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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我欲吞龍君,鑄天下名劍

  這空山巷小院中匯集著兩位即便是在整座大伏,都稱得上頂尖二字的天之驕子。

  虞東神眼神中帶著幾分沉吟之色,還在思索。

  陸景親自為度東神倒酒。

  當陸景倒酒,這一位白衣景國公的頭頂上突然有一道星光照耀。

  「天下遭難,大伏又屢屢遭到北秦那些強橫武者夫侵襲,當此關頭,如太沖龍君這般的強者應當是大伏乃至整座人間極為重要的強者。」陸景眼神一如既往的沉靜,他為虞東神倒酒的手穩到了極致。

  「可我走了一遭河中道,前些日子又在這院里見了太沖龍君化身,便越發覺得大伏龍屬之所以待在人間,之所以在某些時候為人間而戰,也許僅僅是因某些原因,那天上四百八十座仙境、十二樓五城不曾接納凡間龍屬。」

  「這些龍屬字打心底覺得他們高人一等,哪怕天下兩座朝堂上端坐著的都是人中君王,他們仍然覺得天下絕大多數人不過螻蟻,無法與他們相提并論,生殺予奪皆由其心。」

  「便因我陸景所見,我只覺得五方海實際的執掌者,這位蓋世的龍君對這天下,對這眾生無有絲毫助益。」

  陸景說到此處,他眼神逐漸閃亮起來:「天下人大多皆有所求,我陸景亦是如此。

  太沖龍君幾次三番威脅于我,天上西樓將臨,他仍然想要借此機會殺我。

  我陸景既然腰間佩著刀劍,難道只能靜等他來殺我?」

  「犯而不校,乃是恕道,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乃是直道。

  太沖龍君若對天下有益,以龍君眼見,他絕不可能不知曉血祭知道對于天下無益,他卻仍然坐視不理,既如此,恕道不應當加于他身。更何況我曾以執律之身,于河中道立下執律詔令,想要根除血祭之法…

  既然已有詔令在前,總要知行合一,不能如那太沖龍君所言,睜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陸景筑飄道來,面容平靜,若旁人聽不到他說的話,只看他平靜的表情,絕然想不到陸景在謀劃著一樁天大的事。

  虞東神靜靜的看著桌案上的酒盞,直至十幾息時間過去,他這才抬頭,詢問陸景道:「陸景先生可知我如何打算?

  陸景頷首,道:「我聽過殿下的性子向來清冷,不愿與人交往。

  可世子殿下入了太玄京,這幾日以來,拜訪世子殿下的將軍、大臣數不勝數,世子殿下來者不拒,玄都其實早已傳開殿下的意圖。「殿下想要入玄宮,上朝堂,謝數北闕海罪責,一是為虞七襄鳴冤,二則是責問曾經意圖殺虞七衰的東海、西云海、南海!」「殿下手中的長槍、九百騎虎軍,中華神州過往的功績,乃至那白虎背上的天戟,都是世子殿下的依仗。

  五方海對于這大伏天下而言,自然是重中之重,那些自認高貴的真龍也確有幾分責正,若責問除去太沖海之外的三大龍宮,確實能令重安三州將士們出一口氣。

  可仔細想來,卻僅僅也只是出一口氣罷了,那幾座龍宮被責問之后又是否會傷筋動骨?

  虞七襄因血祭陣法而殺北闕海老龍,想要為那萬千死于血祭陣法下的生靈討一個說法,世子殿下責問這三大龍宮,這些龍宮中的血祭陣法是否會被就此毀去?」

  陸景娓娓道來。

  虞東神仔細聽著陸景的話,直至過去十幾息時間,這才捉起桌案上的杯盞,品了品杯中的美酒。

  「太玄京中的美酒,入口綿柔,但倘若多喝幾杯,就難免上頭。」

虞東神道:「我帶著父王天戟入京,太玄京中自然無人可攔我,我也只當重安三州將士出生入死的關頭,太玄京中有許多小人仍然在處心積慮想要除去床榻上的父王,大伏龍屬則在富饒之地作威作福,甚至食  百姓而肥。

  我虞東神看不慣那些小人,也看不慣如大伏龍屬這般徹頭徹尾的惡人,如果我身上未曾扛著重安三州,我只是一位孤身的俠客,也許我也會提天戟入龍宮,殺一個暢快。

  無非只是白水流今古,青山送死生,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我是重安世子,我身后上前有重安三州數千萬子民,我若是在玄都殺太沖龍王,便是默視朝堂,默視規制,重安三州也許都要因我而受累。」

  陸景聽到虔東神的話,也十分認同的點頭。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陸景道:「如果重安三州有狼子野心,倘若重安王、王妃、世子、虞七襄不去理會重安三州數千萬生民,不去理會重安三州之后廣大中原,數十萬萬大伏子民。

  重安三州也許會立于不敗之地。

  可我曾見王妃,也曾見七襄,明白五方海龍屬之所以膽敢對七襄出手,便是因為重安三州如同一位獨立的君子,身在俗世,只能因為心有所持而倍受擺布,世子殿下確實應當顧慮重安三州。

  「正因如此,我方才詢問世子殿下,那天戟可否壓得住太沖龍君。

  陸景說話時,他右手緩緩落在斬草刀上。

  斬草刀猛然閃爍一道雷光,便如同黑夜春雷無聲炸響。

  享譽天下的名刀自然有靈,這把曾經斬草開道,醞釀出一往無前武道精神的銀色長刀上,竟然涌現出一股股鋒銳之意。那鋒銳之意刺骨,斬開春風,散入那幽靜的小巷中。

  度東神乃是當世武道大修,他修為只差臨門一腳,便可踏入人仙之境。

又因為蓋世的血脈底蘊,因為手中那曾射天狼的長槍,一身武道造詣早已如同山岳一般沉重,軀體中的氣血如若深海一般廣闊無際。來。于到發出的絲絲續續的殺意,其中的刀靈竟然開始興奮起  「如同斬草刀這樣的名刀極難折服,我方才入這小院時,這斬草刀上的氣魄絲毫不顯,不為陸景所用。

  可此時此刻,這把刀卻在歡呼雀躍,似乎迫不及待。」

  虞東神抬眼,看向眼神認真的陸景。

  「景國公想要讓天戟壓住太沖龍君…

  「重安三州那混去一輪大日的天戟只需壓住太沖龍君,我既為自己,也為天下諸多被太沖龍君視為螻蟻,隨意奪去性命的凡人報一報過往的仇怨。」

  任憑虞東神心念如何平穩,可當他聽到陸景撫摸著斬草刀說出的話,心中仍然如同金鐘搖動,猛然轟鳴。

  「你是當朝國公,卻要殺與你同秩的太沖龍君,且先不提太沖龍君修為如何強橫,哪怕是有天戟鎮壓,你能否斬下太沖龍君的頭顱。暫且算國公確能如愿,那在這之后,你又如何打算?」

  虞東神說話時,甚至不由自主身軀前探,凝視著陸景的雙眸。

  陸景毫不慌張,甚至不忘飲下一杯竹葉青:「世子殿下,你可知我遭逢大劫,命不久矣?」

  虞東神道:「景國公的詩畫傳遍天下,太玄京中六境以上的修行者俱都知曉那天上將要落下仙樓,拿問國公…

  陸景繼續問道:「世子殿下可知我映照了一顆鯤鵬元星?」

  虞東神眉頭微挑,靜默不語。

  陸景道:「那鯤鵬元星映照之下,我有一道吞龍神通。

  鯨吞天下之龍長我元神,我在河中道時曾經殺了西云海龍王,卻因為鹿潭、兩位仙人、圍殺等等諸多項事耽誤,浪費了那龍王遺澤。而今我面臨大劫,總要為自己掙扎一番,不可坐以待斃。

  太沖龍君此來,與我道出那番話,都令我多出一條路來。

虞東神瞬間反應過來:「太沖龍君對這凡間、對凡間眾生民無絲毫  慈悲之念,令國公惡向膽邊生,令你生出想要吞了這位八境天龍的念頭?「這可真是…膽大包天!」

  饒是這位見慣了大場面的重安王世子,都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氣。

  陸景卻面不改色:「生死在前,又有此良機,無論只是靜坐于這院中等待,又能有幾分生機?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掙扎一番。

  虞東神沉默,良久之后忽然望向陸景腰間的喚雨劍。

  「以景國公現在的元神修為,這一把三品長劍其實已然拖累了國公。

  太初龍君那一根貫穿龍首龍尾的天龍骨乃是舉世難求的寶物,若能得這一條天龍骨,這天下就又能多出一柄傳天下的名劍。甚至這一柄劍還將要勝過千秀水、勝過七尺玉具。」

  陸景眼神微亮,繼而又黜淡下來,搖頭道:「只可惜我不認識能夠鍛造一品名劍的天工匠人。」

  「這有何難?」虞東神渾不在意:「倘若真能得天龍骨,只需國公不死放出消息,天下名匠自然趨之若鶩。

  一品刀兵,之所以被稱之為傳天下,可見其中含著難得的榮譽,既然是鑄劍的匠人,畢生所求應當也不過是造出一把一品名劍。「就比如天下劍甲商是入天上仙境,奪五千仙劍熔為鐵水,鍛造出了神術、白鹿二劍。

  銀造著兩把名劍的天工匠人一位名曰武陵人,一位名曰墨伯都。

  他們因神術、白鹿二劍享譽天下,被稱之為鑄劍大宗。

  你若能備下天龍骨,也許這天下會多出一位鑄劍大宗,亦或者會有一位當世鑄劍大宗提錘前來玄都,為你鑄造一把真正的名劍。」虞東神輕聲說著。

  哪怕是心性向來沉穩的陸景聽到這番話,眼中都不由多出些期待。

  直至過去二三息時間,陸景收斂了眼中神色,認真詢問虞東神道:「世子殿下,太沖龍君乃是當世天龍,是八境的純陽修士,你若不愿對他出手,陸景不會強求。

  若世子殿下愿意以天就鎮壓之,令我拔劍斬他,便當做陸景欠了世子殿下一個人情。」

  「既然殺龍君的是你,我又有何不敢?」虞東神冷笑一聲:「我擔不下殺龍君的罪責,可我倘若只是幫兇,重安三州守關的如今,朝堂上無人敢殺我。」

  「更何況太沖龍君才是五方海真龍之首…我前來太玄京,本就為五方海而來。

  虞東神說到這里,眼角瞥了一眼陸景:「再加上…景國公的人情確實值得父王天戟再亮鋒芒。

  「只是…太沖龍君是天龍位格,龍身強橫,龍骨剛硬,也許剛剛踏入天府人仙、純陽天人的修行者都無法斬去他的頭顱,國公可要仔細思量才是。」

  陸景抬頭,看到云霧中若隱若現的鯤鵬元星,又看到那星光遮掩下,一座斬龍臺熠熠生輝。

  斬龍臺上,一道霸道人影抱著雙臂,正在低頭看他。

  「鯤鵬元星、斬龍臺也許不足以讓我殺太沖龍君,可是…」

  陸景心有成竹,只是朝著虞東神一笑。

  度東神在陸景小院中,足足待了一個時辰之久,這才緩緩走出院門。

  那院門前,一位重安三州馬前卒身穿一身漆黑火袍,長發亦如火,隨意束在腦后。

  他軀體昂藏,只怕有十尺高大,給人以沉重的壓迫感。

  虞東神走在養靡街上,這火袍男子便跟隨在他身后,直至走出養鹿街,男子終于開口詢問道:「世子殿下以為這景國公如何?虞東神并不回頭,道:「名不虛傳,可謂當世豪杰。」

  火袍男子猛然一愣,就連腳步都有些紛亂。

  安然走在前方的世子殿下久經沙場,飽經殺戮之事。

天下人皆說虞  東神性格清冷,可實際上這位名為羅猛的重安三州馬前卒卻明白自少年起,肩扛重安三州十年之久的世子殿下養出的不是清冷的脾性,而是桀驁睥睨之氣!

  見慣了邊關沙場上的生死,見慣了北秦那些真正的名將,虞東神眼界極高。

  哪怕是廣大鎮西都護府,也只有一位冠軍大將軍能入他的法眼。

  可今日,虞東神前來見那新晉的景國公,竟然有「名不虛傳、當世豪杰」這等評價,足可見這幽靜小院中那位年輕國公,究竟何其勇猛。「這太玄京中竟然有這等少年?」

  羅猛開口詢問:「卻不知這位少年國公是否答應世子殿下,上朝參那北闕海一本?」

  原本跨步如龍的虞東神腳步也不由慢了慢,他略微沉吟,搖頭道:「不曾答應。」

  羅猛面色怔然,他有些不解的看著虞東神的背影。

  虞東神卻道:「不必多問,只需靜待這太玄京風云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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