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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于元神種下計都、羅睺

  書樓二層樓中那清澈的池水映著將暮的天色,太玄京中今日風雨大作,可唯獨書樓卻好似不受風雨侵襲。

  池水映著天色,繼而發出微弱的光,照的修身塔的色調像極了珍珠背光的一面。

  觀棋先生難得下了修身塔,就站在修身塔前,抬眼看著天空。

  哪怕天空被烏云籠罩,可他的目光似乎能夠穿透厚厚的云層,落到天上,落到那三顆僅次于天闕的星辰上。

  天上三星由來已久。

  三顆星辰的星光籠罩人間,代表著上千年以來,天上仙境總要比人間更璀璨些。

  距離陸景離開太玄京,時間悄然逝去半載有余。

  半載時光對于現在的觀棋先生而言,似乎極為漫長。

  他似乎在這半載中蒼老了許多,就連身軀都不再那般挺拔,頭上更是多了些散落的白發。

  唯獨不變的,大約是觀棋先生臉上和煦的笑容。

  在今日的暮色中,觀棋先生臉上仍然帶著溫和的笑容,他眼中倒映著天上三星的星光,仿佛看到那星光中人間神通魁首楚狂人睥睨那些天上的君、府!

  也倒映著陸景站在鹿潭上的景象,河中道風雨大作,一如此刻的太玄京。

  那呼風刀、喚雨劍散發出晶亮的光芒,哪怕是在狂風暴雨中,也如兩盞明燈。

  “既然無法逃離棋盤,持本心呼風喚雨、總要比淪為無思無想的斬仙刀劍來的更好些。”

  觀棋先生看到陸景,眼中的欣慰越發明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先去拜訪九湖陸家的故人,還能夠與這么一位既持本心,又有天資的少年相遇。

  “而且最重要的是,陸景不是無情無性的陸神遠,也不是為了霸業能夠犧牲一切的禹玄樓,更不是我。”

  觀棋先生想到這里,眼神中多了些疲倦。

  “也好…這天地的擔子太重,讓我分走一些,剩余的就由天下能人志士一同肩負。

  陸景,你只需持本心向前走,前路自有結果,便是倒在中途,也如同沉安先生一般可敬。”

  觀棋先生在心中自言自語,他似乎看到了陸景前路的坎坷,卻也想起陸景那始終堅毅的眼神,想起他寫給鐘于柏的筆墨。

  “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調也!”

  觀棋先生低聲讀出那句筆墨,心中突然對這人間有些眷戀。

  “我若是能夠多活些年頭,也許能看到一座不一樣的人間。”

  觀棋先生疲倦的眼神中包含著希望,池水倒映出來的光撒在他的臉上,竟多出些朦朧。

  朦朧?

  觀棋先生低下頭,看向池水中自己的影子。

  隱約間,他察覺到池水中自己那道影子似乎有些變化,就好像影子上面又有一道影子,重疊起來,顯得有些怪異。

  就在觀棋先生注視著池水時,那池水突然泛出漣漪。

  緊接著,天上有一道星光落下,照在修身塔后的池塘上。

  星光化作霧氣,霧氣又在水上凝聚起來,化為一道身影。

  那身影寬衣大袖,月色的袍子上繡著若有似無的山水,山水秀色之上恰有云霧繚繞,仙氣飄然。

  “師兄…”

  隨著一道呼喚聲,原本倒映在池水上的人影竟然緩緩從水中站起身來,與觀棋先生對望。

  “師兄?”

  觀棋先生搖頭:“我此生只有一位師長,但我卻是他的關門弟子,他游玩天下尚且未歸,不會平白多出一位仙人弟子。”

  那人影沉默一陣,道:“師兄,你乃是天上清都君,曾執掌玉仙樓,也是天地欽點的明玉京山水郎。”

  觀棋先生張了張嘴,只覺得腦海中思緒翻涌。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對楚狂人說的話,想起自己所謂的“前世”。

  “清都山水郎…”

  觀棋先生自言自語。

  那人影緩緩拂袖,他寬大衣袖攜來云霧,云霧上倒映著一個仙樓。

  那仙樓屹立于山水之間,霧氣升騰,仙氣飄渺。

  觀棋先生看到這座仙樓的一瞬間,眼神一凝,繼而眼神多出了許多變化,變得有些猶豫、懷疑。

  “師兄,你不是就要回歸玉仙樓,自此這人間與伱再無聯系。”

  “便如你所想,你蛻仙身、下凡間,做了一世大伏最風流,如今也是時候重歸天上,重歸玉仙樓。”

  那人影說話時。

  觀棋先生的眼神越發雜亂無章、眉宇中多了許多痛苦。

  于是他閉起眼睛,誦讀著圣人經文,良久之后眼中終于再歸幾分清明。

  “你是白微之。”

  觀棋先生想起了來人的身份。

  那人影輕輕點頭:“師兄,好久不見。”

  “是啊,數十年時間彈指即過,是我又一個一生。

  可對于玉仙樓而言,幾十年時間大概也算不得什么。”

  人影道:“師兄,你將歸于樓中,我今日前來,是為了提早與你鋪路。”

  “登天的橋梁鋪展下來,你莫要迷了路,到時候我會來接你。”

  “你不在的日子,我們都極為想念你。”

  觀棋先生不曾回答那道人影的話。

  那人影卻忽然話鋒一轉,問道:“師兄,那陸景是你的弟子,如今他執掌了呼風喚雨的權柄,若是將他留在人間,西樓中的總會將其吞噬,讓他尸骨無存。

  與其如此,不如你登天時,也將他帶回玉仙樓,他是你的弟子,倘若他可為天上仙,也許有朝一日可以繼承你的衣缽。”

  觀棋先生低著頭,看著池水中自己的倒影。

  那第二重影子清晰了許多,于是觀棋先生不由蹲下身來,伸出手探入池水里,狠狠攪動了幾下,將他那兩重影子俱都攪成漣漪。

  “陸景登天與否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又如何能將他帶上天關?”

  “師兄,我知道陸景敬你,如果你想要帶他登天,他即便心中有所遲疑,也總會去天上看一看。”

  “去了天上,看到明玉京至繁華,看到十二樓五城、看到四百八十座仙境,也就不想重歸人間了。”

  那仙人的影子娓娓道來。

  可聽在觀棋先生耳中,他卻覺得越發刺耳。

  “天上確實繁華,可是并非所有人都想登天。

  不久之前,有人也曾登天,去持劍開天關,殺出了一條下凡的路。

  師弟,你怎么知道陸景不會重蹈覆轍?”

  “或者,明玉京只是想將陸景帶入天關將其圈養起來。”

  觀棋先生語氣陡然間重了許多:“他是我的弟子。”

  “他是你人間身的弟子。”人影語氣平靜:“你是玉仙樓的清都君,你是明玉京的山水郎,你曾經是天關基石之一。

  呼風喚雨的權柄,不可為凡人所掌控…

  師兄,你不曾全然醒來,不曾復蘇你身為清都君時的記憶,你只記得你自己是書樓觀棋先生,只記得你自己是大伏最風流。

  所以你不想讓陸景登天。”

  觀棋先生說到這里,人影同樣彎下腰來,伸出兩只無瑕的手臂,沒入水中。

  “你需要記起玉仙樓之事。”

  聲音傳來,兩只手掌驟然翻起,拋起一汪池水。

  池水灑落在觀棋先生的肩頭,灑落在觀棋先生的面目上。

  蹲在池水邊的觀棋先生身軀一僵。

  他此刻還深深低著頭,可當他再度抬頭時,面目無改,眼神卻大有變化,臉上原本若有似無的溫和笑容也早已消失了。

  觀棋先生意識到自己蹲在池塘旁,眉頭輕皺,緩緩站起身來。

  “陸景…是要登天。”

  觀棋先生再度望向那天上三星。

  那人影直起身子,看著眼前熟悉的師兄,眉眼都變得柔和起來。

  “師兄,我方才不曾騙你,你不在時,樓中的各位都十分想念你。”

  觀棋先生背起雙手,話語仍然提及陸景:“陸景執掌呼風喚雨的權柄,將其留在人間,對明玉京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

  對于陸景自己而言,必然會迎來重重殺劫。

  他是我的弟子…自然不可死在…”

  他還尚未說完,突然間又皺起眉頭,話語也停頓了下來。

  原本臉上帶笑的人影僵住。

  他看著眼前的身影,只覺得從熟悉中生出了些陌生來。

  “不對。”

  “陸景,不想上天。”

  便如同那人也嗅到的不平常,觀棋先生原本背負著的雙手隨意落了下來,顯得恣肆而又灑脫。

  “陸景不想登天,我強行帶他入天關,他心中難免會怨憎我。

  他不想登天,我倘若不顧慮他心中所想,我也就不再是我了。”

  觀棋先生低著頭,似乎是在思索“我”與“我”之間的區別。

  自稱為觀棋先生師弟的仙人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觀棋先生,既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

  十幾息時間過去。

  那仙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變得有些慌張起來。

  “師兄,你還會回來嗎?”

  他問的匆忙。

  觀棋先生沉默不答。

  仙人越發慌張了:“師兄,你若不理陸景安危,不答應將陸景帶上天關,西樓不會善罷甘休,也許明玉京會冒著天關崩塌的風險,派遣真正的強者落凡,收回陸景呼風喚雨的權柄!”

  “就連現在,陸景所在的河中道,都有三位仙人正虎視眈眈,等待著我帶去你的回應。

  師兄,一定要回玉仙樓…樓中的各位都在等著你,陸景是你的弟子,我看得出來你一定十分看重他…”

  仙人尚未說完。

  自天上三星落下的星光越來越暗淡,當最后一縷星光照在那仙人人影上,照出一道年輕而又慌張的面目。

  甚至這位仙人面目中,還帶著哀求。

  似乎是在哀求觀棋先生…一定要回玉仙樓。

  觀棋先生始終沉默。

  當那名為白微之的仙人徹底消失在池塘前,觀棋先生的眼神再度化作尋常,臉上的神色也重歸溫和。

  “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

  觀棋先生喃喃自語。

  除了玉仙樓,天上沒什么好的。

  他靜靜的站在修身塔前,涼風吹過,有人給觀棋先生披上了另一層衣袍。

  “莫要著涼。”

  十一先生傾國傾城的容色,一如之前那般冷漠。

  可她眼神深處,卻帶著深切的不舍。

  觀棋先生轉頭看了十一先生一眼,臉上的笑容更溫和了。

  “桃夭,等我死了,能否睡在桃樹下?”

  桃夭搖頭:“陸景已然上了鹿潭,他的劍氣不僅引動白鹿,也引動鹿潭。

  有這落凡仙境中的天脈機緣在,你死不掉的。”

  觀棋先生略微思索,只是笑著點頭。

  “能活著,自然最好,我在書樓中待久了,最近總是夢到真武山上那一片桃花。”

  “等此間事了,我陪你去那里逛一逛。”十一先生眼神融化在日暮中。

  她心道:“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見到你。”

  陸景站在鹿潭上,當他劍氣爭鳴,當他身上雷霆激蕩,當鯤鵬元星照耀星光,鹿潭上有海量的元氣注入他的軀體中。

  “鹿潭也如白鹿,在認同我。”

  陸景心念所動,他眉心中的光束,就透露出一股神秘偉力,那是天地的權柄。

  神秘偉力融于虛空,天上的風雨更加急促。

  而不遠處,風雨下的云霧中,披星戴月二位仙人、來自天上閬風城的周靈均俱都抬頭看著天空。

  疏木仙劍突然間亮起一陣微光。

  繼而懸于半空中的殘月劍意,忽然間化作月光,灑落下來,灑落于周靈均,以及披星戴月二位仙人身上。

  轟隆隆!

  瞬時間。

  披星仙人眼中殺意大作,她白衣飄動,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長刀。

  長刀如血,分開云霧,周遭的一切元氣似乎都被披星仙人這恐怖的一刀斬碎。

  “陸景,天上三星有令!”

  “哪怕你是清都君弟子,也絕不可執掌天地權柄!”

  披星仙人此刻便如若一輪大日,幾步之間便帶著彌天的刀光狠狠斬落。

  天上仙人出手,仙氣卷起驚濤駭浪。

  狂風在嗚咽,暴雨都被那刀光蒸發了。

  “我早就想殺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披星仙人出手的剎那,周靈均拂袖之間,天上立刻照出數顆星辰。

  只是當那些星辰照落下來,照在周靈均身上,卻有更神妙的仙氣流轉。

  披星仙人、周靈均一同出手,欲要將陸景滅殺于此。

  而正在這時…

  鹿潭大地上,也涌出絲絲縷縷的血霧。

  太玄宮中。

  一身黑衣的崇天帝早已走出太先殿。

  “計都、羅睺!”

  “陸景,我以鹿潭仙人尸骨,引來這兩顆元星,以為鹿潭偉力加持你身。”

  “你今日小試牛刀,以仙人之血磨礪自身…”

  崇天帝心中暗想。

  一旁那赤衣貂寺靜默無語。

  崇天帝撇了他一眼,問道:“蒼龍奴,你覺得陸景能吞去多少鹿潭之力?能有何戰果?”

  蒼龍奴思索一番,道:“陸景先生天資絕倫,底蘊豐厚。

  單單是勾陳、鯤鵬元星,便可容納諸多鹿潭仙境之力。”

  “只是…這三位仙人俱都強橫非常,尤其是那手持疏木仙劍的戴月仙人。

  加之仙人體魄常年受仙氣洗刷,壽命悠長之余,生機也極為旺盛…”

  “說這許多廢話作甚?

  你可覺得陸景能否讓仙人流血?”

  蒼龍奴道:“也許可以令周靈均、披星仙人流血。”

  崇天帝頓時來了興致:“我來與你賭一賭。”

  “我賭陸景站在鹿潭上,能納鹿潭神力于己身,斬落一尊仙人,又在元神上種下計都、羅睺兩顆元星的種子,有朝一日,映照兩顆元星,徹底成為一柄鋒銳無匹的斬仙之劍!”

  “我來與你賭。”

  一道劍光飛至,原本散落在太玄京中的雨水竟然變成了大雪。

  “我賭陸景斬仙人一尊,卻不受計都、羅睺蠱惑!”

  崇天帝抬眼看了一眼那劍光,笑道:“商旻,陸景是棋盤上斬仙的刀劍,棋在我手,你難道看的比我更清楚?”

  懸浮在天空中的,竟然是一柄白色長劍。

  長劍懸空,照的夜空雪白。

  商旻聲音悠然傳來:“我看不清楚什么棋盤,但陸景是練劍的。”

  “我看得清楚他劍光中的氣魄。”

  崇天帝點頭:“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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