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敵友一瞬間
向肚子越來越大的梅麗莎告了別，哈德遜再次踏上了前往王都的路。對即將出生的孩子，現在他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王權更替，肯定少不了亂上一陣子。看似這次王都之行是為了奔喪，實際上卻是新的利益分配。
舊時代的結束，新時代的開始。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國中的很多位置此刻都需要調整。
包括一些凱撒三世時代的政策，現在都有可能被人拿出來重新討論。
無權主導王國的決策，哈德遜依舊是這一過程的重要參與者，缺席不得。
爭吵都是小事，最怕的還是吵出真火來。翻翻鄰居們的歷史書就知道，貴族們一言不合就干的案例，實在是太多了。
兩家貴族開打，那只是普通約斗。要是呼朋喚友的糾集兩幫人混戰，那就變成了內戰。
尤其是在君主缺乏威望，無力壓制國內大貴族的時候，沖突升級成內戰的可能性更大。
哈德遜這次的任務很重，不光要為自己爭取一份利益，還要盡可能的維護王國穩定，避免國內矛盾沖突升級。
“哈德遜伯爵，紅龍的發情期結束了？”
皮爾斯總督關心的問道。
魔獸繁殖基地雖然不在他的手中，但由此對東南行省造成的影響，卻是一點兒也不小。
從北大陸各方勢力云集山地領開始，就沒有少鬧出亂子來。就連道爾頓家族的老巢貝達城，都深受其害。
這些都還是小問題，鬧騰都是小輩，爆發沖突的原因也多是意氣之爭。
除了調解起來麻煩一點兒，影響到了貝達城的日常治安外，就沒什么了。
真正令皮爾斯總督憂心的還是國際局勢。大貴族不光要有實力，更要有國際性的政治眼光。
沒有魔獸繁殖基地的共同利益在，北大陸各大勢力的短暫聯合，也就走到了尾聲。
接下來只差一根導火索，這個松散的聯盟，就會土崩瓦解。
沒有聯盟的存在，要威懾大陸中部的幾個大國，實在是太難了。
知道這一點的人很多，可是能夠解決問題的，卻是一個都沒有。
最大的問題就是聯盟太過松散，全憑共同的利益走到一起，相互之間不存在任何約束力。
原來凱撒三世活著的時候，憑借他的個人威望，大家還給幾分面子，阿爾法王國勉強算是聯盟的老大。
到了凱撒四世時代，那就不用考慮了。新國王的那點兒威望，國內的貴族都不怎么買賬，更不用說國外。
“結束了！”
短短的三個字，從哈德遜口中說出，就仿佛重若千鈞。
以往的時候，同獸人帝國開戰，東南行省是王國的大后方。可現在局勢發生了變化，一旦敵人變成了中部幾個王國，東南行省就變成了前線。
雖然中間還有黑石山脈阻隔，可以充當戰略上的緩沖，但據哈德遜所知：雙方距離最近的地方只有不到一百公里寬的一片森林，乃是一群魔狼的地盤。
對普通人來說，這是難以逾越的天塹；可是對一個王國而言，只要是下定了決心，撕開一條道路就只是時間問題。
萬一王國局勢持續惡化，讓黑森人生出了野心，東南行省就危險了。
當然，更危險的還是道爾頓家族。
和平年代，皮爾斯總督能夠執掌全省的軍政大權，哈德遜這名軍務官幾乎被完全架空，就仿佛是一個花瓶擺設。
一旦局勢發生變化，東南行省淪為戰場，行省中的軍政大權不可避免要落入哈德遜這位軍事主官手中。
這不是個人意志能夠阻隔的。論起用兵打仗，眼下整個阿爾法王國，都沒有誰比哈德遜更有發言權。
想想北地貴族被坑的有多慘，就知道競爭對手擔任主帥的后果有多嚴重。
盡管哈德遜做得很隱蔽，但皮爾斯總督還是認定他在販賣軍需案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伯爵閣下，以你的判斷，北大陸聯盟還能夠支撐多久？”
皮爾斯總督憂心忡忡的問題。
警惕競爭對手是一回事，但現在最大的危險還是國際局勢崩盤。
畢竟，道爾頓家族擔心局勢崩潰，科斯洛家族同樣也有相同的顧慮。
元氣大傷的阿爾法王國，已經無力壓制住黑森王國，何況阿爾法王國的潛在敵人還不只這一家。
沒有凱撒三世壓著，真要是戰爭爆發，各地貴族的貴族援軍可沒有那么高效率。
甭管戰爭的最終勝負如何，只要戰爭爆發了，淪為戰場東南行省的就是輸家。
“或許一年、或許半年，這種事情誰知道呢？
反正各大勢力都將懷孕的高階母魔送了回去，現在留下的都是一些低階魔獸。估摸著等生產完成，魔獸繁殖基地就要蕭條下來。
總督閣下突然關心這些，難道是擔心聯盟破裂之后，引發國際局勢突變？”
看著一臉淡定的哈德遜，皮爾斯很是無語。都知道國際局勢要發生突變，還表現的這么鎮定，著實不知道這是有底氣，還是無知者無畏。
“哈德遜伯爵，現在的局勢已經不一樣了。伴隨著獸人帝國的沒落，王國的超然地位不復存在，我們也不可避免的要卷入人族內斗中。
中部幾個大國，窺視北部大陸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是北部各國團結一致，他們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可惜北大陸各大勢力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化解的。就算有北部聯盟的存在，他們也沒有忘記和中部幾個大國眉來眼去。
一旦局勢惡化，那幫墻頭草根本就靠不住。
北大陸有點兒實力的就三家，現在戰錘王國內戰、莫西公國衰落的厲害，就連我們也是元氣大傷。
大陸中部幾個王國若是想要北進，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陛下剛剛去世，按照大陸慣例一年之內不得擅自掀起兵戈，這是王國最后的安全期。
然而，對我東南行省來說，多了這一年的緩沖期，卻是災難的開始！”
皮爾斯總督的話，嚇了哈德遜一跳。要是黑森王國真想要入侵阿爾法王國，其中一條路就是從東南行省掀起戰火。
多了一年的緩沖期，他們正好打通兩地的陸上交通線。區區一百公里地的距離，只要舍得下血本，清理出一條道路來，絕不是什么難事。
“總督閣下，不用太過擔心。黑森王國真想要打通和我們之間的通道，以往的時候同樣不乏機會。
反正王國無力南下，他們并不需要緩沖。在獸人入侵期間，直接動手干就是了，王國根本就沒法阻攔。
幾百年都沒有采取行動，要么是他們歷代君主都沒野心，要么是黑石山脈中有讓他們忌憚的東西。
道爾頓家族底蘊深厚，想來不會缺乏關于黑石山脈的資料。敢問總督閣下，這里面有什么東西能夠讓一個王國忌憚？”
哈德遜試探性的問道。
伴隨著沼澤地不斷的被開發，科斯洛家族已經摸到了黑石山脈腳下。既然做了鄰居，哈德遜自然要關心一下。
“應該是魔獸吧！
黑石山脈雖然不及魔獸山脈廣闊，但占地面積也有七八十萬平方公里，里面盤踞的高階魔獸不在少數。
這些家伙要是聯手，就算是王國在巔峰時期，也要忌憚三分。
不過這些高階魔獸，大都喜歡獨來獨往。就算是同類魔獸，也就交配的時候湊到一起。”
皮爾斯總督言不由衷的說道。
從嘴角流露出來的笑意中，可以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很不錯。
雖然沒有找到應對國際局勢惡化的方法，卻在無意中發現了科斯洛家族的又一大短板——緊臨黑石山脈。
單純從地圖上看，這似乎更像是一種優勢，只要將薩拉姆山脈入口一鎖，山地領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畢竟，科斯洛家族接壤的黑石山脈，可不是那種只有一百公里，就能夠進入黑森王國的狹窄區域。
可在亞斯蘭特大陸還有一種專門針對他們的特殊情況——獸潮！
可以是天然形成，同樣也可以是人為。比如說：綁架或者獵殺了某高階魔獸的幼崽，就有可能引發一場獸潮。
不過這種缺德事，必須要在確定自身處于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才能夠策劃。
像現在這種王國局勢不穩，中部幾個王國又對北大陸虎視眈眈，就萬萬不能這么玩兒。
短暫的對話后，原本關系緊張的兩人，一下子被拉近了不少。連帶著處于對峙狀態的兩大貴族陣營，此刻出現了破冰的跡象。
很明顯，大家都意識到了：在復雜的國際環境下想要活下來，就必須要抱團。
在行省內部，大家依舊是競爭對手。可涉及到國際紛爭，雙方又成了一條船上的盟友。
王都之中，正準備加冕登基的凱撒王儲，此刻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笑容。
對凱撒三世之死，人族各大勢力還是很給面子的，紛紛派出了重量級人物過來參加葬禮。
遺憾的是這些家伙都不安分，人還在半路上，一個個就開始串聯了起來。
尤其是大陸中部那幾個大國，表現的格外活躍，不斷加強對北部大陸的滲透。
“消息準確么？”
凱撒王儲愁眉不展的問道。
沒有辦法，外務部傳來的消息實在是太過驚人。北大陸的格林特伯國、納達爾伯國、科魯比亞伯國先后接受了中部三大王國的拉攏。
不是三大伯國想當墻頭草，著實是身不由己。雖然是北大陸的國家，偏偏又挨著中部三大王國的勢力范圍。
原本中部各國的整體實力，就要比北部各國要強上不少，只是因為背后有南邊的幾個大國扯著后腿，才實現了區域平衡。
現在扯后腿的依舊在，但能夠阻止他們北上的北部聯盟，已經到了土崩瓦解的地步。
既然格林特、納達爾、科魯比亞三國能夠被拉攏過去，那么接下來就會有更多的墻頭草倒過去。
別人可以倒戈，但是阿爾法王國不行。就算是凱撒王儲愿意過去當小弟，對方也不敢接納。
“殿下，此事我們已經多次確定。格林特伯國、納達爾伯國和科魯比亞伯國，現在確實背叛了聯盟。
消息被嚴格保密，那是他們擔心動靜太大，引來了南方各國的干涉。
外務部已經和法蘭克王國、伊利比亞王國等多個南部王國接洽，他們紛紛表示會采取強硬手段，以維護大陸和平。
只是從各方面匯聚的情報來看，南大陸的局勢也頗為緊張，他們能夠為我們提供的幫助恐怕有限。
不過殿下也不用太過擔心，中部幾個大國的野心雖大，卻也不敢在這種時候掀起戰火。
目前的各種舉動，主要還是以試探為主。外務部判斷：他們是想要不斷拉攏北大陸各國，在政治上對我們形成孤立。
這背后似乎還有教廷的支持，以及法蘭克人的默許，甚至還有伊利比亞王國的手筆…”
弗蘭西斯伯爵一臉為難的回答道。
敵人對他們出手，也就罷了。偏偏盟友，也在這個時候默許了中部三大王國對他們下黑手。
心里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現實。
一切皆源于利益。
大陸戰火紛飛，可人族的內部格局，卻穩定了數十年沒有大變。
對一眾實力雄厚的野心家來說，現有的大陸秩序，對他們的限制實在是太大了。
教廷想要打破目前的大陸格局，重塑昔日的輝煌。作為大陸第一強國的法蘭克王國，又何嘗不想更進一步呢？
自己不想當出頭鳥，那就只能鼓動別人上了。
怎奈中部三大王國也不是憨憨，非常清楚現在的局勢下。趁機沾點兒沒有問題，要是傻乎乎的發動戰爭大殺四方，那就是腦子進水了。
大家都有各自的小算盤，然后就出現了目前的古怪一幕。要是不能剝開層層迷霧，連盟友和敵人都很難分清楚。
“殿下，國際局勢太過紛亂，現在我們也是有心無力。既然注定是管不了，那就索性放手不管了！
先讓他們鬧吧！
就算是鬧得天翻地覆，只要不是直接率軍入侵我阿爾法王國，那都隨他們去。
只要扛過了虛弱期，再將想辦法現在失去的，拿回來就好了！”
宰相紐芬蘭大公擺爛式的說道。
搞不定，那就毀滅吧！
各大勢力都想當棋手，可誰來當棋子呢？
“宰相說得對，王國現在確實不該摻合那么多。北部各國都不著急，我們又何必替他們擔心？
中部三大王國想要北進，那就放他們進來。接下來就算是把天捅出一個窟窿來，那也不會只有我們一家來頂！”
凱撒王儲一臉不甘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