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盡管吳革他們已經很小心翼翼了，可他們的行動還是在很早之前就被李存給知曉了。第一個跟李存匯報此事的是國子監祭酒董逌，他在有太學生去響應吳革他們的第一時間，就接到了心向李存和大乾王朝的太學生的舉報，他大驚失色，連夜就帶著那個太學生進宮來求見李存。李存聽完董逌和那個太學生的匯報了之后，將他們二人交到了張超和胡圖的手上。緊接著，一個讓李存萬萬沒想到的人竟然也來向李存稟報吳革他們的行動。這個李存怎么都沒想到的人是梅執禮。梅執禮是崇寧五年的進士，敕令刪定官，轉任《九域志》編修。后歷任武學博士、國子司業、中書舍人、給事中等職，累官至戶部尚書。梅執禮為官剛正嚴明，不避權貴。因為得罪王黼，王黼以其在祭祀原廟時遲到為由，奏貶其以顯謨閣待制知蘄州，又剝奪官職；次年徙為除州知州。除州向有供官炭之例，樹木砍伐殆盡，梅執禮到任奏請免供。當地百姓又苦于鹽稅苛重，梅執禮又上書奏請免供，得以蠲免。百姓因此為梅執禮繪像立祠。李存滅掉趙宋王朝了之后，梅執禮并沒有選擇隱退，而是選擇在大乾王朝出仕。李光根據梅執禮過往的經歷，舉薦梅執禮擔任戶部右曹。李存準了。在歷史上，梅執禮可是趙宋王朝的絕對忠臣。金人廢趙桓為庶人，又廢掉了趙宋王朝，范瓊將趙佶等趙宋王朝的皇室成員押赴金營，梅執禮力爭無果了之后，回家對梅母說：“主辱臣死，我當以死救之？”梅母說：“忠孝難兩全，你受國家如此厚恩，應該傾心上報，不要以老人為念。”于是梅執禮托兄弟贍養父母，毅然與諸將商議，計劃夜襲金營救回趙佶、趙桓。梅執禮借賑給為名，與吳革、宗室趙子昉等秘密聯絡軍民，數日間得十余萬人。同時，梅執禮與同僚陳知質、程振、安扶知道民力已困，不可能滿足金人的要求，就冒著被金人軍法處置的危險假意周旋，拒不繳納。有宦官挾私報復向金人報告了東京汴梁城的真實情況，建議金人趁東京汴梁城缺糧而向城中百姓賣糧，城中百姓果然拿錢買糧，證明了梅執禮等人并沒有將東京汴梁城搜刮干凈。完顏宗翰怒責梅執禮等四人，脅迫從命，梅執禮等答道：“百姓空虛，無從征集，故難從命！”完顏宗翰問誰是官長，意在責難梅執禮。程振怕梅執禮獲罪，上前說：“我等皆官長也。”完顏宗翰于是先將四人的副職侍御史胡舜陟、殿中侍御史胡唐老、監察御史姚舜明、王俁杖責一百。梅執禮等人為他們求情。四人隨即被遣回，騎馬到南薰門外時，金人在后面喊：“尚書且止，有元帥臺令。”四人于是下馬聽令，被依次用狼牙棒給打死、梟首，棄其尸于門下，令他們家屬用金銀來贖回尸首。而梅執禮與吳革等人拯救趙佶、趙桓的計劃也因為被范瓊查出來而失敗。李存真沒想到，到了自己這里，梅執禮竟然會選擇“出賣”吳革他們。李存看著梅執禮，問：“主辱臣死，朕廢掉趙氏囚禁之，你不思營救，卻供出忠于趙氏忠臣，是何道理？”梅執禮并沒有說，自從李存入主東京汴梁城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觀察李存。而且，身為戶部的官員，梅執禮對大乾王朝的經濟收入情況、糧食收入情況、人口增長情況以及大乾王朝每年的經濟支出情況都了解得非常清楚。再對比趙宋王朝時期的。梅執禮很容易就得出結論，相比趙氏掌握這江山社稷，對民眾而言，李存當皇帝，是多么巨大的幸運。而且，按照目前的形勢來看，只要不節外生枝，李存肯定能在一兩年內就平定中原地區的戰亂，甚至有望在三五年內就能使中國徹底結束戰亂，讓飽受戰火洗禮的中國民眾回歸到安居樂業的生活當中。因此，如果試圖幫趙氏復國，那就等于是開歷史的倒車，只會讓民眾繼續飽受這戰火的炙烤，可能幾十年都無法安居樂業。再者，就梅執禮觀察，李存這個人雖然起自田里，但英謨睿略，豁達大度，知人善任，數年之間算無遺策，兵無留行，底定大業，可以說，除了好女色且有些無度以外，其它所有的一切都符合一個英明神武的君主。在這個國際形勢風云多變的時期，恐怕也只有李存這樣的哪哪都優秀到了極點的皇帝才能保護中國的這上億民眾吧？所以，梅執禮不能因為自己對趙氏的愚忠，而用中國上億民眾的未來去豪賭。另外，京畿地區這里可是有數十萬大乾王朝的百戰精銳，僅城墻上就長期駐扎著五萬大軍，就是城內巡邏的，都有數千人馬，吳革他們這明顯是在以卵擊石，是絕不可能成功的。還有，就算吳革他們成功了，又能怎么樣，難道趙氏在全盛時期都打不過大乾王朝，現在都已經國破家亡了，就能打敗大乾王朝了嗎？再退一步說，就算是讓趙構或是趙梴亦或是別的什么姓趙的人當了皇帝，難道真的就能比讓英明神武的李存當皇帝好嗎？基于這些考慮，梅執禮最終選擇了幫大乾王朝盡早平息這場絕不可能成功、也不該成功的叛亂。此刻，面對李存的質問，梅執禮很平靜的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話李存很熟悉，但真正當著李存這個君的面，如此直言不諱的說出來的，梅執禮還是第一個。李存并沒有怪罪梅執禮，畢竟這代表著很大一部分人的思想，而且，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類人的存在，對李存來說，也未必就是一件壞事。雖然李存對于梅執禮的選擇很欣慰，對于梅執禮這個人也很欣賞，但他并沒有立即就提拔梅執禮，而是將梅執禮也交到了張超和胡圖的手上。梅執禮跟隨張超和胡圖來到了從前的皇城司衙門了之后，才知道他的選擇有多正確。原來，吳革他們這些人早就被武德司和親軍都衛府給嚴密的監控起來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武德司和親軍都衛府的掌控當中。不僅如此，還有不少大乾王朝的人已經打入到了吳革他們的內部當中。梅執禮為什么會知道這些？因為張超和胡圖也讓梅執禮去吳革他們那里臥底。不過，張超和胡圖給梅執禮的任務并不是打探消息，而是讓梅執禮建議把趙宋王朝的皇室和宗室給供出來…連消息都不需要梅執禮打聽，梅執禮還怎么可能不知道，吳革他們這些人早就被武德司和親軍都衛府給盯上了。這么說吧，武德司和親軍都衛府現在之所以不捉吳革他們，不是武德司和親軍都衛府捉不了，只是因為武德司和親軍都衛府想要擴大戰果和一勞永逸而已。對此，梅執禮悠悠地一嘆，并沒有因為他自己上岸了，而有絲毫的高興。其實——梅執禮并不是唯一的一個向李存檢舉吳革他們的趙宋王朝的舊臣，兵部尚書呂好問，監察御史馬伸、張所，奉議郎致仕吳給等很多原來趙宋王朝的舊臣都將吳革他們的行動當成了投名狀，交到了李存的手上。而無一例外的，這些向李存交過投名狀的人，最后全都被張超、胡圖他們給派回到了吳革他們那里。在梅執禮他們這些人的主張下，吳革他們這些人為了保住趙梴，而將大量的趙宋王朝的皇室和宗室給供了出去。在這個過程當中，趙子昉貢獻很大，很多藏起來的趙宋王朝的皇室和宗室都是他供出來的，甚至是他出面勸那些趙宋王朝的皇室和宗室以大局為重，主動去開封府自首的。經過雙方的共同努力，最后只有趙梴、趙子昉、建安郡王趙楧等少數趙宋王朝的皇室和宗室還沒有被找出來。張超、胡圖等人一商量，覺得火候差不多了，應該收網了。不想，這時吳革等人竟然發現自己暴露了。對于暴露這種事，吳革他們這些人早有預桉，準備一旦事敗，就集中兵力護送趙梴奪取金水門，然后一路向北，去尋找趙構。其實——早在吳革他們這些人得知李存已經將趙佶、趙桓等趙宋王朝的皇室和宗室全都給送到了南方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大哭了一場，他們都說：“吾君去矣！”然后就有人擦干眼淚，提議殺向皇宮，為趙佶、趙桓等趙宋王朝的皇室和宗室報仇。吳革當時還算理智，知道以他們這點人馬，可能都殺不到內城，就會被乾軍給消滅掉，所以他堅決反對這種愚蠢的犧牲，他對眾人說：“若先起事，我等人甲不全，又無戰馬，只怕連巡邏乾賊皆不敵也，安能濟事？”在吳革的再三勸阻下，其他人才作罷，不過他們還是借著那個機會起草了三封公開信，準備將來起事時用。這三封公開信的內容大概是：第一封，斥責大乾王朝以議和為名，扣押趙宋王朝的皇帝、皇族和宗族，不講道義；第二封，斥責趙宋王朝的大臣不想辦法挽救國家命運，竟然轉頭就去投大乾王朝了，妄為人臣；第三封，斥責東京汴梁城中的居民，不念君父深陷大乾王朝的牢獄，每日只知偷安，不知共效死力，以雪國家之難。可以說，吳革他們什么都準備好了，只是他們沒想到他們的隊伍里有大量的大乾王朝的密探、臥底。如今，有人不忍心吳革他們這些忠義之士白白送命，偷偷的將他們已然暴露了的消息告訴給了他們。吳革等人得知此事了之后，非但沒有怕，他們還殺死自己的妻子兒女，焚其居室，決定提前舉義，直接攻打皇宮，擒賊先擒王。班直崔廣、崔彥等將，拿著他們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弄來的兵器找到吳革，眾人力請吳革當即下令起兵。吳革問：“我軍多少人？”崔廣、崔彥等將回答說：“近三千人，還有數十萬百姓，若聞我等救君誅賊而起，必皆不約而附從也。”事已至此，吳革又覺得眾人之志不可奪，只好答應。崔彥、崔廣等催促吳革上馬，帶著他們殺向皇宮，生擒活捉李存。吳革于是披甲上馬，率領眾人朝內城殺去。當吳革他們殺到金水河西時，吳革就漸漸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頭了，因為周圍竟然靜悄悄的，不論他們怎么喊，怎么號召，都沒有民眾出來響應他們，甚至都沒有民眾出來看熱鬧。這也太反常了。可這時候已經晚了。很快，就有上萬人馬從遠處的內城中殺來。與此同時，從兩側的小巷子中各殺出來五千人馬。這兩萬大軍，不僅兵甲齊全，而且其中充斥著大量的騎兵，甚至于其中還有大量的虎蹲炮，轟天雷什么的更是這兩萬人馬的標配。就這種配置，別說打吳革他們這不到三千人馬了，就是打三萬人馬，都是手到擒來。見此，吳革悠悠地一嘆：“大事去矣！”這一戰毫無懸念可言。除了不到一百人投降，包括崔廣、崔彥等將在內的其余兩千七百多人全部被當場誅殺，吳革父子力竭被俘。雖然被生擒活捉了，但吳革仍舊毫無畏懼，他面不改色，極口詆罵混在乾軍當中的范瓊、左言等人，罵得范瓊、左言等人惱羞成怒，又不敢還口，其對趙宋王朝的忠義，凜凜可畏。此事稟報到正在上早朝的李存這里了之后，李存并沒有見吳革，而是直截了當的下了一道圣旨：“英雄不可辱，給他等一個痛快。”于是，包括吳革父子、趙梴、趙子昉在內的所有準備反乾復宋的人全都被誅殺了。不久之后，張超和胡圖抬來了一大堆從啟圣院搜刮出來的文件，其中還有大量吳革等人與趙宋王朝的舊臣往來的書信。見到這一幕，很多跟吳革他們暗通款曲過的人，全都嚇得汗流浹背，有些心理素質差的，差點沒癱倒在地上。就在很多人都以為馬上就會有一場血雨腥風要降臨之際，李存卻突然下令：“抬火盆上來，將所有書信文件盡數當殿焚毀。”官渡之戰，曹操以少勝多擊敗袁紹。袁紹逃跑時，圖書、車仗等物來不及帶走，都扔了。曹操的親信在翻撿這些雜物的時候，發現書里夾著一些書信，是曹操手下人和袁紹暗通消息而寫的，便把這些信拿給曹操看。曹操翻看了一下，內容多是贊美袁紹的，有的還表示要離開曹操投奔袁紹。親信建議曹操把寫信的人全部抓起來處死，曹操不但沒有那么做，反而命令把這些信全部燒掉。親信大為不解，曹操笑著說：“那時袁紹實力那么強大，我都無法自保，何況大家呢？”曹操把這些信燒掉以后，那些曾寫信給袁紹的人大為感動，從此死心塌地地為曹操賣命。曹操大度能容人的品格也傳為千古美談。其實，曹操并不是歷史上第一個用燒信的方式來籠絡人心的人。漢光武帝劉秀早就用過這種方法了。劉秀平定王郎以后，得到上千封部下與王郎的來往書信，劉秀召集部下，一把火把信全燒了，理由是“令反者心安。”南北朝時期，宋桂陽王劉休范起兵謀反，被蕭道成平定了，當時的信息傳播得較慢，有的人不知道劉休范已死，紛紛上表以示忠心，結果這些上表信都落到了蕭道成手中。蕭道成也把這些信全燒了，對那些人說：“劉休范父子已死，你們的信件也被我燒了，你們就不用再擔心了。”還有，趙思綰反叛，周祖帶兵前去討伐，王溥跟隨周祖一同出征，很快平定了叛亂，在清理趙思綰留下的文件時，看到很多朝中的權貴與趙思綰的通信。這可是這些人勾結藩鎮的證據，周祖當下就打算把這些信件帶回去交給朝廷，以便對這些人進行懲處。但王溥卻不同意這么做，他對周祖說：“妖魔鬼怪專門等到夜晚出現，現在既然雨過天晴，紅日高照，他們自然會銷聲匿跡。希望您把這些信件全部燒掉，不必記得他們的過錯。”周祖采納了他的建議，果然安定了那些人的心，使他們自此以后忠心為國家效力。所以，燒信這種方式，雖然難逃作秀之嫌，但的確能起到籠絡人心的作用。就說眼下，那些都已經快被嚇破了膽的趙宋王朝的舊臣，見李存讓人將他們的罪證全都給燒了之后，他們簡直如獲新生！其實——不是沒有人知道，李存燒信，只是代表李存不想追究這些事了，想要放他們這些人一馬，不代表李存不知道他們的所作所為。可這仍就足夠他們這些罪人感恩戴德的了，因為李存完全可以借著此事將他們殺光，但是李存沒有，而是向他們展示出來了一位帝王的胸懷。當然，你也可以理解為，這是李存的一種政治手段，一種處世智慧。不夸張的說，很多趙宋王朝的舊臣，不論參與這次政治事件的，還是沒有參與這次政治事件的，也包括很多大遼帝國的舊臣，都是在這一刻起，才真正開始忠于李存、忠于大乾王朝的。待所有書信和文件全都化為灰盡的那一刻，殿下突然爆發了一聲雷鳴般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