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健道:“這是專為娘娘定制的,娘娘母儀天下,如今身體又康健了,自然…”
鄧健說到此處,那韋氏卻是冷笑,呵叱道:“住口,你這奴婢…母后大病初愈,你還想教她織布嗎?”
鄧健嚇了一跳,抬頭看一眼張氏。
而張氏似乎也回過勁來,朝鄧健鼓勵地點點頭。
鄧健便狀著膽子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一直說,這天底下,他們最為敬愛的,其中一個是孝慈高皇后,孝慈高皇后她老人家是何等賢明之人,哪怕是做了皇后,也每日養桑織布,崇尚節儉,這天底下的臣民百姓,提起孝慈高皇后,誰不景仰?”
徐皇后聽到這里,頓時動容。
鄧健所提的孝慈高皇后,就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發妻馬皇后。
這位馬皇后,對于此時大明宮廷的影響是極深的。
因為她的心性極好,而且一向以身作則,甚至在宮廷之中親做表率,養桑織布,可謂是節儉持家。
這朱元璋的后代,無論是不是馬皇后生出來的,哪一個不是對她敬愛有加呢?
就算是朱棣,靖難之役后做了皇帝,也咬死了自己是馬皇后所生,似乎只有自己是馬皇后生出來的孩子,在這大明才有繼承大統的合法性。
此時,鄧健又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還說了,皇后娘娘打小就一直陪伴在孝慈高皇后娘娘身邊,深得孝慈高皇后的喜愛,日夜教導,因此咱們的皇后娘娘,也如慈孝高皇后一般,是真正母儀天下,萬人敬愛的。
“皇后娘娘雖久在宮中,也是奉行節儉,從不愛奢華之物,太子殿下說,記得小時侯,在北平的王府里,娘娘還親自織布,給陛下和太子殿下、漢王殿下裁剪衣衫呢。娘娘…如此賢明圣德,是天下人的福氣。所以…太子殿下才奉上這織布機,知母莫若子,太子殿下何嘗不知娘娘的心思呢?娘娘身體痊愈,自是閑不住的。“
其實提到了馬皇后的時候,徐皇后就一切都明白了。
她是徐達的女兒,打小被徐達培養,養成了節儉和知書達理的性格。此后又送入宮中,在馬皇后身邊,得到了馬皇后親自教導。
在徐皇后的心目中,馬皇后既相當于自己的婆婆,也是自己的母親,更是自己一生所要追求的榜樣。
而馬皇后當初在宮廷,確實親自養桑織布,如今…太子送來了這么一個織布機,豈不是對她的心思再體貼不過了?
“好、好、好!”徐皇后眼眶都紅了,因為想到了馬皇后,她心里只有感觸萬千。
徐皇后走上前,摩挲著這織布機道:“太子最知為娘的心思,這樣的禮,真比金山銀山還要珍貴。”
“咱們這些宮里的女人,憑借著父兄的恩惠,如今享受這樣大的富貴,怎么能心安理得呢?當初孝慈高皇后在的時候,一直教誨我們,說尋常的百姓苦著呢,他們養桑養蠶,織布耕種,一年四季下來,操勞無休,可身上卻沒有華美的衣衫,吃不上一頓飽飯。咱們能有這樣的福氣,就更要體恤百姓的辛苦,要竭盡所能,相夫教子之余,也要力所能及的做一些事,這樣才不失賢惠之名。”
說罷,徐皇后又哽咽道:“慈孝高皇后的教誨,迄今有言在耳,每每思之,本宮無一日不感念她老人家。”
緊接著,啜泣起來。
朱高熾聽到這里,滿是震驚,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張安世搞的什么名堂,一時之間,心里擊節叫好。
張氏也很快回過神來,這禮真是送得妙到了極點,一方面不費錢,就給徐皇后留下了一個她也賢惠節儉的印象,另一方面,其實也是恭維徐皇后,將徐皇后當作馬皇后那樣的圣賢娘娘一樣看待。
她的這個兄弟…怎么會有這樣的心思?
漢王朱高煦和漢王妃臉色微微又些僵硬起來,可這時,卻大氣不敢出。
朱高熾忙上前去,想要請母后節哀。
可徐皇后還沒止住啜泣呢。
突然,一個響動,卻見一旁的朱棣狠狠一拳,砸在了殿柱子上。
朱棣一臉悲痛道:“母后在天有靈,曉得俺們這些子孫,還記得她的教誨,該不知有多欣慰…朕…朕打小被母后恩養長大成人,如今音容笑貌,到今猶如昨日一般,哎…哎…”
朱棣這不是偽裝,無論他的生母是不是馬皇后,可在他的心里,卻一直是將馬皇后當作是自己的親母看待的。
而這時候看著這織布機,想到了馬皇后生前的模樣,他便再也忍不住,涕淚橫流,可在自己的子弟們面前,又想強忍著情緒的爆發,于是攥著拳頭,終是沒有忍住的時候,一拳砸了柱子。
朱高熾和漢王朱高煦便忙拜倒道:“父皇和母后節哀。”
徐皇后眼里噙著淚,搖著頭道:“不,本宮雖是悼念慈孝高皇后,可心里頭啊,高興,高興的很,太子和太子妃,能將這織布機送到本宮這兒來,可見你們是沒有忘本的,咱們宮里的女人,該當如此,該當如此啊!本宮和陛下沒有忘記高皇帝和高皇后的教誨,而你們也沒有忘記陛下和本宮的教誨,這才是最令人欣慰的事!”
朱高熾因為是長子,所以父母對他的兩個弟弟更多一些偏愛,他從未得到過這樣的夸獎,一時之間,也是感觸萬千,哽咽著行禮道:“是,是,兒臣今日更謹記母后的教誨。”
張氏心里已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滿腦子想的卻是張安世,最令她驚喜的是,安世…當真是開竅了,可以做太子的幫手了,若是他們的父母還在世,知道安世這樣,該不知多好,于是,她的淚水,也如細雨一般落下。
朱棣又哭又笑,他和徐皇后的心情是一樣的,想到太子能有這樣的心思,還有自己的兒媳張氏…她能想到這一層,想必也是將馬皇后當作自己的榜樣,心里大為寬慰。
他圍著這織布機轉了一圈,打量了一二之后,才突然道:“只是這織布機…似乎和朕平時所見的不一樣。”
鄧健在旁,立即道:“陛下,這織布機,是經過了改良的。”
“改良?”朱棣越發的來了興趣:“是誰改良的?”
不等鄧健說話,張氏便回答道:“回陛下,是兒媳的兄弟張安世!”
“張安世?”朱棣微微愣了一下,而后臉上閃過不可置信:“是這個家伙?會是他?”
終究看著太子妃張氏的一臉喜意,朱棣又露出了和藹的樣子:“是他呀,沒想到他還擅長木工嗎?這倒是讓朕又開了眼界,來,告訴朕,這織布機有何不同。”
鄧健道:“要不…奴婢給陛下和娘娘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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