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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皇孫

  張安世先見了自己的姐姐張氏,對著張氏抱頭大哭:“阿姐,我被人綁架啦,那些賊人,個個兇神惡煞,我差一點便見不到阿姐…阿姐你快勸姐夫,派百八十個護衛保護我…”

  “我好慘啊,十幾個人打我一個,要不是我以德服人,和他們講道理,今日便死無葬身之地了。”

  張氏大驚失色,立即命宦官去叫朱高熾。

  朱高熾大腹便便的進來,因為腳步急,入殿時差一點腳絆了門檻。

  他打了個趔趄,驚呼道:“安世,沒有事吧,本宮來看看。”

  張安世一臉委屈地道:“也是我運氣好,險些有事了。”

  朱高熾仔細地端詳了張安世,確定張安世沒有外傷,不過很快,他這好脾氣的太子,也勃然大怒起來:“世上竟有這么膽大包天的賊人,你在哪里被劫的?”

  張安世道:“在張家不遠,他們拿麻袋套我頭上,背著我便跑。”

  朱高熾道:“這件事絕不可不了了之,安世,你從今以后,一定要小心。本宮這就親自去應天府,責令他們查明案由,這些賊子跑不了。”

  張安世道:“姐夫,你得派百八十個護衛…”

  “這個等查明再說…”

  “護衛們還要吃喝,這么多人馬…會不會養不起?要不…”

  朱高熾道:“現在還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本宮先要將賊子一網打盡。”

  張安世很悲催的發現,百八十個護衛沒有撈著,結果到了次日,卻被張氏叫到了寢殿。

  張氏正抱著年幼的朱瞻基。

  朱瞻基乃是皇孫,肉嘟嘟的,是太子和張氏的骨肉,張氏溺愛地看了一眼朱瞻基:“我兒真懂事,小小年紀,就已能背詩了。”

  張安世笑盯著自己的外甥,心里也不禁生出親切感:“是啊,是個好孩子,他將來一定比姐夫更有良心,對我更好。”

  可轉眼之間,張氏冷若寒霜:“我有你這樣的兄弟,真是日夜不安,沒一日安生的日子,別人都羨慕我們張家,說我們張家大富大貴…可這期間多少辛苦,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啊…阿姐怎么說這樣的話。”

  “你連瞻基都不如,伱看看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卻還每日信口雌黃。“

  張安世道:”我冤枉啊。“

  “還說冤枉,虧得殿下昨日操心,先是去應天府,可應天府的差役們四處打探,也沒聽人說有人背著麻袋招搖過市的。更沒見有什么歹人。后來殿下還不放心,又去問了五城兵馬司和五軍都督府,也沒聽人說過附近有什么歹人。安世啊,你真被朱勇和張軏那兩個無法無天的人教壞了,這樣下去,怎么得了。”

  說罷,便開始啜泣,用袖子擦拭眼淚:“我怎么就這么命苦啊!別人家的兄弟都好端端的,我該受這樣的罪嗎?父親若是泉下有知,曉得你這樣不曉事,我將來若是死了,該怎么面對他。”

  張安世:“…”

  朱瞻基在一旁皺著小眉毛,見母妃哭了,也一臉沉重的樣子,搖一搖母親的胳膊,道:“母妃,不怕,阿舅沒出息,還有我。”

  張安世:“…”

  這一下子,其實連張安世都糊涂了。

  總不可能大變活人吧。

  那些護衛明明就是招搖過市,背著他…這么大一個麻袋,那些人都瞎了?

  又或者說應天府敷衍了他家姐夫?

  不,這絕不可能,他們哪里有這樣的膽子,太子讓查的事,他們也敢怠慢?

  張安世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他甚至想,莫非那位老兄,其實就在應天府里公干,是應天府尹,所以才能把事情遮下來?

  不過,瞧那位老兄的樣子,分明是個丘八,哪里有半點文臣的樣子。

  張氏一哭,張安世便覺得受不了,落荒而逃。

  既然太子不愿抽調護衛保護他,張安世仔細想了想,家里倒有一些仆從,比如張三什么的。

  當然…張三這樣的人是指望不上的,對方七八個,還都像是殺過人的漢子,張三這種貨色,就算有二三十個在他的身邊,張安世也覺得不放心。

  思來想去,既然沒人保護他的安全,那就干脆…順從好了。

  所謂觀念一變,天地寬,張安世感覺選擇與那老兄共存,反而心寬了不少。

  于是張安世用心地鼓搗了幾日的藥,嘗試過幾次之后,終于對那‘綠毛’進行了過濾和提取,這才小心翼翼地用瓷瓶裝好,貼身藏在自己的身上。

  東西是準備好了,可老不見那些人找上門,這反而讓張安世心里不安起來。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于是細細一想,對方是在張軏的府邸劫了他的,莫非…

  一切都如張安世所料想的那樣,在他探望張軏的時候,這一次出門沒翻墻,不過剛剛出了中門,才轉過了一條街,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那位老兄不在,不過卻是他身邊的一個護衛,護衛抱著手,雖是一件尋常人的布衣在身,可是渾身上下,卻有一種超脫常人的彪悍。

  這人朝張安世微微一笑。

  張安世立即道:“別套頭,我要臉。”

  這人卻伸手:“藥呢?”

  張安世便從懷里取出了藥來,交給這人道:“這藥,我也不敢說有把握…”

  說話間,這人已將藥收了,他似乎沉默寡言,每說一句話都好像是對人的恩賜似的。

  “老兄沒來嗎?”

  這人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了張安世一眼,卻沒回話,轉身便走了。

  永樂二年八月十七。

  琉球三國一同入貢,山南王卒,從弟應祖報喪,因山南王無子嗣,永樂皇帝敕其從弟應祖為山南王,賜山南王印。

  同日,蘇、松二府大水成患,吳江一帶尤甚,低田盡沒,農民車水救田,腹饑力竭,仰天而哭。壯者相率食糠雜菱荬荇藻,老幼入城行乞不得,多投于河。

  奏疏送到了朱棣的案頭,朱棣面露憂心之色。

  蘇州和松江都為江南最重要的產糧區,此地受災,必然影響當年國庫的收益。

  此時,朱棣提著朱筆,若有所思,隨即朱批下去:“定蘇、松等府水淹處給米則例:每大口米一斗,六歲至十四歲六升,五歲以下不與。每戶有大口十口以上者只與一石。其不屬全災內有缺食者定借米則例:一口借米一斗,二口至五口借米二斗,六口至八口借米三斗,九口至十口以上者借米四斗。候秋收后抵斗還官。”

  朱批之后,朱棣抬頭,卻見亦失哈躡手躡腳地進來,佝僂著身子道:“陛下。”

  朱棣將手擱在了御案,輕描淡寫地道:“唔…”

  亦失哈道:“錦衣衛有事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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