官員來說,卻有著極其強大的影響。
很多人都是直接,或者間接出自三人門下。
禮部尚書趙勉臉色當場就變了,額頭上甚至滲出細密的汗珠。
工部尚書秦逵更是心里一沉,暗暗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朱允熥所寫的文章,會不會出自這三人之手?
否則,以朱允熥的年紀,怎會想出如此精妙的辦法?
要知道,尋常皇子、皇孫,連宮門都沒出過,就算出過宮門,也是被外邊的花花世界所迷花了眼,又豈會關注官辦作坊之事?
工部侍郎邵永善最為尷尬,他可是直接出自秦亨伯門下,早年間曾在其門下修習制藝文章,得到過秦亨伯的不少指點。
如果公私合營的建議出自秦師之手,那他剛剛可是有欺師滅祖之嫌呀。
他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秦師年輕的時候,就頗有嵇康之遺風,喜歡跟匠人們混在一起,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若是他替朱允熥寫下此等文章,那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老朱坐在高處,將底下眾人的表情全部盡收眼底,他見下邊的官員驚訝得差不多了,當即看向大孫說道。
“愛孫,工部侍郎對你提出的公私合營之事頗有疑慮,不知你可否親自為其解惑?”
朱允熥一聽是這事,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了。
這事太簡單了,他可是有著超越大明幾百年的先進經驗呢。
什么國營、私營,還是公私合營,這都是套路呀!
朱允熥在人群里看了看,隨即將目光落到站在老朱下手的一個穿著紅袍的官員身上,心里暗道那所謂的侍郎應該就是他了。
“敢問這位侍郎,你有什么疑問盡管問吧!”
邵永善看了看朱允熥,又看了看朱允熥身后的三人,心里就是一陣打鼓。
但自己剛剛已經把話說出去了,此時萬萬沒有收回的可能,只能硬著頭皮重復一遍。
“敢問吳王殿下,您提議的公私合營可有具體的章程,對于日常經營的選任標準有哪些想法?”
“另外,如何保證兵器的質量,以及防止工匠私自打造兵器,妨害江山社稷之安全?”
朱允熥聞言澹澹地道。
“就這么兩點問題嗎?”
“暫時就這兩點!”
“好!”
朱允熥略微沉吟一下說道。
“選人之事好辦,首先負責日常經營之人,必須懂得生產。其次,經營之人必須懂得經營之道,有一定的管理能力。”
“對于選人這塊,我建議從匠人中遴選。”
“就算他們對經營之事不甚精通,但最起碼能保住一頭,那就是懂得如何生產。”
“至于監管之事,我建議采用正副廠長制。”
“正廠長負責生產、經營、管理等一切事務。副廠長由工部,或者地方官府派人擔任,但不得插手作坊內的任何管理之事,只有查賬、監督之權。”
“如果一個不夠,還可以多設置幾個,比如說有人專職查賬,有人專職監督質量之類。”
“互相監督,互相牽制!”
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聽到這話,無不震驚于朱允熥的條理清晰,邏輯縝密。尤其對于其最后說出的互相監督,互相牽制之語更是驚為天人。
此子才多大年歲,竟能懂得牽制之道!
相對來說,官員們的反應還好,畢竟他們有部分人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這是楊新爐等三人早就給朱允熥寫好的答桉,他只要照本宣科就行了。
老朱的反應才叫一個夸張,激動得直接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老朱作為朱允熥親爺爺,太知道這孫子的底細了,他昨天才從乾清宮的龍床上爬下來,根本就沒時間和這三個人商量。
而且,在他寫下那篇文章之時,還沒拜這三人為師,根本不可能受三人點撥。
因此,大孫今天在朝堂上所說的話,完全是出自這孫子自己的想法!
這一刻老朱的心里充滿了驕傲和自豪的情緒,甚至生出有孫若此,夫復何求之感慨!
“邵永善,你現下可還有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