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著腦袋的臭王八!快快爬出洞來!看看是誰來了?”
“嘿嘿!正是你家外公我來了!”
那鱉精在一塊人高青石之下,筑了一個窩巢,洞口荒草蘄艾,不見小道。
此洞臨潭近澗,乃是黃天獻祭了奢比之尸周身氣韻之后,顯露出來的“萬炁靈藏”之后,一團靈氣沉于此處,結作靈穴。
那山鱉約莫小石磨子大,蛇頸黿身,背上星斑點點,氣息和靈穴相融,他并非得道的神祇,只算妖靈一流,修持將近五十年。
聽見洞外叫罵之聲,便是疑惑了起來:“我外公?我們鱉類,都是下完蛋,埋了土就不怎么理會,我連我老母都認不清是哪個,哪里有什么外公?”
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好狡詐!拐彎抹角的占我便宜,卻是欺負我是老實妖!”
當即便四只腳,當成八只腳用,比兔子還快得幾分,卻只在可以看到洞外光景處,用著兩顆綠豆大的眼睛,偷瞄了去。
乃是一個少年,帶著一個童子,少年貴氣異常,比他看過的龍子龍孫還要好看不少,那童子則有些眼熟,倒不是面容看過,就是神態氣韻有些在哪見過一般。
見是兩個小孩,這老鱉卻更不敢出去了。
妖類有好些劫數,其中一道,便是童子劫,被童子看到,玩來弄去,氣息奄奄,偏偏還不能傷他,若是差些的,直接就一命嗚呼了,若能碰到心善的,尋了地方放生,那就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報功德了,即可以“恩人”報答了。
然而正當老山鱉想要當縮頭烏龜,不出洞時,那赤色肚兜的童子,便汩汩吐出了好些個泡泡,這些泡泡一個一個往著洞里擠著來,戳不破,韌性十足。
“快出來!我知道你在里面,有本事搶我寶貝,怎么沒本事出門來?”
赤鯉兒原來在溪流中也曾經發覺過指頭大小的天然靈石,小心含著嘴中,在某處到水面上采集月華時候,被其發現,奪了去。
靈石雖然在上古只是普通貨幣,但于今世,那就是稀罕物。
被一個又一個泡泡擠的憋屈得慌,加上核桃大小的腦仁,如今也思考出來了問題,老鱉意識到這赤兜童兒便是那溪中紅鯉魚兒,頓時貪心大作:“他是得了什么造化,吃了化形的仙草?怎么這么早就成了人形?”
于是探出洞去,想要好好理論一二,結果剛剛出洞,便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再見天光時候,便已經恐懼入骨,想要縮起腦袋都縮不了了。
那少年已經施展了法門,講他擒拿住了:“給你一番好造化,莫要反抗了去,認了我作公子,包你吃喝不愁。”
那鱉精聽著,恐懼之心消散,好奇探出腦袋:“難道這是一位剛剛分出來的龍子,要收我作龜相?”
他分不清楚來歷,但紅珠兒炫耀道:“你還排著我后!”
于是智慧靈性的點點頭,雖然也沒有讀過多少書,但龜鱉畢竟活得久,見識得多,知道為人奴仆,都比自家自立自強來得好,只愁沒地當去。
熊昱傳了一段“天黿定命”的口訣,叫鱉精按著修行,吞吐山水之間的靈氣,對應天星之上的本命。
卻也不過一夜,那鱉精便化形成了一個猥瑣的禿頭和尚。
走起路上,升頭縮頸的,卻是剛剛煉化了周身靈竅,通脈化形,下一步就要凝結妖丹了。
熊昱對這副形象不是十分喜歡,即用了剪紙為兵的法術,裁剪了兩片葉子,換了一套衣裳,叫其裝扮作了一個老奴管家的形象。
“他叫赤珠兒,本公子則名熊昱,你可有個什么名?”
“老奴渾渾噩噩,修行至今,卻還未曾有個名字。”
卻是希望為尊貴者賜名,這在妖族的行為法則之中,強大尊貴者賜的名字,就是“敕命真名”,具有氣運氣數,如同“討口封一般。”
“東海的龜相叫九千歲,你需有個志向,比他活得久些,就叫做八萬吧!”
八萬聽得這個名字,化作一股金紫之光,入了眉心,頓時一粒米粒大小的金珠顯露出來,卻是孕育出來了“鱉寶”。
這鱉寶初為米粒大小,乃隨修為高深,血脈強大,會慢慢變大,直到如同珍珠大小。
“多謝少爺賜名,老奴一定努力活到八萬歲,勤勤懇懇服侍少爺!”
熊昱見著鱉寶,摘下來看了看,只覺得尚且不如“福星”的福運,不過其尋寶,鑒寶之能,能為人稱贊,必然是不尋常的。
將其還了回去,又道:“你搶了他什么寶貝,叫赤珠兒記恨你?”
八萬道:“乃是一顆水靈石,如今鋪在洞中。”
赤珠心心念念:“那也是我的。”
于是跟著入洞取了去,八萬洞中琳瑯,都是各色石頭,有靈石,有水玉,也有一些其他寶石,在靈穴的滋養下,熠熠生光。
赤珠兒卻哪個也不看,只尋了自家那枚水靈石,當寶貝一樣捧著。
八萬運出鱉寶,當即有一道儲物空間,將自家積攢的家當收攏,出了洞府,才嘆氣,沒有堵住,只留給后來者居住。
熊昱見赤珠捧著指頭大的靈石,眼光卻尖:“原來是一塊先天靈寶碎片,只怕是五行魔尊的先天正逆五行輪的碎片,這碎片當初崩得到處都是…”
赤珠兒聽說如此,只問道:“公子,值錢么?”
“依我看,不值錢,但對你也算難得了。”
赤珠暗暗道:公子身份尊貴,看不上很正常,但能提上一嘴,肯定不尋常,這物本真就和我有緣,才叫我失而復得。
八萬聽說是先天靈寶碎片,眼睛都直了,又不好直接要回去,只得后悔。
熊昱見有了一個書童,一個老奴,還差一個侍女,但問了八萬,周邊沒有什么好看的女妖,這才放棄,開口道:“走,帶你們到青江府耍上一耍。”
自是搖身一變,從天上帶來的天衣仙練,都作人普通的水火法衣,雖然穿的起水火法衣的,也屬于非富即貴的才是。
青江府是當年敖青匯聚八條泛濫成災的水脈,引往一處,成就一條大江的去處。
那道八水交匯之處被人稱為是:“九龍集”。
其上有奇觀,乃是黃水,黑水,碧水,赤水,沖撞一起,好似打翻的顏料盤一般。
熊昱第一站,便想到此領會山河奇觀,亦想為治水的叔父上柱香。
雖然老登說下界不可報自己的名字,但萬一遇到了事情,還是需要有個靠山,敖青叔父跟老登關系不錯,聽說曾經“抵足而眠”,自家可以前去投靠投靠。
因為治水功德廣大,加上敖青原本就是八百里東湖龍王,五品的神道業位。
此廟建立之時,便是按照“天神廟宇”之格制,建立起來的。
依托廟宇而成就的“青江福地”,更是廣大十分,內里修行者眾多,會通海陸,在海外三島貿易成就后,青江九龍集港,便是海陸貿易的重要中轉。
諸多寶船,在江面上航行,客棧林立,商貨琳瑯,不想前往東海采購的諸多小宗門派,便會選擇在此福地,互通有無。
熊昱帶著赤珠兒和八萬,入了青江龍王宮廟,只見著此處修行者眾多,尤其是修持水仙道,和神仙道的。
宮宇三尺之上,不時有神靈的神光閃爍,正是來往匆匆。
妖靈,精怪更是不少,多是龍宮水府的采辦。
反正赤珠和八萬兩個沒見過世面,卻是眼花繚亂,只得緊緊跟著速度極快,身法鬼魅的公子,穿梭在人群中,擠入廟宇之內。
熊昱從廟口免費的“領香處”,拿了一柱香,踏進主殿,卻見著龍首人身的青江龍王,手持笏板,正坐其中,旁邊卻有一人面人身,只額頭長著龍角的龍女,同坐其上。
熊昱好奇:“難道是天一道姆娘娘的龍女法相之一?他們結為夫妻了?可沒有聽聞敖青叔父他有元君道侶,神婚配偶啊?”
因此熊昱沒有冒然上香,只拿出幾枚龍宮貝幣,問了看管貢品的廟中神官,問道:“我知曉青江龍王,治水功德廣大,因此在此祭祀,這位龍女,如何配祀呢?”
那神官聽聞,連忙道:“此處廟宇,不好應說,出了廟宇,才好說與你聽。”
熊昱乃隨他出廟而去,聽他講述。
原來此處聯通了大海之后,東海龍王欲將龍女嫁給敖青,敖青不肯,拂了龍王的面子,也給那龍女難堪。
若非敖青被水德大龍神注意到,入了辰宮,不然只怕還要和東海鬧出多少不愉快來。
此處青江無人照看,東海龍王便私自將當年要嫁給敖青的龍女,分封到了此處。
那龍女到了此處,便托夢給了周邊漁民百姓,索要祭祀,配建廟宇,做了“青江龍王廟”自己作了青江龍王夫人,以享受香火祭祀。
這里的神官都知道其中道理,但不敢得罪東海龍王,于是就一直這么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