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安世倒是恍然大悟。
經歷了洗胃和灌腸。
朱棣的胃中早已是空空如也。
又這么昏迷了好幾個時辰,滴水未進,是誰都會脈象微弱的啊。
也虧得朱棣的身體好,換做是其他人,直接撲街都有可能。
他還是大意了,只記得解毒,卻忘了想辦法給朱棣進食。
于是張安世立即道:“快,快取粥來,取稀點的粥。”
這個時候,是決不能吃大魚大肉的,這才經過一番折騰,脾胃正虛弱著呢,只能吃點粥水,填填肚子。
這一下子的,寢殿里又忙碌起來。
亦失哈見朱棣終于醒了,激動極了,親自道:“奴婢去取。”
出了此事之后,亦失哈自覺得自己犯下了彌天大禍,因此現在是格外的積極。
徐皇后已是喜極而泣,含淚道:“陛下…”
朱棣躺在榻上,氣息微弱,這可真餓死朱棣了,他只覺得胃里空空如也,整個人沒有一絲的氣力。
因而,也沒有辦法回應,只是…好在朱棣還有意識在。
朱高熾一下子也有了點精神氣,又驚又喜地道:“恭喜父皇…”
這可是砒霜啊,砒霜的毒都可解,簡直無法想象。
殿中所有人都抱著這個念頭,更覺得匪夷所思。
這時,一聲凄厲的聲音道:“皇爺爺,皇爺爺…”
朱棣聽到那嚎叫的聲音,心要化了。
又聽同樣歇斯底里的喊聲:“皇兄,皇兄…”
這兩個聲音,像是比賽一般,一個比一個嘹亮。
直到張安世都覺得受不了,道:“陛下需要休息,皇孫和伊王殿下快去隔壁休息吧。”
于是兩個不情愿的人,終于少了表現的機會,不過此時,朱瞻基雖還掛著眼淚和鼻涕,卻咧嘴傻樂。
只有許太醫,看著眼前的一切,尷尬得不知所措。
他灰溜溜地站在角落里,似乎此時只想到這一切的驚喜和功勞,好像都和自己無關了。
沒多久,亦失哈便取來了粥水。
隨即,給朱棣一點點地喂下。
朱棣慢慢地開始恢復了一點氣力,在眾人的關切目光下,他居然開始坐起,好像是沒事一般。
洗胃和灌腸確實很折騰,可那砒霜在體內的劑量,其實已經忽略不計了,所謂拋開劑量談毒性就是耍流氓,就是這樣的道理。
再如何劇毒之物,只要劑量不夠,人體也有自我修復的能力。
何況朱棣的身體素質極好,吃掉了一碗粥水后,他直接趿鞋下來,終于開口說話道:“他娘的,還是餓,再取吃食來。”
亦失哈看向張安世,張安世笑著道:“再緩一緩,緩一緩再說。”
朱棣有些無奈,倒沒有反駁,而是道:“朕中的乃是砒霜之毒?”
張安世道:“是。”
朱棣驚嘆道:“砒霜的毒也能解?”
張安世道:“這是因為陛下吉人自有天相,還有太醫院的許太醫的功勞,臣沒做什么。”
于是朱棣的目光落在了許太醫的身上。
許太醫:“…”
朱棣臉猛地陰沉下來:“你來。”
許太醫戰戰兢兢地上前,他有豐富的被揍經驗了,所以此時他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朱棣冷然道:“你對朕做了什么?”
當時,朱棣雖已中毒,可意識尚在。
許太醫忙道:“陛下…陛下…臣是按安南侯的方法…”
朱棣抬腿,口里罵:“到底你是太醫,還是張安世是太醫?你這樣的庸醫,除了口里說張安世,還能說什么?”
他只是作勢要抬腿。
其實此時的朱棣身體虛弱,根本沒辦法一腳飛出。
可畢竟許太醫是專業的,如果挨揍也可以考證的話,許太醫好歹也能考個一級挨揍師出來。
因此,就在這千鈞一發之刻,朱棣的腳還沒挨著他,他已啊呀一聲,然后身子像炮彈一樣彈開,最后整個人落地,接著開始發出殺豬式的嚎叫,在地上抱著腦袋打滾著道:“疼,疼死了…”
張安世:“…”
朱棣:“…”
朱棣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中毒,而產生了錯覺。
明明自己還沒沾著他,他就已好像承受了千鈞之力一般,見他在地上拼命打滾,哀嚎,求饒…
朱棣滿臉黑線,最后吐出了一個字:“滾!”
這個字,就像一個開關一般,許太醫頓時一轱轆翻身起來:“臣告退。”
一會兒功夫,就沒影了。
朱棣這才看向一直靜靜地注視著他的徐皇后,臉上的神色也肉眼可見地變得柔和了許多。
朱棣上前拍了拍徐皇后的手背,安慰她道:“辛苦你了。”
徐皇后輕輕地搖了搖頭,含淚道:“陛下無事便好,臣妾…”
她本想說什么,可這么多小輩在,便起身道:“臣妾見陛下好轉,也就放心了,陛下一定還有大事,臣妾先行告辭。”
朱棣不由得感慨,最懂自己的,還是他的這個發妻啊。
徐皇后一走,朱棣這才背著了手,臉色陰沉。
亦失哈此時便趁機跪下道:“奴婢有萬死之罪。”
朱棣道:“敵在暗,我在明,千日防賊,防不勝防,宮中的人,好好地梳理一遍,將下毒的人給朕揪出來。”
亦失哈惴惴不安地道:“奴婢遵旨,奴婢定要將此賊碎尸萬段。”
朱棣只頷首,下毒的人…現在反而不重要了,按著張安世的排查法,不久就可找到,這也不過是個棋子而已,朱棣根本不關心。
他所關心的,乃是大事!
這時候,朱棣看了一眼朱高熾:“你起來吧,朕看你臉色不好看。”
朱高熾這才站了起來,因為跪得久了,起來的時候,身子晃了晃,幸好張安世就在旁邊,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總算是站穩了。
朱棣此時感慨地道:“朕幾乎要駕崩,幸賴張安世相救啊。”
這里頭有兩層含義。
一層是張安世算是救了命。
而另一層意思是,張安世乃是太子的妻弟,從朱棣的角度看,他若是駕崩,太子就要克繼大統,假若太子和張安世稍有一丁點的私心,哪怕只是不救,不但不會有后果,反而能得到最大的好處。
朱棣不吝表贊道:“太子是有孝心的。”
朱高熾真摯地道:“父皇若能無事,兒臣死也甘愿。”
這些話,朱棣從前不信,現在卻可信幾分。
朱棣笑道:“哈哈…想那李世民,也有一點不如朕,他的兒孫們,不如朕也。”
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可以慰藉的地方,朱棣大喜。
張安世連忙道:“姐夫一直教導我,做人要有孝心,姐夫說他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
“好啦,
好啦。”朱棣道:“你不說,朕也知道。朕與太子,乃君臣父子,你不說,朕也知他。”
說著,朱棣似乎有些疲倦,落座,邊道:“大內之外如何?”
這才是朱棣,到了這個時候,剛剛擺脫了危機,最為關心的,恰恰是這江山社稷的問題了。
朱高熾道:“父皇,事情發生之后,母后和亦失哈已禁絕了大內的所有出入口,同時…禁絕了所有消息,只是…只怕朝野也看出了一些端倪,兒臣在想,是否下旨…以安外朝之心。”
朱棣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隙,臉色變得詭異難測起來:“那個徐聞呢,徐聞…在何處?”
張安世道:“在宮中收押。”
朱棣點頭:“他的消息,走漏了嗎?”
“應該沒有走漏。”
朱棣再次點頭:“那就太好了。”
張安世不解道:“陛下的意思是…”
朱棣淡淡道:“依舊禁絕消息。”
這一下子,朱高熾和張安世面面相覷。
朱棣平靜地道:“有人知道朕中的乃是砒霜之毒嗎?”
張安世道:“應該傳出去了,中毒的地點乃在崇文殿…那兒…只怕消息容易走漏。”
朱棣頷首:“這樣說來,也該朕下棋了,這外朝的人,都認為朕中了砒霜之毒,他們會怎么樣?”
“只怕朝野要不安。”朱高熾憂心忡忡地道:“所以兒臣才認為…”
朱棣搖頭:“他們安與不安,都翻不起什么浪來!在朕的眼里,都不算什么!可朕所慮的,乃是代王啊。代王謀反,他在大同,這大同邊鎮,只怕不少軍將被他所籠絡,朕要拿他,就少不得要與他兵戎相見,可一旦兵戎相見,不但成了天下人眼里的笑話,且戰事一起,便要耗費國力。朕更擔心代王喪心病狂,若是狗急跳墻,當真勾結韃靼人,引狼入室,固然朕身經百戰,倒也不覷他們,可…刀兵一開,北地就要遭殃了。”
朱高熾詫異地看了朱棣一眼,他一直認為,父皇是個戰爭狂,但凡有一點發動戰爭的機會,都不會放過。
可沒想到,在對付代王的問題上,竟如此的謹慎。
只見朱棣接著道:“既然如此,那就將錯就錯吧,大內繼續封禁消息,什么消息都不要透露出去,讓那個徐聞,給代王修書,告訴代王,刺駕已經成功,他也已勾結了朝中的禁衛和聯絡了一些大臣,就說宮中滋生了大變故,需要年長藩王,火速入京來主持大局,讓代王立即入京。”
張安世道:“陛下,那代王會上這個當嗎?”
朱棣冷笑道:“你是不知朕的這個十三弟,這個家伙,歷來目中無人,自視甚高,剛愎自用,目無王法,!說到底,就是你口中所說的,被身邊人寵壞了的混賬。他的身邊,多是一群溜須拍馬之人,每日贊頌他,只怕這個家伙,都要自比自己是堯舜了。”
張安世心里說,在這方面,朱棣和他那五弟朱高煦都算是比較謙虛的,他們都只自比李世民而已。
朱棣道:“若非如此,他怎么會滋生異心呢?還有那個徐聞,只稍稍鼓動,他便讓徐聞為他謀劃,牟取大位,可見現在的他,已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而且他野心勃勃,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是絕不會錯失任何的機會。”
“所以,我們必須透出兩個消息。其一,就是朕真的出事了,這朱十三所忌憚的人里,朕算一個,現在朕出了事,宮中禁了消息,他一定認為是秘不發喪。再者,徐聞若是肯寫書信,他讓徐聞在京師潛伏這么久,有這么多的黨羽,甚至在宮中也安插了人,想來他也信任徐聞的能力,只要徐聞請他火速入京,這對他而言,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朱棣幽幽地接著道:“誰不想…輕而易舉地占一個大便宜呢?”
張安世思量著,道:“陛下所言甚是…不過…臣有一個疑問,如果只是這樣,他一定還有疑心,畢竟…這是天大的事。怎么樣讓他相信,他進京城之后,有很大的勝算竊取神器,他才可能孤注一擲。”
“這一點不用擔心。”朱棣老神在在地道。
有時候,朱棣像個莽夫,可要說到謀反心理學,他似乎滿腹經綸一般。
朱棣淡淡道:“亦失哈…”
亦失哈忙道:“奴婢在。”
“今天夜里…以皇后的名義,傳一道懿旨出去。”
亦失哈詫異,不過依舊低頭道:“請陛下示下。”
朱棣慢悠悠地道:“就說趙王赤膽忠心,讓他暫時節制羽林衛以及應天府。”
此言一出,亦失哈臉色一變:“陛下…”
朱棣慢悠悠地道:“聽命行事。”
張安世聽到這里,驟然明白了什么。
大內突然沒了消息。
太子又在大內。
而趙王節制了羽林衛,還有應天府,這怎么看,都是京城發生了大變故的跡象。
除此之外…在別人看來,在這最關鍵的時刻,趙王一下子有了可以抗衡太子的資本。
要知道,趙王可是帶了一隊趙王衛入宮的,又有羽林衛在手,何況暫時又節制了應天府這樣的要害衙門。
這不是擺明著…皇子之間,可能內斗嗎?
在別人看來,這只是徐皇后在關鍵時刻,想依靠自己的兩個兒子。
可在有心人看來,卻是徐皇后糊涂了,這樣做,只怕會引發一場圍繞皇權的爭奪。
那么遠在大同的代王朱桂,又會怎么看待呢?
這當然是最好的時機,京城里,有徐聞這個殺手锏,朱老四已經死了,他的兩個兒子隨時火拼,不足為懼。
若是此時,他以王叔的身份,突然出現在了京城的時候,等這太子和趙王兩敗俱傷,然后迅速地利用徐聞的力量,收買重要的大臣。
這大位,不就輕而易舉的得到了嗎?
朱高熾擔心地道:“父皇,若是如此,三弟…”
朱棣淡淡道:“事急從權,只略施手段,就可輕取代王,免一場刀兵之禍,這等好事,還有什么猶豫的。太子啊,你是儲君,切切記得,不可婦人之仁,朕取天下,殺了多少人,尸山血海之中,才有今日。朕真擔心,你們后世子孫們,竟不知這大位是靠什么得來的,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這些話,是說給別人聽的,為人君者,只要堅守基本的忠孝即可,萬萬不要指望,此等道德之物,可以解決問題。”
張安世來了勁頭,也跟著勸:“是啊,只要對父母孝順,對妻弟愛護,臣以為,陛下說的對,只在乎身邊的人,叫做小仁,而為了免去數十萬人生死的兵禍,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才叫大仁。”
朱高熾點頭,便沒有再說什么。
朱棣大笑:“張安世類我也。”
于是朱棣起身:“無論如何,朕 就在大內,坐視一切,太子和皇孫也留宮中。劉永誠是可信的人,他掌著勇士營,可以穩住大局。至于徐輝祖…有他這個都督在,京城亂不了,張安世,你押徐聞來。”
張安世會意,當下便去提了徐聞。
徐聞見了張安世便冷笑:“如何?”
張安世道:“不如何,跟我走吧。”
徐聞大笑:“朱棣定是已死了,你縱是將我碎尸萬段,也已無用。可惜我徐聞天縱之才…”
張安世直接給他一個耳光,隨即帶著朱勇,提著徐聞至寢殿。
徐聞口里還在叫罵:“等到代王殿下…”
他一進寢殿…卻見熟悉的人端坐在那,驟然之間,徐聞打了個冷顫,仿佛見了鬼一般。
朱棣起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怎么樣,你還有什么伎倆呢。”
這一次,徐聞再也笑不出來了。
他突然發現,自己竟好像一下子成了小丑。
自己苦苦經營這么多年,結果竟都成了無用功。
朱棣道:“你的家人還在大同吧,還有代王…你有沒有想過,朕沒有死,若是朕發兵大同,將這大同團團圍住,只需數月,從那朱十三,到你滿門,朕都可以屠戮殆盡。你不會認為…朕會心慈手軟吧。”
徐聞一下子癱了下去,他最后一點驕傲,在這一刻,也被擊的粉碎。
他瘋了似的搖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張安世自后踹他一腳,罵道:“憑你那點小伎倆,蜉蝣撼樹,螳螂擋車,你這自覺地自己聰明的蠢貨。”
一聲蠢貨…徹底讓徐聞破防。
即便是在被錦衣衛拿住的時候,他也沒有絕望。
他自以為自己只是運氣不好而已,而且自己還有后著,雖然死了自己一個,可至少代王和自己在大同的族人…
可現在…
朱棣默默的看他,那種輕蔑的眼神,讓徐聞感到刺骨。
“區區砒霜之毒而已,朕受命于天,這樣的小毒,也想害朕性命嗎?”
徐聞喃喃道:“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砒霜無藥可解…無藥可解…”
朱棣沒理他,繼續道:“朕一聲號令。接下來就是踏平大同,朕在想,你犯了如此大罪,你全家老幼,該怎么處置呢?”
徐聞徹底的崩潰了,引以為傲的智商,被人不知用什么方法,直接碾壓,他只瘋了一般,呢喃道:“完了,完了…怎么會到這一步,怎么可能到這一步…”
朱棣道:“朕和你做一個交易如何?朕誅你全族幾百口,但是可以許諾,沒有車輪高的孩子,可以免死!”
徐聞錯愕的看著朱棣。
朱棣嘆道:“朕已是十分寬仁了,朕是如何對付逆黨,你想來比朕清楚。而且,朕還可許諾,讓你和你的族人死的痛快一些,嗯,至少不必…碎尸萬段,不必五馬分尸,不必置入鼎中烹煮…”
徐聞失魂落魄,這個時候,他已經意識到,自己什么都失去了。
他苦笑道:“真沒想到,會到這一步啊,我滿腹才學,讀了這么多年的書,又學了這么多奇謀,沒想到,天不佑我。”
朱棣站起來:“看來你是不愿意接受朕的條件了?”
徐聞道:“事已至此,如今已是案板上的魚肉,還有什么可說的,請…請陛下…開出條件吧。”
朱棣與張安世對視一眼。
朱棣道:“取筆墨來,朕來念,你來寫,給代王修書,告訴他,教他火速入京。”
徐聞何等聰明的人,一聽…便立即明白了什么,苦笑道:“哎…萬萬沒有想到…”
朱棣冷冷道:“這對你對代王而言,都有好處。大同無論如何,也保不住了,只是這代王是束手就擒,還是被朝廷的軍馬踏破大同,最后殺死罷了。這一點,你應該比朕清楚。”
跟徐聞這種人打交道,壞就壞在這個人詭計多端,你永遠不知道他何時咬你一口。
可有一個好處就在于,當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時,便也清楚,無非是死法的區別而已,代王已經一丁點可能也沒有了,與其如此,那么干脆…讓自己死的舒服一些。
當下,他也沒有猶豫,直接修書一封。
朱棣低頭一看,似乎是害怕徐聞在書信中暗藏玄機,通風報信,又交張安世看了一遍。
徐聞道:“不必檢視了,我是聰明人…自然知曉利害。”
朱棣道:“你們傳送書信,是什么人傳出去。”
“用急遞鋪。”
“急遞鋪?”朱棣盯著徐聞。
徐聞道:“最危險的地方,恰恰最是安全。”
朱棣將書信交給張安世:“火速發出去。”
張安世抖擻精神:“臣遵旨!”
文淵閣。
此時有宦官火速至此。
“趙王何在,趙王何在?”
這突如其來的宦官,立即讓這文淵閣里的人又緊張起來。
顯然,大內又有消息,只可惜又是來找趙王的。
趙王朱高燧死賴在此不肯走,此時聽到有宦官來,于是上前:“怎么,母后…”
“皇后娘娘有懿旨。”宦官道:“趙王聽封。”
朱高燧緊張的道:“兒臣聽旨。”
當著眾目睽睽,宦官道:“曰:趙王朱高燧心系父母,至孝也,今多事之秋,趙王火速節制羽林衛、應天府,以備不測,欽哉!”
這簡短的懿旨,讓朱高燧狂喜,朱高燧道:“多謝母后…多謝母后…”
他激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
文淵閣里的大學士和舍人們表情各異。
解縉面上含笑,卻又回自己的公房去了。
胡廣湊熱鬧出來,臉色卻是陰沉,因楊榮沒有出來,他忙疾步往楊榮的公房去。
朱高燧驚喜的道:“請轉告母后,兒臣一定好好穩住京城,絕不教任何的宵小得逞…”
他本想大笑,可又想到,可能自己的父皇當真出事了,此時不該表現的過于喜悅,于是又悲慟的道:“兒臣…兒臣…嗚嗚嗚…”
他哭的比笑好看。
宦官道:“奴婢自會回稟娘娘的。”
朱高燧道:“大內里頭…怎么了?”
這顯然才是朱高燧最關心的問題。
宦官深深的看了朱高燧一眼:“趙王殿下就不要打聽了,這豈不是為難奴婢嗎?奴婢若是多說一字,便要全家死絕…就請趙王殿下,好生用命吧,娘娘說,她知道殿下是有孝心的,所以才托付你重任。”
朱高燧便又嗚嗚的道:“母后這般待兒臣,兒臣敢不效死力嗎?”
說罷,便開始哭,直到那宦官走了,朱高燧卻是拿著旨意,一溜煙的去了解縉的公房。
“解公…解公…你看,你看這是什么?”
解縉氣定神閑,抬頭看著趙王,他內心也有幾分喜悅。
很明顯,大內出大事了,而且這事…連徐皇后都已經驚慌失措。
他深深的看了趙王一眼:“趙王殿下是有福氣的人啊。”
朱高燧恨恨道:“定是皇兄和張安世害死了父皇,母后偷偷教人傳出密詔,好教我這孝順兒子勤王…”
解縉搖頭:“這不像,殿下…這個時候,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下官覺得這里頭有蹊蹺,不過…殿下現在通過羽林衛,可以掌控紫禁城的北門。又可通過應天府,節制京城,這對殿下而言,實乃一份大禮。眼下殿下一定要忍耐,先冷靜的觀察事態的發展,再做決斷。”
朱高燧深吸一口氣:“就怕張安世在大內之中…又有什么陰謀詭計,哼,本王可不是楊勇和李建成,不會坐以待斃。”
一聽朱高燧的話,解縉十分難受,他是一個飽讀詩書的人,熟知經史典故,這楊勇和李建成都是太子,最后被人害死。可現在,朱高熾才是太子,你才是不夠格的那個啊。
不過此時的朱高燧,眉飛色舞,已是躊躇滿志了。
辛辛苦苦地碼完了,給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