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魏國,正處于極度恐怖的政治氛圍中。
為何這種氛圍目前只在魏國中出現,這不是一個偶然的情況,自曹爽開始,魏國就進入了這種極端的政治氛圍,到了司馬懿那一波進入了高潮。
此刻沒有多少人正大光明的反對曹承嗣,不代表他就真的得到了人心,在看不見的角落,還有無數的人在盯著曹承嗣的破綻。
皇帝年幼,這對政治斗爭不利,許多人都在等著皇帝長大一點。
那個時候就會有無數人站在皇帝一面,去打垮曹承嗣,后漢以來的政治邏輯便是如此。
但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時代已經變了,現在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時代,曹承嗣卻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瘋狂也是其他人所難以想象的。
任誰都想不到,只不過是太后的一點點異動,竟然直接就讓他升起了弒君的想法。
這種瘋狂,就算是把司馬懿放過來都不至于。
皇宮中,那巍峨華美的宮殿,依舊如同往日般沉凝,但殿中來回奔波的人卻顯出慌張和焦急。
殿中床榻上,小皇帝面色蠟黃的躺在床上,太后一邊垂淚一邊握住他的小手,在床榻邊跪著一群太醫,皆是神色慌張。
又是一個太醫搖著頭跪在那里,束手無策。
孩子的身體太過于脆弱,就算是現代好的兒科醫生也可遇不可求,就更不要說這個時代,當初洛氏在赴死時,獨獨留下醫圣作為家主,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太后已經徹底絕望,她的一切都指望著兒子,但是現在卻眼見著皇帝就要逝去,恨聲道:“將那些看著皇帝的內侍宮娥,全部處死,連皇帝都看不好,活著有什么用。
你們若是能治好皇帝,予給你們封侯,若是治不好,全部都要死。”
此言一出,一眾太醫頓時跪在地上,如搗蒜般磕著頭,祈求皇太后能夠饒恕他們的性命。
太后的弟弟匆匆走進殿中,在太后耳邊說著什么,太后一聽面上的憤怒就更深,咬著牙恨聲道:“曹承嗣,予和你不共戴天。”
她這話一說出口,殿中的宦官和宮娥立刻都低下了頭,神色間滿是驚慌。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宮娥驚聲叫起來,連忙一看,皇帝竟然胸口已經沒了起伏,直接殞命,她悲痛至極,嚎啕大哭道:“皇兒啊。”
一時之間竟然悲戚不能起身,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從悲傷中緩過神來,先是讓她的弟弟將殿中之人全部處死,而后拉著她弟弟的手道:“要給皇帝報仇,將曹承嗣喚進宮來,然后將其亂刀砍死,才能消我心中之恨,殺了曹承嗣,我們就能另立新帝,否則他一定會登基,他的血統已經幾乎是最近的。”
太后弟弟本就有這種心思,當即點點頭,沉聲道:“太后放心,臣一定將這件事辦妥,讓曹承嗣這個弒君的惡賊,血債血償,他這種該上青史的奸臣,絕不能逍遙活在世上。”
略顯平靜的長安城,被皇帝突然的死去所震撼,太后在宮中下發旨意,讓群臣進宮為皇帝哀悼,這屬于正常操作,大部分人都沒有多想就直接進宮。
但曹承嗣卻不如此想,他知道皇帝肯定要死,皇帝崩逝的消息是真的,但作為一個擅長玩弄陰謀,他不喜歡讓自己深陷險境,眼見距離皇位只剩下一步之遙,他不想出現任何的意外。
但不進宮是不行的,皇帝死了,身為臣子卻不進宮,那豈不是告訴所有人,這件事和他脫不了關系,曹承嗣雖然無恥到了極點,但他卻想要得到一個盡可能的好名聲,弒君這種事自然不能和他搭上什么關系。
他在府上左思右想,先是讓人整肅皇宮的宮禁,將自己最精銳的死士都換上,而后在內襯中穿戴甲胄,再帶上護衛一起前往,必須要把自己保護起來。
等到了皇宮后,其他人都是官服,而曹承嗣卻是如此,自然引起了一眾人側目,當即就有人問道:“大將軍,伱帶護衛進宮,所為何事?”
曹承嗣冷冷回道:“太后親族剛剛進宮,陛下就突然暴斃,本王認為其中定然有蹊蹺,如今大魏曹氏皇族中,本王血統近、威望高、能力強,本王擔心有人對本王不滿,這有什么問題嗎?”
曹承嗣開門見山,頓時讓其他臣子有些啞口無言,他知道與其遮遮掩掩,不過直接將話說開,毫不掩飾對皇位的野心,身為武皇帝的后裔,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如果說對皇位沒有念想,那簡直就是自欺欺人。
有了這個借口,帶一點點護衛進宮也就有了理由,如果不愿意,那他就不進宮了,那個時候也沒人能夠指摘他。
一眾人在衛士的指引下很快就進入了宮殿之前,上面已經掛上了白色的綢布,一片肅穆悲傷之感,眾臣腰間皆系著白布向前而行。
曹承嗣確定皇帝是真的死了,心中抑制不住的欣喜,又左右望了望,他的死士也出現在這里,心中漸漸放下了心。
一行人走到宮殿中,皇帝的棺槨已經準備好,曹承嗣剛剛踏進殿門,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太后從始至終都沒有叫過自己的名字。
這相當的不合理,他可是太后一直都比較信任的人,在場的官員中,他也是最位高權重的那個人,太后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忽視自己。
他借著殿外的光一看,便見到太后緊繃著臉,卻時不時的視線游弋,不對勁,相當的不對勁。
這太后,沒安好心啊!
曹承嗣以己度人,這個時候若是有神射手埋伏在屋頂上,或者棺槨后面,自己在棺槨前面磕頭,立刻就是升天的結局。
想到這里,曹承嗣邁步不停,朗聲問道:“太后,那屋梁上和棺槨之后的黑影,還有角落中的黑影,都是何物啊?”
他這一詐,本就心理緊張到極點的太后立刻就繃不住了,以為是被曹承嗣所識破,立刻尖聲道:“殺了曹承嗣這個弒君的奸賊!”
這一聲。
猶如來自極北的寒風,吹過凜冽的冰原,而后刮在此刻的皇宮中,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以為是聽錯了,他們只來得及轉頭望向太后。
曹承嗣只覺亡魂大冒,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破綻,就見到在棺槨之后猛然站起幾道雄壯的身影,曹承嗣本能的退出殿中,便聽到箭矢釘在地上,箭尾的羽毛甚至還在輕輕顫動。
一股死亡的氣息直接沖上了他的天靈蓋。
這陡然的變故驚呆了所有人,就在皇帝的靈堂上,竟然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
太后要對大將軍動手,毫不掩飾的殺機,若不是曹承嗣早就有防備,現在已經是一具倒在地上的尸體。
而且太后剛才說什么?
弒君?
皇帝的死是因為大將軍?
這個聽起來有些覺得頗為荒誕的事,現在一品,卻覺得很是有可能,實在是曹承嗣在清除了其他的輔政大臣后,所作所為,絕對稱不上是一個忠臣。
見到曹承嗣躲開,太后又急又氣,怒吼道:“都看著做什么,殺了曹承嗣,皇帝就是被他殺的,你們都要看著弒君者逍遙不成?”
曹承嗣躲在護衛之后,高聲狡辯道:“太后,到底是誰在污蔑我,皇帝絕不是我殺的,我是國家的忠良啊,怎么能夠這么污蔑我?”
但是太后根本就不給曹承嗣說話的機會,曹承嗣知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單純的狡辯沒用,他眼中一發狠,立刻大吼道:“太后,你被奸人所蒙蔽,臣只能得罪了,若是日后有機會,臣再負荊請罪。
上,將這些蒙蔽太后的奸人全部殺掉,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這魏國中最神圣的所在,竟然直接開始了火并,箭矢在空中紛飛,傳來一陣陣的慘叫,那些朝臣可算是慘了,他們都沒有穿鎧甲,無論是太后還是曹承嗣,都沒有想著留手防止傷到他們,頓時就有數十人被流矢所射殺,簡直死的冤枉到了極點。
其余人要么向著殿中跑去,要么向著兩側奔逃,都誓要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曹承嗣的人手更多,漸漸占據了上風,這下太后的臉色更難看起來,她本以為今日是萬無一失的,卻沒想到曹承嗣的勢力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在皇宮中自己竟然都不是曹承嗣的對手,曹承嗣藏身在軍隊中,見到局勢漸漸偏向自己這一側,不由心中大定,但他現在所顧慮的是要不要殺死太后,還有就是這些朝臣,如果殺了太后的話,那這些朝臣都得死。
從他一步步上位以來,那些反抗他的人,已經被殺了不少,現在殺掉他不畏懼,但真的全殺光,他都不知道誰來替他統治這偌大的魏國,最重要的是,殺了這些人,那弒君的罪名就真的要安在他的頭上了。
隨著太后麾下士卒的漸漸減少,太后從滿腔的憤怒中清醒過來,臉色愈發的煞白,她開始感到畏懼了。
先前躲起來的臣子中,還是有些比較清正的臣子沒有在之前被殺的,忍不住站出來道:“大將軍,在皇宮中擅自動刀兵已經不對,難道還要當著天下人的面殺死太后嗎?”
曹承嗣聞言當即朗聲道:“本王是國家的忠良,做出現在之事,都是太后所逼迫,如果太后愿意放下武器,將蠱惑她的奸佞交出來,本王是絕對不愿意見到血的。”
又有人站出來道:“大將軍太后說你弒君,發生這件事,你應該出列和太后對峙,洗脫罪責,還一個清白,而不是在這里做這些悖逆之事。”
這些人表面上是在調和矛盾,實際上就是偏向太后,只不過在曹承嗣的淫威之下,不敢直接明說而已,在朝堂上敢明說的人,都已經被曹承嗣處理掉了。
洛氏影響了這個世界一千多年,所培養出的士人自然有許許多多,但那也經不住曹承嗣殺,批判的武器不如武器的批判,嘴上罵曹承嗣兩句,但是最后迎來的卻是曹承嗣的屠刀。
或者說,這種屠刀在魏國已經揮舞了很多很多年,不僅僅是曹承嗣一個人而已。
太后還在猶豫著怎么辦,曹承嗣麾下的士卒已經殺進了大殿中,圍在太后身邊的只剩下數十人而已,曹承嗣同樣進入殿中,高聲道:“太后,臣想要和你談一談,解開我們之間的誤會,臣實在是不愿意讓我魏國中,發生這樣慘烈之事。”
眼見大勢已去,尤其是一具具尸體倒在她的身邊,那鮮紅的鮮血,近在咫尺的死亡,讓她的恐懼到達了巔峰,只能答應曹承嗣的要求。
曹承嗣和太后相談,自然不會讓其他臣子聽到,他先是向角落望了一眼,而后和身邊的人對視一眼,做出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后就在幾個死士的保護下和太后往側邊走去。
角落中的史官只覺陰影襲來,將紙張往懷中一藏,張張嘴想要說什么,只見士卒直接揮劍捅穿了他的身體,鮮血浸透了懷中記錄下的文字,還未曾干掉的墨痕,和血混合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士卒們從懷中將紙張抽出,他們并不認識上面的字,直接撕成了碎片,沾染著鮮血的文字被拋灑。
魏國太史眼睛睜的大大的,他盯著那飄灑的紙張,眼中滿是痛苦,“至高的素王啊,神圣的洛神,洛氏何時重臨天下,神圣的青史被踐踏,我恨啊!
昭昭青史,蒙塵了。”
發生在這一角的一件事,不曾引起曹承嗣的注意,在過去的許多年中,他不是第一次做這些事,這世上再也沒有那群礙事的洛氏了。
死得好。
這就是曹承嗣心中最真實的想法,他是真的討厭洛氏,天天講什么道德,就連堂堂的天子都要囿于限制,這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他這樣的強者就該站在世界的最巔峰,其他人都要朝拜和臣服他。
曹承嗣和太后走到角落中,面對已經完全占據上風的曹承嗣,太后不知道自己能和他談什么,她只是俏面含霜問道:“曹承嗣,這就是你一直以來所想要的吧?
怪予眼瞎相信了你,走到這一步,對不起列祖列宗。”
曹承嗣嗤笑道:“太后,那是我曹承嗣的列祖列宗,你一個外姓人在這理說什么廢話,真是惹人發笑。”
太后嬌軀輕顫寒聲道:“曹承嗣,你就是要來羞辱予的嗎?那我們就同歸于盡吧,看看殺死太后的罪名,能不能讓你也死在萬人的唾罵中。”
曹承嗣輕聲笑道:“太后,你不用嚇本王,若是你真的有尋死的勇氣,現在就不會和本王在這里廢話,事實上,你就是不敢做這些事,于是才站在這里。
死亡,的確是這世上最讓人恐懼的事情。
你不想死,我可以不讓你死,而且還給你榮華富貴,就這么簡單。
而且,你有現在的生活,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
在曹髦的妃子里面,你不算是受寵的,如果不是太子繼位難道你能有現在的地位嗎?
更不要說是成為皇太后,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
一個沒了丈夫,又沒了兒子的女人,才剛剛三十歲,又不能再嫁,你的后半生會是怎樣的呢?
只要你支持我成為皇帝,將弒君那些話收回去,我會讓你生活在皇宮中,還按照太后的所有供給給你,這可以說是極度的優待。”
太后的身影在不住顫動著,曹承嗣望著太后,嘴角忍不住露出幾分微笑,他相信太后一定會答應。
他對太后還算是了解,實際上今日太后竟然敢和自己興兵就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太后懦弱的本性,一定會屈服。
曹承嗣在還活著的臣子面前登基成為皇帝,但他或許是登基的時候,最不合法的一個皇帝,一個通過軍事政變上臺的皇帝,無論皇帝是不是他殺的,但無數的傳言都足以讓他成為一個笑柄,在史書上,他不會被記錄為順位繼承的。
另外三國的史書一定會大書特書,將各種揣測都寫上去,雖然不知道在魏國具體發生了什么,但可以編。
曹承嗣的欲蓋彌彰,不能讓魏國人信服,那些官員不敢說話,但那些士子卻是敢的,士族雖然進入了門閥的階段,但無論是什么階段,都有那些熱血的士子。
前面幾件事,之所以民間反對曹承嗣的人少,是因為曹承嗣做的手尾比較干凈,將自己摘了個干干凈凈,但這件事他再怎么處理,也不可能處理干凈。
丑惡的嘴臉可謂是徹底的暴露了出來,那些心懷正義的士子爆發了,在長安的街頭巷尾以及書院中大肆批評著曹承嗣。
剛剛成為皇帝的曹承嗣,坐在皇位上,他的臉上滿滿都是志得意滿,感覺自己已經徹底走到了人生巔峰,這么多年的夙愿,終于在此刻,算是完結,竟然頗有一種死而無怨的感覺。
他很快就收斂心神,他不僅僅要成為魏國的皇帝,還要成為整個天下的皇帝,而后他就得知了正在長安街頭巷尾所傳來的消息,頓時暴怒。
一道旨意從皇宮中傳出,這是曹承嗣的第一道旨意,卻不是大赦的圣旨,而是一道殺戮的旨意。
“朕曾經聽聞自古以來,臣民總是尊敬的對君王去言語,于是君王得以仁愛的對待他的子民。
但是現在朕所見到的卻是什么呢?
臣民在批評他們的君王,用那尖酸刻薄的言語,這難道是人所能夠忍受的嗎?
朕想要成為一個仁慈的帝王,但是卻有許多人的不愿意,他們逼迫著朕去發怒。
朕要在這里告訴魏國的臣民,朕不能忍受那些腐儒的言語,他們在那里造謠中傷朕的品德。
朕知道有人用孟子的話來批評朕,朕知道有人用墨子的話來指責朕,朕知道有人用洛孔二圣的言語來告誡朕。
用所謂圣人的言語來詆毀朕的圣明,這是蒼天也不能忍受的,這是圣人的悲哀。
唯有用最嚴厲的懲罰去告誡這些人,就這樣,曉諭所有的人。”
伴隨著這道圣旨一起下發的,是無數的官差從皇宮以及官府中走出,然后將那些在街頭巷尾談論的士人抓起來。
如今天下的讀書人是很多的,在先漢時期,太學中的讀書人就已經過萬,幾乎每一個國家中,都有大量的讀書人聚集在京城中,魏國也不例外,這些讀書人一抓就是上千人。
這幅場景幾乎瞬間就讓人想到了秦朝時期的焚書坑儒,或者說焚書坑儒在這件事面前都是小事情,因為秦朝的孟儒并沒有那么多。
在無數人的咒罵下,這些士人被抓,然后死在監牢之中,幾乎每天都有人在監牢中死去,因為曹承嗣堅持認為這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他的想法不算是錯,但卻不可能找得到真正的主使者,就如同那些曾經反對他的臣子,其中有許多的清正之臣,是因為心中的道義而出聲的。
這天下有無數的士子,又怎么可能沒有一些心懷正義的人呢?
洛氏離開了數十上百年,這么長的時間對一個國家王朝來說,已經能夠變化的很快,但對于一個學術思想來說,還產生不了很多變化。
學術思想的變化是緩慢的。
在洛氏離開后,整個社會在墮落,但是學術還未曾墮落,于是出現了很多不合時宜的人,這些人還停留在上個時代中。
那些直面曹承嗣的大臣死光了,現在輪到這些曾經見不到曹承嗣的魏國士子了。
那些出身孟儒的士子,那些僅存的最后的黃老學子,那些已經幾乎不曾在政壇上發表意見的墨家學子,還有許多清正的儒生。
在這一輪的風暴中,幾乎是首當其沖,直接面對了曹承嗣。
雙方的對面,就仿佛像是兩個時代的碰撞。
曾經出現過曹承嗣這樣的帝王,但他們最后都很快就被轟下了臺,比如漢戾帝,就連實行黨錮之禍的漢靈帝,也沒有敢于大規模的去殺士人,他所殺死的士人一共只有數百個。
而且那些人是出現在名單上的。
但曹承嗣不是如此,他完全是按照學派在殺,但凡是學習孟儒等幾種經典的,又在長安城參加過集會,就全部都要殺死。
“魏國的國祚不會長久了。”
“做下這種人神共憤之事魏國將要滅亡了。”
“昏君啊昏君,我要看著你死去。”
無數的咒罵在長安城中響起,即便是聽者也只感心有戚戚焉。
但長安城并沒有陷入混亂中,因為曹承嗣嚴格的控制著街頭巷尾,讓這些哀嚎在牢獄中響起。
“將他們的舌頭拔出來,將他們的牙齒打落,將他們的手腳砍下,這是詛咒一位皇者的代價。
無論發生什么,朕都將正面去面對,就算是狂風暴雨,你們這些悖逆之輩,絕不能動搖朕的堅持。”
曹承嗣冷酷的下令,向整座長安城宣告著自己的堅強意志,沒有任何的言語能夠動搖他堅強的內心。
這種毫不悔改的態度,讓人只覺膽寒,諂媚的小人很快就圍繞在曹承嗣身邊,這世上總有一些人擁有挺直的脊梁,曹承嗣選擇將他們全部打斷。
他讀過許多的歷史,那些皇帝總是放過那些敢于進諫的臣子,于是那些臣子得以揚名,而皇帝則成為反面的典型,他絕不讓人借著自己成名,那些所謂勸諫的人,他會讓他們都在凄慘中死去,等到那些人死完,也就不會再有人反對他了。
長安城中飄著淡淡的血腥味道,一具具被草席所裹的尸體從牢獄中被運出來,隱隱有血從推車上滴下,這些尸體全部被扔到長安城外二十里的亂葬崗上。
那里終日有豺狼野鼠出沒,這些尸體終將會成為一具被啃噬殆盡的白骨。
一具又一具長安城的百姓從驚詫到麻木,沒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了牢獄中,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些人的名字。
無論生前如何,只不過是一具草席一裹,然后死無葬身之地罷了。
會不會有人后悔呢?
一定會有的。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不是常人所敢踏入。
但會不會有人不后悔呢?
即便是重來一次,也依舊會如此呢?
會的。
這世上就是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心中懷著光,這些人單槍匹馬自然是照不開那沉重的黑暗。
但當這些人聚合在一起時,就會將光播散在整個天下。
這些人在死前,許多人都在懷念洛氏吧,那個在過去一千四百年,始終帶領著天下持光之人向前的家族。
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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