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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緣由

  大唐和羅馬戰事的經過以及結果,對于一眾有識之士,是極其不尋常的。

  這不是一場戰爭的勝負,而是在這場戰爭中所體現出來的綜合性的素質。

  這個結果在洛長青的意料之中,他明白自己所等待的機會來了。

  但他沒想到,在他準備和天子好好談談之前,有一些不速之客出現在了他的府邸之中。

  出現在他面前的大部分都是新學黨人和那一派的政治家。

  “諸位也算是好膽量,竟然敢出現在本王的面前,難道就不擔心本王拿了你們去問罪嗎?”

  洛長青冷聲道:“諸位可都是朝廷所要抓的逆黨。”

  為首一個男子,寬袍大袖,恭維道:“若非是面見洛王,其他人,我等是萬萬不敢見的。”

  這倒是心里話,他們這些新學黨人,在大唐還不算是成氣候,現在是明明白白的亂黨,在這個時候面見大唐權貴,就是送上門的功勞。

  也只有面對洛長青,才敢說一些話,這自然是得益于洛氏千百年來的聲望,在歷史上不止一次的有人用言語說動洛氏,改變主意。

  面對其他人可能需要利益,面對洛氏只要能說出一番道理,而且這個道理能夠讓洛氏認可,這件事就可能成功。

  這些新學黨人的來意,洛長青很清楚,就是希望自己能夠站在他們一邊,在大唐內部進行新學改革。

  洛長青佯裝不知,問道:“你們來此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本王還要進宮面圣。”

  聽到大唐天子的名號,這些新學黨人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了。

  尤其是聽到洛長青要進宮,心中頓時一急,這洛王進宮,基本上沒什么好事啊。

  當下也不在裝模作樣,當即抱拳道:“洛王殿下,我等來到貴府之上,是為天下萬民請命而來。

  如今羅馬和大唐戰事結果,傳到了大唐,這其中區別,想必殿下是非常清楚的。

  我們這些新學黨人,在一眾權貴面前,是亂黨,但我相信殿下不會這么想。

  新學所持有的學說,想必洛王殿下也很是清楚,在下也就不在殿下面前多嘴。

  事實已經證明,新學盛行才能讓這世界向天下大同邁入新的臺階,而不是現在的大唐,而不是帝制。

  我等知曉洛氏和李氏皇族親如一家,但我等更知曉,洛氏一向以天下為己任,以為民請命而卓有威望,千百年來,一直如此。

  現在,天下的局勢到了這樣的地步,難道殿下您就真的要看著歐洲一個個國家用新學建立新的國度,而大唐在帝制的漩渦中墮落嗎?

  殿下,現在是您做決斷的時候,是天下,還是李氏,這份使命就在您的一念之間啊。”

  所有人都目光熠熠的盯著洛長青,他們的話毫不夸張,洛氏的態度真的能決定大唐的命運,如果洛氏跳反,大唐的崩潰可能就在旦夕之間。

  連天的內戰會在大唐爆發,以洛氏在所有民眾心中的威望,即便是李氏也難以挽回,天子的神圣會在頃刻之間崩塌。

  洛氏就是大唐的血肉和骨頭,和李氏密不可分。

  這番話說出來,屋中眾人都盯著洛長青,洛氏家主會選擇什么,根本就不需要猜測,必然是猜測。

  他們等著洛長青選擇他們,這是如今的事實帶給他們的自信,區區羅馬爆發出來的力量,讓整個大唐震驚,這已經完全可以證明新學理論的正確。

  諸夏只有走新學的道路,才能走向大同的方向。

  洛長青聽著那一番正氣凜然,慷慨激昂的言論,突然輕笑了一聲,這聲笑帶著嗤然。

  “你們知道本王為什么會成為洛氏家主嗎?”

  洛長青突然問了這么一句不相干的話,“本王不是嫡長子,這王位本來和我沒有什么關系,本王甚至年幼的時候不在大唐生活,是十二歲的時候,才來到洛陽,但最后這王位落在了我的身上。

  因為上一任家主說本王有智慧,有強烈的直覺,是洛氏中的翹楚,即便暫時看不到前路,但總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于是這王位落在了本王的頭上。”

  洛長青說這番話的時候,帶著深深地感慨,屋中的人則有些不安起來,他們不知道洛長青為什么突然說起這些,但這不正常。

  洛長青說話時,從屋外走進了三四人,有男有女,一個個都容顏絕頂,眉心一點圣痕,皆是洛氏子,這些人進屋后,皆垂首坐在屋中,和新學眾人對坐,靜聲不言。

  洛長青微微頷首,而后站起身,略一停頓后,厲聲道:“知道本王為什么要說這些嗎?

  因為伱們剛才和本王說什么天下,本王坐在這個位子上,是因為本王能坐,本王就是洛氏的人樣子!

  這天下蒼生什么時候輪得到你們這些新學黨人來說?

  三十年前,這天下一百二十國,十萬萬子民,就在本王的肩上擔著!

  就你們這些人,也配和本王說什么天下萬民,蒼生福祉?

  可笑!”

  一眾新學黨人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從洛長青口中說出這么一番話,竟然將他們痛罵到這樣的程度。

  “洛王殿下,士可殺不可辱,我等新學黨人沒有資格,難道您這樣的王公貴族有資格嗎?”

  面對洛長青的言語,他們當然要反駁回去。

  洛長青冷笑道:“好話說盡,壞事做絕。

  新學黨人和你們這些商人。

  本王雖然不知道天下未來會是什么樣子的,但絕不是羅馬那樣。

  你們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們想要的是什么嗎?

  即便有朝廷的命令,在織造廠中,依舊有大量的婦女和兒童,僅僅是因為這些人的工錢更加便宜,是也不是?

  即便是有朝廷的詔令,在各個工廠中,依舊有無數因為工作而殘廢的做工的人,最后凄慘死去,是也不是?

  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本王給你們一一講出來嗎?

  做工的人難道沒有反抗過嗎?最后都被商人勾結著官吏鎮壓了下去,那個時候你們怎么不說人人平等了?

  你們的平等可真是廉價到了極點。

  還有你們強化族群意識,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們想要做什么嗎?

  告訴你們,你們就準備好迎接本王的打擊吧,羅馬必須毀滅,你們新學黨人,也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這下新學黨人是真的有些破防了,洛長青的一句句都扎在了他們的心上,但他們還有最后的倔強,“洛王殿下,無論您說再多,也不能改變大唐是個君主專制的國家。

  再壞的新學國家,也比最好的專制國家好,這是您不能否認的,而且現在的大唐沒有達成您所說的那些事情的實力,新世界終將顛覆舊世界,這不是您一個人或者一個家族所能夠阻止的。”

  洛長青已經準備送客,只最后淡淡道:“你們會看到開明君主專制的力量,這是不是未來的道路,本王不知道,但足以將你們都送進黃泉了,送客!”

  一眾新學黨人面色蒼白的離開洛府,這和他們的預料完全不同,在來之前他們并沒有想過一定能夠成功,畢竟洛王是大唐死忠,但就算是失敗,也和現在不同,從洛王的言語中,他對新學抱有極大的惡意,可以說是完全不認可新學的理論。

  這樣強硬的態度,讓他們吃驚,讓他們惶恐,洛王是這樣的態度,那其他的洛氏子會不會改變主意呢?

  外人離開之后,屋中只剩下洛氏自己人,這些中青代也被洛長青的言語所震驚,洛長青平復下心情,輕聲道:“是不是很好奇我剛才為什么那么說?”

  幾人望著家主凝重的表情,心知家主有話要說,洛長青沉吟良久,而后緩緩說道:“新學是一門先天殘缺的學問,他們所提倡的那些東西,實際上是炒冷飯,以前只不過是沒有實施的余地,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墨家理論中,就已經有比那些更加人性化的學問。

  不過新學在玩火,他們在玩弄族群意識,這很危險,是在割裂大一統,洛氏花費了這么多年的時間,才將諸夏從人群區分,揉捏成了文化一體,現在竟然有再次分裂的苗頭。

  他們說自己為民,你們不要相信,新學所建立的國家,就是商業利益至上,現在面對外敵或許還能團結一致,一旦失去敵人,馬上就會內斗。

  在商人的眼中只有利益,沒有神圣,過往的一切優良品德,加在人身上的各種責任和義務,最后都化成了赤裸裸的雇傭關系。

  一個只有利益沒有道德的世界,即便是一千年前都是要被批判的,我們大唐的法律會保護這些人。

  而且強化族群意識到底有什么好處?

  這個天下,只需要有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府,能夠保障百姓的生存和各項權利就足夠了。

  強化族群意識只有打仗的時候才有用,就像是羅馬現在這樣。

  爭取長久的和平才是我們應該有的追求,如今世界的邊界已經探明,不會再有未知的敵人,爭取全球一統,而后刀槍入庫,馬入南山才是未來。”

  洛長青已經有些老邁,一口氣說了這么多,有些氣喘吁吁,但他沒有停下,“我不知道未來會是什么樣子,或許未來有更厲害的人,可以為世界指出一條明路,但我想盡自己最后的努力,彌補一些裂痕。

  同時改變一下大唐。”

  這是洛長青第一次在人前詳細的闡述自己的思想。

  “家主,您的這些想法,應當記錄在書中,然后廣泛的分發出去,讓天下人都知曉。”

  洛長青擺擺手道:“和你們說這些,只是想要讓你們不要對于新學太過于相信,要把眼光往前看,要看看這世上最廣泛的人,他們要什么。

  洛氏在過去兩千年,做的都是一些比較高的規劃,從思想上,從各種制度上,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做不到惠及底層,但現在技術的發展可以了,身為素王的子孫,人和民應該普及到每一個人身上了。

  我相信,這也是素王的愿望。

  就這樣吧,我要進宮去見陛下了,大唐的改革迫在眉睫。”

  洛長青的年紀越來越大之后,他做事總有一種天不假年的感覺,離開洛府后,他徑直向皇宮而去,侍衛根本就連查都不查,直接就讓洛長青進入皇宮。

  天子被羅馬的戰事搞得很是煩躁,現在正在后宮中,聽到洛長青來了,連忙從后宮中收拾一番來到前殿。

  見到洛長青急匆匆的,當即心中就是一個咯噔,強笑著說道:“洛王,你怎么有時間進宮,可是有什么大事要與朕言說嗎?”

  “是有大事,關乎國朝存亡的大事。”

  洛長青神色嚴肅,然后石破天驚的問道:“陛下,如果再不做出改變的話,你可能要成為大唐的千古罪人了。”

  若是其他人這么說,天子當即就會讓人把他拖出去,先打一頓再說,但洛王這么說,他只能陪著笑臉,“洛王說的是不是有些嚴重了,羅馬的戰事雖然不順利,但我大唐現在還是穩如泰山,過往那些王朝末年的亂象,完全沒有啊。

  朕又怎么會成為千古罪人呢?”

  洛長青緩緩坐在天子對面,感慨道:“在陛下你的任上,如果發生大量藩屬國造反的事情,甚至國內發生了暴亂,甚至大唐從此就開始不斷滑落的話,那未來會如何評價陛下呢?

  大唐實亡于陛下!

  陛下啊,大唐不改革不行了,現在區區一個羅馬就拖住了大唐,以后還會有更多的羅馬,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洛長青所說的未來讓天子很是害怕,而且他并不算是蠢人,知道洛長青這不是在忽悠他,現在的情況真的是非常的危急。

  大唐真的走進了危急存亡之秋。

  “洛王啊,朕也知道現在真的要改革了,但朕實在是沒有頭緒,總不能按照羅馬那么改吧,其他方面,無論是什么技術,我大唐都不比羅馬遜色啊。”

  大唐現在是典型的制度落后,而不是技術落后,甚至在技術的規模方面,還遠勝羅馬,畢竟大唐是真正幅員遼闊的世界宗主。

  在這種情況下,大唐只要改革,甚至都不需要改革到羅馬那種程度,釋放出來的活力,就可以應對一切,甚至完成洛長青所設想的重新讓全世界臣服的構思。

  “陛下,土地貴族的時代真的要過去了,現在在大唐,還有大量的人口被束縛在土地上,這不利于帝國的發展。

  我們應當立刻發布新的詔令,廢除過去的土地制度,收購或者沒收那些地主的財產,同時在所有的地區,進行基礎建設,在過去帝國觸及不到的地區,修建公路、鐵路以及各種讓商業快速運轉的設施。

  除了這些,最近新出現的電報線,也要第一時間在主要的城市鋪設。

  還有許多的改革措施,臣都已經寫好了折子,就在這里,陛下你看一下,這次是真的不能有絲毫的猶豫了。

  作為表率,洛氏名下所擁有的土地,愿意首先獻出來,作為國家的公田使用。”

  天子被洛長青這大刀闊斧的改革計劃嚇了一跳,僅僅聽著就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打開折子之后看了看,手有些抖的問道:“洛王,這計劃是不是太過于激進了,這么干的話,總感覺要出事。”

  洛長青卻沉聲道:“陛下不必擔心,有時候就是人自己嚇自己而已。

  如果是在蒸汽時代之前,這么做的確是找死,無論誰都不可能成功,但現在卻不同了。

  隨著技術的發展,皇室可以更加容易的將自己的意思傳播到基層,一旦有人想要造反,就算一開始底層被蒙蔽,但很快就能夠接受到皇室的命令,尤其是電報和報紙集合起來,這是從前沒有的通訊手段,是我們的殺手锏。

  最重要的是,在現在這個時代,皇室擁有更加強大的中央軍隊,如今整個大唐幾乎所有的軍隊都是中央軍隊。

  而且帝國可以隨時征召更多的軍隊,帝國的幾大工業區經過上一次的清剿,現在都在我們手中。

  在這些工業區中,有百萬計的雇工,他們完全依附于皇室給出的工資生活,這些人不僅僅是雇工,同時也是皇室的忠實支持者,是兵源。

  掌握著工業區和工業區的人口,那些只能從土地中以及農夫身上壓榨的貴族,又如何能反抗朝廷呢?

  這次的改革,注定是要流很多血的,注定是有很多人看不到現實,要負隅頑抗的,將這些人全部殺死,用他們的血來灌溉新的大唐。

  陛下,下令吧!”

  天子被洛長青所講的話有些嚇到,那血腥氣森森的感覺,讓他頗為不適,洛長青見到他猶豫,再次低聲喝道,“天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時間不等人,早一天改革,就早一天能見到新的大唐。”

  天子猶豫了片刻,心中對洛氏的信任終究是壓倒了那些不安,厲聲道:“就按照洛王你說的去做吧,該殺的殺,即便是皇親國戚也隨你去。

  只不過這個政事會議的設置,是不是有些沒必要。”

  政事會議是類似于古代攝政會議以及羅馬元老院的東西,在草原上也有這個東西,其實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商量事情。

  洛長青搖搖頭,而后講解道:“陛下,這是政治改革中的精髓,既然這一次要清算土地貴族,那就要拉攏另外一些人,這世上的權力,不可能總是一人獨治。

  他們待在這個會議之中,就不會認為自己是邊緣人物,而認為自己能夠影響一些事,但實際上,執政有文官政府,陛下擁有隨時解散他們的權力。

  當然,偶爾也能聽一聽他們的意見,以免這些人因為不能和朝廷交流,而直接鋌而走險,進行造反之類的行動。”

  聽到洛長青的解釋,天子也覺得這個會議的設置,比較精妙,于是點頭同意。

  在同意之后,天子望著手中的折子,還是有些心驚,囑咐道:“洛王,這些事改革起來,可一定不要急,否則朕怕大唐真的扛不住。”

  洛長青輕聲笑道:“陛下放心,臣執政這么多年,什么時候有過急躁的時候,事關重大,定然是慎之又慎。”

  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只有天子和洛長青兩個人商議完就結束了,這就是現在大唐的局面,洛長青總攬宰相大權,都快要比漢朝的丞相權力大了。

  天子的印璽一蓋,再加上洛長青的鳳閣鸞臺大印,一份有法律效應的圣旨就這樣出現了。

  洛長青拿著圣旨離開之后,他首先要做的不是將這份圣旨公之于眾,而是先整肅工業區,這是大唐皇室真正的底蘊,也是這場改革能夠成功的關鍵。

  這場改革的本質就是工業化的地區要擴展自己的市場和規模,所以要求農業地區出讓利益,只不過這其中還夾雜了皇室的政治改革罷了。

  但任何改革都有其背后的原因,只有擁有強大的內生動力,改革才能夠成功,否則不過只是上層一些玩笑罷了。

  在皇宮中洛長青沒有忽悠天子,但也不像是他說的真的那么簡單。

  現在大唐主要工業力量都在皇室和洛氏手上,但還有一部分在那些貴族手中,奪取這部分力量,就是最關鍵的。

  僅僅用行政力量去奪取的話,就需要一些大案,對于洛長青來說,他認為太慢,而且可能會暴露一些東西。

  既然如此,那最好的辦法就是置換和直接沒收。

  與此同時,他還需要一套和傳統貴族官僚沒有太大關系的改革隊伍。

  這支隊伍的成員,要服從他的命令,不能和舊貴族有太多牽扯,這都需要時間。

  當然對于洛長青來說,他有一個天然的優勢,那就是可以從洛氏中調集來大量的人才。

  如今的洛氏絕對是毫無爭議的大唐第一家族,在大多數人眼中,洛氏比皇族還要強大,如果不是皇族有天子的話,真的比不上洛氏。

  洛氏有宗王,最重要的還是有大量人才,洛氏的人才比李氏的多,這種多遠比那些曾經的世家門閥多的多,達到了一種難以想象規模的程度。

  只不過現在的洛氏,雖然還有家族,有族長,但實際上宗法制度已經在洛氏徹底消散了。

  大多數的族人只有在重要的時候才會回到家族,在洛氏中,就連嫡系和旁支都已經快要沒人在意了。

  大家都是自己過自己的日子。

  如果覺得這樣洛氏就沒有凝聚力的話,那就說笑了,身為洛氏族長,洛長青依舊有龐大的影響力,尤其是許多洛氏子弟就在洛氏的產業中工作,以及在官場中生活。

  這些人基本上天然就站在洛長青這一邊。

  開明君主專制。

  想要做到,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任何一種體制,都有其背后的思想在支持。

  洛長青不認可新學,但他心中是很清楚的,新學中有很多東西都沒錯,只是這些東西,會帶來更大的混亂。

  對于洛長青而言,他最不愿意見到的就是混亂。

  在極西之地的羅馬甚至已經有人喊出了“不自由,毋寧死”。

  但洛長青認為這樣不對,這世上只有叢林才是完全自由的,但那代表著隨時的死亡和混亂。

  況且。

  “素王也沒有說過新學是對的。”

  洛長青在心中這樣嘟囔著。

  他是洛氏家主,和其他的嫡系子弟不一樣,他對素王的信仰是最熾烈的人之一。

  在“君權人授”已經逐漸被大多數新學認可,甚至就連洛氏中都有很多人認可的情況下,他不這么想。

  因為他心中的“天”還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素王什么時候會醒來,他不知道他這一生能不能有幸聆聽素王的圣言。

  但他覺得應該等一等,聽一聽素王的意思。

  雖然他甚至能猜到素王的想法,素王從始至終就不想干涉這些事。

  但他還是想要聽一聽素王的意思,即便素王不是那個威能無窮的神明,他也是一個文武達到人力極點的圣人。

  他的目光洞穿歷史,有無窮的智慧。

  這世上沒有什么事情能讓他皺眉。

  如果是素王的話,一定不會對現在的世界有迷茫,他一定能為世界指出未來。

  洛長青這樣想著。

  素王啊。

  您什么時候重臨世界呢?

  從洛長青的手札中我們可以看到這位大唐宰相的思想內核,他對于當時世界的認識是清晰的,他雖然是大唐帝國的宰相,并且主導了對羅馬等新興國家的鎮壓,但卻并不是一個為舊世界搖旗吶喊的保守人物。

  他深刻認識到了羅馬這一類國家內在的腐朽和殘酷,既而著手搭建自己理想中的國度,雖然受制于時代,他并未徹底邁出這一步,但他依舊留下了足夠的政治遺產。

  他堅決的捍衛大一統,堅決的打擊帝國以及諸夏內部的分裂主義,堅決的將一切外部矛盾轉化為內部矛盾,這是他不朽的功績,也是大唐帝國留給世界最后的珍貴遺產。——《唐帝國興衰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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