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安靜至此?
為何一言不發?
自然是震驚、震撼,既而不知該如何插進話中。
便如同不學無術之人面對引經據典辯論的大儒,只能茫然無措一樣。
從未有人用這么通俗易懂的語言,將歷史上那些盛世君臣的作為,擺在所有人面前。
為什么那些歷史上的明君賢臣在面對一件事時,會選擇那么做,在這一刻都有了答案。
這便是存在于政治中的一種“理論”!
事物是相互聯系和彼此影響的。
洛蘇從現實的政治事件中所提煉出來的理論,會反過來讓以后的人,按照理論去執政。
這就是洛氏子弟為什么能用治政書治理天下的道理!
這就是洛氏站在無數先祖前輩肩膀上所能夠省下的力氣!
以諸位學士的智慧,又怎么會不明白,當洛蘇提出了這條理論,在往后的歲月中,就會有無數的士人,用“執政思想”來分析當朝君臣的政策,進而察覺到風向的改變。
如果天子的政策在思想上相矛盾,這就說明天子的思想是混亂的,甚至會有人上書言明。
從洛蘇提出這個理論開始,朝廷上的一件件事務就不再是孤立的,而是有聯系的,就像是中央和地方的關系。
這些聰明人是越想越吃驚,越想越震撼,故而殿中是越來越安靜。
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魏征、王珪、褚遂良等人,都緊緊皺起了眉頭。
洛玄夜悠哉望著眾人,政務上他一向是不插嘴的,畢竟術業有助攻,但看到這些以智謀而聞名的大才,如今這幅模樣,還是很有趣的。
李世民見到眾人不說話,于是主動問道:“眾愛卿為何一言不發,國師所言,朕頗覺有理,諸卿以為呢?”
“國師之言,振聾發聵,臣敬服!”
“臣等敬服!”
眾人心悅誠服的說道,從周郡王等人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來,不一般,從天子的態度上,同樣能看出來不是常人,果然不該質疑的,這打臉啪啪的。
李世民聞言很是高興,甚至在長孫氏看起來,有些眉飛色舞的味道,“既然如此,那諸卿以為,我大唐往后應當如何執政,才能讓天下大治呢?”
魏征心中有些想法,但他估計殿中群臣不會同意,他向洛蘇行禮而后問道:“不知國師有何良言,能為我等計。”
洛蘇看了他一眼,卻不曾說話,他是做決定的人之一,負責的是掌控。
魏征見狀訕笑道:“陛下,臣以為這世上不曾有一蹴而就之事。
如今天下有六百萬戶,諸夏底氣尚存,只是如同饑餓的人,沒有力氣而已。
恢復生產,是第一要務,教化百姓,行以王道,當為首務。
以王道煌煌,正和國師撥亂反正之意。”
魏征率先提出自己的意見,他的話并不中規中矩,因為從漢朝崩毀后,已經有數百年不曾行過王道了。
李世民一聽,有些猶豫,他有些不太認同,他是打天下的人,見到的人太多,經歷了這么長久的亂世,人心早就亂了,他認為難以教化。
殿中群臣更是嗤笑,一向和魏征關系不好的褚遂良,直接出言嘲諷道:“魏征,王道早就在春秋時被廢棄了,強漢也沒有用王道來治國,而是夾雜著霸道。
教化?
可笑!
這天下人的人心險惡,豈是你一個書生能夠教化的?
抱著你的書本去故紙堆中研究吧,這朝堂之上,不是你這種只知道務虛之人,所能夠站立的。
陛下,不必采信他的書生之言,如今天下紛亂,當以重典以制,嚴刑苛法,使天下人,以農、以商、以工、以術、以學,方能成就。”
大多數宰執聽到褚遂良尖酸刻薄的諷刺,頓時叫好起來,紛紛對魏征反駁,贊同褚遂良的言論。
洛玄辰則一言不發,他望了李世民一眼,又望了洛蘇一眼,若有所思,默默盤算著什么。
李世民見到了洛玄辰的異狀,于是出聲問道:“玄辰何以一言不發?”
洛玄辰見到李世民點自己名字,于是拱手道:“臣剛才在思索。
軒轅黃帝平定蚩尤,而后教化;顓頊誅除九黎,教化萬民;商湯放逐夏桀,創造大業;周武誅殺商紂,既而振作;伐無道暴秦,遂有強漢;誅除漢戾,以建漢宣;先漢流離,光武承繼。
隋朝建立,若不是隋煬帝這古往今來第一暴君,縱然有隋文嚴苛的刑罰和苛政,但百姓卻依舊不曾有亂象。
這大亂之后有大治,似乎是注定的。
這大亂后的百姓,似乎并不如何難以教化,臣一家之言,陛下且聽之。”
魏征聞言眼睛頓時亮起,好搭檔啊,我魏征就需要你洛玄辰這樣的政治盟友,其他人,哼,豎子不足與謀!
洛玄辰的話讓一眾人啞口無言,但他們依舊堅持認為,魏征和洛玄辰所言,不足為信,“我等輔佐陛下開國,所行所為,陛下皆知,我等都經歷諸多,不是魏征等,不曾見過事務所能相比的。”
雙方頓時爭執不下,甚至直接吵起來,魏征真不愧是未來大噴子的指定人選,獨占群臣,不落下風。
把封德彝氣的直接就要挽袖子上前揍他。
李世民本來是贊同封德彝、褚遂良等人的看法,但聽到魏征和洛玄辰所言后,他認為二人很有道理。
從內心深處,他認為打天下和坐天下是不同的,所以打天下時的經驗,不一定對,所以他并不迷信房杜等智囊。
他又望向洛蘇,問道:“不知國師有何看法?若有,煩請說與朕聽。”
來了!
殿中群臣都坐正了身邊,剛才爭吵的眾人,紛紛坐好,現在誰都能看出來,陛下對國師的意見很是重視。
洛蘇對著李世民顯出溫煦的笑容道:“王道還是霸道,要看人,要看君王,要看臣子,要看天下百姓。
所謂霸道,君王憑借玩弄權術來掌握朝廷,用暴力來控制臣下和百姓,用嚴刑峻法來讓天下按照自己的思維行動,講究的是一個以暴力壓服。
所謂王道,用仁義來統治天下,相信道德能夠改變天下,要求君王以身作則,克制自己,如同太陽一樣,照亮帶動周圍人,掃除黑暗,最后遍及天下人。
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見其幸不忍見其殘,用君王自身的道德感化群臣,最終讓天下賓服。
天子你要哪個呢?”
李世民聽罷,毫不猶豫的說道:“王道!”
洛蘇微微笑起來,洛玄夜依舊事不關己的在飲茶,但對李世民的選擇卻毫不意外。
李世民見狀好奇問道:“國師似乎對朕的選擇絲毫不意外?”
洛蘇反問道:“天子今年二十有七,從十六歲正式開始以太原公子行走人間,十一年來,你雖然偶然有霸道之行,但從內心深處,一直都是以王道行事,今日你做出選擇,我為什么要奇怪?
這就是你內心中想要的東西,數年的煉心難道伱還沒有明白自己的心嗎?
你看看這殿中群臣,有多少是你用權術籠絡的?
又有多少是你以誠待人讓他們甘心追隨你的?
你看看他們現在的地位和榮耀。
這難道不是因為你記著他們的功勞和感情,才賜予的嗎?
如果真的讓你行霸道之路,讓你對這些人用權術下手,你真的能下得了手嗎?
你就是天生走王道之路的人,你有卓絕的天賦,能夠走得通王道之路,既然選擇定,就不要猶豫。”
洛蘇這一連串,既是給李世民提點,也是在點殿中群臣,碰到李世民這個君王,是你們的幸事,既然如此,就不要搞事了。
至于會不會有人聽,會,但不會是所有,人心總是不足的,洛蘇提前打預防針,以防止這些人將來傷害李世民的大道。
李世民爽朗一笑道:“朕要和諸卿共富貴,這是朕的承諾,山河也不能磨滅朕的言語,原來這就是王道嗎?
看來朕的確是天生走王道之路的君王啊。
就按照國師所言,朕的大唐,要實行王道仁政,諸卿都以此為條目,向朕呈獻條陳。
國師既然有此盛言,定然對王道之政頗為了解,朕愿聞其詳。”
洛蘇本就只想制定大策,這其中細微之處,并不如何想去理會,但既然李世民問起,他便說起,“輕徭薄賦、簡政寬刑、整飭吏治。
這三條皆是為民之舉,所謂王道,不過四個字‘以民為本’,只要天子和諸位公卿心中懷著百姓,又如何會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呢?
輕徭薄賦不必多言,隋朝的尺是漢朝的一倍半,隋朝的斗是漢朝的兩倍,這里面有多大的空間,你們都是清楚的,改變這種情況,刻不容緩,讓百姓活下來。
簡政寬刑很重要,在先漢時,造反誅殺首惡后,其余人都流放,但是后來刑罰卻越來越嚴酷,就不必說百姓,殺人者死,無可厚非,但許多刑罰都以死為刑,大可不必,廢除肉刑,刻不容緩,改判流放和勞役,應該是合理的。
整飭吏治不必多言,武德年間受賄成風,不整飭則無以建立,至于其他,便由諸位公卿商議。”
李世民聽洛蘇言罷,臉色便肅然起來,朗聲道:“諸卿聽令!”
殿中群臣嘩啦啦站起來,齊聲道:“謹遵上令!”
李世民手扶在龍首扶手上,滿身威嚴皇者貴氣,朗聲道:“中書制敕。
我大唐自今日起,行王道,以仁政為中心,有司揀選史上故事,刻以畫冊,傳達州縣,務必讓大唐每一個州刺史,都得以知曉朝廷的主旨。
曉諭各州刺史,一切以仁政簡政寬民為要務,以此為功,以此為績!”
群臣肅然,再次齊聲道:“謹遵上命!”
這是中央朝廷有史以來第一次,明確的對各級官府提出了政績要求,明確對官員的要求,這么強烈的政治信號,這下誰要是還裝作不知道,那可就真的是找死了。
洛蘇住在皇城中。
靈天閣。
在大唐貞觀元年第一次政治大會結束后,李世民便來到了這里,說一些不便被臣子聽到的話,“文公,剛才朕見您似乎還有什么話不曾說,不知是何言語。”
洛蘇打量了李世民幾眼后,緩緩說道:“我曾經有一個學生,后來成為了周召王,是邦周歷史上著名的圣王。
但讓我覺得很可惜的一點,他的天賦并不算頂級,軍事能力幾乎沒有,在政治方面,按部就班,缺陷很大,我很疼愛他。
而你不一樣,你的天賦很高,能打天下,已經證明了你在武一方面的能力。
如果你能證明文一方面的能力,你就是一個完美的圣王。
而且你的人生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瑕疵,所以我想做一些事情。
漢朝初期的幾個天子,都很優秀。
劉邦軍事能力不如你,但也很優秀,對待豐沛功臣也算是仁至義盡,而且生性豁達,面對生死還能笑罵,說出是天命的話。
劉盈有些平庸,但他以誠待人,有一批誓死效忠他的臣子,留下的君臣之義也足以作為后世典范。
劉恒能完美的承接洛新留下的政治格局,還能進一步發展而不僅僅是守成,甚至能在不少地區不收賦稅,在文治上,幾乎是個不可復制的奇跡。
劉徹對大一統的徹底塑造發揮了很強的作用,還徹底重建了四夷體系,打垮匈奴,他在對外的戰略上,無愧于武皇帝的謚號。
這四位君王,各有各的優點,每一位都足以垂范后世,但換一個角度來說,又都各有明顯的缺點,如果是以前的話,可能算是挑刺。
但你出現了,你有沒有想過,成為綜合這四人優點的一位圣王呢?
如果可以的話,你將是無人可以超越的第一圣王,你將真正的超宗越祖!”
洛蘇存在于世上,沒有什么世俗的東西能夠讓他上心,他的心里只有家族榮耀和諸夏輝煌,現在他又想要教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圣王。
李世民聽的只覺血脈噴張,巧了,李世民對其他的還不算是特別熱衷,但他對成為一個明君有種執念,對于成為圣王,更是完全不能拒絕,他一直都以堯舜這些傳說中的圣王來要求自己。
而又有什么,比一位真的教出過圣王的古之賢臣的教導更容易達到呢?
又有什么,比素王的玄孫更有說服力呢?
又有什么,比一位三代之治時期的古之賢臣,更能讓他靠近那些古之圣王呢?
在洛蘇說話的中途他就想要打斷洛蘇說自己想,但他強行克制住了,等到洛蘇一說完,他立刻就瘋狂點頭道:“文公,朕這一生唯一所心慕的,就是圣王之道,還請文公一定要教朕。”
洛蘇卻笑著說道:“你現在就是圣王。”
雖然聽到洛蘇這么說李世民很高興,但他不是聽人夸自己的,而是真的想要聽建議,洛蘇溫聲道:“你現在不由自主的就在恪守圣王之道,我將你身上的優點給你一一記錄下來,然后告訴你,你再按照這些一直堅持下去,就足夠了。
人生吶,貴在堅持,一時圣明容易,一生圣明卻艱難,多少人晚節不保,這正是人性啊,富貴了就容易驕奢淫逸,成就了就容易志得意滿,壓抑了就容易放松,一松就萬事皆休。
你身上有一個很難得的優點,那就是和比你弱的人講道理。”
李世民有些懵,“講道理?”
這算什么優點?
洛蘇卻頗為感慨的說道:“因為只有講道理的君王才能夠接受進諫,因為只有君王講道理,臣子才敢說話,臣子敢說話,才不會閉塞言路。
只有君王講道理,臣子們才知道什么事情是可以做的,而不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突然丟掉了性命。
只有君王講道理,君臣間才能有清明的政治,漢仁宗皇帝劉盈就非常講道理。
對于一個君王來說,講道理是個稀奇的事情。
你仔細想想,在你這二十七年的人生中,有多少次是因為講道理而人心歸附的。
你身上的優點,簡直生來就是為成為圣王而準備的。”
這下李世民明白了,他在殿中轉著圈踱步,一拳砸在掌心,頗為掌心道:“文公。
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天下之事,逃不出一個理字。
只要君王一直持身以正,就始終都能夠占據正位,就不需要使用陰謀詭計,而是能夠堂堂正正的做事。
這個道理不僅僅是律法,而是人情,而是人心,只要我在人心中是正確的,就算是有時候違反律法,也沒有問題。
就像是我殺死我的大哥,我發動了一場政變,這聽起來是不對的,但實際上我遭遇的反對并不大,因為在人心中,我是正確的。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君王就是要成為人心中的正義!”
真是孺子可教也!
和李世民這樣的君王相處,就是舒服,洛蘇又說道:“成為圣王的另外一點,就是要克制欲望。
這一點很難,比起你納諫更難。
民間的土財主一旦富貴尚且要享受極樂,又何況君王呢?
端坐在人間的最高端,幾乎可以滿足所有的欲望,天下幾乎所有的東西都予取予求。
在大多數人看來,這甚至是天經地義的,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克制欲望,那可太難了。
但克制欲望是成為圣王最關鍵的一點。”
克制欲望。
李世民輕咳了兩聲,這對他的確是有些難,他回坐在洛蘇對面問道:“文公,這欲望,愛美人算嗎?”
李世民和長孫氏的確是恩愛,但他后宮人也確實不少,而且葷素不忌,洛蘇聞言頗覺好笑,“愛美人不算,只要宮中別千萬人,無所事事即可,幾十人美人,這是天子應該有的禮制。”
李世民松了一口氣,既然美色不算,他便正色問道:“那文公所說的欲望便是修建宮室等了。
文公放心,隋煬帝前車之鑒,我深深為之膽寒。
我是大唐的君主,沒有國朝就沒有我這個君王,沒有百姓就沒有國朝,古話說君如舟民如水,我深以為然。
用剝削壓迫百姓的方法來供奉君王,就像是隋煬帝修建龍舟,最后亡國,這就像是割下自己的肉來讓自己充饑,等到吃飽了,人卻死去了。
隋文帝修建的糧倉,里面的糧食吃五十年都吃不完,這些都是騙取百姓的存糧,但是百姓饑餓的時候他卻不用來賑災,任由百姓自生自滅,等到亡國的之后,這些糧食又有什么用處呢?
君王的欲望太大,就不得不加重賦稅,加重賦稅百姓就不能生活,百姓活不下去國家就會覆滅,國家覆滅我這個君王就會落到和煬帝一樣的下場。
我經常以隋煬帝作為教訓,絕對不會犯他的那些錯誤,還請文公放心,日后我如果有不正確的,請文公指出。”
從李世民的話中,洛蘇就知道隋煬帝留給他的陰影太重了。
同樣是二代君王。
同樣是嫡次子。
同樣是不正常登基。
他可太怕自己赴隋煬帝的后塵了。
在洛蘇看來,這是一件好事,大多數人都不會從歷史中得到什么教訓,但李世民這明顯是隋煬帝身上得到深刻教訓了。
“不過…”
李世民突然有些躊躇和猶豫。
洛蘇見狀立刻問道:“你是不是想要問關于太上皇的事?”
見洛蘇看出來了,李世民便點頭嘆息道:“封賞之日,太上皇去游玩,于是我率領群臣在太極殿中,但是那畢竟是太上皇的宮殿。
我認為太上皇久居太極殿,而我作為天子卻居在舊東宮,這不能顯示正位天下。
而且會讓天下人時不時想起玄武門之事。”
這的確是個問題。
洛蘇略一思索后便說道:“天子,我有一言,你且一聽。
我知道在這些年中,太上皇偏向隱太子,想要終結你的政治生命,甚至想要終結你的生命,這導致你們父子親情幾乎破裂,你心中對他多有怨恨。
但我的建議是,你主動的去修復這段關系,你可以讓太上皇搬離太極殿,這件事可以讓平陽和玄夜去做,但是你不要做出什么讓自己以后悔恨的事情來。”
李世民聞言笑笑,卻并沒有將這番話放在心中,他現在還年輕,還不能體會李淵面對兩個兒子紛爭的心情。
洛蘇看出來了李世民的心理,暗嘆一聲,李世民的愛憎太強烈了。
這固然是他成為圣王的優勢,但同樣也是他的弱點之一。
雖然李世民并不想主動的去和李淵修復關系,但洛蘇說的讓平陽和洛玄夜去勸李淵之事,他還是記在了心中,找到合適的機會,就讓李淵“主動”把太極殿讓出來。
自古以來,南面而王!
堂堂天子,總是待在東宮中算是怎么回事,簡直滑稽。
而且李世民還有一重沒說出來,但洛蘇默認的意思,那就是他要徹底開始對武德年間的政策開始清算了。
貞觀是新政,什么叫做新政?
自然是將以前的政策都改掉,在李世民看來,武德年間的大唐是陰暗的,是完全和隋朝沒有很大區別的,根本就沒有新朝的煌煌氣象。
建立屬于貞觀朝的新氣象,第一件事就是要把武德朝的陰暗以及錯誤都提出來,然后一一改掉。
他要徹底和武德舊政劃清界限,以彰顯屬于自己的英明神武,以彰顯貞觀的恢宏,這自然是在李淵臉上抽巴掌,但李世民必須這么做。
政治上的清算,是殘酷的,李淵留下的政治遺產幾乎都要被李世民掃進歷史的垃圾堆。
洛蘇默認了這一點,因為他也覺得李淵武德朝的政治遺產乏善可陳,畢竟整個武德年間,前半部分在打天下,內政上主要是配合李世民征戰。
后半部分李淵在維持太子和秦王間的平衡,大唐在不斷的內斗,這種情況下,怎么可能有什么重要的足以影響以后得政策出現呢?
李世民離開靈天閣后,就立刻去找洛玄夜前來,他希望能夠盡快讓李淵搬離太極殿,他的貞觀新政,要在太極殿中頒布才最好。
洛玄夜匆匆從郡王府趕往皇宮,李世民一見他來,也不客氣,立刻道:“玄夜,我有一件大事,要交給你來做。”
“讓太上皇搬離太極殿?”
洛玄夜聽罷驚道,然后立刻就反應過來,為什么李世民要這么做。
“玄夜,行不行?”
洛玄夜皺皺眉頭,緩緩道:“可以,但有些問題,陛下要解決。”
“你說。”
“王道仁政”。
這是貞觀元年大唐君臣對未來天下的第一個期盼,這是神秘的國師洛蘇出現在大唐政壇上的第一個對大唐帝國的規劃,這僅僅是他恢宏藍圖的冰山一角。
李世民何以從諸圣王中脫穎而出,“古之圣王皆不及之”,根本原因在于他不認為自己身為君王就擁有無限的權力和威福。
“他站在太極宮中,萬民向他叩首,熾熱明亮的光灑在他身上,他并不氣勢凌人,而是低下頭,在他的身前有一條大道,叫做圣王之道,道路的盡頭有一冊畫卷,百姓在其間飲樂,叫做貞觀。”——《唐王朝興衰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