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眼里的和顏悅色漸漸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猶如刀鋒一般的警惕。
他凝視著朱桂道:“徐聞的背后…不是你?”
朱桂道:“臣弟的事,都交給徐聞去辦,他雖也借助王府的力量,可很多事,臣弟也沒過問…”
朱桂低垂著頭,幽幽地接著道:“當時臣弟是這樣想的,他自己主動請纓,出了事是他的,可事成了臣弟…臣弟就可以…”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不過…臣弟感覺,他的背后…不只是代王府…雖然有些事沒有問,可幾次韃靼人南下…他都提前知道…當時臣弟覺得不安,他卻只對臣弟說…讓臣弟只管放心…還有遼東的一些軍將…似乎和他往來得也較為密切…”
他低聲說著,不敢看朱棣的眼睛。
最后道:“皇兄將這徐聞召來一問,一切便知。”
朱棣道:“徐聞已經死了。”
“死了…”朱桂打了個冷顫,此時倒是猛地抬頭看向朱棣,道:“臣弟…臣弟覺得…這徐聞…可能只是…只是有一些人用來動搖大明國本的棋子…臣弟也說不好,但是…據臣弟所知,至少在大漠…他們對我們大明邊鎮的情況可謂是了如指掌,而且他們人手不少…徐聞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朱棣端坐著,臉色卻是越來越冷。
張安世心里也不禁大吃一驚,這倒是令人趕到意外的消息!
這徐聞已經很不好對付了,而朱桂看上去,確實沒有駕馭徐聞的智商,難道徐聞的背后真的另有其人?
張安世細細想著,數十年之后,土木堡之變,固然有當時的明英宗愚蠢的原因。
可后世史學家幾乎沒有爭議的幾個失敗原因,還體現在當時瓦剌人精準地掌握了明軍的情況,也找到了大量在大明高層有內應的痕跡,同時邊鎮的明軍因為走私,而與瓦剌、韃靼人的關系十分密切。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
明英宗時期大量的高層內應,甚至包括了邊軍的走私情況,其實早已有之,而徐聞……不過是冰山一角。
若是如此,那么許多事就解釋得通了。
土木堡之變時期,甚至還有夸張到連御馬監的少監,基本上就是統領禁衛兵馬的頭目太監之一,竟也有和瓦剌人勾結的事。
除此之外,不乏還有其他的軍將,甚至一些文臣收受賄賂,私交瓦剌、韃靼的記錄。
也正因如此,所以那瓦剌人,在徹底的掌握了明軍動向之后,才敢冒險,在最適合的時機,并且迅速的鎖定了明英宗的方位,突然奔襲。
要知道,這種奔襲是十分冒險的,尤其是在皇帝御駕親征,邊鎮大軍云集的情況之下,稍稍遲滯,就有千軍覆滅的危險。
只是這個時候,張安世卻沒有做聲,他只是有些無法理解,那被太祖高皇帝和朱棣一次次打擊的瓦剌和韃靼人,到底何德何能,吸引這么多人私下與他們暗通。
大明即便再如何不堪,卻也總比那只存在了數十年,生靈涂炭,幾乎不存在任何秩序可言的元朝要好得多吧。
朱棣便繃著臉道:“你還知道什么?”
這是問朱桂的。
朱桂想了想道:“臣弟…是個糊涂人,平日里只在王府內習弓馬和打獵,許多事…都是交由徐聞去辦,這事真偽,臣弟也只是感覺…不能說一定確有其事。”
朱棣怒視朱桂:“這是皇考傳下來的江山,你有這樣的感覺,竟還與那徐聞狼狽為奸?”
朱桂道:“臣弟覺得…只要臣弟…臣弟做了天子,便可橫掃六合,區區…韃靼和瓦剌,都是土雞瓦狗。”
朱棣:“入…”
他臉憋著…
終究,拍了拍朱桂的肩道:“你遠道而來,我們兄弟許多日子不見了,哎…先不說這些了。”
說著,朱棣看向張安世:“查一查徐聞之死。”
張安世點頭:“那臣告退了。”
等張安世一走,朱棣笑著道:“你可知道此人是誰?就是你那高熾侄兒的妻弟,這小子是個能人,能掙錢,徐聞也是被他查出來的,醫術也很了得。”
“哎…現在真是后生可畏啊,反顯得當初這些兄弟們…自愧不如了,徐妃的身子不好,若是實在不成,就讓這小子給開一點藥送去吧,保準能藥到病除。走,先去見你嫂子。”
當日,朱棣領著渾身是傷的朱桂入了大內。
徐皇后親自下廚,一家人吃飯喝酒,連徐皇后也破例喝了三杯水酒。
徐皇后問自己的妹子在大同的事,聽說身體不好,也沒說什么,只是眼淚婆娑。
朱桂喝了酒,大哭又大笑。
朱棣仿佛又回到了當初被皇考送去了鳳陽府時的時光里,那時候,一大群年長的皇子們去鳳陽府耕讀,身邊只有寥寥幾個宦官照顧。
當時的他們,就像農家兒一般,雖然他們開懇的莊稼,遠遠沒有他們破壞的莊稼多,可那時似乎沒有什么煩惱,因為一切的煩惱,眾兄弟都可丟給皇太子朱標。
朱棣道:“前些日子,我夢見大哥了,大哥打朕,說朕不是人,我便對他說,他若在,我便服他,可他不在,我憑啥服朱允炆那個小子?那個小子有什么好?大明江山,就該朕這樣的人繼承。”
朱桂道:“四哥還記得當初咱們偷偷爬上殿中的屋脊上嗎?夜里瞧北斗七星。”
朱棣大樂:“咱們都老了,贅肉已生,爬不動啦。罷罷,教人架梯子來。”
于是很快,宦官們就架了梯子。
朱桂帶了傷,幾乎是宦官們先上去,然后拿了竹籃子將他吊上去。
朱棣卻像是如履平地一般,他雖說自己老,可一身腱子肉,猶如猿猴一般。
被吊上去的朱桂氣喘吁吁,趴在屋脊上,口里道:“我十三歲時,就不是這樣,那時我片刻功夫就能上來。”
朱棣見這琉璃的角落里似藏著人,大呼:“是誰?”
一個人怯怯地道:“皇兄…饒命,是我…”
一個熟悉的聲音。
朱棣今日竟沒有怪罪:“死過來,朕給你講一講當初鳳陽的事。”
月色之下,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伊王朱戰戰兢兢地挨著朱棣。
朱棣道:“還記得你十三哥嗎?”
“認得…我小的時候,他還打過我。”伊王朱道。
朱棣拍拍他的腦袋:“你是該要多打一打,以后就安分了。”
說罷,抬頭看月,不禁嘆息,似乎今晚的月色都帶著幾分憂傷。
次日清早,朱棣一宿未睡。
趙王已派人來,說是車駕就在午門外,候著朱桂去孝陵了。
朱桂一臉疲憊,一瘸一拐的,先去向徐皇后辭行:“嫂嫂,俺走啦。”
徐皇后 頷首,溫聲道:“山上冷,要多添件衣衫,路上吃飽一些,高燧是個糊涂蟲,不曉得人冷熱的,路上有什么需要,都和他說。”
朱桂鄭重其事地跪下道:“嫂嫂你保重。”
說著,顫抖地站起來。
而后一步步走出了這宮殿。
殿外頭,朱棣則背著手等著他。
“朕送送你。”
“嗯。”朱桂應道,卻一直低垂著腦袋。
二人沒說話,一路走出了大內,再一路過了金水橋,而后抵達了午門。
到了門洞前。
朱桂這才抬頭看向朱棣,道:“四哥,我走了。”
朱棣道:“滾吧,滾吧。”
朱桂卻滿眼期盼地看著他:“四哥,你那兩個侄子…”
朱棣點點頭:“不會教他們受委屈的。”
“四哥…我…”朱桂突的一下子聲音哽咽,突然失聲。
朱棣側過臉去,這時眼睛已濕潤了,于是,他轉身,幾步朝宮內急走而去,只留下一個愈來愈小的背影。
朱桂再沒有說什么,登上了一輛來接他的馬車。
回到了武樓,朱棣落座,道:“亦失哈,傳旨,要厚葬,用郡王禮。”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
“徐妃無罪,勸說有功,依舊還予親王妃的待遇。她的兒子,代王王世子朱遜煓,冊封郡王,依舊祭祀代王的宗廟。至于其他姬妾,以及庶子人等…就圈在代王府里吧。代王衛撤銷,王府所有人…該議罪的議罪,至于徐聞的親族,夷三族。”
亦失哈道:“那徐側妃,也…”
朱棣道:“給她留一個全尸,自己了斷吧。”
亦失哈道:“奴婢記下了。”
朱棣又道:“這件事…宮中以后不許提及…”
說到這里,朱棣突然失聲,淚水沒來由的猛地落了下來。
亦失哈嚇得忙是匍匐在地:“奴婢萬死。”
朱棣擦拭著淚,眼睛通紅,吸了吸鼻子道:“王世子朱遜煓,要送京城來,要嚴厲地教誨,若是他不成器,便依舊還給他一個郡王。若是當真恭順知禮,就恢復代王的爵位授予他,封地不能再留大同了,湖廣也好,江閩也罷,這都是以后的事。”
說罷,朱棣道:“宣張安世吧。”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
萬里波濤。
無盡的汪洋里,浩浩蕩蕩的艦船出現。
這一次…出洋十分順利,船隊從蘇州劉家河泛海到福建,再由福建五虎門楊帆,先到占城,此后又抵達爪哇。這一路,又過蘇門答臘、滿刺加、錫蘭、古里等國。
這期間經過三佛齊舊港,當時舊港廣東僑領施進卿來報,海盜陳祖義兇橫。鄭和派人對陳祖義加以勸諭,陳祖義詐降,陰謀襲擊鄭和船隊。鄭和識破了他,興兵剿滅賊黨五千多人,燒賊船十艘,俘獲賊船七艘,生擒海盜陳祖義等三賊首。
至此,西洋的僑民大為振奮,幾乎船隊在哪里靠岸,聞知訊息的當地漢人僑民便紛紛涌來,獻上酒肉,犒勞船隊上下人員。
原本此次出洋的目標,便是古里。這古里其實已是天竺的西岸了,幾乎已抵達了漢人所認知的最西之處。
按照原本的計劃,抵達這玄奘法師記載下的古里之后,船隊就應該返航。
可誰曾想到,因為鄧健提供的海圖非常詳盡,以至于這一次出海十分順利,鄧健建議船隊繼續西進。
對此,鄭和沒有異議,當下繼續揚帆,一路至忽魯謨斯,也就是波斯灣一帶。
抵達此之后,鄭和登岸,了解風土人情,此時返航已經在即。
可鄧健卻與鄭和進行了徹夜的密談。
二人在寶船的船樓中,此時二人膚色都已古銅,即便是他們,因為海中航行的辛苦,也都清瘦了不少。
鄧健道:“此番干爹回去,請給我帶一些口訊,有太子殿下的,也有張公子的,還有…我在京城有一個侄兒…”
鄭和很有氣度,喜怒不形于色。
不過今日,見鄧健臉色怪異,他感覺到鄧健的話,更像是遺言,于是道:“你…不打算返航嗎?”
“我無一日不想返航。”鄧健眼淚婆娑地道:“所以這沿途,咱才沒有告知干爹這一樁心事,現在返航在即了,咱思來想去…覺得即便此時回去,也不會有人怪罪。”
“可是…”鄧健艱難地接著道:“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此番我隨船隊來,還有一件大事。”
鄭和對鄧健是十分欣賞的,不只是鄧健為人實在,二人雖然是臨時拼湊起來的‘父子’,可他能看出鄧健一路的盡心盡力。
而且鄧健獻上的海圖,也幫了大忙,可以說,此次航行斬獲非常大,原本鄭和預計至少需要三次下西洋才能達到的目標,現在就已成功了。
于是鄭和忍不住道:“你還有什么事,連我也要隱瞞的嗎?”
鄧健道:“此番出航,張公子吩咐,叫咱…若是條件具備,可繼續西行,說是有一處大島,乃人間仙境,那里有無數的寶藏,若是能取其一,便居功至偉!”
鄭和皺眉道:“你打算西行?”
鄧健點頭:“兒子想著,就算現在回去,張公子也說不出什么話來,可思來想去,若沒有他的海圖,又怎么可能如此順利呢?他的海圖是可信的,既然都走到了半途,若是返航,下一次…不知要什么時候才能到達這仙島。”
“與其如此,不如去碰一碰運氣,所以…干爹,這回去的路上,兒子不能盡孝了。”
見鄭和久久不言,鄧健勉強笑了笑道:“姓張的,他真是混賬,他這是將兒子當做牲口來用啊,這一路下來,不知多少艱辛…”
說到這里,鄧健開始抹眼淚,口里道:“他在京城里享福,教咱受這樣的苦,可…可…兒子畢竟是答應了,兒子算過,若是調幾艘快船,挑選一些健康和精銳可靠的水手,預備好足夠的淡水,按著海圖上的方法,順著那海圖上所說的季風和暖流…順利抵達的機會,至少有四成…”
“兒子這個人,伺候了別人一輩子,在京城的時候伺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后來又伺候了張公子那個…”
他本想口吐芬芳。
可最后還是咽了回去,而是道:“出了海后,又一路伺候著干爹,雖是伺候人,可這都是咱自愿的,咱天生就輕賤,能伺候你們,也算是一種福氣。”
“可這一次,兒子想自己做一回主,干爹有大任在身,不能教整個船隊,數萬人馬一起去冒險,那么兒子便孤身帶幾艘船去,事情成了,也算不枉來這世上一遭了。若是不成,下輩子投胎,好歹不用做個閹人。有了那話兒,哪怕下輩子還受窮受難,可至少心里踏實,不像現在這樣子…
嗚嗚…”
鄧健捂著臉,開始嗚咽。
鄭和竟沒有勸說什么,只是道:“最好的船給你,所有信得過的人,你來挑選,補給要充足,淡水一定要帶夠…行船不比陸上,一切都要計算好…”
次日…
幾艘孤零零的艦船,離開了浩蕩的船隊,朝著太陽落下的方向,孤獨而去。
鄧健站在桅桿的瞭望臺上,看著遠去的船隊…一時竟是難以淚如雨下,他的眼淚,早就被海風吹干了一遍又一遍。
再也流不出來了。
張安世入宮。
見朱棣的神色很不好。
張安世的心里便有數了。
雖然自己沒有兄弟,也沒有砍了兄弟的經驗。
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終究再自稱什么孤家寡人的人,其實也是血肉之軀罷了。
“徐聞的金子…是誰給的?”
“查過了。”張安世道:“只是…”
“只是什么?”
“應天府大牢有個獄卒,突然上吊。”
朱棣皺眉道:“是這個獄卒?”
“對,臣猜這個獄卒,也滅了口。”
朱棣道:“那么殺獄卒的人呢?”
“京城里,獄卒的隔壁有一個人,是一個商賈…和這獄卒的關系很近,可惜今日清早,他也死了…是投井死的,臣懷疑…是這個商賈殺死了獄卒,而后又被人滅口。”
“那又是誰滅了這商人的口?”
張安世:“…”
“怎么不說了?”朱棣心里有幾分煩躁。
張安世道:“臣覺得…這條線索,還是別查了,查了也沒用。”
朱棣張了張嘴,最后頓了一下才道:“你說的對,可怕啊,這些人竟是無孔不入,朕所擔心的是…何止是應天府,怕是錦衣衛…還有朕的六部,甚至是內閣…也未必沒有人與之勾結。”
張安世道:“陛下,臣倒以為…大不可如此的如臨大敵。”
朱棣抬頭看一眼張安世。
張安世道:“現在沒有線索,但是只要確定了目標,繼續追查便是,可若是人人都懷疑,那么就不免人人自危了,一旦人人自危,反而就讓這些亂臣賊子們得逞了,他們何嘗不希望我大明分崩離析呢?”
“所以臣以為,在沒有被納入嫌疑之前,任何人都是清白的,只有如此…才可不讓人有機可乘。”
朱棣道:“卿家所言甚是,倒是朕今日…”
他搖搖頭。
張安世道:“臣這邊,其實已經有針對性的進行布置了,或許…很快就會有一些眉目。”
朱棣奇怪地看著張安世:“不是說線索斷了嗎?”
張安世道:“臣在繪制這些人的圖像,再根據這些人的圖像,進行摸排了,其實說穿了,這些人…要吃喝,要組織,要藏匿,總是要有人,還要有錢,根據他們的特征、習性,尤其是他們牟利,傳訊的方式之后,事情就好辦了。”
朱棣道:“沒想到,這里頭有這么大的門道。”
張安世道:“臣不客氣的說,從前的錦衣衛,不過是當自己是耳朵和眼睛用,這種漫天撒網似的捉人,拷打方式,可以震懾人,但是真正論起來…其效率卻很低。”
朱棣道:“看來,你對紀綱他們很有成見。”
“臣冤枉啊。”張安世道:“臣只是就事論事。”
朱棣笑了笑道:“你知道為何紀綱還活著嗎?”
張安世一愣,忍不住道:“難道不是因為他在靖難有功,而且建立錦衣衛…也是勞苦功高?”
“功是功,過是過,他已越過了雷池。”朱棣凝視著張安世,淡淡道:“朕怎么能容他?當然,他建了錦衣衛,這錦衣衛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
“可朕只是雕蟲小技,就已讓他的黨羽分崩離析了。他自以為…自己籠絡了人心,將錦衣衛死死攥在手里,朕就離開他不得,此人過于狂妄愚蠢,朕如何能容他。”
張安世沒想到朱棣居然對他如此直接的吐露真言。
不過朱棣說的確實是對的,因為張安世在這一月之內,已能清晰地感覺到,原本鐵板一塊的錦衣衛,有土崩瓦解的征兆了。
張安世便看著朱棣道:“那么陛下…”
朱棣語重深長地道:“朕要留著他,來試一試朕的刀,他是磨刀石,一把好刀,要先磨礪磨礪,若是朕的刀,連紀綱都拿不下,那還不如安安生生給朕掙銀子去,就不要瞎折騰了。”
張安世有點無奈地道:“陛下你說的那把刀,是不是在說臣?”
朱棣瞪他道:“別多問。”
張安世:“…”
朱棣拍了拍張安世的肩,才又道:“好好努力吧,給朕看看你的手段,繼續追查亂黨之事,內千戶所和南北鎮撫司,都要查,你們分頭并進。”
“不過你比紀綱好,紀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在這個時候,為了自保,一定會用盡一切的手段,現在的他,就是一條瘋狗!”
張安世只好泱泱道:“臣知道了。”
朱棣道:“朕今日沒心情,你快滾吧,別在朕面前晃蕩,免得朕動了肝火,拿你撒氣。”
張安世立即道:“那臣告退啦。”
抬頭用同情的眼神看一眼亦失哈,一溜煙的跑了。
回到了棲霞,張安世才得知,代王朱桂已經死了。
留了全尸,在孝陵的享殿里自盡,死的還算安詳,情緒很穩定。
張安世有時候覺得,為啥有人會如此愚蠢,可細細一想,從前的那個張安世,不也是被姐夫寵壞了的孩子,也是無可救藥的嗎?
大明這樣的宗親養豬模式,簡直就是廢物養殖場,養出來的多數宗親,怕都是既愚蠢,內心又膨脹的家伙。
幸好…我張安世有自己的操守。
他將自己身邊的所有左右手都招了來。
幾個兄弟,加上朱金和陳禮,人雖不多,卻都是核心成員,是張安世信得過的人。
“內千戶所…要改一改,我們得建一個錦衣的學堂,以后…每隔幾年,要讓校尉們去進修學習一二,一群粗人,是干不了精細活的。”張安世道:“除此之外,商行和內千戶所要結合一起,內千戶所要分出一撥人,建一個商行內部的百戶所,專門對商行呈上來的數據進行分析。”
“不如這樣,這商行百戶所的百戶,暫時就讓朱金兼著,其他人不懂數據的分析,先讓朱金領著,過度一段時間,到時再挑選人出來。”
朱金立即滿面紅光,他雖然得了蔭官,可這是錦衣衛的百戶啊。
大明的百戶、千戶多如狗,可是對尋常人而言,親軍的百戶比尋常的千戶更有含金量。
而親軍之中,錦衣衛的百戶,又更加高人一等。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親軍錦衣衛正六品的武官,是實缺。
“這…這…小人只是一個商人,怕辦不好。”朱金驚喜之余,卻沒有沖昏頭腦。
張安世道:“就是因為你擅長這個,所以才讓你來,你平日市場分析的東西,要教授出去,除此之外…還要教他們做數字表,這個,當初我可傳授給你,教授他們統計數據,同時,根據數據進行研判,這事兒…也只能交給你來辦,其他人,要嘛不放心,要嘛就沒這個本事。將來你干得好,我再想辦法,給你奏一個內千戶所副千戶的職。”
朱金感動的熱淚盈眶:“這…這…多謝侯爺,侯爺…小人現在就可以為侯爺去死。”
“好啊,外頭有口井。”
朱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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