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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十四章普度眾生

  朱棣半夜突然驚醒。

  只聽到徐皇后均勻的呼吸聲。

  他勐地抬眼,卻是陷入迷茫。

  他好像…夢見了什么。

  和以往總是夢見金戈鐵馬中不同。

  可夢中所見,到底為何物呢?

  他皺了皺眉,竟一時無法回想。

  只是夜半三更,他雖已無心入眠,卻還是沒有起,大概是怕驚醒了身邊的徐皇后,甚至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響。

  在寢殿里的微光中,他睜眼看著房梁,似乎在努力地會想著什么。

  熬到了清晨的曙光微亮,天邊翻起了魚肚白,那只是自黑暗中破出來的曙光,此時照在了紫禁城琉璃瓦上,折射出一種奇異的光暈。

  這光暈透過了窗,撒入寢殿,令朱棣忍不住閉了閉眼睛,接著便才輕輕和衣趿鞋而起。

  值夜的宦官顯然沒想到陛下會如此早起,此時還蜷在角落里酣睡。

  朱棣沒理他,看了一眼還在睡夢里的徐皇后,便輕輕打開了殿門。

  在這殿門外頭,又是幾個無精打采的值守宦官,他們見了朱棣,立即嚇得面如土色。

  朱棣對此,不以為意,只微微抬頭,看了看天色。

  而后露出了疑竇之色,口里道:「去文樓。」

  「是。」

  匆匆來到文樓,朱棣此時清醒了些許,除了眼睛微紅,倒是看不出倦意。

  亦失哈早已聞訊趕來。

  見朱棣還未梳頭,便取了梳子,給朱棣挽了髻,戴上了通天冠。

  這才笑吟吟地道:「陛下,今兒怎的起得這樣早,就匆匆來文樓了。」

  朱棣卻是輕輕皺著眉頭道:「真奇怪,朕做了一個夢。」

  「不知是什么夢?」

  朱棣又在很努力地回想著,卻最終挑了挑眉道:「想不起來,只是迄今想起,心頭就如同壓著一塊大石。」

  「夢是反的。」亦失哈堆笑道:「這一定又是吉星高照,咱們大明要有福了。」

  「若不是反的呢?」朱棣道:「那朕砍了你的腦袋。」

  亦失哈的笑臉立即僵住,忙道:「不…不敢…奴婢…」

  朱棣平靜地道:「不會解夢,就休要學人家東施效顰,不覺得可笑嗎?」

  亦失哈忙道:「是,是,奴婢真是罪該萬死。」

  朱棣倒沒有繼續計較,卻是道:「說到解夢,朕倒想起了姚師傅,這幾日姚師傅為何不來見駕?」

  亦失哈道:「奴婢待會兒…叫人去請…」

  朱棣頷首。

  過沒多久,便召了大臣們來覲見。

  楊榮等人,相比于前些日子的惴惴不安,如今心思都定了不少,因為已經開春,所以擔心防患鼠疫耽誤了春耕,因而重心,又開始是勸農了。

  朱棣對農耕雖沒興趣,卻也是了解的。

  當初太祖高皇帝在的時候,朱棣就藩之前,曾有過被派去中都鳳陽讀書、耕田的經歷。

  因而朱棣交代一番:「朕聽聞,太平府現在要開始推廣新作物,這事不要急,這種子到了別的地方,未必就能豐收,要讓各縣的百姓,自己開個一畝半畝的地種來試試,教張安世那邊,督促官府不要催逼。」

  「我大明缺了這么多年的糧,也不缺這一年兩年,還有那鄧健,要請鄧健也不必拘泥在農莊之中,要去各縣走走看看,他是行家,許多事,他看過之后,心里才有數。」

  楊榮微笑道:「陛下,臣也是這個建議,不過…太平府現在的事,朝廷也不好多管它,管的多了,威國公怕又要抱怨事兒朝廷管,出了事,又要他擔待。

  朱棣哂然一笑,隨即道:「他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朝廷只驗收結果,插手得多了,到時有了功勞和過錯算誰的?好罷,所有勸農的旨意,都繞過太平府和寧國府,這二府的事,就讓他們自個兒決定吧。」

  大學士們交換了一個眼色。

  胡廣笑道:「聽寧國府那邊說,他們那邊…開春之后,就已開始主持農耕了。農乃根本,蹇公主抓這件事,還親自寫了一本《勸農書》。」

  朱棣道:「怎么沒聽那兒鼠疫的情況?」

  胡廣道:「沒有報上來。陛下的旨意是,太平府和寧國府的事不問,他們奏報也好,不奏也成,反正由著他們去。」

  金幼孜想了想道:「寧國府畢竟偏僻了一些,不似太平府和應天府人口稠密,若是應對得當,只怕還未過境,這鼠疫便已滅了。」

  朱棣想了想,便點點頭道:「這倒沒錯,蹇卿向來穩重。」

  朱棣不禁高興起來,于是道:「無論如何,無事就是好事,讓他們較較勁也很好,這對百姓們都有好處。」

  議了一番,朱棣似想到還有什么事,于是突然抬頭看一眼亦失哈。

  亦失哈站在一旁,心領神會地連忙道:「陛下,姚師傅…不見了。」

  朱棣皺眉道:「不見了?」

  亦失哈遲疑地道:「姚師傅乃方外之人,可能…可能…」

  亦失哈后頭的話沒有說完,朱棣便嘆道:「他呀,一身的本領,卻每日想著如何明哲保身,終究是瞧不起朕的氣度。不過…讓他仙游幾日吧,到時自會來見朕。」

  亦失哈道:「是。」

  此時,熱鬧的市集里,人流如織,熙熙攘攘。

  此處乃是菜市,棲霞的菜市永遠都是人滿為患,畢竟在這兒,早已沒了從前的自給自足傳統,上工的人為了趕早,不只是婦人來買一些菜肉,沿街更是各種早食攤子。

  此時日上三竿,人已漸漸稀疏了一些。

  這一個羊湯店的對面,還有人殺雞宰鵝,而兩個和尚,正置身在此。

  姚廣孝穿得很樸素,而坐在對面的老和尚,則顯得惴惴不安。

  店家一面張羅著羊湯和菜饃,一面偷偷瞥眼過來,對這兩個奇怪的和尚,甚覺得古怪。

  「吃過肉嗎?」姚廣孝看向老和尚道。

  老和尚沉默,只是不斷地念經。

  姚廣孝像是一臉感慨似的,嘆息道:「我早年為僧,和太祖高皇帝一樣,就是因為家貧,無路可走。那時候,能進寺廟,總算是有口飯吃。世上哪里有人天生就想遁入空門的啊,無非是有的無路可走。而有的則是貪戀西方的極樂世界而已。」

  老僧繼續低聲誦經,他越發的緊張。

  姚廣孝道:「所以我一輩子不曾吃過肉,從前是吃不起,等吃得起的時候,已是入了空門。可我聞肉香,也不禁會食指大動,你瞧…」

  說著,他抬手,輕輕指了指店外忙碌的人。

  即便是人流稀疏了許多,卻依舊人影綽綽。有腳步匆匆離去的人,有與菜販討價還價的婦人,亦或者是一個牽著弟弟小手的女孩兒。

  姚廣孝像是看著一道有趣的景象似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而后道:「貧僧一直在想,西方極樂,到底是什么樣子呢?又在想,那發源佛家的天竺,是否已是極樂之土了。貧僧想過許多年,可想不出頭緒。」

  老和尚終于被他的話題吸引,目光炯炯地看著姚廣孝道:「這是為何?」

姚廣孝道:「因為我的見識太少了。我生于元末亂世,人命如草芥,處處都是皚皚白骨。要吃人,官府要吃人,士人也要  吃人,莫說是他們,便是寺中的和尚,也是要吃人的。不然你以為,許多大寺的寺產,是從何處來的?」

  姚廣孝顯得極平靜,侃侃而談道:「那時候,我還小,可我就在想,所謂的西方極樂,一定是沒有兵災,沒有土匪,沒有強盜的世道。至少…不會在深夜里,突然有人闖進來,無論這人是元韃也好,是流寇也罷,亦或者是山賊,甚至是市井的潑皮。不會有人驚擾你的睡意,沖進來,給你一刀子,然后凌辱你的妻女,再將你的幼子丟進井里。」

  老和尚嘆息一聲,眼眶不禁紅了,像是回想起極難受的事情,唇邊帶著幾分顫意道:「我一家七口,只有我一人活下來。」

  姚廣孝接著道;「到了太祖高皇帝的時候,天下終于太平了,貧僧以為自己到了極樂,卻又覺得,人還是苦,苦的不得了,哪怕已比亂世好了十倍百倍,那時貧僧又不禁生出了新的疑問,極樂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

  姚廣孝道:「貧僧尋不到答桉,這幾日下山,帶你在這里走走,來此吃肉,見一見眾生,你知道是為何?」

  老和尚沒有說話,只搖了搖頭。

  姚廣孝道:「若是真有極樂,那么至少在此,可能距離極樂更近一些。若你我當著能立地成佛,那么你我此時坐于此,享受著這里的美味佳肴,看著這里的眾生,想來成佛之后,大抵就是每日享受這樣的清平的快樂吧。」

  說話間,羊羹送了來,還有一盤菜饃。

  姚廣孝道:「吃吧。」

  老和尚搖頭,只捏起了菜饃。

  姚廣孝卻不以為意,開始吃起羊肉羹。

  他吃相很不雅,嘴里發出巴茲、巴茲的聲音。

  若是仔細看,不難發現姚廣孝的唇邊,正浮著點點的笑意。

  他邊品著口里的味道,邊道:「果然,果然,成佛的快樂,讓人難以想象。」

  老和尚:「…」

  姚廣孝瞇了瞇眼,一臉享受的樣子,嘆息地道:「世上若真有佛,它一定每日都有一碗羊羹吃。」

  老和尚咀嚼著干硬的菜饃。

  而一旁的姚廣孝,吃著吃著,眼淚噙淚:「若當初,但凡能每日有一碗這樣的羊羹,世上就絕沒有今日的姚廣孝。」

  老和尚終究忍不住道:「你破戒了。」

  姚廣孝看了他一眼,一臉坦然地道:「佛在我心,佛卻只在你的嘴邊。」

  老和尚食指大動,貪念已去,下意識擦了擦嘴邊的殘漬。

  吃過之后,姚廣孝站了起來,他取了十幾個銅錢,鄭重其事地擱在桌邊上。

  接著便道:「走,我們再看一看,再見一見眾生。」

  二人一前一后,在這棲霞的街巷里游走。

  或許是因為上多了雞鳴寺和尚的當。

  所以這里的店家和百姓對和尚不甚友好,有時姚廣孝穿巷而過,稍稍有些停留,便有人哐當一下合上門,口里罵一句:「晦氣。」

  老和尚嘆了口氣道:「人心不古啊!」

  姚廣孝則是一副很是理解的樣子道:「騙了他們這么多銀子,他們也沒來打我們,而只是拒之門外,他們真的是太斯文有禮了。」

  老和尚:「…」

  姚廣孝又道:「這里若是極樂世界,貧僧愿在此呆一輩子。」

  老和尚卻是一臉不甚認同的樣子道:「這里太多污穢。」

  姚廣孝帶著微笑道:「可是它的街道很干凈。」

  「心里的污穢太重。」

  姚廣孝搖頭:「你還是沒有修行到家啊!」

  「姚師傅,你吃過了酒肉,一生的修行…」

姚廣孝一  臉自若地道:「我修的佛,與你不同,你修的是那金疙瘩打造的佛像,我修的是眾生佛。」

  頓了頓,姚廣孝接著道:「我第一次來此的時候,是在一個客棧里,我見那時也是很熱鬧的,有許多人吃吃喝喝,他們很拮據,可越如此,他們吃得越香,我記得當時見到一個父親,緊巴巴地湊了幾個錢,來這里的時候,很是小心翼翼。隨他來的那個小女孩兒,卻開心壞了。」

  說到此處,姚廣孝目光有些濕潤,接著道:「不知道他們父女二人,現在如何了。但是…我知道,他們現在一定平安喜樂。你瞧,這兒就有許多人,他們和那些父女一樣,我們今日置身的棲霞,和當初的棲霞,又不一樣,變了。才幾年功夫,又變了,變得更好了。」

  老和尚對此,不為所動,他覺得自己是方外之人,該置身方外,超脫自己,舍棄了惡臭的皮囊,才可修成正果。

  姚廣孝嘆口氣道:「我迄今記得那一對父女,記得那女孩兒吃到肉的時候,笑起來的樣子,她笑得真開心,貧僧到現在都為她高興。」

  「好啦。」姚廣孝突然轉頭:「走吧,去我們該去的地方了。」

  他臉色突然變得木然,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一步步至碼頭,買了船票。

  等上了船,卻發現這一處船卻是空蕩蕩的,船家道:「這個時節,和尚去寧國府做什么?」

  姚廣孝道:「見眾生。」

  船夫搖搖頭,想說點什么,卻最終閉上了嘴,搖著船便走。

  自一處渡口下船,更剛才棲霞相比,這渡口人煙稀少得可憐,行人寥寥。

  幾個官差巡視,似乎瞅見了和尚,打量起來,可又見他們穿著破僧衣,便好像一下子沒了興趣,匆匆地走了。

  姚廣孝專挑小路走,老和尚緊緊跟隨其后。

  至一村莊,天已經暗下來了,村莊里沒有多少燈火。

  可遠處,卻隱隱傳來哭聲。

  在昏暗的將夜時,突聽這般哭聲,讓人沒來由的覺得滲然。

  進入了莊子,姚廣孝抬眼看去,見一柴屋亮了燈火,便去敲門。

  門開了,卻是一個漢子。

  漢子見是兩個老和尚,不但沒有要趕走他們,反而此時大喜,避開身子,讓他們進來,口里道:「兩位禪師是要夜宿嗎?留下吧,我這里狹小,禪師不要嫌棄,我這便給你們張羅齋食。」

  姚廣孝進入昏暗的茅屋,里頭空空如也,一張竹編的短榻上,卻躺著一個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一動不動,只用黃紙遮了她的臉。

  姚廣孝道:「阿彌陀佛。」

  漢子站在一旁,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一般,淚如雨下,邊道:「我時運不好,連累了自己的孩子也遭了難,她生了病,昨日才過去,禪師,你們行行好,給她超個度,我愿添香油錢。」

  姚廣孝道:「怎么不置靈堂?」

  漢子帶著哭腔道:「棺木都沒預備,且孩子也小,再說操辦,族里的人也不同意,說是晦氣。明日就給她找個地方掩埋了,她上輩子作了孽,投胎到我家,嗚嗚嗚…」

  漢子開始嗚咽,哭得極傷心。

  姚廣孝嘆了口氣:「犯了什么病?」

  「不知道。」漢子道:「去請…請過大夫的,可大夫…都被征去了府城里,這里距府城太遠了。」

  姚廣孝便道:「我來超度吧。」

  說著,坐在這女孩兒的面前,在昏暗之中,念起經文。

  他念得鏗鏘有力。

  漢子似乎一下子受了感染,喜極而泣。

  姚廣孝卻在此時停了念經,道:「你怎的笑了?」

  一臉真誠地道:「禪師的經很正宗,有禪師超度,這個孩子下輩子投胎,就能去個好人家,定有享不盡的福。」

  姚廣孝道:「是,你遇對了人,貧僧是高僧。」

  說罷,繼續念經。

  一夜無話。

  次日清早,莊子里不少人得知來了高僧,有不少人歡喜無比,這家請姚廣孝去,那家也都請,若是姚廣孝肯登門,他們便面上帶著紅光。

  幾日下來,姚廣孝被招待得紅光滿面,離開莊子的時候,他已超度了七戶人家,甚至臨行時,人們爭相送上錢糧。

  錢糧不多,甚至有人將米缸里最后一點米也奉上,還哀叫著:「師傅大德,善婦無以為報,請師傅將這些收下。」

  姚廣孝收下。

  老和尚不忍,離開村莊之后,他朝姚廣孝道:「那是他們最后的口糧了,可能明日就要挨餓。」

  姚廣孝澹澹地道:「我知道。」

  老和尚不懂,便問:「那為何還收?」

  姚廣孝卻是嘆了口氣,道:「我若是不收,他們可能會遲兩天挨餓,可他們雖能晚兩日再餓肚子,只是心里卻不踏實。遲早他們都要餓的,可至少餓死前,他們還有希望。」

  老和尚嘆息道:「他們下輩子…」

  「若有來世…」姚廣孝打斷他:「他們若還是這樣子,照樣還是要挨餓受凍,要被人欺凌的。」

  正說著,前頭有人鳴鑼打鼓,卻是一長串的差役浩浩蕩蕩來,有的牽著牛,有的押著扛米的徭役,更多人眾星捧月的圍著一個一個騎驢的文吏。

  姚廣孝和老和尚連忙恭敬地站在路邊,等這隊伍過去。

  那騎在驢上的文吏見狀,停下,下了驢,他挺著大肚腩,走到姚廣孝他們的跟前,道:「和尚,剛從陳家莊來吧?」

  姚廣孝道:「是。」

  文吏不滿地看著他,隨后目光落在和尚手里的包袱上,道:「和尚包袱里的是什么?」

  姚廣孝道:「這是私物。」

  文吏卻顯然看出了點什么,不悅道:「這陳家莊,太不像話了,本地的里長干什么吃的?跟他們催討鼠疫錢,他們便一個個哭著喊著說要餓死了,給和尚的錢糧倒是豐厚,刁民不識大體,竟到這樣的地步。」

  后頭一人,顯是里長,連忙對這文吏點頭哈腰道:「劉司吏…已經盡力了盡力了啊。」

  文吏怒道:「我也曉得你鄉里鄉親,不好催討,可這鼠疫錢,關乎到的乃是本縣的大計,知縣老爺愛民如子,為了本縣長治久安,這才征發錢糧,為的就是治鼠。可推三阻四,是何道理?是真當知縣老爺心善,不肯動刑嗎?」

  里長道:「此次一定能催討到,一定…」

  文吏瞪了姚廣孝一眼,冷冷地道:「和尚,你身上的錢糧,需得留下,非是我等對佛門不敬,只是上頭催討得厲害,我若是不能如數填補上錢糧,挨板子的卻是我。」

  姚廣孝卻是搖頭:「這可不成,這是善男女們的香油錢…」

  文吏更為不悅。

  還不等他吩咐,一旁一個差役似是邀功似的上前,直接給了姚廣孝一個耳光。

  一道清脆的響聲,姚廣孝被打得滿口是血,他頓時整個人搖搖晃晃起來。

  這差役氣狠狠地罵道:「假和尚,我瞧你便不是好人,縣里公干,你竟敢造次,膽大包天,不知死嗎?」

  說罷,動手去搶奪姚廣孝的包袱。

  姚廣孝死死地捂著。

  可很快,便被人撂翻在地,將包袱搶了去,頓時,便撒了一地的銅錢還有米粒。

文吏已回去騎驢了,對那  差役吩咐道:「不要欺他,將錢糧帶走便是,縣老爺和本地士紳們都說,此次鼠疫,定是有人作孽,所以不可作孽,更不得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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