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惶恐
翡翠宮。
一眾諸侯離去后，大殿內的氣氛變得格外凝重。
面對群臣惱怒的目光，凱撒四世的臉色非常難看。
遇到困難時，當老大的沒有第一時間護住小弟，在政治上是非常丟分的。
何況改革派還是在他的推動下，才組建起來的。要是沒有他這個國王的主導，根本就不可能發展壯大。
然而政治是殘酷的，意識到大勢已去后，原本的政治聯盟直接土崩瓦解。
貴為國王的凱撒四世，干脆利落的選擇放棄，根本沒有拉他們一把的意思。
面對小弟們的怨氣，凱撒四世也非常無奈。
剛才那種情況，他若是繼續死撐改革派，搞不好自己都能夠搭進去。
支持改革的實力派紛紛倒戈，就連一貫強勢的哈德遜元帥，也選擇了妥協。
孤“君”奮戰是君主的大忌。
“局勢已經惡化，你們先留下有用之身，以待天時吧！”
凱撒四世緩緩說道。
改革派土崩瓦解，保守派的力量空前強大，朝堂上的大洗牌成為了定局。
直覺告訴他，今天這一幕是保守派謀劃多時的。
前面的按兵不動，就是等著改革派自己跳坑。偏偏他們事先一無所知，幫敵人搭建了舞臺。
若是提前收到消息，凱撒四世絕對不會在沒把握的情況下，召開各省總督聯席會議。
在前面的政治斗爭中，保守派已經被擠出了朝堂。
只要不把這些地方總督聚集在一起，矛盾就不會直接激化，更不會上演逼宮的一幕。
按照政治游戲規則折騰，改革派即便是會衰落，也能夠在朝堂上支撐幾年。
“陛下，以現在的局面，恐怕不是我們想退就能夠退下去的。
保守派氣焰高漲，勢必會進行翻舊賬。
在推動改革的過程中，我們出現了不少問題，這些都是敵人的把柄。
一旦掀開蓋子，不光我們幾個無法全身而退，就連您也會受到影響！”
宰相德爾加多侯爵的話，讓凱撒四世眉頭一皺。
看似是在替他考慮，實際上也是隱晦的威脅。
玩兒政治很難完全干凈，朝堂上的眾臣存在問題，凱撒四世這個國王同樣有黑歷史。
雙方共事了這么些年，早就綁在了一起。
小弟們翻車，凱撒四世這個老大，也難辭其咎。
折損君主威望是小，最怕保守派趁機做大，在朝堂上把他給架空了。
“放心好了，我會為你們爭取的。
后續的政治斗爭僅限于朝堂上，不會波及你們的家族！”
凱撒四世臉色陰沉的回復道。
這個包票他是不想打的，可失敗者也需要安撫，免得逼急了直接玉石俱焚。
何況這些人都是在為他辦事，真要是下場太過凄慘，也會引起其他手下人的兔死狐悲。
“陛下，盡快確定接替的人選吧，保守派不會給我們留下太多的時間。
或許明天彈劾政府的議案，就會出現在貴族議會。
注定要離開，我們也想走的體面一些！”
德爾加多侯爵的話，讓現場的氣氛越發悲涼。
以往的政治斗爭，大家都講究著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即便是斗爭失敗，通常也是自己辭職走人，最慘無非是被國王罷免。
落到貴族議會裁決的，阿爾法王國的歷史上只發生過一次，還是源于戰爭失敗導致的政府倒臺。
一旦鬧上了議會，他們的黑歷史都會被拔出來，丟官去職是基本操作，情節嚴重的還會奪爵。
毫無疑問，改革派這次拉的仇恨足夠大。因為改革導致的利益受損者，一個個恨不得把他們碎尸萬段。
為了警示后來者，保守派這次大概率要對他們下狠手。
元帥府。
會議結束，哈德遜的家中依舊賓客盈門。
改革派的失敗，對他的聲望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但并不致命。
在此前的改革進程中，哈德遜主導的農業改革，可是大獲成功。
保守派可以否定改革派的其他政策，唯獨農業改革的成果，不可能被抹除。
吃到了糧食增產的紅利，再讓大家回到過去，那是不可能的。
有這份政績在，保守派的反攻倒算，就不可能把火燒到他頭上。
當然，這只是明面上的理由。
過河拆橋的事情，在歷史上發生了太多，再大的政績也比不上站錯隊。
真正能夠令保守派罷手的，還是哈德遜的身份特殊、實力強大，沒人想惹他這個麻煩。
看了一眼尷尬的眾人，哈德遜的內心是五味雜全。
若非這幫家伙臨陣倒戈，局勢絕對不會迅速惡化。縱使改革會失敗，也不會敗的這么徹底。
新興貴族們的選擇，他能夠理解。
本質上這些家伙支持改革派，就是為了讓王國迅速積攢實力，為覆滅獸人帝國打下基礎。
現在有了更好的選擇，自然犯不著割肉支持變法。
可一聲不吭的倒戈過去，他的心里還是不舒服，怎么也該先打個招呼，詢問一下他的意見啊！
“元帥…”
不等艾伯特伯爵把話說完，哈德遜就先行打斷道：“過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
從現在開始，王國中就沒有改革派。這是大家共同做出的決定，就要為此負責！”
失落是不可避免的。
哪怕從一開始，哈德遜就不看好改革派能夠成功，但真的改革失敗，他還是有些傷感。
貴族主宰世界本質上是家天下。
以自家利益為出發點，做出決策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會短視。
錯過了這個最佳的機會，往后再想進行改革，難度勢必會倍增。
短期內是否進行改革，對王國的影響不大。可時間周期一旦拉長，后果可就嚴重了。
感慨沒有任何意義，不到火燒眉毛的地步，既得利益集團是不會割自己肉的。
事實上，就算改革派大獲全勝，也沒有人敢保證改革一定能夠成功。
再好的政策，都需要有人去落實執行。
負責執行落實的官員，恰好又出自貴族集團，內部千絲萬縷的聯系根本斬不斷。
最后能夠兌現幾分，完全看官僚們的節操。
“元帥，那改革派…”
話說了一半，艾伯特伯爵急忙咽了回去。
在宮廷會議上，他們就已經出賣了改革派，此刻再提拉一把就顯得太過做作了。
哈德遜的立場非常明顯，就是不想多事。
提前叫停會議，為改革派爭取活動時間，就是在同僚之誼。
沒有哈德遜出頭，其他一眾新興貴族總督說話的份量有限，很難影響王國政府的決策。
這么一來的話，就苦了各家安插進改革派內部的子弟。
傾巢之下無完卵。
站錯了隊，不可能不付出代價。
哪怕是臨陣倒戈，這些卷入風暴旋渦中的子弟，政治生命還是賠了進去。
阿爾法王國改革派的政治敗北，造成的影響很快蔓延出去，最先受到波及的就是五國聯盟。
作為風向標的阿爾法王國突然停止改革，對各國的改革派力量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不過現在的局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前面準備了那么多，不可能因為外部影響，就直接放棄了。
畢竟，各國的情況不一樣。
阿爾法王國沒有外敵威脅，不等于其余四國也沒有外敵威脅。
面對異族聯盟這個大敵，大家不得不想辦法增加自身的實力，支撐他們發起改革的動力依舊存在。
尤其是中大陸三國，他們的人口、經濟都不比阿爾法王國差，理論上來說，只要改革成功就可以追上去。
輿論上小小的鬧騰一波，除了士氣略微受到一些影響外，大家還是繼續推動改革。
全大陸都在熱火朝天的改革，孤懸一隅之地的獸人們，此刻也被逼到了十字路口。
同之前相比，參與決策的種族又增加了一個。
靠著不斷的公關，加上雄厚的實力，黑暗精靈一族成功的混入了獸人帝國。
至于同樣入侵大草原的地獄多頭犬，命運就要悲催的多了。
挨了一頓毒打之后，他們也想要加入獸人帝國這個大家庭，可惜前面的戰爭讓雙方沾滿了對方的血。
除了一少部分地獄多頭犬淪為坐騎外，剩下的全部淪為了薩滿們的魔法材料。
第一次參加獸人帝國的高層會議，黑暗精靈女王就受到了大家的熱烈歡迎。
那炙熱的眼神，恨不得當場來…
“咳咳！”
用咳嗽聲提醒了一下眾獸人后，熊人皇沒好氣的說道：
“大家都到齊了，那就開始今天的會議吧！”
太丟獸人的臉了！
不就是一母精靈么，表現的這么狂熱，就像是沒見過似的。
鄙視歸鄙視，熊人皇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在審美的問題上，精靈們的長相和氣質對大多數種族，都擁有非常大的殺傷力。
同純正的精靈相比，黑暗精靈的最大特點就是魅惑，并且是夾雜著自然氣息的魅惑 哪怕是獸人，也頂不住這種繼承了精靈和魅魔雙重天賦的黑暗精靈。
“我先通報一下國際局勢的變化，你們都注意聽好了。
兩大陣營針對地心種族入侵的戰爭，基本上告一段落。
除了精靈族之外，現在大家都在內部掀起了政治改革的風潮。
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甚至帝國境內有些種族，也跟風加入到了改革浪潮中。
一切都是為了增強實力，基于這一原則做出的任何決策，都沒有問題。
各族的內政問題，自己做出決定即可。
今天召集大家過來，主要是前不久收到一個關乎帝國生死存亡的消息。
我們的鄰居阿爾法王國爆發了激烈的政治斗爭，改革派在斗爭之中失敗，現在他們已經中止了內政改革。
如果只是這些，那么對帝國來說，也是一個好消息。
可據我們安插過去的間諜還傳回了一個消息：阿爾法人選擇停止改革，主要是為了入侵帝國！
現在阿爾法王國的貴族只干三件事：種地、打造兵甲、練兵。
最糟糕的是受益于農業改革，敵人糧食產量大幅度增加。
按照阿爾法王國官方統計出來的數據，他們的糧食畝產增加量平均數是50磅，比三年前的產量提高了近三分之一。”
鷹人王的話音剛落地，所有獸人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封建時代，糧食產量的戰略意義非比尋常。糧食增產，就意味著綜合國力提高。
尤其是這些糧食落入阿爾法王國手中，那就是妥妥的有糧就有兵。
稍微用一下腦子就知道：等積蓄了足夠多的糧草，打造了足夠多的兵甲，訓練出足夠多的精銳后，敵人肯定會挑起大戰。
“糧食畝產量增加三分之一，這是不是太夸張了？
此前收到的情報，阿爾法人的糧食總產量也就增加了百分之十啊！
考慮到他們增加的疆域面積，糧食產能增加一些也正常。
現在一下子增加這么多，未免也太過可怕！”
象人王忍不住質疑道。
真要是糧食產能大幅度增加，那就意味著包括貴族私軍、預備役在內的阿爾法王國所有士兵，都能夠填飽肚子。
無需懷疑，哪怕是最吝嗇的貴族領主，在有條件的情況下也不會餓兵。
這是無數先輩，有鮮血換回來的教訓。
按照阿爾法人的作風，在糧食有保障的情況下，后續的精兵數量肯定會蹭蹭的上漲。
本來就打不過敵人，若是敵人的實力繼續增強，那就更沒法打了。
“象人王，我也希望這些消息是假的，但是我們已經派人再三核實過了。
自從帝國戰敗開始，我們就加強了對敵人的情報搜集，這種半公開的消息是不會搞錯的！”
鷹人皇的回答，讓一眾獸人最后的希望破滅。
敵人磨刀霍霍，他們還圍繞著內部草場分割紛爭不斷，這么下去肯定要涼。
“鷹皇，阿爾法王國真的這么可怕么？”
黑暗精靈女王皺著眉頭詢問道。
剛剛才加入獸人帝國這個大家庭，還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結果敵人又要打過來了。
此前在詛咒之地，她們就吃了一次虧，著實不想再來第二次。
若是這些帝國高層都沒有信心，那么獸人帝國的前途，基本上也沒啥指望了。
“女王，阿爾法王國的軍隊雖然厲害，但也沒有比我們的精銳強多少，關鍵是他們有大陸第一名將。
一個哈德遜的威脅，勝過百萬大軍！
在哈德遜崛起之前，帝國一直壓著阿爾法王國狠揍了三百年。
可是自哈德遜帶兵出征開始，帝國就開始走下坡路。只要和他相遇，那就是逢戰必敗。
能夠撿回一條命都是幸運的，戰績完全沒法拿出來看。
因為此人，帝國累計死亡的士兵足有數百萬之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