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闕山,高聳入云的天劍峰峰頂。
東云舒微微呼出一口氣,周圍的空氣伴隨著劍意涌動,云霧被彌漫在虛空之中的風刃給切割。
此時下方隱約傳來弟子陣陣歡呼聲,幾乎都夾雜著在世仙這幾個字。不僅僅是公司的干員,宗門弟子也需要觀看大能的自傳。除開宗門方面的要求,弟子本身對于修行界的事情也極其好奇,更何況是頂尖大能門的事跡。
在世仙,劍仙,渡世大師,太陰仙子等四位都是仙道時代頂尖的存在,他們本身就是傳奇。
好比如現代人崇拜歷史人物一樣,修士同樣崇拜大能。
“在世仙,壯哉!”
“太厲害了,一邊頂著天劫,一邊鎮壓魔淵。據說這個時期在世仙的壽命最少也有2000歲起步了,天人五衰少不了。”
“天人五衰還這么厲害,那他全盛時期到底有多厲害啊?”
“那是化神天劫實際情況肯定更加危險。”
一開始聽到這些言論的時候,東云舒心情頗為愉悅,夸李兄她就開心。
前世李兄一直藏著掖著,明明一身修為絲毫不弱于老一輩。神通法術更是讓她驚為天人,可他就是不愿意展露。
哪怕面對一些修士的挑釁,最多也只是讓自己出手,他從來不出手。
這讓東云舒很遺憾,雖然能夠幫到李兄很好,可面對一些對自己有輕浮念頭的同輩修士。她還是希望李兄能夠站出來保護自己,哪怕她能一劍把所有人砍得人仰馬翻。
后面話就變得不那么中聽了。
“太陰星君與在世仙好甜啊。”
“在世仙為了太陰仙子頂著天劫,煉制奪天造化丹,簡直帥炸了!這才是我心目中的修行大能,行常人所不能為之,逆天而行。”
“剛剛誰說太陰星君只是喜歡在世仙修為的?別說太陰星君一個女子了,我一個男的都心動了!”
這一天在世仙收獲了一大堆的男粉絲,正所謂健身過度吸引同性,當力量強大到一定地步也會吸引同性。人類中男性尚武基因比女性多是無可爭議的,男修士們自然是喜歡強者,特別是在世仙這種強無敵的。
實力天下第一,品德也與實力相等。在世仙拖著將死之軀為天下鎮壓魔淵的事情早已傳開,上一年在魔淵事件中激勵了無數修士。
強無敵也就算了,品性還這么好,這該死的魅力。
不是人人都品德高尚,但絕大部分人都會喜歡品德高尚之人。此前許多人都是崇拜武力,而現在可謂是心服口服。
然而這些年輕的弟子不知道,他們的話落入宗主大人耳中非常的刺耳。
很快就有長老制止的弟子們的討論聲,張口呵斥道:“張口閉口情愛之事,成何體統!大神通者豈是你們能妄下定論的?人家在世仙與太陰星君認識數百年之久,恐有師徒之恩,人家救傳人有錯嗎?”
說道,最后這位長老都覺得自己扯淡了,里邊的事就明擺著。不說在世仙有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太陰星君是鐵暗戀了。
但為了照顧自家宗主的心情,他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年輕人,不要整天想著情愛之事。除了情情愛愛外還有真摯的友情,親情,恩情。我天劍宗雖然提倡禁欲,但并不絕情,有情方能忘情”
實際上天劍宗在劍仙之前是提倡絕情絕性的,唯有這樣子才能夠發揮太上無極劍意的力量。可劍仙走出了一條新的道路,更是證明有情之心持忘情之劍才是正道。
天劍峰之上,東云舒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
沒錯,不一定是情愛之事。當年我也沒有這方面的想法,那太陰星君如此修為應該早就脫離了凡塵俗欲。
實際上在吃下奪天造化丹之前,兔子精確實沒有這方面的想法。更多是把李長生當成長輩,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這一點文字中可以體現出來,東云舒拿的是真品所以能夠讀出。其中太陰星君在上清宮等待三年害怕被拋棄的不安,被天劫重創對死亡的恐懼.所有的情緒都是對李長生的依賴,其中并沒有愛慕,
“我都沒怎么依賴過李兄.”
東云舒清冷的臉上出現些許不滿,但又想不出哪方面能夠依靠一下。
好像太強也不是一件好事。
開下一卷畫卷,里邊是平平無奇的道人拒絕了太陰星君,旁邊落款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此生只能相侍身旁 “果然。”東云舒少見的露出了一絲絲微笑。
秦地,飛將辦公室。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衛兮坐在辦公椅上,穿著黑色西裝褲的修長雙腿交疊,手中拿著從月宮送來的畫卷。英氣的臉龐帶著一絲冷笑,她這一笑能讓秦地以西的人走路都不利索。
不僅僅是天劍宗要李長生的畫像,秦地軍隊也向月宮討要過,只不過比天劍宗稍慢了兩天。因為飛將雖然同為鎮國級,但她特殊的職位就導致不能與其他鎮國級一樣整天埋頭修行。許多時候她要處理繁重的職務,除非必要不然不會從中分出心神。
所以衛兮晚兩天才看到《求仙路》,同樣的也被上邊的畫像吸引。不過她就矜持一點,不是直接說想要而是用于研究方面。
畢竟意境有著極大的研究價值,其中涉及的東西或許能認秦對國運的開發有幫助。
于是某兔又趕忙加點重新畫了一份,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衛兮放下手中的畫卷,道:“調查一下,趙地對其他地區公布的《求仙路》有沒有句話。”
她敏銳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只兔子精給自己的東西不對勁。
“還有將我這里所有畫卷拿出去對比拍照出去對比吧,看看與外邊的有什么不同。”
“是。”唐可筆直的進了一個軍禮,隨后對掛滿整個屋子的李長生畫像拍照。
她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笑聲,不然又要讓將軍體罰了。當時就因為忍不住笑出聲,兩小時跑了100個公里,哪怕是筑基修士也免不了腰酸背痛。
唐可的效率非常快,等了10分鐘就完成了對比,再次回到辦公室進行報告。
大部分內容都沒有問題,唯獨沒有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呵凈耍些小把戲。”衛兮不屑的笑了笑,“再去求一幅畫,我非常關心星君被拒絕后如何傷心欲絕。愛之深恨之切,我希望星君不要怨恨長生,作為妻子可以給予一些補償。”
“.是。”
哪怕是唐可此時也覺得自家將軍心太黑了,意境要投入感情。如果事情是真的不亞于傷口撒鹽,如果是假的腦補這種事情感受也不太好。
趙地,月宮。
空蕩蕩的宮殿之中,只有妙木與太陰仙子兩人。其余幾十人都去修煉了,并不是每個人都像妙木那樣很早以前就轉世,大半人都是近幾年才轉世的,直到現在還未達到金丹期的水準。
妙木能夠感覺到周遭不斷聚攏過來的香火之力,斑駁而雜亂,吸收難度極高。可宮主卻輕而易舉的化為己用,現在修為已經到了筑基中期,僅僅花了兩周時間。
“宮主,你這樣真的沒問題嗎?一下子吸收這么多信仰?”
太陰星君平坦的胸口,說道:“以前我肯定是不敢這么玩,但這些年跟著那個洗腳婢學了兩手。對于香火一道還是很了解的,這點信仰傷不了我。”
要知道當年洗腳婢通過信仰就已經達到了元嬰的層次,那個時候連金丹都沒有。當然這元嬰修為根本用不出來,因為全力抵御香火荼毒就讓兩人精疲力盡。
以筑基修為抵擋元嬰層次的香火荼毒,足以見得那個洗腳婢在此道道行之高深。
“你要不要試試?”
“不了。”妙木想都沒想連連搖頭,她可沒有宮主那個本事。
人們的目光永遠集中在最頂層的那一小撮人,忽視了大部分轉世者的修行速度是沒辦法做到一天一個境界。金丹期轉世基本跟買彩票一樣可以忽略不計,大多數元嬰期轉世者在現在的環境三年之內金丹已經道行高深,兩年內金丹就是元嬰中的佼佼者,一年基本是化神大能的專利。
信仰更是極少數大神通者才能玩得轉的,許多人接觸香火都是慎之又慎。白蓮俱樂部成員許多人最多也只是拿香火做一個一次性的化身,很少人用來恢復實力。
“對了宮主,伱這個畫像是不是畫錯了?”妙木指著面前的水墨畫,宮主在送出去兩幅后又給自己畫了一幅,并且加了一些原本沒有的動作。
比如原版里仙長是屈指一彈將丹藥送入宮主口中,面前這幅畫是宮主躺在仙人的懷中,兩人含情脈脈的對視,然后仙人用嘴幫她喂下丹藥。
用宮主的話就是簡單的藝術加工,也幸虧沒有把這幅藝術加工的話放出去。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畫中仙人受傷有些過于嚴重。
在妙木記憶中,仙長好像就氣息虛弱了一點并沒有傷痕累累,衣服更不會破破爛爛。那可在世仙啊,怎么可能會受這么重的傷?
這一點妙木是不相信的,活在那個時代的人都不會相信。
“哎呀,藝術加工懂不懂?”太陰仙子瞪了一眼妙木,絕美和小巧的五官故作嚴肅,拍桌說道:“不這么畫怎么體現出仙長有多愛我?你想想仙長拳打魔淵腳踢天劫,然后跟喂糖豆一樣將奪天造化丹給我,這樣子根本體現不出仙長有多看重我。”
可是這就是事實,而且仙人那個時候對您也沒有情欲一說,最多就是呵護之情或者友情。
妙木自然是不敢揭穿宮主,她扭頭看著畫像,悲壯是確實悲壯,但這與她認知中的在世仙不同。
太陰仙子卷起衣袖,手持毛筆,又說道:“玉兒,你跟我詳細說一下那天你去求仙長的情景,我要畫一個重制版。”
“好吧.”
鎮魔峰,本來是一處籍籍無名的山峰,而由于魔淵的出現得到了名字。
一開始叫往圣山,寓意為通往至圣至賢界的山峰。在幾十年前確實如此,可自從魔淵露出真面目后,這個名字也銷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鎮魔二字。
山如其名,鎮魔。
仙人在此鎮壓魔淵已經20余載,天下人早已經忘記那天魔淵出世,萬里長空被紅色侵染的驚恐。那種發自天地的悸動,能讓所有修士銘記一生。
天地異象,必生大亂。
面對如此情景修行界分為兩派,鎮壓派與潛逃派。
前者以上清宮、天劍宗這種大門大派為首,他們底蘊深厚實力強大,不可能坐以待斃。后者多是一些中小宗門與散修,有條件的門派與修士幾乎都跑進了秘境避世,沒條件的遠遁深山、海外。
在所有大門大派都在聯合商討如何鎮壓魔淵時,在無數中小門派忙著搬家時,在修行坊市中所以丹藥都被賣斷貨時.在所有人都驚恐交加中,魔淵不出意外的降臨了。
然后就被長生道人一巴掌拍了回去,并且取來天劍將其切成了好幾塊。
那一天聚集在上清宮一同商議如何鎮壓魔淵的修行大能們異常尷尬,他們仿佛像丑角一樣上躥下跳。此前暗諷長生道人的大能更是面色通紅,恨不得找個縫鉆進去。
不是他們面子薄,實在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他們一副死戰到底的模樣,都做好隕落的準備了,長生道人就這樣一巴掌就拍回去了。
往后的20年里,魔淵始終被雷霆籠罩,轟鳴不斷的天雷與太上無極劍意將魔淵一點點的磨滅。
長生道人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有了另外一個稱呼長生仙。全天下人對他的認可,他能夠比肩千年前的劍仙。
至于在世仙,那是幾百年后的稱呼,當修行界意識到他不會老死時。
長生是真長生,而非名字。
鎮魔峰中,由于被散落的魔淵碎片侵染,此地寸草不生,泥土中始終散發著致命的毒瘴。
哪怕是金丹期走在其中稍有不慎也會當場斃命。
一個青衣女子走在其中,時不時咳出些許血液。明明是金丹期修士,可在此地仿佛一個行木將就的老人。
妙木不敢在這里飛行,因為此地的虛空中秘境碎片錯亂,一個不小心就撞進了魔淵里。
一步兩步三步 忽然空間發生扭曲,一步之間她就來到了山峰之上。
妙木見到了一個道人,他身穿簡樸的道袍,一根木簪子簡單的扎起長發,氣息宛如常人。
而他面前,無數散發著駭人氣息的肉塊落下,其中不乏元嬰期的氣息。
一聲清脆的劍鳴,樸實無華的天劍落入道人手中。
他指尖輕輕拂過劍身,沒有回頭嗓音平靜的問道:“貧道記得你是妙木?來這里所謂何事?”
撲通一聲,妙木跪在地上,語氣中帶著一絲哭腔說道:“求仙長救救宮主,她她真靈潰散,恐怕只有數年性命了。”
“如何救?”道人面色依舊如往常那般平靜,仿佛對于相處了幾百年的月宮宮主不甚在意。
“渡劫本是自己的事,若是她自己沒有向道之心,沒有與天爭命的勇氣,縱使是我也幫不了她。兔兒根基差了一點,但悟性并不差。回去告訴她,劫要自己渡,莫要抱僥幸之心。”
妙木沒想到仙人竟如此冷漠,但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也改變不了什么,只能轉身離去。
鎮魔峰再次歸于平靜,虛空中時不時出現一道道鬼魅的身影,萬丈深淵之下是數之不盡的尸骸。
許久過后,道人微微抬頭望向月宮的方向,眼簾半垂,天劍之上劃過一道足以斬落世間萬物的寒芒。
“你若不想死,縱使是天道也帶不走。”
錚!!!!
天劍斬去,方圓千里的修士只感覺心頭一緊,當他們驚恐的抬頭望向天邊時整個夜空都被白光占據。
一劍出,白晝現。
又一塊魔淵被斬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