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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落網

  朱棣隨即抬頭起來,將這書信收好。

  似乎他并沒有示給其他人看的打算。

  而是凝視著張安世,道:“這書信,從何處來?”

  “是臣讓人從大漠之中,得來的。”

  朱棣挑眉道:“大漠?你的意思是…這陳瑛…私通了韃靼人?”

  張安世點頭:“從這些跡象來看,確實是如此。這個叫脫火赤的人,乃是韃靼重臣…他一直與關內有書信往來,臣正因為看重了這一點,所以布置了人手,嚴防出入關禁的商賈,果然…從中得來了這封書信。”

  朱棣背著手,來回踱步,時而皺眉,時而冷笑。

  他猛地看向陳瑛,目光異常冰冷,冷然道:“陳卿家…可有此事嗎?”

  陳瑛哀聲道:“陛下,這是冤枉,是栽贓,臣對陛下…忠心耿耿…”

  朱棣厲聲道:“到了現在,你竟還要抵賴嗎?”

  陳瑛大驚失色,誠惶誠恐地道:“陛下啊…臣雖是貪圖別人的財貨,可是斷然不曾私通韃靼人,那韃靼人…那韃靼人…定是要構陷臣于不忠不義…”

  朱棣死死地看著陳瑛。

  可此時,解縉等人已是大氣不敢出了。

  雖然他們沒有看到書信,卻似乎已經意識到,這里頭一定有問題。

  朱棣冷冷地道:“事到如今,還想狡辯,來人!”

  不等張安世開口,卻是紀綱忙道:“臣在。”

  朱棣道:“拿下,嚴加審問!”

  紀綱微微看了一眼張安世,才道:“陛下,卑下一定不辱使命。”

  張安世道:“好像…這陳瑛是我拿下的吧?”

  紀綱笑了笑道:“張僉事,都是錦衣衛,是一家人,刑部大牢那里…上一次便出了差錯,讓那逆黨吞金死了,詔獄這邊防守嚴密,錦衣衛之間不分彼此,若是張僉事要來審,絕不會有人阻攔,眼下當務之急,是立即查出線索,而非爭功,何況張僉事拿下了陳瑛,已是大功一件…”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好像張安世有點得理不饒人似的。

  朱棣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安世:“張卿以為呢?”

  張安世嘆口氣道:“臣這個人…一向老實,何況紀指揮使又是臣的上官,臣怎么敢和他爭搶?既然這是紀指揮使的意思,那就依著他的心思去辦吧。”

  朱棣頷首:“給朕繼續按圖索驥。”

  說著,朱棣又冷冷地瞥了一眼早已魂不附體的陳瑛,道:“從陳瑛的身上,必須給朕挖出點什么來。”

  紀綱大為振奮:“請陛下放心。”

  說罷,鄭重拜下,叩首。

  他面對朱棣時,永遠都是一副俯首帖耳的樣子,當真將自己當做是亦失哈一般的家奴一般。

  這與其他的文臣武將,全然不同。

  朱棣拂袖,又看向解縉等人道:“卿等來此,所為何事?”

  解縉一直默默地看著聽著,此時才猛然回神,忙道:“臣…”

  他本是來提陳瑛的事的,如今卻道:“臣是來奏報關于河南在請求之事。”

  “嗯。”朱棣點頭,落座后,便道:“既如此,那就好好議一議吧。”

  于是紀綱和張安世告辭出去。

  紀綱從殿中出來,便又恢復了作為指揮使的威嚴。

  其實錦衣衛指揮使,不過是正三品而已,不過紀綱比較特殊,他還有另外一個頭銜,即后軍都督府的都督同知,從一品。

  雖然這只是虛銜,卻讓他以從一品的武職,掌握了錦衣衛這個三品的親軍衙門。

  其實這種事,在大明乃是常態,比如文淵閣大學士,其實不過是區區正五品的文臣而已。

  可這文淵閣大學士在時人看來,卻相當于是宰輔,位高權重,所以往往在入閣之后,還會給這些閣臣們加一個少師、太傅,亦或者是尚書的虛職,大大提高他的品級。

  因此,別看紀綱這個指揮使,和從三品和正四品的錦衣衛指揮使、同知,以及錦衣衛指揮使僉事之間的差距并不是很大,后者也是掌握錦衣衛的重要佐官。

  可因為紀綱是都督的關系,他與張安世之間的品級,卻是從一品至正四品的差距,紀綱能在錦衣衛一手遮天,除了他巨大的威信,也來源于此。

  紀綱與張安世同行,此時,他和顏悅色地道:“張僉事,那書信…中寫了什么?別誤會,本都督不想爭功,只是此事非同小可,必須盡快鏟除這些逆黨。”

  張安世道:“那書信之中,提及到了陳瑛,他勾結了走私的商賈,向關外源源不斷的輸送鐵器。”

  紀綱點頭:“明白了…”

  他目光幽幽:“張僉事年少有為,真的令人羨慕。”

  張安世道:“哪里,哪里,卑下還要多向都督學習。”

  紀綱笑了笑,繼續深入下去。

  其實他心知肚明,張安世不是他能夠籠絡的。

  陛下顯然有意慢慢地培養張安世,等這個小子翅膀硬起來,接下來要取代誰,這就不言自明了。

  正因如此,在紀綱的心底深處,才有一種未知的恐懼。

  他非常的清楚,他的手上沾了這么多人的血,一旦他被人取代,即便陛下不處死他,只怕他也必死無疑。

  此時,他笑了笑,其實眼下對他而言,顯然是有利的。

  狡兔死,走狗烹…

  只有天下有數不盡的亂黨,他紀綱才有存在的必要。

  至于張安世…這個小子狡猾得很,需小心提防才是。

  張安世肯將陳瑛交給他,十之八九,張安世已從陳瑛的口里,問出想要的東西了,而接下來時間緊迫,他必須得趕緊問出一點東西來了。

  于是他沒有猶豫,立即回到了詔獄。

  緊接著,召了自己的心腹,立即動刑。

  安排妥當后,他來到刑房的隔壁,喝了口茶水,沉眉陷入了深思,一旁的書吏小心地給他送上了一些糕點來。

  紀綱抬頭道:“如何…都招供了什么?”

  “許多東西。”書吏輕聲道:“確實有不少販賣軍械至大漠的記錄,他與商賈勾結,從中牟利…”

  “只這些?”紀綱露出了不悅之色。

  很明顯,對于紀綱而言,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

  走私的事,固然很大,可這牽涉到的,不過都是一些小魚小蝦罷了。

  這一次能否整死鄧武,重新樹立權威,就必須得讓陛下感受到巨大的威脅,而這種威脅從何而來呢?

  紀綱站了起來,慢慢地踱步到隔壁的刑房。

  陳瑛根本熬不過刑。

  他哪里想到,錦衣衛的兩大巨頭,一個是掌南北鎮撫司的紀綱,另一個卻是掌內行千戶所的指揮使僉事,輪流伺候著他。

  此時,他已是皮開肉綻,渾身血污,被打得昏死了過去,而后,有人取來了一桶冰水,直接澆在了他的頭上。

  陳瑛打了個激靈,茫然又惶恐地張開眼睛,隨即嚎啕大哭著道:“我該死,我該死。”

  “你當然該死。”從陳瑛的身后,傳出幽幽的聲音,這聲音說不出的恐怖。

  陳瑛瑟瑟發抖著道:“我都說啦,都說啦。”

  “你還和誰勾結?”

  “我…我不敢與誰勾結,許多事,都是通過一個商戶進行聯絡…”

  紀綱突然道:“是嗎?到了現在,你竟還不老實,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說著,紀綱站在他的伸手,慢吞吞地修剪著自己保養得極好的指甲,一字一句地道:“既然如此,那么…就別怪本都督不客氣了,來人…”

  似乎聽了紀綱的授意,一個校尉,已是猛地將陳瑛的下頭扒了下來。

  陳瑛拼命掙扎:“你們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他恐懼到了極點。

  而后…便見有人取了一個指甲大的小刻刀,慢慢地朝陳瑛的要害部位去。

  陳瑛毛骨悚然,邊拼命掙扎,邊驚恐不已地大叫:“饒命,饒命。我乃…我乃左副都御史,我隨陛下靖難…呃…啊…”

  一塊碎肉,竟生生地自陳瑛的要害處切下來。

  陳瑛直接疼得昏死下去。

  “一片片的切…”紀綱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感,他精神變得亢奮起來,猙獰著道:“一點點的來,今日切夠九十九刀…”

  陳瑛剛剛失去意識,可隨即,又是一種說不出的痛楚傳出,于是他人又清醒了,發出慘呼。

  “我…我…說…我說…”陳瑛早已哭不出淚來了,只是干癟的嘴唇張開,整張臉扭曲著。

  紀綱搬了一把椅子來,坐在了陳瑛的面前,低頭看著陳瑛那鮮血淋漓的新傷口,淡淡道:“說罷,陳都御史…我洗耳恭聽。”

  陳瑛痛苦地道:“建文時…我因只是貢生出身,不被黃子澄、方孝孺等人所容,建文所信任的,多是黃子澄之輩,我自知自己無法得到他們的信任,于是…等建文削藩,我料定天下必然大亂…所以燕王起兵,我立即與燕王同謀,共商大計。可與此同時…我還私會寧王…”

  “為何私會寧王?”

  “寧王駐大寧,寧王衛乃是精銳,又有朵顏三衛,諸藩王之中,寧王最是兵多將廣,何況寧王素有奇謀。當時我料定,能得天下者,必是燕王和寧王此二者其一!”

  紀綱道:“此后呢?”

  陳瑛道:“此后寧王舉棋不定,而燕王借了他的兵馬,得了天下,而我與寧王…依舊還有聯絡。”

  “什么聯絡?”紀綱站起來,死死地看著陳瑛。

  陳瑛深深看了紀綱一眼,他顫抖著,一陣陣的劇痛,從身下傳來,痛的他冷汗淋漓,他忍耐著劇痛,緩緩道:“寧王萬萬沒想到,當初陛下許諾的二分天下,陛下非但要背信棄義,竟還…還…又移動了他的藩地,隔絕了寧王與寧王衛和朵顏三衛的聯系,且還對他處處防范,他心中不忿…”

  紀綱接口道:“于是你與他同謀?”

  陳瑛連忙道:“我不敢不與他同謀。若是陛下知道我當初還與他私通,這靖難功臣…就成了亂臣賊子了。”

  這也是實話,朱棣看重陳瑛,是因為朱棣認為自己靖難之后,陳瑛居然如此看得起他,作為為數不多的文臣,選擇投靠他不說,還堅定地站在他的這一邊。

  若是知道人家還和寧王有關系,這所謂的從龍,豈不就成了投機?

  你陳瑛不過是漫天撒網,尋一個推翻建文的主子而已。

  如此一來,事情的性質,可能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了。

  此時,紀綱死死地看著陳瑛:“而后呢…來,不急,你慢慢地說!”

  陳瑛卻已痛得咬牙,額頭上的青筋爆出來。

  紀綱慢悠悠地道:“來人,給他治傷。”

  當日。

  紀綱入宮。

  他的行動十分迅速,當他跪在了朱棣的腳下時。

  朱棣卻只瞥了他一眼,道:“何事?”

  “臣從陳瑛那里取了口供。”紀綱道:“此事…關系甚大。”

  朱棣似乎來了一點興趣,卻突然道:“莫不是又和上次一樣取的口供吧,你的手段,朕可是頗有見識。”

  紀綱聽罷,心里惶恐,上次屈打成招的事,陛下還惦記著呢。

  于是紀綱忙道:“臣確實是動了刑,可這一次,卻是掌握了分寸,而且這些口供,可以從多方印證,臣…可用人頭擔保。”

  朱棣這才道:“你直說罷。”

  “陳瑛所勾結者,乃寧王…”

  此言一出,朱棣色變。

  隨即朱棣冷笑道:“是嗎?朕有許多好兄弟啊。”

  紀綱接著道:“他們的勾結,從靖難時就開始了。”

  朱棣皺眉,來回踱步著,口里道:“靖難時?”

  “對,那時陳瑛聯絡的,不只陛下,還有寧王。他認為寧王和陛下,各有五成把握取天下,所以…”

  朱棣驟然明白了什么。

  從理性角度而言,確實如此,建文的幾個皇叔,無論是實力,還是自身能力而言,能與他朱棣爭一爭的,確實是寧王了。

  不過朱棣下手更快,這才占了先機。

  朱棣自顧自地道:“當初他投奔朕,朕還頗為感動,以為他是順天應命。當時朕雖起兵,可與遮天蔽日的南軍相比,實在不值一提,勝算可謂是微乎其微,竟還當真視他為自己的心腹肱骨,現在想來,實在可笑。”

  紀綱則又道:“此后…等陛下靖難成功,寧王對陛下…多有怨言,這寧王不忿,陳瑛便又與他勾結…謀劃了許多大事,陛下…從這陳瑛的口供得出,這欽案,都與寧王息息相關,牽涉到的,有寧王殿下,有陳瑛,有朵顏三衛,還有依舊還在大寧、大同等地的邊鎮之人。”

  此時朱棣的神色倒沒有太驚訝了,淡淡道:“寧王善謀,看來…誠不欺朕。”

  紀綱猶豫地道:“卑下…是否…”

  朱棣落座,臉色凝重地看著紀綱:“你有何打算?”

  紀綱道:“寧王謀逆,罪無可赦,此番他已啟程往南京來了,多半是借此機會,想向陛下表明自己絕無謀反的心跡。這正是趁此機會,將寧王為首的亂黨們,一網打盡的好時機。錦衣衛…在南昌府早有布置,不只如此,上高、宜春、瑞州府等處,北鎮撫司也早有緹騎,當地的情況,臣了如指掌,現在寧王離開了巢穴,臣可先行動手,先拿下他在南昌的所有黨羽。”

  紀綱頓了頓,又道:“至于寧王,他只要進京來,便是甕中之鱉。臣在沿途,早派了緹騎沿途追蹤,現在還不宜動手,可等他至南京之后,就可立即拿捕。”

  朱棣闔目,口里道:“這樣做…會不會讓天下人看朕兄弟相殘的笑話?”

  紀綱垂著眼眸道:“謀逆大罪,自古有之,歷朝歷代,哪怕是圣君身邊,又何嘗沒有許多圖謀不軌的兄弟和叔伯?臣以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是陛下…”

  說到這里,他微微抬頭看著朱棣,接著道:“若是陛下…想要掩人耳目,臣可以暗中行事…到時…”

  朱棣沉吟片刻,卻道:“先等他入京吧。”

  紀綱自是不敢有任何異議,道:“喏。”

  朱棣站起來,神情倒是松動了一些,道:“這兩日,你倒辛苦了。”

  紀綱聽罷,心中大為寬慰。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雖沒有重獲得陛下的信任,可至少…未來數年,他又有了被朱棣利用的價值了。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道:“臣不敢。”

  “退下。”

  “喏。”

  紀綱碎步,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朱棣直直地站著,眼眸看著窗外,看著遠處的景物,神情透出一絲落寞。

  隨即一聲長嘆,他不禁為之苦笑,而后取了口供,又低頭細看起來。

  張安世去了東宮,見了太子妃張氏。

  河南的女子入了東宮,張安世也不能閑著,作為東宮的宮女和安南將士們最大的紅娘,他來奏報一下關于宮女們的安置情況。

  “所有的宮娥,會先安置起來,我打算在升龍城,舉辦一個巨大的婚禮,規模要大,排場要夠,一次…八百人同時成親,接下來還有第二批,第三批…”

  “因為是集體的婚禮,所以排場雖大,可花費其實并不高。作為娘家人,嫁妝東宮出一些,商行這邊,也會出一些,就當是給將士們的賞賜。”

  “除此之外,升龍等城,我命人征了一些宅子,作為東宮的辦事處,到時阿姐委派幾個辦事的太監去,雇傭一些人員。到時,只怕要請阿姐,親自修一封書信,我教人在婚禮上念一念,就是告誡一下宮女們,牢記阿姐您的教導,要相夫教子,不可輕佻之類的話。總而言之,要熱鬧,排場要有,嫁妝也不能少,得讓她們和將士們好好安家。”

  張氏若有所思地看著張安世道:“嗯,除此之外,每年逢年過節,本宮也要修一封書信去,敬告這些宮里的人,或是說一些喜慶的話。另一個…若有寡居的,本宮也不能不管,要給她們撫恤,安置一個安身立命的差事,將士們在外,若是戰死,總不能教孤兒寡母們吃虧吧。還有,若是有他們夫婦有事入京的,也準他們來東宮,本宮要親自見一見,可讓他們帶孩子來…”

  大概女子想事情比較細膩,張氏考慮的,可比張安世周到得多了:“這些花費,還是由東宮來出吧,東宮也能掙一些銀子,這些事,不必假手于人。再有這事兒…二弟朱高煦那里怎么說?”

  張安世道:“他能咋說?他倒是不想要這么多婆娘來,他現在只想著商行多送兵器和火藥,還有藥品去,除此之外,還希望最好再拉一批壯丁去。他現在滿腦子想著的是怎么制造摩擦呢!”

  “摩擦?”張氏念出這兩個字,一臉疑惑。

  張安世道:“阿姐,你就別管他了。”

  張氏道:“好吧,好吧,邊鎮的事,我怎么懂呢?你翅膀長硬啦,已經開始嫌阿姐多事了。”

  “不…不敢…”張安世耷拉著腦袋,最近他不敢招惹張氏,被張氏拿捏得死死的。

  要說拿捏,其實他一直都被這個姐姐拿捏得死死的!

  此時,張氏又道:“本宮心里念著…還有一件事…就是東宮在安南…還得花一大筆銀子,得有一個學堂,一片宅邸。邊鎮上的將士,危險重重,不說九死一生,可死傷不少。那些孤兒寡母,對他們的贍養,不可停在口頭上,一旦沒了丈夫,若是她們愿意的,便接到東宮在安南建的恩養院里去,至少有個住處,讓孤兒們讀書。丈夫故去了,一個婦人,又在異地,有誰可以依靠呢?怕是這一輩子,都只指望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了,孩子不讀書不成,這學堂里頭的人,東宮派遣,可是…這所需的土地,還有宅邸…你要想辦法。”

  張安世心里想,這不成了榮軍院了嗎?只不過…換了一個名目而已。

  張安世來了精神,便道:“不錯,不錯,阿姐實在是圣明啊,這個主意好,這事我來辦,土地和宅邸所需的錢我來處理,用商行的銀子…反正陛下看不懂賬…”

  張安世的聲音越來越低。

  張氏可是聽到了,瞪著他道:“你小小年紀,就學會欺上瞞下了?”

  見姐姐面露不善,張安世連忙道:“阿姐,話不能這樣說啊,這不都是肉爛在了自家的鍋里了嗎?陛下和太子乃是父子,不分彼此…何況這里頭還有我們張家的股呢!”

  “我才是最吃虧的,為了阿姐…我…我…人家都是做兄弟的,向姐夫和阿姐討錢,阿姐你曉得不曉得…尋常百姓家里,有的小舅子…連宅子都要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買,遇到什么難處,都尋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只有我張安世,胳膊肘往阿姐這邊拐的,我真是太難了,我小小年紀,非但要承擔振興張家的重擔,還要恩養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到頭來,卻又被嫌我欺上瞞下。”

  張安世可憐巴巴地道:“是不是非要教我學那些遇事便尋姐夫和阿姐的人才甘心?”

  張氏總算把臉上那點故意擺出來的兇悍收起了,道:“這事…我可沒聽說過,你別那那些話來誆我。”

  張安世睜著大眼睛道:“阿姐難道不知扶弟魔?”

  張氏一頭霧水:“你這都是從哪里學來的腌臜之言。”

  張安世感慨,真是生不逢時啊!便乖乖賠笑著道:“我胡說的,阿姐,我有大事要干,內千戶所離了我不成呢。”

  張氏聽到辦正事,便沒有繼續為難這個弟弟,頷首道:“去吧。”

  張安世便趕緊地溜了出去。

  而一聽張安世來了,朱瞻基便躲在了太子妃寢殿外的一個角落等著。

  一見張安世出來,朱瞻基便跳將出來:“阿舅…”

  張安世上前,親昵地摸他的腦袋,笑盈盈地道:“至親的瞻基啊,你又長高了。”

  朱瞻基道:“阿舅,我聽說寧王叔公要進京啦。”

  張安世道:“對對對,你咋什么都知道?”

  朱瞻基得意洋洋地道:“宮里的事,瞞不了我。”

  可隨即,他耷拉著腦袋:“我覺得皇爺爺將叔公召來京城…不是好事。”

  “為啥?”

  “只是覺得不是好事…”

  張安世安慰他道:“你別傷心,你有這么多叔公,三十多個呢,少一個就少一個了,還能怎樣?他們又不必阿舅,這天底下,你的阿舅就只有一個。”

  朱瞻基若有所思。

  張安世有事,匆忙走了。

  回到棲霞,陳禮早已等候多時,低聲對張安世道:“侯爺…又有了新消息…寧王殿下,已至邵家山…距離京城已不遠了。”

  張安世頷首:“交代你查的事,如何了?”

  “已經安插了人…還有寧王殿下那邊,咱們的人發現,這寧王動身時,就有大量的緹騎…”

  張安世道:“這紀綱下手倒是挺快,看來這個大功勞,他是志在必得了。”

  “我們是否提前下手?”

  張安世道:“這可是寧王,是陛下的親兄弟,動手?你是嫌自己的命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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