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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外甥隨舅

  許太醫學得很認真。

  畢竟他真的遭受過很多次物理意義的毒打。

  他無法保證下一次若是再出點什么事,自己還能不能活下來。

  人有了求生欲,就總能變成一種變態的動力。

  聽張安世說了一大通之后,他似有所唔地道:“這豈不是華佗治病的法子一般?我明白啦,哪里有病,就切掉哪里,然后靠著這些來自愈…就好像…咱們皮上生了腐肉,進行切除一樣。”

  道理是相通的,理論知識也是可以融會貫通。

  最重要的是,張安世給他提供了一個思路,而這個思路好像一下子讓許太醫開竅一般,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如今…似乎成了可能。

  當然,這里頭最重要的是你相信不相信這一套理論,因為人可能會有突發奇想,但是絕大多數念頭,最后都會很快拋之腦后,因為當你理智分析之后,就覺得沒有可能。

  好在這一方面,許太醫還是很信服張安世的,張安世說可以,那么就一定有成功的可能。

  張安世道:“只是這個過程,卻有許多難處,不過不要緊,什么都可以試一試,不要怕。”

  ”試一試…“許太醫繃不住了,嚇了個半死:“可不敢,可不敢。”

  張安世嘆息道:“哎,你竟和我一樣心善,莫不是也怕見血嗎?”

  許太醫道:“給人開膛破肚,要殺頭的。”

  張安世便樂了:“可以先找一些豬來試試手嘛,過幾日,我送幾頭豬給伱,你想想如何綁縛它們,麻醉它們,如何找到病灶,如何下刀,如何止血,如何確保我方才所說的能減少感染。”

  許太醫聽罷,不禁大喜道:“還是侯爺想的周到。”

  張安世適時地鼓勵道:“好好學,好好練,將來必成大器。”

  許太醫有些感動了。

  眼里泛著淚光。

  張安世道:“你這是咋啦?”

  許太醫道:“下官對侯爺并無任何恩惠,侯爺卻對下官傾囊相授,此等大恩大德,真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按理來說,同行是冤家!

  別說是同行,就算是太醫院里,各個太醫之間,若有什么獨門秘籍,那也是想盡辦法地捂著藏著,生恐被人知曉。

  醫術這玩意,可是秘訣,不但是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將來還可傳給自己的子孫,讓子子孫孫都有飯吃的。

  沒有誰會好心地教授你醫術,即便是有的大夫需要幫手,往往會打著招徒的名義招徠一些人,可是教授的,也只是一些皮毛的知識罷了。

  可張安世一下子讓許太醫開了竅,他這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

  許太醫醫術水平雖然不行,可家學淵源,對醫學的知識還是有所掌握的,像這樣另辟蹊徑的療法,絕對是某種絕活,張安世卻毫不猶豫地指點和教授給他,這得是多大的功德啊。

  看來他許某人,從前真是誤會安南侯了,從前還以為這位安南侯如坊間所言,是個卑鄙小人呢。

  張安世微笑著道:“別想這些,好好地干。”

  張安世的想法卻不同,張安世對這個時代的醫學水平并不放心,自己現在還年輕,當然沒有什么憂慮,可將來呢…將來若有個啥病,難道自己給自己動刀子嗎?

  還得是有個人啊!

  這許太醫,是難得愿意學的,瞧瞧他解剖尸首做的這些筆記,可真是用了心。

  人家肯學,他張安世可謂是求之不得!

  于是張安世又道:“你若要酒精,還有消炎的藥水,都可來找我,我這兒有的是。除此之外…要下刀子,就得有好的器械,我這兒…找匠人給你定制,總而言之,不必在乎花費,盡管去嘗試即可。”

  許太醫聽罷,更是感動得熱淚盈眶。

  兩腿一軟,便拜下道:“侯爺…您…您…下官能得侯爺傳授這神醫之術,侯爺便如下官再生父母,往后…”

  他說得很是鄭重,好像賭咒發誓一般。

  其實在這個時代,大抵也都是如此,哪怕是在后世的鄉下,早年間但凡跟人學徒,這學徒往往是將師傅當做自己半個爹伺候的。

  畢竟這不是知識爆炸的時代,一個手藝,就是一個人的立身之本,可謂受用一生。

  張安世擺擺手道:“夠了,夠了,以后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繼續來問我。”

  許太醫于是叩首道:“是。”

  次日,張安世先宣布了營造宅邸的好消息。

  這消息一出,商行和南鎮撫司,振奮不已。

  緊接著,便是將事情交給朱金,讓他擬出預算,規劃土地,招募匠人,開始大規模營造出一座…街坊來。

  這街坊的規模極大,比鄰棲霞的集市三四里,除此之外,還預備修幾條道路,直通集市和南鎮撫司以及商行的駐地。

  甚至張安世還在三四里外,也修了一個渡口,將來…確保會有渡船,每一炷香,發出一條船,方便那里的人出行。

  有了道路、渡口,緊接著便是大量的公用設施,學堂、醫館、商鋪都要預留。

  張安世甚至破天荒的,要打造一個排水和排污的地下管道。

  當然,這種管道是有現成經驗的,老祖宗們的許多城市,都有類似的排污和排水地下管道了,只是在這個時代,造價昂貴而已。

  張安世倒是舍得錢,反正是商行出,而商行的盈利,是極驚人的。

  朱金看著張安世給出的規劃,禁不住嚇了一跳,于是道:“即便是府城,只怕也沒有這樣的規模。侯爺,這第一期,就有八千戶,將來還要到三五萬戶…這可得花不少銀子啊!”

  張安世道:“怎么,你心疼?”

  朱金樂了,這些宅邸,現在肯定沒有他的份,他已經分了宅子了,可朱金依舊喜不自勝的樣子。

  他心里很清楚一個道理,侯爺對尋常的校尉和商行的雇員都這樣好,將來還能虧待了他朱金嗎?

  朱金道:“不心疼,小的是在想,這詳細的布告若是張貼出去,只怕上上下下,都要樂死。對了,這一片住宅,都以侯府為中心來建嗎?”

  張安世斬釘截鐵地道:“對,圍著侯府來規劃,侯府外頭,正好再修一個廣場…”

  朱金不由提醒道:“侯爺您就不擔心,這過于喧鬧?”

  張安世心里樂了。喧鬧我巴不得扎堆住著呢!

  這侯府單靠高墻和崗哨是沒有用的,數萬戶以侯府為圓心拓展開來,這數萬戶人,就等于是張家無形的一道城墻。

  想想看,外頭是數萬戶未來十幾萬與張家休戚與共的人,這豈不等于是給張家都了一道城墻?有了這個,他這侯府,才算是真正的銅墻鐵壁了。

  張安世道:“除此之外,還有安南衛…”

  頓了頓,接著道:“安南衛這些日子就要招募了,除了一部分留在侯府崗哨作為內衛使用之外,在這新建的街坊附近,也要建幾個崗亭,負責維持這里頭的治安和安防,杜絕宵小。這樣吧,我奏報陛下,將這安南衛分三個百戶所,一個專司護衛張家。另外兩個,分為東西兩個百戶,讓他們巡街,有備才能無患。”

  朱金點頭道:“是。”

  到了下午,卻有人來拜訪,竟是姚廣孝來了。

  張安世哪里敢怠慢,自然是親自去迎接。

  一聽說姚廣孝來,他心里其實有些緊張,于是見到姚廣孝,張安世便道:“姚師傅…”

  姚廣孝道:“阿彌陀佛,好啦,你我不必這樣客氣。”

  他拉著張安世的手,顯得很親昵:“這幾日,貧僧一直惦記著你。”

  張安世臉色微微一變,干笑道:“我…我也惦記著姚師傅。”

  姚廣孝大笑道:“所以說,這便是你我的緣分。對啦,聽說趙王重病,你知道嗎?”

  張安世道:“不知道。”

  姚廣孝倒是毫不忌諱地道:“你一定在想,趙王這一定是裝病。”

  張安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無法確認姚廣孝的真實目的。

  姚廣孝道:“太子殿下真是宅心仁厚,已去了趙王府幾趟了,哎…這樣的慈悲之心,便是貧僧,也不禁為之折服。”

  張安世道:“姐夫寬厚,不像你我。”

  姚廣孝似笑非笑地看著張安世道:“你就是你,別拉扯貧僧,貧僧現在轉了性子,年紀大啦,要開始積攢功德了。”

  張安世道:“功德這說法,我不認同,功德又不是做濫好人。這就好像放生一樣,你放生一只兔子要功德,可你卻將豺狼虎豹或者毒蛇放生出去,這哪里是功德?這是缺大德!”

  姚廣孝微笑道:“哎呀,安南侯說話,總是甚合貧僧之意。聽聞你這兒,學風甚好,如今棲霞大大小小學堂,已有三十九間,是嗎?”

  張安世道:“除了官校學堂是錦衣衛辦的,其余的,都是坊間自行籌建,或是鄉學,或是族學,水平參差不齊。”

  姚廣孝道:“這些日子,貧僧總想在棲霞走一走,看一看。”

  張安世道:“那我領著師傅走一遭。”

  當即,他便領著姚廣孝至官校學堂。

  官校學堂里,學風肅然,因為課業繁重,所以就是卯時開始進學,學到申時三刻,也就是傍晚的時候。

  姚廣孝轉了一圈后,道:“這學堂頗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

  姚廣孝道:“四書五經,都靠自學,可在這兒,課業卻更繁重了。”

  這倒是真的,四書五經的內容,除了蒙學之外,絕大多數所謂儒學學堂,背誦的內容最多,自己熟讀即可,至于寫文章的技巧,沒家底的只好自己摸索,可有家底的,往往是聘請名師,親自輔導。

  而像官校學堂這般,直接一個課室數十人集合一起上課,專門進行講解,隨后布置作業的卻是很少。

  “可惜這里教習們所教授的,貧僧也不甚懂。”

  張安世笑道:“姚師傅已經功成名就,懂與不懂,都沒有關系了。”

  “學海無涯嘛。”姚廣孝今日格外的親熱,就差點要宣布張安世是他異父同母的親兄弟了。

  這令張安世愈發的惴惴不安。

  走至學堂的校場,姚廣孝突的皺眉,道:“此處,為何不立一個圣人像?”

  張安世詫異道:“圣人像,是他們儒生的事,和我這官校學堂有什么相干?”

  姚廣孝微笑道:“哎呀,安南侯,你太老實了,孔圣人都死了近兩千年,你立什么像,他還能從棺材里跳出來打你不成?”

  張安世略帶著不解地看著姚廣孝道:“姚師傅不妨把話說明白一些。”

  姚廣孝別具深意地看著張安世道:“你聽聞過白蓮教嗎?”

  張安世可不喜歡耗費半天亂猜一通,干脆地道:“還請姚師傅明示。”

  “這白蓮教,也自稱自己乃是釋迦摩尼的弟子。”姚廣孝笑盈盈地看著他道:“你懂貧僧的意思了吧?”

  張安世眼眸微微一張,咬牙切齒地道:“我張安世乃忠臣,不是那種會黨。”

  姚廣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哎呀,貧僧只是打一個比方而已,你激動個什么?其實這都是一樣的意思,孔圣人已死了,他現在說了不算數,誰是孔圣人門下的嫡傳,比的是誰的聲音更響,在此立一座圣人雕像,可令你這官校學堂,將來更少一些麻煩。”

  張安世道:“我這兒所學的東西,可不指望一個作古之人,來為我背書。”

  “有志氣。”姚廣孝點了點頭道:“難怪金忠那老頭,對你贊不絕口。”

  張安世無語地看著姚廣孝道:“姚師傅,你還是明說了吧,你是不是缺香油錢了?”

  姚廣孝道:“這是什么話,難道你我只剩下香油錢這點情分了嗎?你我雖是年歲相差甚大,卻是惺惺相惜,不要談那些黃白之物,貧僧聽了惡心。”

  張安世更覺得心虛了,便道:“對,對,姚師傅說的對。”

  姚廣孝雙手合掌,這才又道:“其實有一件事…倒還真想請安南侯幫個忙,當然,只是小事…小得不能再小了。”

  張安世覺得鬧了半天就是為了等他這句話了,便道:“還請姚師傅示下。”

  姚廣孝道:“貧僧覺得,這棲霞是個好地方,金忠那老家伙一直都說此地風水甚好,貧僧老啦,你也知道,行將就木,將死之人,也沒有了其他的念想,唯獨…希望弘揚佛法。貧僧想在棲霞,建一座寺廟,如何?”

  張安世不解道:“這棲霞已有棲霞寺了。何況,你自己是在雞鳴寺嗎?”

  姚廣孝嘆了口氣道:“話雖如此,可無論棲霞,還是雞鳴寺,都非貧僧修建,說來…無論在哪里,其實都只是寄人籬下罷了。”

  此時此刻,張安世真想對他翻個白眼,做了主持,居然還叫寄人籬下?

  只見姚廣孝接著道:“費用,貧僧一人出,貧僧這些日子,節衣縮食,也攢了幾十萬兩銀子。”

  張安世:“…”

  姚廣孝微笑著道:“放心,不教你出錢的,此等弘揚佛法之事,怎好教別人代勞呢?”

  張安世卻是道:“若是幾十萬兩銀子,建一座寺廟,是不是太多了?”

  姚廣孝道:“貧僧只要你拿出一塊土地來,最好離你那侯府近一些。”

  “為何?”張安世更不解了。

  姚廣孝道:“你比較怕死,離你近一些,你我比鄰而居,貧僧也比較安心。”

  張安世:“…”

  這一刻,張安世居然覺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即便是姚廣孝,依舊還是無法做到灑脫,他有名利之心。

  一個寺廟的主持,不算什么,可一個寺廟的開創者,在千百年之后,那一座古剎,但凡有人經過,提及這寺廟的來歷,都不免要提及到這寺廟的創始人物。

  張安世忍不住唏噓:“可我的地…很值錢的啊…”

  姚廣孝笑著道:“放心,也不教你白破費,貧僧愿意給一些買地的錢。”

  就在這一瞬間里,張安世的腦海里突的冒出了一個想法,便起心動念地道:“也不要你的錢,只是你這寺廟,工程得交給我來辦。”

  姚廣孝挑了挑眉道:“你不會想將我這寺廟,建成你這侯府邊的藏兵塔吧。”

  張安世連忙將頭搖得撥浪鼓似的,很是認真地道:“姚師傅將我當什么人!”

  這一下子,安全了。

  建寺廟是可以無視規格的,而且姚廣孝還有銀子,張安世正好拿它來練練手,直接建一座高塔,再建一些殿宇,不但鍛煉了工程的隊伍,而且…還真可能建成一座史上最高的瞭望塔,若是再配上望遠鏡…

  不得不說,我張安世真是一個人才啊!

  張安世臉上也不自覺地多了幾分真誠的笑容道:“姚師傅放心,交給我吧,誰讓我和你有緣呢?你但凡出了銀子,我這邊…無論如何也要給你造出一座矗立千年不倒的寺廟來,保管你滿意。”

  姚廣孝卻是道:“你這般一說,貧僧反而有些不放心了。”

  張安世笑呵呵地道:“我的為人,難道姚師傅不知道嗎?”

  姚廣孝道:“你這建的寺廟,里面應該會有大雄寶殿,會有佛像,會有明堂的吧?”

  張安世很是篤定地道:“有,有,有,都有。”

  “舍利塔、經堂、鐘鼓樓、藏經樓、齋堂、禪堂呢?”

  張安世道:“這是什么話,怎么會沒有?”

  姚廣孝直直地看了張安世半響,終于道:“雖有些不放心,不,既然侯爺主動請纓,貧僧也無心營造,交給侯爺也好。”

  張安世頓時高興得神采飛揚。

  議定了這些事,姚廣孝卻是突然道:“趙王的事,你要放在心上,時刻關注變化。”

  張安世詫異道:“姚師傅有什么忠告嗎?”

  姚廣孝道:“趙王非善類,頗有雄心壯志,可他并不能成事…”

  張安世狐疑地道:“既如此,為何要在乎他?”

  姚廣孝微笑道:“皇子就是如此,一個皇子的優劣,其實都不緊要。緊要的是…他是皇子!只要他是皇子,且還在京城,那么勢必會有不甘心的人,希望圍繞在他的身邊。你懂貧僧的意思吧?”

  張安世道:“意思是,還是要提防他?”

  姚廣孝卻是道:“不,若是貧僧,就不提防他,反而讓他結交大臣,讓更多人…攀附在他的身邊,等到時機成熟,再將這些人…一網打盡。這天下,永遠都不缺乏那些想要挾皇子作亂的人,你是錦衣衛指揮使同知,應該比貧僧懂這個道理。”

  張安世聽罷,頓時醐醍灌頂:“釣魚執法?”

  “什么?”姚廣孝不解道。

  張安世樂不可支地道:“我明白姚師傅的意思了,哈哈…果然,說起謀反,姚師傅真不愧是行家。”

  姚廣孝頓時瞪了張安世一眼:“你這話,莫非意有所指?”

  張安世笑了笑道:“不敢。”

  姚廣孝吁了口氣,才又道:“好心提醒你,不是因為你這小子,而是因為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可也過于寬仁了。他日太子殿下克繼大統,這樣的性子,固然是合格的守成之君,可將來,遲早也會因為這樣的寬仁,而留下諸多的隱患,禍及子孫。”

  “這就好像,這北宋的問題,起于宋仁宗一樣,正因為宋仁宗過于寬宏,導致冗官、冗兵、冗費的問題格外的突出,這些人和浪費的錢糧,到此后尾大不掉。不只如此,也正因為他的仁政,導致土地兼并,日益嚴重。自此之后,北宋便一瀉千里,雖此后屢屢有想改弦更張。”

  “可你要知道,這世上…有人若占得了好處,那么你哪怕只拿走他們一丁點,也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太祖高皇帝和當今陛下,治吏頗為嚴厲,也由于此。”

  頓了頓,姚廣孝接著道:“現在的問題也一樣,朝中不少人,希望扶趙王從龍。是他們真的愛戴趙王嗎?非也。只是因為,能從趙王身上得到好處而已。”

  “這些人,將來一旦太子登基,他們也照樣圍在太子身邊,顯現自己的忠誠,竊取高官厚祿!甚至在將來,蠅營狗茍,引出天下的亂子。貧僧以為,與其留著這些人將來禍害國家,倒不如…及早鏟除,才可防范于未然。”

  張安世忍不住帶著幾分欽佩道:“姚師傅真是深謀遠慮。”

  姚廣孝苦笑道:“歷朝歷代,這樣多的教訓,很多時候,其實都只是一念之仁罷了,貧僧知道,許多人在背后罵貧僧…”

  姚廣孝說著,深深地看了張安世一眼:“陛下令你做這錦衣衛指揮使同知,也有此意啊。”

  張安世道:“那么該如何解決這些卑鄙小人呢?”

  姚廣孝笑了笑道:“這就是安南侯思考的事了。”

  張安世其實覺得姚廣孝很多話沒有說透。

  他講了大道理,卻沒有告訴他該如何解決。

  于是,一時撓頭。

  “陛下。”

  姚廣孝進入了文樓。

  朱棣此時正端坐,看著一部書——春秋。

  “這《春秋》挺有意思,難怪張安世愛看。所謂孔子作春秋,亂臣賊子懼。”朱棣微笑道。

  他似乎忘了,當初的他,也是亂臣起家的。

  當然,人看自己都有一層濾鏡。

  朕明明是靖難起家,和亂臣有啥關系?

  天下是我爹的,我從傻侄子那兒拿回來,這很合理吧。

  姚廣孝道:“臣和張安世,閑聊了幾句。”

  朱棣側目看了姚廣孝一眼:“嗯?”

  姚廣孝道:“談及的,乃是趙王殿下的問題。”

  “嗯。”朱棣頷首,他輕描淡寫的樣子。

  姚廣孝又道:“趙王殿下的身體好些了嗎?”

  朱棣道:“朕派人催問過,這一次,看著不像裝病。”

  姚廣孝也點頭。

  二人彼此抬眸,四目相對,各自心照不宣地又都將目光錯開。

  “姚師傅,朕近日心神不寧,你來和朕講一講佛經吧。”

  朱棣臉色凝重,卻是突然擱下手中的《春秋》,靠著椅背,似打盹狀。

  “是。”

  到了永樂五年四月十七。

  趙王的病情,突然惡化了。

  情況十分糟糕。

  太子與太子妃張氏又去探問。

  而宮中也得了消息,皇后徐氏起駕往趙王府,朱棣無奈,只好陪同。

  朝中對于趙王的病情,議論紛紛,很多人認為是憂心成疾,總之…病情很嚴重,絕大多數人認為,趙王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

  這是趙王府傳出來的消息。

  對此,解縉坐在了值房里,心不在焉,他隱隱有一些擔心。

  不過…他終究還是故作鎮定,好像什么事也沒有發生。

  倒是這個時候,張安世終于被生拉硬拽地到了趙王府。

  是徐靜怡教張安世來的,無論怎么樣,該看望一下還是要看望一下的,免得被人說薄情。

  張安世悻悻然地來到了趙王府,隨后至王府后堂,見著了朱棣和徐皇后。

  張安世行禮道:“臣見過陛下,見過娘娘。”

  朱棣凝重的臉色緩和了一些,道:“你來啦?”

  張安世便道:“臣聽聞趙王殿下身子不適,心憂如焚,痛心疾首…”

  “嗚嗚嗚嗚…”這時,一旁傳出傷心傷肺的哭聲:“我最心疼三叔…”

  張安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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