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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一場盛大的典禮與死亡

  在神都洛陽,有一座萬象神宮,在萬象神宮中,有一根通天神柱。

  在天寶十四年,神都的百姓知道了一個新的奇觀在建立。

  它的名字叫做天臺,近天之高臺。

  占地極廣。

  天臺宛如人造假山。

  通體青石澆筑著鐵水鑄成,正正方方,碧玉青色中夾雜著黑色,氣勢淵沉。

  在天臺的一側,向南的方向,一階一階壘上,共三十三層。

  傳說三十三天上有神仙人物。

  天子要用這座高臺來代替泰山。

  在三十三層之上的平臺,有一座宮殿,將這座神都一覽無余,宮殿或許并不大,但能壘起三十三重的高臺,又在這三十三層臺階之上建造宮殿,已經是盛世才能負擔起的。

  這座高臺建立的作用,就是用來舉行盛大典禮的,這個巔峰的盛世,應該向所有人彰顯,在一個史無前例宏偉的高臺之上。

  天子站在最接近天的地方。

  溝通皇天,進獻祭品。

  天寶十二年擊潰新月帝國。

  經過五年的休養生息后,不僅僅是中原的休養生息,主要還是讓中亞以及西亞的那些被連綿戰爭打爛的地域恢復一下。

  天寶十七年,大唐天子詔令。

  發中亞、西亞十二國聯軍,進軍天竺,未來大唐的戰略方向就在這里。

  天寶二十年。

  歷經六年的時間,這座高臺終于被建造完畢,但卻沒有時間去舉行一場盛大的典禮了。

  天授殿前。

  太平穿著袞服,卻直接坐在殿前的白玉階上,洛千秋坐在她的身邊,太平依偎著洛千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洛千秋臉色帶著宛如刀劈斧刻般的皺紋。

  這世上最無情的便是時間。

  任你風華絕代,權傾天下,最后也只是紅顏白發,英雄遲暮,化作一抔黃土罷了。

  “在位五十年的天子。”

  太平笑了笑,“我也算是古來少有了,有福氣啊。”

  洛千秋和太平一同望向那座宏偉的天臺,以及紅彤彤的落日正懸在天臺之上。

  洛千秋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笑出聲來,太平疑惑的目光瞧過來。

  “我突然想到,天下豈有在位四十多年的太子嗎?

  也就是我們兒子了,換作別人,怕是早就…

  嘿。”

  太平疑惑的表情,瞬間展露出笑顏,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們的兒子,當然是好孩子。”

  太平滿臉幸福,“我這一生,可真是幸運啊,皇位莫名其妙的落在我的頭上,洛氏的夫君落在我的頭上,繼承了這么龐大的帝國,五十年來,安安穩穩的就走到了現在。

  其間有些許的波折,但最終卻還是很順利。

  天下間很多人贊揚我,有時候我心中很慌。

  或許,換作別人,也能做的這么好吧。”

  洛千秋卻搖了搖頭,“夫人,你不要這么妄自菲薄。

  繼承了鼎盛基業的君王,當初的隋煬帝不也是嗎?

  但最終他的下場是什么?

  這世上最難的就是克己,這一點上,你做的很好,換作別人,或許也能創造盛世,但能保持五十年的不變嗎?

  我們二人一生順遂圓滿,這和你的脾氣是分不開的。

  很多君王總說,若我有誰誰誰輔佐,也能創造大業。

  但他們從來都不會去想,為什么他沒有賢臣輔佐,而那些歷史上的賢君卻有良臣。

  封常清、高仙芝、哥舒翰、王忠嗣、李嗣業、郭子儀、李光弼、仆固懷恩。

  一個個名字,在大唐東西兩萬里的國土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于是彪炳史冊,得以善終。

  有沒有一種可能,如果在別的君王之下,他們就難以有現在這樣的命運呢?

  你這樣兼具威嚴和仁慈的君王,你這種不猜忌功臣的君王,數遍史書也是不多見的。”

  在五十年中,洛千秋說過很多次這種類型的話。

  “朕的皇夫。”

  太平蒼白的臉上突然笑起來,“你總是這樣,有無窮的勇氣和決心,無論任何事,都不能讓你有頹喪。

  伱這樣的人,應當也是很少見的吧。”

  洛千秋目光深沉,“大唐在人世間無敵,你我夫妻二人,在大唐無敵,這是現實給我的底氣,又有什么會讓我頹喪呢?

  或許只有那個冥冥中的上天了吧。”

  太平愕然,“天,不就是素王老祖嗎?天也站在我們這一邊啊。”

  洛千秋沒說話,只是摟進了太平。

  對于這個世界上的普通人而言,的確是如此,伴隨著姬昭換天的進度,現在決定一切的都是素王這個天。

  姬昭的潛意識影響著一切。

  草原天命之類的存在,早就都沒有了,曾經的世界迷霧也不存在了,諸夏能夠出現在任何地方,現在的世界,是一個頗為自由的世界。

  但只要姬昭一天還沒有徹底換天成功,那曾經的天就還存在一分。

  以前的那個天,現在只針對洛氏。

  整個世界解開了束縛,只有洛氏身上還有一些枷鎖,而這些枷鎖,只有等到終極時刻,才能夠徹底解開。

  “你說人會有來世嗎?”

  “信則有,不信則無。”

  “那我信。”

  “這輩子還有什么遺憾嗎?”

  “沒有,只是覺得沒活夠。”

  洛千秋啞然失笑。

  “來世,我們還會做夫妻嗎?”

  “會的。”

  “你騙我,你會陪伴在素王上皇天的身邊,不會有來世的。”

  “有這輩子就挺好,人生若此,夫復何求。”

  太平微笑,“如果真的有來世,我還是希望這樣,四海升平,家家有飯吃,有衣穿,大唐的旗幟四域飄揚,人人頌唱天子圣明。

  哪怕。

  哪怕。

  遇不到你,我也愿意換取這一副盛景,國泰民安。”

  洛千秋望著太平,太陽落了下去,她的眼中倒映著宮殿的輝煌燈火,她的語氣何等的堅決和不容置疑。

  “陛下圣明。”

  洛千秋眉梢眼角都高揚起來。

  “我不圣明。”

  太平認真道,“我在說一些愚蠢的胡話罷了。”

  “夫人說的是圣人大愛之言。”

  洛千秋摟緊了太平,“來生再見。”

  天寶二十年,冬十二月初一,一代女皇在天授殿溘然長逝,葬入明陵。

  十二月初五,大行皇帝上謚號武皇帝,以表彰開疆拓土之功,加廟號世宗,四大廟號之一,又因為大行皇帝的帝位是從讓皇帝那里繼承而來,世系轉移,所以加以世宗。

  十二月初八,做了四十多年太子的李圣一在天授殿接受百官朝拜,受皇帝位,又受天子位。

  改元明光。

  十二月廿一,洛王洛千秋在洛王府薨逝,天子悲痛至極,罷朝一月,群臣上謚號,“明武”,天子令洛王與世宗合葬明陵。

  十二月廿八,嗣洛王洛圣夕,當今天子唯一的兄弟繼承洛王位,同時繼承洛氏家主之位,諸家支脈皆前來祝賀。

  天下劇變,一個有洛氏血脈的天子終于登上了帝位。

  明光元年元月。

  當身著袞服的天子和身著諸侯王袍服的洛王,同時出現在朝堂上時,若非圣痕,誰能辨認,這一幕讓人恍惚。

  洛氏的氣運在瘋狂增加。

  家族聲望:(天下無雙;威震諸夏;國朝天柱;州郡之賢;鄉野賢族)

中原:威震諸夏遼東:天下無雙草原:威震諸夏西域:威震諸夏高原:天下無雙  家主聲望(洛圣夕):(名滿天下;聲名遠揚;嶄露頭角;初出茅廬;默默無聞)

中原:名滿天下遼東:聲名遠揚草原:聲名遠揚西域:名滿天下高原:聲名遠揚  當李圣一的目光掃視而下的時候,幾乎沒有人敢于和他對視,尤其是在他身邊,還站著持劍的洛王洛圣夕時。

  李圣一大概是歷史上最特殊的盛世太子了。

  亂世時的太子不算,但凡和平時期的太子,基本上都養在宮中或者帝都,不曾外出。

  但李圣一不是如此。

  他從弱冠的時候,就開始當差辦事,或許因為身份特殊而有些事做不成,但依舊不是尋常太子能比。

  況且他當了四十多年的太子,心性早就磨練的無比堅韌,就連兒子都已經有九個,女兒更是十三四個。

  這些年里,洛圣夕就一直跟著他,水里進,火里出,遼東西域,蓬萊嶺南的跑,手中提著劍,砍頭殺人。

  明光三年。

  李圣一繼位后,對內執行天寶年間的內政策略,對外則繼續進攻天竺,勢必要從中亞一路推進到大海。

  經歷六年的征討,大唐取得了長足的成果,大唐在天竺的土地,增加了十倍左右,李圣一將天竺的楚國,一分為五,東西南北中,建立了五個楚國,他讓他的兒子們前去就藩東楚、北楚和西楚,又將原先的楚國分成南楚和中楚國。

  天竺之地向大唐建立朝貢的藩屬國高達七十三個,這還是有名有姓的土邦,其他沒有資格朝貢的次級邦國更多,那些人只能朝貢王國。

  現在的大唐天子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去朝貢的。

  大唐的軍隊走到哪里,洛氏錢行就開在哪里。

  遠征軍當然不可能是府兵,不斷外擴的大唐軍隊,最終還是走上了必然的募軍制度。

  這些專職打仗的軍隊,戰斗力更強,而且幾乎不需要回家,金錢和榮耀,就是他們的所有東西,四海為家就是他們的格言。

  紙幣伴隨著大唐軍人的腳步,出現在幾乎每一個角落,大量商人完全依靠軍人而生存,每次發軍餉的日子,都是最繁榮的日子。

  商人們在中原以及周圍的藩國中奔波,一條條直道向著遠方修去,一座座供來往旅人休息的驛站出現在道路兩旁。

  中央朝廷雖然沒有對天竺動兵,但除了軍隊之外,其他方面的支持都是拉滿的,尤其是錢行方面,僅僅中央朝廷的支出,就高達三億貫,軍費可以說是耗費糜多。

  這一切都在宋國的消息傳來后,產生了變化。

  上一代宋王的一個兒子,按照大唐的規定,是國公爵位,竟然自殺了。

  自殺還算不上特別炸裂的大事,雖然出生富貴,但在權貴之家,這種事,還不算是特別少見。

  真正讓朝廷直接懵逼的是國公夫人交上來的血淚書。

  這封血書將宋國的底細翻了個底朝天。

  那位國公,竟然是因為還不起債,最后就連宅子都賣了,越想越氣最后羞愧直接自殺。

  堂堂國公還不起債務,最重要的是,還能被逼自殺,這可謂是大唐到現在獨一份。

  現在的李氏可以說是有皇族以來,勢力最強的皇族,從波斯到蓬萊,從遙遠的東歐到漠北,再到中南,到處都是李氏的宗親。

  洛氏還沒走到天下無雙的地步,就是因為李氏的宗親實在是太多了,集合起來的勢力也太強了。

  國公就算是還不起債,也不至于被逼死。

  這件事的原委則在國公夫人的信中寫的明明白白。

  宋國這幾十年間的事情,終于暴露在大白之下。

  實際上朝廷一直都覺得宋國有些不對勁,畢竟朝廷沒有大量資源過去,但宋國的發展卻比楚國強太多,這明顯不對。

  但是再細細看一看長江以南的配置,朝廷就沒再關注。

  翻不了天。

  蓬萊、西域、中亞、西亞,這才是真正的戰場。

  南方,無論是中南,還是天竺,實際上大唐都沒有放在過眼里,屬于其他方向處理完了,再順手處理一番的地方。

  自古以來,南方的政治地位就是這樣。

  太平和洛千秋對于長江以南的要求,就是做好文化交流,按時繳納賦稅,這些事,這些年一直都做的很好,符合一直以來,中原對江南、嶺南的印象。

  所有人都萬萬沒想到,中南一出事,就捅出這么大的簍子。

  江南士族、兩廣權貴、安南節度使衙門、云貴王公,這些人和中南宋國的王公之間的那些事全部都暴露了。

  經過五十年的發展,這里的情況,和當初洛蘇看到的又不一樣。

  當初洛蘇覺得宋王遲早能收回權力,但事實不是,同樣的權力在不一樣的手中是不一樣的。

  宋王的性格不行,繼任者的性格也不行,兩代人沒收回來,到了現在第五代宋王,權力是真的收不回來了。

  沒錯。

  第六代。

  或許是環境還是差,宋王的壽命不長,第一代宋王和李治同一代,李圣一才第三代,而宋王現在已經是第六代,一個十二歲的小娃娃。

  現在的宋國已經基本上達成了君主離線制。

  有沒有宋王問題都不大,從頭到尾,從衙門到外面的商人,包括軍隊,基本上沒有宋王的心腹,而是下面的權貴、豪商,一重重的聯姻所組成的集團。

  宋王的地位還是相當尊貴的,畢竟宋王爵位沒了,那朝廷就要派新的宋王來,這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但宋王一脈,已經徹底失去了君主的權力。

  現在的宋王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一個和他們一樣的貴族,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宋國的貴族相當有主人翁意識,他們真的把宋國當成自己的。

  畢竟幾乎每家都有大量的山林礦業,有土地佃農,有生產絲綢的作坊,他們互相聯姻,互相持股,這里還是少數的,有自己錢行的地區。

  宋王一脈完美體現了什么叫做權力自下而上。

  宋王失去權力不是因為單純的沒有心腹,也不是因為沒有忠臣之類,而是因為人心的變化,在宋國的權貴中,產生了一種對于中原來說很離經叛道的想法。

  那就是——“這是我們的宋國,而不是宋王一個人的”。

  龐大的利益則讓所有權貴對此死死捍衛。

  最重要的,還是安全。

  宋國的權貴發現當宋王沒有那么大的權力的時候,他們安全了許多。

  中原那個門閥士族的時代仿佛又回來了,而且他們吸取了教訓,不再空談,而是真正的深入軍隊和方方面面,培養子弟,讓他們可以擔當大任,以防止家族的迅速衰落。

  這種思維的出現對宋王的權力架構是致命性的。

  一旦宋王掌握的權力稍微變多,各家就會齊心協力,先將宋王打下來,等到宋王的權力變弱,他們又會齊心協力讓宋王的實力恢復。

  最終在上一代宋王的時候,宋王徹底成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大貴族,那些大貴族和宋王間的關系,已經基本上和君臣無關。

  這件事宋王根本就不敢上報朝廷。

  最后不管處理結果是什么,但宋王根本是落不了好的,而且宋王的地位還是當之無愧的第一,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破壞這種體制。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為了防止宋王擁有軍權而進行反撲,其他的權貴紛紛派出自己家的子弟上戰場,這倒是讓宋王一脈的人丁比較昌盛,基本上沒有在戰場上犧牲的。

  這可能算是禍兮福所倚了。

  宋國已經很有西方那個羅馬的貴族共和味道。

  當這些事傳到洛陽之后,李圣一直接呆住了,就連見多識廣的洛圣夕,都有些懵。

  這件事如果不是出現在宋國,而是在中亞或者西亞的任何一個國家,李圣一和洛圣夕,都不會這么吃驚。

  這么多年的交流下來,大唐對于羅馬那堪稱怪異的歷史和制度,還是比較了解的。

  羅馬帝國的正式名稱叫做元老院與羅馬人民,以前的皇帝是選出來的,后來的皇帝是血脈繼承的,但也不是很嚴格的嫡長子,羅馬帝國里面任何一個公民理論上都有資格成為羅馬皇帝,而且新皇帝基本上不會清算舊皇族,因為羅馬沒有宗法制度。

  很怪。

  但放在羅馬頭上又覺得很合理。

  如果宋國出現在靠近羅馬的地區,還算是合理。

  但中南和羅馬八竿子打不著,羅馬的那些書籍也沒見有傳過去,怎么會產生這種詭異的制度。

  而且。

  宋國的這種制度,從哪方面來講,都垃圾到了極點,簡直是開歷史的倒車,既不能保證政權穩定,又不能完全擯棄現在大唐的制度。

  “阿夕,你說該怎么辦?”

  洛圣夕太了解李圣一了,一聽他這句話的語氣,就知道皇兄已經動了殺心,他自己也動了殺心。

  但洛圣夕想了想,輕聲道:“皇兄,不好殺啊。”

  李圣一當然知道不好殺。

  宋國和當初的蓬萊不一樣,蓬萊孤懸海外,既是優勢,也是劣勢。

  優勢當然是能阻敵于外,而且能保持一定的獨立性,中原很難探查到有關于蓬萊的消息,一座儲藏量那么大的露天金礦能藏那么多年,可想而知蓬萊的隱蔽性,許多在中原犯了法的人,都往蓬萊跑,等到大赦再回來。

  但劣勢就是太過于獨立,和中原的牽扯不夠,一旦真的出事,就只能正面對抗,朝廷對蓬萊的戰爭能進行的那么順利,就是因為這是兩個利益集團的戰爭,朝廷一方,無論是官吏還是貴族,就是要干掉蓬萊,掠奪蓬萊的利益。

  宋國就不一樣。

  雖然那位國公夫人因為接觸到的信息有限,信中只是略微提了一嘴,但細思極恐啊。

  長江以南,到底有多少家族參與其中,這些家族都是以什么身份,是單純的出錢,還是有族人子弟,或者是私藏的隱戶,在宋國里面參軍,乃至于成為宋國的權貴。

  勾結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朝廷這么查下去的話,是不是要帶著軍隊去,后勤能不能順利的通過長江以南,宋國反抗的話,這場戰爭要怎么打?

  從陸地上運輸糧草,那肯定是別想了,路途太遠,山實在是太多了,以宋國的實力,出兵至少都要二十萬,糧草只能走海路,但走海路的話,問題就更大了,難不成又要登陸作戰。

  想到這里,李圣一揉了揉頭,突然問道:“阿夕,你說如果蔥嶺以西的國家造反的話,朕能平定嗎?”

  洛圣夕一怔,好問題啊。

  “一次可以。”

  “兩次勉強可以。”

  “三次建議直接棄地。”

  “因為邊遠的國家而亂掉中國,是不值得的。”

  洛圣夕用平淡的言語說出了最殘酷的現實,那就是大唐的地域雖然廣大,但現在主要是依靠統治手段,通過經濟手段、政治組織架構、帝國名聲、近支宗親、大唐遠征軍,這些手段在維持統治。

  如果不是現在有紙幣、錢行,如果依舊按照以前那些收取實物稅的方式的話,大唐就連稅都收不上來,現在至少是可以收一部分稅的。

  “現在大唐直轄的州縣,就是朝廷可以收支平衡的極點,西邊到蔥嶺,東邊到箕子半島,北邊則是遼東、漠南,南邊則是漢交州。

  雖然很希望大唐可以直轄更多的土地,但不得不承認,這就是現實,大唐現在的開疆拓土,只是在擔憂未來有其他族群強大起來。”

  有些話聽起來的確是不好聽,但這就是事實,不容人爭辯的事實。

  李圣一聽到卻眼中一亮,“也就是說,宋國至少在北邊的一部分領土,是朝廷可以直轄的。”

  洛圣夕點頭又搖頭道:“可以是可以,畢竟一旦到達嶺南,在往南就是一片沃土,若說不能統治那就是開玩笑了。

  但必須要將漢人遷徙過去。

  一片土地一旦充斥漢人,那中央朝廷統治的概率就會直接提升至少一半,并州、益州,這都是天然的割據之地,但是每次天下一統,卻從來都沒有割據成功過,就是因為這里都是漢人。”

  李圣一聽懂了洛圣夕的話,沉吟道:“阿夕你的意思是,對付宋國那些人,不要著急,一步步做,不能想著亂殺一通就結束,而是要徐徐圖之。”

  洛圣夕點頭嘆息道:“直接動刀兵只會引起宋國和朝廷的全面對抗,到那個時候,勢必要從江南等地征發民夫和糧草,可能還會有一些其他事務,在這種不清楚敵我的情況下,貿然動手,實在是不妥。

  況且說破大天去,宋國權貴做的事雖然有百害,但終究是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而且并沒有造反行為,他們就是攬權,實際上在西亞和中亞,都是這樣,只不過宋國是那些權貴自發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這就是最讓李圣一頭疼的一件事,從造成的惡果來看,宋國的那些權貴,應該死一萬次,但這件事是典型的蒼蠅不叮無縫蛋,從根子上就是宋王有問題。

  現在朝廷插手的話,最多就是以藐視皇室作為罪名,宋王是天子封的,現在架空宋王,就是藐視天子,這是大不敬之罪。

  但這實際上很牽強。

  因為對宗室無禮的人多了去了,延展開之后,任何當官的都可以說自己是天子封的官,可以開始扣帽子。

  “這件事被朝廷知曉的事情,應該很快就會在宋國傳開,到時候先看看宋國會是什么反應。”

  李圣一最終還是決定暫時靜觀其變。

  洛圣夕向李圣一告辭。

  在洛圣夕走到殿門前的時候,李圣一望著要離開的洛圣夕,又想到了那些藩屬國,突然問道:“阿夕,洛氏會永遠站在朕和大唐天子這一邊嗎?”

  洛圣夕頓了一下,轉身道:“陛下,只要天子愿意,洛氏永遠都站在天子這一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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