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王衛的辦事效率很高的。更何況南京城叫郭得甘的人…畢竟有限。
按著這三字的讀音,搜尋到了一百多人。
而這一百多人中,和大夫有關的,就只剩下了四個。
再剔除掉年紀較大的,則只剩下了兩人。
兩人之中,一人骨架偏大,頗為魁梧,另一人卻是三寸丁。
漢王衛迅速鎖定了這魁梧之人。
于是,此人連夜被帶至一處破敗的城隍廟。
“救命,救命啊。”
“你叫郭得甘?哪一個郭,哪一個得,哪一個甘?”
“我…我…城郭的郭,德行的德,剛愎自用的剛。”
這叫郭徳剛的人已是嚇尿了褲子,聲音顫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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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大夫,聽說還是神醫。”
“我…我不是神醫,我才學醫三年,我…還是學徒。”
“呵…到現在還不老實。”
漢王衛做事,還是很專業的。
當然,是另一種專業,和錦衣衛的不同。
七八個漢王衛校尉,只是相互使了眼色,于是…一套漢王衛版的大記憶恢復術便開始。
一群人拳打腳踢,還有人提了水桶,將這郭徳剛的腦袋按入水桶里,這郭徳剛哪里見過這樣的架勢,死去活來。
一頓痛打之后,他老實了。
“說,你是不是神醫?”
“是,我是神醫,我妙手回春,藥到病除。”
護衛們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
“還有呢,你近來是不是曾給人送過藥?”
“對,送過。”
“藥效如何?”
“我…我不知道啊,是不是我治死人了?哎呀…天可憐見…”
“他娘的,還不老實,動手。”
又是一頓毒打。
郭徳剛這時雙目無神,兩眼呆滯。
“再問你最后一次,藥效如何?”
“好得很,藥到病除。”
“果然是你,既然如此,為何不早說,否則怎么吃這一頓苦頭。“
郭徳剛:“…”
有人給他松綁,一邊道:“跟我們走一趟。”
此時,在漢王府里。
朱高煦正急匆匆地到達了漢王府的前門殿。
一見到眼前這魁梧的郭徳剛,先是怒罵:“你們怎可這樣對待先生?”
漢王衛的校尉們紛紛低頭。
朱高煦隨即親昵地拉住了郭徳剛的手臂:“先生,小王久仰大名,來,來,來,坐下說話,先生勿怪,是下頭人胡鬧,我見先生器宇不凡,一定不是凡夫俗子。”
郭徳剛:“…”
朱高煦見他拘謹,心里竊喜,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當然,他需假裝和此人結交,暫時不要讓父皇知道他已尋到了這郭徳剛為好。
所以朱高煦只做出一副很親昵的樣子,拍了怕郭徳剛的肩膀道:“小王與先生一見如故,先生一看便是有大才之人,不如這樣,先生先在小王這里小住如何?來人,給本王收拾一間上房,還有…挑選幾個美婢。”
角落里的宦官會意,匆忙去了。
郭徳剛只一臉懵逼。
實際上,一個醫館的學徒,被施展了大記憶恢復術,而后又被一個自稱是王爺的人這般‘禮賢下士’之后,換誰都得懵逼。
“聽聞先生的醫術能夠起死回生,是嗎?”
“是啊。”
朱高煦樂了,高人就是高人,若是尋常凡夫俗子,只怕還要客氣幾下,可這位郭得甘直截了當,干脆利落。
這是什么?這是自信,是底氣,是超脫了俗世中繁文縟節的氣概。
朱高煦樂呵呵地道:“小王這人最愛交朋友,敢問先生年紀幾何?”
郭徳剛道:“二十有二。”
“呀,比本王小一些,本王就托大,不如稱呼你一聲郭賢弟如何?”
若是用刑之前的郭徳剛,只怕早就嚇得跪下了,太尼瑪嚇人了,堂堂王爺和他稱兄道弟,他有幾條命啊!
可現在的郭徳剛,似乎發現除了傻樂和小雞啄米的點頭之外,任何舉動都是危險的。
朱高煦見他如此上道,心下大喜。
他心里默想:父皇啊父皇,到時你若知道兒臣和郭徳剛已是兄弟,兒臣有這般的識人之明,父皇你一定會對兒臣刮目相看吧。
啪啪啪啪啪啪…
刑部大獄里,爆竹響徹,硝煙之中。
張安世穿著麒麟衣,興沖沖地在此候著。
不多時,朱勇三人便從獄中走了出來。
重見天日,日光有些晃眼睛,以至于他們不得不拼命眨眼。
張安世已沖上前,先給走在最前的朱勇一個熊抱:“兄弟們,咱們京城三兇,又團圓了。”
“你們是不知道,當時有多兇險,陛下竟然要將你們流放去瓊州!瓊州是什么地方,那是鬼門關啊,那兒除了大海,便是沙灘,要不…就是海魚和海螺…還有就是那黎族娘們…”
說著說著,張安世嘴角的哈喇子都要流出來。
怎么感覺有點不對勁。
張安世繼續道:“當時的情況,真是萬分緊急,我趕緊去尋了我姐夫,我是這樣對姐夫說的,要嘛我們四人一起死,要嘛姐夫便幫我兄弟去求情,如若不然,我死給他看。”
三人用心的聽,連丘松也很認真,只是他一邊聽,一邊摳著自己的鼻子,這種模樣,讓人覺得很不文明。
張安世道:“姐夫沒法子了,只好動身去見陛下,你猜怎么著,陛下居然下旨釋放你們了,二弟、三弟、四弟,你們一定要記得今日啊,要記得我姐夫,還有大哥我…其實我也不是想要表功,只是隨口說一下。“
朱勇已經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張軏也很激動。
只有丘松,還是一副死樣子。
張安世道:“既然弟兄們都出來了,接下來總要干點什么好。”
朱勇還滿心感動著呢,便立馬道:“聽大哥的。”
張安世則道:“還想不想再炸點什么?”
“啥?”朱勇眼珠子一瞪,眼中的淚光也似乎一下子給嚇回去了。
張軏面帶凄然:“大哥,我們才剛放出來啊…”
倒是一直默不作聲的丘松,呆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炸,炸,俺敢炸。”
張安世不由得摸了摸丘松的腦殼,甚是欣慰地道:“這就對了,四弟做人實在,說來話長,咱們路上說。”
夫子廟碼頭現在,穿梭的幾乎是兄弟船業的艦船。
這些船既靠運輸掙來銀子,同時也給張安世帶來了一個巨大的便利。
信息…
各處碼頭的人員十分復雜,南來北往的客商都能帶來無數的訊息。
不只如此,船夫們在不同地方靠岸,往往得來的訊息也是驚人的。
朱金給張安世帶來的一個消息,也讓張安世留了心。
張安世派人載著糧靠著船運去蘇州和松江,換來了一個個面黃肌瘦的男子和女子,女子在這個時代是不好安置的,張安世也不需要多少女婢,所以想著法子往東宮送。
而男子則大多讓他們在兄弟船業為生,讓人教授他們撐船或者搬運貨物的技巧,讓他們可以靠氣力給自己掙一口飯吃。
當然,重點不在于此,而是朱金發現,除了一個棲霞寺渡口的一個人家之外,其余的許多糧船,都被江面上的差役搜查、扣押。
這些人倒是不敢打兄弟船業的主意。
可其他的糧商就遭殃了。
有一些不服氣的商賈,當然去應天府狀告。
只可惜應天府得了訴狀,反而判為誣告,于是…狀告的商賈挨了一頓板子。
自此,便再沒有人去狀告了。
張安世總覺得其中有什么蹊蹺。
蘇州和松江的糧食如此緊缺,而南京城距離這兩個地方不遠,通過水路就可以順江抵達。
可蘇州和松江受災如此之久,糧食的匱乏居然愈演愈烈。
朝廷撥發的賑災糧也是杯水車薪。
兄弟船業倒是想多運糧,可大多數糧食都是在糧商的手里,空有船,卻無糧可運。
只有那棲霞寺渡口的那戶人家,不但有船,還有糧食,似乎應天府里頭,也有人照應著。
如此一來…這其中的暴利就可想而知了。
張安世一路和三個兄弟講解這個沈姓的人家:“蘇州和松江,本是多富庶的地方,可就是沒有糧食,這世上的事便是一旦缺糧,這糧食就比金子還金貴了。”
“那姓沈的狗東西,我也查不出他什么來頭,不過這人肯定不簡單,只可惜…我姐夫膽子小,不敢查,其實就算查,多半去查的人也和他們沆瀣一氣,我思來想去,這事兒不鬧大,是不成的。”
朱勇和張軏一齊慘然道:“大哥,我們懂了,我們準備好了,大不了再回牢里去,刑部大獄,俺們熟。”
丘松聽得躍躍欲試,眼里放光,一面跟在后頭,一面撩起自己的衣來,拍打自己的肚皮。
張安世便回頭看丘松:“四弟怎么看?”
丘松齜牙道:“全部都要炸死!”
張安世頓時如芒在背,這個人…腦子有問題吧,好像骨子里有暴力基因啊!
張安世等人到了夫子廟的渡口,早有一艘烏篷船在此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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