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魔法的本源

　　緊張與期待兼有的患得患失情緒很少出現在卡特琳娜身上，或者說這種感覺此前只曾出現過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執行刺殺任務，想要向父親表現她十幾年訓練的成果，而結果并不美妙，她搞砸了一切，并讓父親直接放棄了自己，甚至還派出刺客清除他的恥辱作品。

　　那次之后，她真正地擁有了一名頂級刺客該有的冰冷的心，但如今，時隔半個月再一次來到諾克薩斯魔法學院的她，心緒頗有起伏。

　　魔法匕首打造得怎么樣了？

　　她不認為塞維爾會戲弄她，也并不認為堂堂菲羅斯家的首席工匠會連打造幾柄魔法匕首都失手，甚至對匕首的魔法效果都充滿期待。

　　在斯維因詢問她對于季星的看法時，除了‘可怕"的評價，她其實還有一句話隱藏在了喉嚨里。

　　‘和您給人的感覺很像。"

　　就是那種無所不能、如海般深邃、根本看不透深淺的家伙！

　　而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調整著情緒，她動作神色干脆地走入了學院的魔法裝備大樓，步上三樓——她并不知道該去哪里找季星，只能先來找原本負責為她打造魔法匕首的三級法師尤格妮。

　　「哼，來了？」

　　尤格妮對她的觀感并不好，卡特琳娜知道，卻并不在意，而在同時，她敏銳地注意到今天尤格妮臉上有些說不清的‘羨慕不忿"情緒。

　　她的目光隨之下移，看向尤格妮凌亂的法師桌，此前整潔的桌面鋪滿了數十上百張裝備圖紙，還有厚厚的一摞材料書籍，而一眼看到的幾張上都畫著匕首圖樣。

　　這是為我畫的？這么多？

　　「別看了，這是我的研究，你的匕首塞維爾法師兩天前就打造好了，跟我來吧。」尤格妮起身向走廊走去，經過卡特琳娜身邊時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你這個幸運的家伙。嗯，我也是。」

　　卡特琳娜緋紅色的眼眸中微微波動，問：「匕首很鋒利？」

　　尤格妮看了她一眼：「我以為你沒有正常人類的感情。但…鋒利？這樣的形容實在太對不起那六柄匕首了，也對不起我這兩日徹夜不眠中畫的那些圖紙。」

　　卡特琳娜看向她，尤格妮聳聳肩道：「我認為那是神器。或許因為材料的限制、大小的制約，沒有那些傳說中的圣物更強，但對于一名魔法裝備師來說，就是不折不扣的神器，每一支匕首都被塞維爾法師足足附加了七種魔法，我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卻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塞維爾法師是怎么做到的。

　　嗯，這也是塞維爾法師留給我的作業，如果能反推出圖紙，塞維爾法師才會教我更多的東西。我得有五六年沒去聽學院里的老法師們定期講的魔法課了，唉，重新拾起學徒的心態，還真是吃力。」

　　說是這樣說，但卡特琳娜能清晰地在尤格妮臉上捕捉到期待和動力，輕喃道：「七種魔法…」

　　「你不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就連德萊厄斯將軍的黑色切割者都只附魔了三重而已，雖然魔法和魔法也不同…總之你把它們當成是傳家寶就可以了，說不定百年后世人早已遺忘了你，卻能記住它們。」

　　卡特琳娜指尖捏緊，不，我會成為世人無法忘記的偉大刺客。

　　但她不得不承認，此刻她對于匕首的期待心理攀升到了頂峰。

　　來到魔法裝備系最深處的工坊大門外，門口正有一對魔法學徒守在那里，尤格妮望望緊閉的大門，驚訝期待道：「塞維爾法師又開始打造新的魔法武器了？是什么？」

　　「呃，尤格妮法師…」

貝特斯正遲疑著怎么說明，工坊大門吱呀一聲開啟，烈焰般的氣息從內洞射出來，出現在尤　　格妮卡特琳娜視線里的季星卻神色清爽。

　　她們注意力并不在此，更多被季星手提的法杖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柄銀色法杖，如月光灑落人間的神秘禮贊，散發著冷冽而高貴的光澤，宛如夜空中的銀河傾瀉而下，流轉著淡淡的銀色光輝。

　　法杖的杖身修長而優雅，杖身中部鑲嵌著一枚精致的純白海克斯寶石，法杖的杖柄部分則纏繞著精致的銀色藤蔓，藤蔓上也鑲嵌著一些更為小巧的海克斯寶石。

　　作為菲羅斯家的掌權者之一，季星的庫存中少不了這種東西。

　　法杖的杖頭則雕刻著一只展翅飛翔的銀色鳳凰，它的羽毛纖細而華麗，栩栩如生，被季星握持，卻有一種鳳凰將要在季星掌心振翅而飛、翱翔于天穹的錯位。

　　「好漂亮…」尤格妮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不專業的驚嘆，卻是她此刻心情的最佳表述。

　　就連卡特琳娜也暗自贊嘆，這種東西，就算是被一個不入流的法師拿著，大家恐怕也會把他誤認為了不得的家伙，而被塞維爾拿著，這氣質更就像是天生匹配！

　　「這是您給自己打造的法杖？」很快，回神的尤格妮期待問：「我感覺到了臻冰的氣息，還有冰霜巨魔之心？您附加了幾重魔法？這該是我見過的最棒的法杖了！」

　　「只是很簡單的增加法術效率和浮空術而已。」季星法杖輕點，尤格妮身形如被輕風所托，飄飛而起：「哦，再就是這些海克斯寶石，能提升一些爆發力。」

　　說得很簡單，但親眼看過季星打造匕首的尤格妮可不敢當做簡單聽，兩天前的事可沒那么容易忘。

　　她在季星附魔的時候一直在讓旁邊喊‘不行了，塞維爾法師"、‘太多了，要裂開了"、‘快停下"…

　　結果呢？季星現在在她心里就是‘魔法工匠之神"，和弗雷爾卓德傳說半神山隱之焰奧恩一個等級！

　　落回地面的她看了一眼外人卡特琳娜，沒再細問。

　　季星則轉身走回工坊內，很快單手拖著一盤匕首走了回來，對卡特琳娜道：「走吧，去裝備測試區告訴你新匕首的特點。」

　　卡特琳娜低頭看去。

　　相比季星手中那華麗到極致的法杖，托盤中的六柄匕首可謂平平無奇，甚至晦暗到有些丑陋。

　　這種強烈的落差感讓她下意識有些失望，才想起這才是刺客武器該有的樣子，她接過托盤，拿起一支匕首，動作便稍微一滯。

　　好舒服。

　　不，是好順手。

　　這種感覺就像是肢體殘缺的人找回了她的手臂，這柄匕首的大小造型似乎貼合了她的掌紋指紋，就像是從她手中生長出去的東西！

　　她想到半月前季星對她手臂、手掌長度的測量，知道這恐怕還并不是魔法效果，只是工匠之技藝！

　　走向裝備測試區的路變得有些漫長，終于抵達，季星道：「尤格妮法師對你說了這些匕首上被我附加了七重魔法，一種一種來，首先最基礎的——鮮血契約。」

　　卡特琳娜一怔，驚訝道：「您連猩紅秘社的血魔法都有了解？」

　　猩紅秘社是諾克薩斯一個古老的魔法結社，因為更容易入門，就連沒有天賦的普通人都能掌握一二血魔法，而在貴族里很有一番勢力，但在卡特琳娜的記憶中，父親似乎對此有些排斥警惕。

　　「略有涉獵。」季星笑道：「在圖書館看了些資料。」

　　卡特琳娜點點頭，沒有遲疑地劃破自己小臂，讓鮮血浸潤到六柄匕首上——嗯，所謂的鮮血契約魔法也就是‘滴血認主"。

在完成這項操作后，卡特琳娜感覺到自己和手中匕首的協調性　　又加強了，甚至她閉上眼睛，都能清晰地掌握它們在哪里！

　　「第二種，迅疾雷電。」

　　不用季星詳細講述，卡特琳娜自然地知道了怎么使用。她看向遠方的靶子，沒做遲疑地用那血契聯系激活了這道基礎的元素系魔法，甩手將匕首飛擲出去。

　　只見那匕首瞬間消失，只在空中留下了一絲電弧在躍動，下一個瞬間，便鑿穿了鋼鐵所鑄的靶子！

　　「第三種，毀魔之息。」

　　卡特琳娜有所辨識，又像剛才一樣擲出匕首，擲向另一個靶子。

　　匕首的飛行速度沒之前快，但在接觸靶子的一瞬間，前端卻有毀滅之烈焰噴涌，那鋼鐵頃刻焚化出幾滴鐵水滴落，發出滋啦聲音，而匕首亦穿刺進了靶子內！

　　如果和卡蜜爾戰斗的時候有這個，我能輕易燒穿…心情激蕩的卡特琳娜情不自禁地想著，緊跟著想起為自己打造匕首的人是誰，甩開了這種不禮貌的心情。

　　「第四種，自由之風。」

　　一種血魔法之后，連續三種元素系魔法了，看來塞維爾法師非常擅長元素魔法？卡特琳娜想著，越加輕車熟路地擲出了第三支匕首。

　　只見這支匕首的飛行速度更慢了些，但卡特琳娜卻感覺到自己能隔空操控它提速減速，甚至轉彎！

　　不怎么嫻熟的，她讓那匕首在空中轉了個圈，從靶子后面擊中靶子，并未擊穿，當啷落地，但這種效果已經優質得出奇！

　　「第五種，潛影之刃。」

　　這次卡特琳娜終于愣了一下，在季星的指引下感受到了這道魔法，卻一時不知該怎么用，聽季星說：「你把一支匕首收在你常放的部位，再去激活這道魔法。」

　　卡特琳娜照做，她常放武器的方式無非就是別在腰際。

　　只見她放好匕首后，那匕首竟開始肉眼可見的變色，逐漸和她那健康的膚色同質，甚至隱隱透明。

　　旁邊的尤格妮哪怕定睛去看，都無法確定那里有沒有東西！

　　「適應環境的…變色魔法？」

　　「可以這么理解。」季星道：「和變色龍差不多，既然是刺客的裝備，說不定可以用上呢。」

　　太可以了。卡特琳娜暗道，深深吸了口氣，這是特殊類魔法吧？而且不是像血契那樣的基礎魔法！我似乎都沒有聽說過這種魔法，塞維爾不是天生的魔法覺醒者嗎？他到底掌握著多少魔法？

　　「第六種，召喚之刃。」季星繼續道：「拿起一柄匕首，感知你擲出去的三柄，激發它試試。」

　　…召喚？難道說？！

　　卡特琳娜心潮翻騰，拿起一柄匕首感應，激活這一魔法。

　　下一個瞬間，只見那測試元素魔法時擲出去的三柄匕首瞬息出現在她的面前，被眼疾手快的她用另一只手反扣接住，情不自禁地盯著這三柄匕首沉默了起來。

　　真的是召喚系的魔法，這個魔法的存在意味著我可以在一場戰斗中循環使用這六柄匕首！

　　這一刻的卡特琳娜覺得自己簡直可以丟掉那兩柄主武器了，有這六支匕首，自己的戰斗能力就已經堪稱提升了十倍！

　　對了，甚至還有…

　　「第七種，操腦之刃。」

　　季星道：「這種魔法現在就沒辦法測試了，我給你說說效果。將匕首刺進目標的體內，使用這種魔法，目標會短暫聽你的指令。至于具體時間長短，則要視目標的意志力強弱、精神狀態而定。」

　　卡特琳娜感到了一些惶恐。

　　這…堪稱刺客的神技。

　　刺客有時要執行的不止有刺殺任務，還有竊取某些機密，如果能讓目標配合，要省太多力了！

一種血魔法　　、三種元素魔法、一種特殊類魔法、一種召喚魔法、再加上一種…精神類魔法？

　　六柄匕首，強到讓她感覺有些不真實，怪不得尤格妮會稱它們為神器！哪怕它的最大效果不如那些傳說中的武器，蘭頓之兆、三相之力，但它在刺客手中就是神器！

　　毫無缺陷，美妙到了極致！

　　尤格妮看著這個冷血動物一樣沒少刁難自己的女人陷入恍惚的樣子，萬分滿意。這就對了，哼，兩天前我就是這副樣子！

　　該死的，真是便宜你了！

　　她看向季星，遲疑問：「塞維爾法師，這兩天我反復繪制這匕首的圖紙，有兩處總是想不明白。召喚之刃魔法是不是和鮮血契約魔法有些重合？不然沒道理能產生空間移動的效果。還有操腦之刃這種精神類魔法，可能是因為我從來沒接觸過，感覺回路非常奇怪…」

　　「那不是精神類魔法，是死靈魔法，方向錯了。」季星笑道。

　　「…啊？」尤格妮震驚瞪眼。

　　「至于前者，判斷是對的，又不全對。這七種魔法兩兩之間都有重合的部分，就像一個個緊緊扣在一起的圓，每一個都穿過了其它，缺失哪一個，都不完整。」

　　隨著這兩日體內的魔力變化逐漸趨于穩定，季星已經知道自己將要或者說正在觸及的是什么了。

　　魔法的本源。

　　被叫做‘世界符文"的東西！

　　符文大陸本無生命和魔法，正是一個個世界符文的出現，才衍生出了無數生命和繁多的魔法！

　　千般魔法，本源為一。

　　卡特琳娜的六柄匕首是他初涉本源的確認檢驗，而手中的法杖，便是他‘本源小成"的拓展！

　　上面確實只有浮空術和法術增幅魔法，但每一種，都被季星附加了32重，飛行速度將突破音速，對法術的增幅程度…超過400！

　　這才是真正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